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堂頓時氣不打一來，怒瞪一旁著腦袋的仵作，氣極敗壞。

“好個程麻子，本明明令你將死者安葬，你居然就往山里一扔，你，你良心何在！”

良心二字從他里說出來，莫名的可笑。

被稱程麻子的仵作小聲道:“大人就給一兩銀子，連馬車都雇不到，小的用自家驢好不容易駝到后山，實在是累的不行，想著反正埋了也會被山上那些野東西掏出來吃掉……”

“夠了！”莫明堂聽不下去，厲目而指:“你等著！本回頭再找你算賬！”

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如此。

韓玥搖著頭，目落在那死尸上，眉頭不由輕輕攏起。

此時，云衍已令人將草席拉開，只見死者雙手抱在前，只著一件單，在外的呈蒼白，臉頰上卻浮著極其詭異的芙蓉之。

韓玥蹲下，將死者拉開，其上可見鮮紅尸斑，口有涎沫流出，其涎不粘。

見死者兩極其不自然地往外散開，用手去，死者雙有明顯骨折。

“你是仵作？”

韓玥看了會兒，側首問陳麻子。

陳麻子那見過這等姿的子，看一眼，頓時忘了回話。

“回話啊！”莫縣令猛地一腳，陳麻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死尸上，頓時嚇得后退兩步。

“你怕死人？”韓玥皺眉。

陳麻子指著死尸，哆嗦道:“死人臉多為青白死灰，你瞧瞧此人，怎的像人用了胭脂似的，怪嚇人。”

韓玥眉頭皺的更，“你不知道原因？”

“什，什麼原因？”陳麻子眨著眼睛，不知所措地看一眼莫縣令。

莫縣令賠著笑道:“咱這泠水縣就是個小地方，陳家是做喪葬一行，平素縣衙有需要便陳麻子來幫忙，自是比不得盛京的仵作有經驗。”

“也就是說，此人本不懂仵作之？”韓玥已經沉下臉。

莫縣令:“這……”

“所以，你們是怎麼判定死者是由孫全的馬車碾死的？”

“人反正就是死了，當晚只有孫全的馬車經過，此人雙都被碾斷，又無別的外傷，不是馬車碾死的是怎麼死的？”陳麻子不服氣的又說了句:“仵作不就是驗傷驗死嗎？有什麼好難的？我從小見過的死人，說不定比姑娘見過的活人還多呢！”

“你閉！”莫縣令又一腳踹過去，“什麼姑娘，這可是晉王妃！”

陳麻子躲著，驚訝的瞄韓玥一眼，便察覺屋子里另一個男人煞氣沉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回腦袋，直退到門口蹲著，倒沒敢跑。

韓玥知道，在這個時代，仵作一行份低微，并無多人真的愿意去學，基本上由殮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擔任，并非專業，不能要求太高。

但是……這本不需要專業，分明就是常識問題啊！

閉了閉眼，調整著氣息，就聽云衍忍無可忍道:“來人！”

莫縣令誠惶誠恐，“王爺有何吩咐？”

云衍不看他，對從晉州軍營臨時調過來的人道:“去找輛馬車來，馬車上坐四人，由莫縣令和仵作陳麻子來做個試驗，看看馬車從活人雙碾過，活人是怎麼做到一聲不發就斷氣的！”

“王爺饒命！”莫縣令撲通一聲跪地，急著撇清道:“此案里長報上來時就已定案，下只是依律法辦而已，王爺饒命！饒命啊！”

陳麻子更是傻眼了，忙跟著跪地，“王爺饒命，草民說是仵作，實際就是個替爺們跑干活的！我只負責看人是不是真的斷氣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啊！”

云衍冷笑:“仵作只會看是否斷氣，不問死因，里長只會找替死鬼，而你堂堂縣令，眼瞎心盲，不看證據，不問案，只知斂財，朝廷要你們何用！”

晉王雷霆震怒，震得在場人心俱。

荒唐！確實不是一般的荒唐！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仵作是今天才不專業的嗎？

地方也是今日才不作為的嗎？

這是一個地方的問題，更是一個國家上藏匿的虱子。

是夠氣人，是夠隔應人，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砍下幾個人的腦袋就可以了。

而是需要反省，從上到下的反省，自查，再糾錯。

韓玥平靜出聲:“王爺息怒，尸遭到破壞，我需要結合現場況來驗尸，需要仵作的證詞。”

語氣平和清淡，像山澗流水，對云衍來說，有的功效。

他并非不知道小地方的執法風氣不夠嚴謹，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存在。

但潛意識其實覺得大抵都是些小問題，今日才真正領教到這種一爛爛一窩的恐怖之。

比歪風邪氣可怕的是，大家覺得這才是常態。

沒有正確的價值系，是件相當可怕的事！

韓玥的意思他明白，問題要一個一個的理，急也沒用。

他用力閉了閉眼，朝韓玥點點頭，退到一旁保持沉默。

屋外，天幕已有了亮。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躺在地上的無名尸，再也看不到升起的太。

他的生命，差一點就像一滴水流進了大海里，悄無聲息，了無痕跡。

他差一點就白來了這人世間。

韓玥屏心靜氣，很快調整到工作狀態。

“是誰發現的死者？”

仵作愣了下，反應過來問的是他，忙道:“小的不知，小的睡的正香，里長派人來，我去時，里長已帶人等著了。”

“里長，里長就在外面，下派人把他來了。”莫縣令忙不迭地喚人。

不一會兒，一名材高大，長相頗有些兇惡彪悍的男人走了進來。

“莫大人。”男人看了云衍和韓玥一眼，又看一眼地上的死尸，皺起眉頭，“這是出了何事？”

莫縣令朝他猛遞眼，說道:“這便是盛京來的晉王與晉王妃。”

“晉王妃……斷案如神的安平縣主？”里長眼睛一亮，也不知是張還是驚喜，忙跪拜道:“草民肖遠拜見晉王，晉王妃。”

韓玥也沒想到，聲名遠播，整個孰國對的名號如雷貫耳。

只可惜，貌似并沒人的正能量所影響……憾。

云衍不聲，盡量不影響韓玥的主場。

韓玥便直接進主題:“里長可知，死者是誰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