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天師》第2章 泥偶
師父年近四十許,雖是中年男人的模樣,但樣貌俊朗,略顯清瘦。著一襲深青長衫,擺邊角於腰帶之上,步伐輕盈而又穩健,神淡然而又難掩堅毅之,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此刻,正站在堂屋之中。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師父!
師父名李詣,乃是茅山派南茅宗師,統領江南茅山派諸多支派。而江南江北,共有茅山派支派一百零八。過了江北,則是茅山派北茅宗師張不邪的地界。或許是因為南茅和北茅一向為了爭奪祖師缽而爭鬥不休,故而從未有過往來,對於北茅宗師張不邪,我也是極了解。
茅山派一百零八支派,皆以神靈扶鸞而設教,此法,乃是傳自祖師爺楊曦。自從祖師爺羽化登真之後,扶鸞之法,一分為二,變了俗稱的茅山扶乩之法。南茅扶乩法,乃是統鬼神而行道事,至於北茅的扶乩法,乃是請神上,行神打之法。南茅北茅,各有千秋,但又互不對付,唯有先行找到祖師爺留下的缽者,方能統一南北二茅!
故此,我便跟隨師父走南闖北,遍尋天下。
聽師父說,我十四歲時逃荒差點死在路邊,是他老人家救了我。可是,對於十四歲前發生在我上的事,我卻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僅能記得最近三年的事,而我莫名其妙打開的天眼,也讓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發生在我上的怪事,實在是有點多,多得我都不知道該從哪一件開始糾結了。
師父瞪了我一眼,便是未再多言。對於我的事,師父很明言,更不會在外人麵前半句。但我知道,我因為好奇心作祟而妄自取下將神牌,此事過後不知道會被師父怎麽罰呢!
“李道長,您可算是回來了!您快看看,二寶眼瞅著快不行了啊!”
見到師父歸來,老村長一臉絕的表,總算顯出一抹希的彩來,繼而,急急的催促道。
師父二話沒說,一個箭步進了屋。屋之中,常老漢慌忙向師父又說道:“剛剛吐了一會兒,又忽然昏死過去了。李道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啊!我們常家就這麽一棵獨苗,不能出什麽岔子啊!”
說著此話,常老漢已經是老淚縱橫,聲音也哽咽得將要說不出話來。
聞聽此言,師父不皺了皺眉頭,且掰開常二寶的眼皮看了看,繼而沉聲向常老漢吩咐道:“煩請找一個甕壇來,一壺烈酒,一碗黑狗!”
“好好,我馬上去找個空壇子來,烈酒咱家倒也有,隻是黑狗……”
“村子裏有,我馬上讓人弄來!”
但見常老漢臉上的難,老村長急忙開口接下了話茬子,並轉就往外走。
“師父,二寶哥這是怎麽了?難道真是惡鬼附?”
待他們各自忙碌起來,我忍不住向師父詢問了一聲。
“不錯,此乃苦舌惡鬼,為師曾和你說起過這種鬼邪。這種鬼邪一旦纏上,便是不死不休,十分麻煩。理起來,也異常棘手!”師父先是點了點頭,繼而接著又說道:“所謂苦舌惡鬼,乃是生前帶著一極大的怨恨之氣而死,死後,又葬於怨氣凝重的墳場。由於常年到怨氣的滋養,久而久之,便失去了心智,為一種完全被仇恨和怨氣所支配的惡鬼。這種惡鬼招惹不得,一旦招惹,便隻能將其誅滅,而沒有勸善的機會!”
說著此話,師父順勢從包袱抖摟出一團泥出來,並倒在地上。
“師父,這是什麽?”
我愣了愣,忙又追問道。
“這正是那苦舌惡鬼的家鄉土,用此土一個泥偶出來,為師要用來囚困苦舌惡鬼!”
師父隨口向我代了一句,便是轉準備別的東西去了。
所謂家鄉土,我倒是明白。家鄉土就是死者墳頭上的一把土,由於墳地正是鬼魂的宅所在,故而稱之為家鄉。而墳頭上的土,也稱之為家鄉土。
但凡無法捉住的鬼邪,都是因為無名可查,無姓可拘,而唯一的方法,便是用家鄉土將其囚困起來。
隻不過,這種,我僅僅聽師父說起過,卻從未學到過。隻因我還未遇到過諸如苦舌惡鬼這般厲害的主兒,今天倒是能夠再跟著師父學一種茅山。
泥偶不是什麽難事,我三下五除二的便是用地上的家鄉土出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小泥偶出來。而此時,常老漢也找來了一個空酒壇子,至於黑狗,老村長已經命人送了過來。
此時,師父已然將神案上收拾了一下,並搬到了這屋來。神案之上,師父上了三炷清香,並把符紙、筆、朱砂一一擺放整齊。
做完這些,師父一手接下泥偶,一手接下空壇子。先是將空壇子擺放在床邊的地麵上,繼而,乃是將泥偶放於空壇子。做完這些,師父順勢又從包袱取出了一把紅線,而紅線的兩端,各係著一枚銅錢。
師父揮手一甩,另一端則是頃刻間纏繞在泥偶的周上下。而這邊一端,則是纏繞在常二寶的脖子上麵。
做完這些,師父屈指掐出劍訣,並順勢咬破指尖,將一滴鮮不偏不倚的滴在紅線上麵,口中急急念道:“一線搭橋,開道。逢山不阻,遇水不溺。敢有衝當,碎滅其形,起!”
