連姑姑都喜歡的阿照姐姐，又怎麼會不記得。

記得的。

崔瑤費力地抬起手，輕著指尖去的眉眼，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那常常戴著面紗，喊‘小瑤兒’的姐姐。

‘小姑是小姑，阿照姐姐是阿照姐姐，是一樣的，也是不一樣的。’這是十歲那年，給阿照姐姐說過的話。

其實，其實也早就認出了阿照姐姐，只是一直不敢肯定。

不過現在好了，終于敢肯定了。

太子妃，就是當年的阿照姐姐。

“崔瑤是崔瑤，崔芙是崔芙，一個是阿照姐姐的好友，一個是阿照姐姐的妹妹。”從認出是崔瑤，阿照便想盡可能地去保護，不讓走上小姑的老路，可終究自己還是沒有做到。

“阿照姐姐……我想…回家了……”

“好，姐姐送你回家！”

話音剛落，崔瑤輕眉心的手臂重重落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瑤瑤……”

綠蘿和聽雪沒忍住，捂著哭出了聲。月別過臉去掉眼淚，蹲下將崔瑤的尸接到自己懷里。

阿照看著滿手的鮮，神冷厲地向被制住的阮紅妝：“本宮不問崔瑤，是因為本宮知道從小心善良，縱然走錯了路，也不會壞到哪里去。可紅妝，你太讓本宮失了。”

對阮紅妝，阿照毫不掩飾自己的殺心。

阮紅妝的目有片刻渙散，愣愣地著崔瑤的尸，心里同樣不好，咬牙道：“奴婢心中有愧，但想到父母親人的命尚掌于別人之手，這點愧又算得了什麼？！”

“算得了什麼？”

阿照怒極反笑，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狠狠砸在臉上：“你好好看看，這些算得了什麼！”

李忠得到太子妃點頭，適時松開了。

阮紅妝看著從自己臉上砸落下的信封，上面還染著崔瑤的。

遲疑了片刻，才撿起扯開，然而當看到里面的容時，恍如五雷轟頂。

“不…不可能……”似不相信一般，里囈語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本來是我要送給你和崔瑤最后的禮，可現在，死在了你的手里，再也見不到心心念念的爹娘。”

當初霄王離開北燕時，阿照便托霄王去驪山救出阮家和崔家的人，給他們一個新份。此事沒功，霄王那邊一直沒有傳信過來，是也也沒有告訴們，怕們失。

直到前幾日，突然收到霄王安排妥當的消息，本想送們離開燕京再告訴們，卻不想一念之差，釀今日慘劇。

“本宮答應崔瑤不殺你，阮紅妝，回到盛涼，告訴你的主子，裴銀從來不是的棋子。今日這筆債，他日定當如數奉還！”

阮紅妝抓住那封信，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癱坐在地上。

當初太后讓假意倒戈皇上，并一道來到北燕，隨時探取北燕的消息。太后說只要乖乖聽話，定會放過阮家的。

所以，在太后覺得蘇嬤嬤們不聽話了，假裴銀沒用了時，不惜殺害北燕公主嫁禍棲苑，挑撥姚良娣幾次三番陷害太子妃。就連最后蘇嬤嬤之死、玉溪城鼠疫之危，都暗中摻了一腳。

甚至，甚至包括幫助南宮檀讓太子與太子妃產生誤會，皆有手。

做了那麼多惡事，可到頭來，太后依舊沒想過放過阮家，阮家最后卻是被太子妃所救。

那自己做的這一切，算什麼？

到頭來，卻儼然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呵呵…我這是做了什麼啊！！”

看著崔瑤的尸，阮紅妝整個人都開始崩潰了。

突然，滿臉淚痕得抬起頭來，著打落在地的匕首，低囈著：“瑤瑤，紅妝姐姐把命賠你！”

說完，抓起地上的匕首就要往脖子上抹，刀鋒剛劃破，便被一旁的李忠及時奪走。

匕首被奪，阮紅妝紅著眼俯跪在地，雙肩輕著，哭求道：“奴婢自知罪孽深重，無茍活于世，只求一死，求娘娘全。”

阿照居高臨下地冷凝著，冷聲道：“你想死本宮絕不攔著，但你給本宮滾出北燕再死，別在這兒臟了本宮的地！”

“今日棲苑之事，誰若敢泄半個字，縱然你們回到盛涼，本宮也能要你們的命！”阿照厲目掃過巍巍站在門口的幾名丫鬟，最后向李忠，緩和了些神道：“李忠，明日由你親自送戰衛回盛涼，順道將上次放在裴潯那里的東西，一并帶回去。”

李忠一愣：“是要給霄王嗎？”

“不，以你的名義先購置一私宅，剩下的，等我書信。”

“屬下領命！”

吩咐完，阿照向月懷里早已沒有氣息的崔瑤，沉聲道：“月，明日離宮后，去藥鋪買些防止尸腐臭的藥材，送回到盛涼，讓能與爹娘再見一面。”

這個做夢都在思念爹娘的丫頭，好不容易能回去與爹娘團聚了，卻死在了這異國他鄉。

……

翌日天一亮，北燕皇宮側門陸續駛出了兩輛普通的藏青頂馬車，由林軍統領楚雄一路相送，直至燕京城門口。

梧苑一下子遣散了那麼多婢，卻也只安靜了片刻，東宮總管午時便領著新的一波宮婢嬤嬤來報到。

阿照無心管這些，隨意提了個管事，讓安排宮婢各司其職。

轉眼間，中秋佳節也不聲不響的來到。

中宮佳宴這日，阿照以不適為由沒去，慕容燼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冷淡地點了下頭，便小心翼翼地牽著他的南宮良娣走了。

綠蘿見南宮檀那得意勁氣得米飯都多了半碗，阿照沒怎麼在意，只胃口越來越不好。

晚宴上，聽說南宮良娣奏了一曲《牡丹敘》，皇上與眾娘娘聽后心愉悅不已，特意賞賜了許多東西。而席間除了皇后問了兩句太子妃，竟無一人提及。

仿佛那場家宴，本就不該出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