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刻鐘前，姑山，縹緲峰。

此峰位于姑山的最中央，山勢絕險，巍然聳立，實乃姑山第一高峰。

此時此刻，且凍羌的族長且凍，正帶領族主要大將，站在縹緲峰上，觀察敵。

且凍已經很老了，今年七十二歲，左微瘸，走路蹣跚。

但是，莫說且凍羌了，就是所有羌人部族，都無人敢搖他的地位。

因為，二十多年前，正是他率領且凍羌，在姑山一戰中，殺死了大漢護羌校尉馬賢！

那可是馬賢啊，當時大漢碩果僅存兩名的一流武將之一！從那以后，大漢朝廷一蹶不振，一直在涼州采取守勢，甚至大漢朝廷有人提出了放棄涼州的計劃。

直到十余年后，張奐、段颎這兩個一流名將長起來，大漢朝廷才有了維持涼州的底氣。

完全可以說，二十多年前，且凍指揮的姑山一戰，打出了羌人至十年的威風！

誰敢不服？

“勒筑！”且凍緩緩向旁邊的侄子勒筑看來，道：“漢狗劉偃，率兩千涇兵，五萬北地郡團練兵、民夫，氣勢洶洶，要破我姑山。還有兩千大漢邊軍助陣。你以為，我族當前形勢如何啊？”

勒筑滿不在乎得，道：“如何？侄兒只能說，簡直是再好不過了！二十年前，馬賢率六千大漢邊軍，都全軍覆沒于我且凍羌。經過二十年的修養生息，我且凍羌的實力更勝往昔，劉偃率這點子土瓦狗，簡直完全是給咱們送菜啊！”

且凍微微點頭，道：“行，有長進，你小子倒也說對了一半。”

“什麼？僅僅是一半嗎？”

“當然只有一半，而且是并不關鍵的一半。”老狐貍地一笑，道：“你覺得，咱們且凍羌，在姑山把漢狗們打跑，就該心滿意足了麼？莫忘了，二十多年前，我族的威風啊！”

“我明白了！”

勒筑是參與過二十多年前那一戰的，瞬間秒懂了且凍的意思。

二十多年前，且凍羌何止是肆涼州啊？

他們匯合了其他部族的羌人，達十萬之眾，兵破攏關，進了三輔地區。

何為三輔地區？

就是以長安、為中心的，大漢華地區！

綾羅綢緞，珍饈味，豪華皿，噴香人……一切的一切晃花了且凍羌人的眼睛，摧毀了全部理智！

殺人放火，殲霪擄掠他們肆意為之，他們無比暢快！

他們……已經全部變了野！

最后，還是護羌校尉率領大漢強軍趕到，用無數的鮮和頭顱，讓他們恢復了理智。

眾羌人且戰且退，最后兵退于姑山。

雙方一場大戰，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六千多漢軍固然全軍覆沒，且凍羌也元氣大傷，盤踞此山，修養生息二十多年。

但是，話說回來，這二十多年里，不知多參加過攻三輔地區那一戰的羌人，在懷念著當初在三輔地區的榮。

真想……再來上那麼一次啊！

勒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勒筑的呼吸都有些重了，道：“您的意思是……此戰過后，咱們且凍羌，兵出姑山，趁勢攻三輔地區？”

且凍點頭，道：“正是如此！咱們以逸待勞，消滅了這批漢狗的大軍之后，北地郡空虛，攏關空虛！完全可以重演當初的那一幕！而且，現在咱們且凍羌的實力更勝往昔，應該取得比當初更大的戰果！說不定，能攻破長安城！”

“長安城啊……長安城外的三輔地區，就那麼繁華富庶了。這要是攻破長安城，得是什麼景？”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論筐裝啊！”

“長安城的小娘子，不知會多麼水靈！”

“到時候，咱們再加把勁，把函谷關占了。將函谷關以東，盡數變為羌地！”

“讓漢人的男子，做咱們的奴隸，耕田做工。讓漢人的子……哈哈哈！哈哈哈！”

……

眾羌人大將議論紛紛。

他們越是議論越是興，越是開懷大笑。

似乎天神保佑，他們肆漢地，予取予求的好愿，馬上就要實現。

然而，正在這時——

“你們看，東邊，野狼峰方向，那是什麼？”一個驚呼聲響起。

“啊？什麼？”

羌人們的議論聲戛然而止，趕往野狼峰的方向去。

但見可不得了了。

野狼峰山腳下，一道濃煙沖天而起。

接著，就是火！

燎原之火！

沖天之火！

吞噬之火！

那火急速擴大，又飛快地向著旁邊的山林中蔓延過去，很快野狼峰附近，盡是漫天大火！

不，不僅僅是野狼峰！

眾羌人在縹緲峰上看得清楚，虎峰、蝴蝶峰，青狐谷峰、跳峰、紅花峰……姑山外圍的山峰，有火點燃起。

功夫不大，整座姑山，已經被濃煙烈火包圍！

且凍羌，若是死守在山谷之，將會迎來怎樣的結局……簡直是顯而易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劉偃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哪來的那麼多的引火之啊？不可能！絕不可能啊！”

“就算把涼州所有油脂加起來，都不可能有這麼多！”

“聽說劉偃萬箭難傷，刀槍不，是天神的使者！原來我還不信，說不定，這……這是真的啊！他就是能做到凡人做不到之事！”

“怎麼辦？怎麼辦？難道今天，我且凍羌全族要葬火海？”

……

且凍羌眾貴人，面對這不講道理、如同神跡的大火，面慘白，士氣低落之極！

勒筑更是想到，二十多年前。一個漢，臨死之前，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那一幕！

“你們不是人！你們這些禽，你們這些畜生，會遭報應的，都會遭報應的！”

報應麼……

一直以來，自己都以為，哪有什麼報應？

不見那漢家名將馬賢和他的兩個兒子，都被萬箭穿而亡了嗎？

我們且凍羌就是肆三輔了，就是且凍羌燒殺霪掠了。報應，在哪呢？

現在，勒筑卻突然發現，報應……來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不是不報，時候不到！時候一到，該報的都報！

這場大火，似乎要把當初的罪惡，燒個一干二凈！

“報應！報應啊！”勒筑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