隨著咒語念罷,師父立時揮劍訣指向常二寶,繼而緩緩的順著紅線移指尖。但見一縷濃烈的黑氣,不斷的纏繞在常二寶的脖子上,繼而沿著紅線一點一點的向著甕壇轉移。
可就在黑氣剛剛走到一半的時候,紅線突然拉得繃之極,而黑氣遊走的速度,也放慢了許多。看到這裏,師父微微皺起眉頭,且用力的著劍訣,愣是將那黑氣一點一點的向甕壇之中下。㊣ωWW.メ伍2⓪メS.С○м҈
轉瞬間,紅線“砰”的一聲斷裂開來。黑氣瞬間收了回去,再度纏繞在常二寶的脖子上,繼而,乃是緩緩於常二寶的,再也看不到了。
“放肆!”
師父怒喝一聲,順勢又將紅線牽了起來,旋即收起劍指。轉來到神案前,一把拿起筆,點了點朱砂,縱來到常二寶的後。“七穀,除去他的上!”
聞聽此言,我急忙將常二寶的上開,出脊背來。師父未再多言,乃是提起筆畫在了常二寶的後背上麵,口中再次念道:“命於天,上升九宮。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煉,五髒華。百醅玄注,七虛充。火鈴換,滅鬼除兇。上願神仙,常生無窮。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師父屈指掐出三山訣,猛地向著常二寶的後背打下。
隻見那剛剛畫出的符咒,竟是莫名的閃現出一抹赤金的芒,跟著,常二寶的立時大張,一濃烈的黑氣轟然迸而出。
那黑氣剛從常二寶的口中跑出來,便是不偏不倚的落於紅線之上,繼而,本未再有停留的機會,便是順勢落甕壇之中。
師父忽然轉來到甕壇跟前,揮起筆尖將紅線順勢挑斷,繼而便是端起那碗黑狗,一腦的倒了進去。隻聽到甕壇之中傳出一道道“噗嗤噗嗤”的灼燒之聲,進而便是一白煙冒出。直至那泥偶和黑狗完全融化在一起,白煙也頃刻間消散無蹤。
此時此刻,整個屋之中,乃是充斥著一極度濃烈的腥臭氣息。而腥臭之氣的源頭,也正是自甕壇之中冒出來的。
師父一把將塞子塞進了壇口之中,並起抱著甕壇走到了神案前站定。雙手托起甕壇擺放在神案上麵,師父拿起蠟燭,圍繞著壇口邊沿澆灌了一圈蠟水。
做完這些,師父再次提筆畫了一道黃符,並迅速的將黃符在壇口上麵。如此,師父總算鬆了一口大氣,道:“七穀,扶常二寶躺下!”
“是師父!”我急忙恭敬的回了一句。
剛扶著常二寶躺在床上,卻是發現常二寶的神,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原本如同死人一般的蠟黃麵容,此刻,倒是逐漸的變得紅潤起來,而他的周,倒也恢複了一抹。
堂屋,師父陪著老村長他們喝著茶水,而這屋之中,常老漢則是悉心的照顧著兒子常二寶。不多時,隻見常二寶緩緩睜開雙眼,在略顯陌生的掃視了一眼屋後,最終,視線定格在常老漢的上。
回過神來的常二寶,不和老父親一樣淚流滿麵,剛開口說話,卻是發現自己的舌頭早已爛掉,不忍著疼,發出一道含糊不清的字眼:“爹……”
“兒啊!爹知道你難,別說話,什麽都不用說,爹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常老漢哽咽著,不停的向兒子常二寶安道。
我不忍看著這般催淚的場麵,緩步退出了屋,來到堂屋之中。
堂屋,師父一言不發的喝著茶水,而老村長以及村子裏的那些老輩人,則是如坐針氈一般,雙眼時不時的在師父的上瞄了一眼。最終,還是老村長開口,詢問道:“李道長,常家的這樁邪乎事……”
“那苦舌惡鬼已被誅滅,隻是,二寶那孩子被鬼邪糾纏太久,即便痊愈,恐怕也會落一些殘疾。唉!”師父的話剛說完,便是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我說那片墳場邪乎,還有人不相信。這些年輕人啊!走個夜路怎麽就這麽不小心?非得跑到人家墳頭上撒尿,這下好了,舌頭都爛了,以後就算還能說話,恐怕也說不清楚嘍!”
其中一位老輩人搖頭歎息的呢喃了一聲,似乎在抱怨那墳場的可怕,又似乎在埋怨年輕人舉止沒個規矩。
“幸好有李道長及時出手搭救,否則二寶那孩子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另一位老輩人更是唏噓不已的嚷嚷,繼而擺了擺手,說道:“好了,現在人也已經救回來了,咱們也該回去歇著了。有什麽事明天天亮以後再說吧!”
待送走了其他人,老村長倒是留到了最後,乃是向師父客氣的說道:“這次多謝李道長出手搭救,對了,這事也已經辦好了,不如你們師徒到我家去住。我作為村長,理應好好招待你們才是!”
“多謝村長好意,隻是,現在還不能走!”
哪知師父微微皺起眉頭,沉聲向老村長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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