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的雪下午才停，藤蘿雪停后才回來。

莊妃的棋還沒下完，正盯著棋盤發呆，聽見藤蘿回來微微側了下頭。

“主子，您怎麼還在下啊？這麼坐一天多累？”

藤蘿說著上前，抬手給莊妃了肩膀，莊妃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你回來了，我才能知道該如何落子，打聽得如何？”

“昭殿那邊是兩塊極品的翡翠，長年殿那邊是人參，九華殿是吃食，東西都不。”

莊妃捻起一枚棋子挲:“長秋殿呢？”

藤蘿面不屑:“們兩個也就是捎帶腳的得了些賞，聽說就是幾簍子炭和些料子，都是不值錢的東西……這宮里誰會把們放在眼里？”

莊妃閑適的臉卻微微一滯:“你說長秋殿的賞賜是炭？紅羅炭？”

“自然是，皇上既然賞了，總不能賞黑炭。”

莊妃眉心一蹙:“可這炭正當用……”

最關鍵的是，昨天晚上家宴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殷稷看都沒看那兩個貴人一眼，不可能會發現們凍得雙手紅腫，進而知道們現在正缺炭。

賞炭這種事太過心了，不像是皇上會做的事。

“只怕咱們多地的這些東西并不是皇上授意，而是有人擅自做主。”

藤蘿不敢置信:“主子別說笑了，誰敢做皇上的主，不要命了？”

莊妃神莫測:“是啊，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威脅可就太大了。”

見說得認真，藤蘿也收起了玩笑的態度，腦子里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臉跟著一變:“奴婢聽說皇上回乾元宮的時候臉很不好看，如果主子你說的是真的，會不會是皇上也不知道？”

說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誰干的呀？這膽子也太大了……”

“還能是誰？”莊妃住了手里的棋子，“以往這些事兒不都是謝蘊姑姑安排的嗎？”

藤蘿一時啞然，可思來想去還是不愿意放棄謝蘊這個棋子，:“有沒有可能就是為了給您表忠心，才冒險這麼做的？”

莊妃不置可否:“乾元宮有靜嗎？”

“沒呢，奴婢不敢明目張膽地打聽，好在有個小宮和奴婢是老鄉，又和謝蘊的婢秀秀相，這才知道了一些乾元宮里的事，很安靜，皇上像是沒發作。”

莊妃靜默下去，許久才將手里的棋子落下，神間多了幾分嘲弄:“是本宮打眼了，還以為最大的絆腳石是悅嬪，現在看來，是才對。”

藤蘿聽得云里霧里:“主子，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你去尋個宮人常用的荷包送去乾元宮，就說是謝蘊姑姑昨天過來的時候落下的，別的什麼都不用說。”

“謝蘊姑姑昨天什麼時候來過？”藤蘿口而出，“主子，您是不是記錯了？”

莊妃看一眼，雖然輕飄飄的，卻看得藤蘿渾一激靈，猛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多，話都沒敢說就走了。

到乾元宮的時候，正是晚膳時分，蔡添喜正帶著侍往乾元宮送膳食，連忙迎了上去:“蔡公公。”

蔡添喜一見就笑開了:“喲，藤蘿姑娘來了，可是莊妃娘娘有吩咐？”

藤蘿屈膝一禮:“哪敢呀，這不是昨天謝蘊姑姑去了趟含章殿嗎？落下了個荷包，這兩天太忙，眼下奴婢一得空就趕給送過來了。”

蔡添喜眼底閃過狐疑，雖然皇帝怪氣很多次，嫌他對謝蘊的事太了解，可他當著大總管的差，隨時要應付皇帝的詢問，對宮里大大小小的事還是得知道的，尤其是乾元宮里人的向。

謝蘊昨天是病了才回的乾元宮，沒聽說過后來又出去了啊。

他心里各思緒翻飛，面上卻毫不顯，仍舊笑的樣子:“想來是和莊妃娘娘投緣，向來細致的人竟也落了東西。”

藤蘿被這句話說得有些心虛，卻牢牢記著莊妃囑咐的話，別的什麼都不說，聞言也只是含糊一笑，很快就告辭走了。

蔡添喜看了眼那荷包，心里約覺得不對勁，可事關謝蘊的向，他不敢瞞，更不敢私下里和對方接，猶豫片刻，他心里有了決定。

他若無其事的上前敲了門，正殿里安靜了一會才傳來殷稷的聲音:“進來吧。”

蔡添喜推門進去，將拿著荷包的手抬到了前:“皇上可要聽聽今天的菜單子？”

殷稷揮了揮手，先前關于年節的安排，謝蘊程過章程給他看，其中就包括今日的晚膳。

先皇奢靡，一餐飯食說也要三四十道菜，殷稷一登基就將這規矩改了，平日里只用八菜兩湯，只是今天畢竟是年節，飯菜便添到了十五道。

殷稷抬了抬下，示意宮人上菜，可目一轉卻瞧見了蔡添喜手上的東西，他不由笑開:“怎麼，有人送你的？”

蔡添喜老臉一臊:“皇上說笑了，奴才這種沒的人，哪有人會送這種東西？是剛才含章殿的藤蘿姑娘來了一趟，說昨天謝蘊姑娘去含章殿的時候落下了，特意給送了過來。”

殷稷一頓:“謝蘊和莊妃？們倆素不相識，什麼時候扯上關系了？”

蔡添喜一臉茫然:“奴才也不知道，興許是有什麼公事吧。”

殷稷的臉仍舊不好看，昨天謝蘊病倒在宮墻底下，是他把人送回來的，當時那副憔悴樣子，讓人連說句重話都像是在欺負人……怎麼可能去含章殿？

可若是沒去，含章殿的人鬧這一出是干什麼？

而且，昨天……

他想起家宴上的鬧劇，想起蕭寶寶的僭越，莊妃的設計，心里微微一沉，當時他就想過會不會和謝蘊有關，可最后還是把這懷疑了下去，現在看來，可能真的有。

得讓莊妃閉。

他起就走，蔡添喜一愣:“皇上，晚膳呢？”

殷稷充耳不聞，走得飛快，蔡添喜連忙讓人將晚膳收起來，腳下匆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