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被殷稷著開口求過不次饒，但無一例外都是在床榻上，下了那張床，不管到了什麼地步，哪怕是打落牙齒和吞，都沒低過頭。

仿佛這樣，就還能維持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不至于一敗涂地。

可現在，沒有辦法了。

祁硯面憂慮:“謝姑娘，你想好了嗎？”

他目落在謝蘊手上，只看那上面縱橫遍布的傷口，就知道謝蘊這些日子過得有多不好。

一個舍得讓吃這種苦的人，真的會幫嗎？

謝蘊也垂眼看了過去，卻剛好瞧見傷口滲出來的弄臟了袖子，眼神一暗，卻還是打起了神:“只剩這一條路了，無論如何都得試試。”

不能讓的親就這麼死在滇南。

理了理裳，大步回了乾元宮，卻是還不等進門，就看見一頂轎停在門口，這是后妃才有資格乘坐的東西，有人來了。

謝蘊作一滯，回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傳膳的宮人絡繹不絕，說笑聲自開合的門板里傳出來，謝蘊摳著手心，以往遇見這種場景，真的是有多遠就會躲多遠，可這次卻不得不進去。

打起神來喊了一聲德春。

德春這幾天也知道蔡添喜在找，見這時候才面忍不住替自家干爹嘆了口氣:“謝蘊姑姑，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你說你這些天跑哪里去了？宮人不能走，你怎麼明知故犯啊？”

謝蘊側開頭，盡量不看屋子里的形:“你按宮規置就好，現在我得進去一趟，能不能行個方便？”

德春頓時犯難，如果是前幾天，想進去就進去了，怎麼都能找到理由的，可現在惠嬪在里頭，聽靜兩人還相談甚歡，這種時候把謝蘊放進去，那不是壞了主子的事嗎？

他可擔不起雷霆之怒。

可不放吧，之前蔡添喜又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能幫的時候就幫謝蘊一把。

他一時間很是為難。

謝蘊下意識去掏錢袋子，卻是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自己上的錢都給了太醫了。

有些難堪，摳著手心才勉強開口:“這次當我欠你一個人，下次只要你用得上我，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我一定幫你做到。”

“姑姑，不是我不想幫你，是這……”

他無措地來回走，最后還是咬了咬牙:“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就幫你一把。”

謝蘊十分激，可再多緒也只是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謝謝。

德春抬手將送膳的一個宮招了過來，將對方手里的食盒遞給了謝蘊:“姑姑，你可千萬別再惹皇上生氣了，不然我這擔不住啊。”

謝蘊抓了手里的食盒，用力點了下頭。

也不希惹殷稷生氣，尤其是今天，如果有必要，今天殷稷的任何刁難都不會反抗。

宮人列隊而，垂頭跟在后面，本想尋一個合適的機會再開口，卻不想只是試個菜的功夫殷稷就看見了。

“喲，看看這是誰？”

殷稷開口，聲音里帶著笑意，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目反而涼沁沁的，看得人上寒直豎，“朕還以為，你不知道主子回來了。”

謝蘊聽出了他的嘲諷，只當是自己的忽然出現惹他不悅，略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奴婢請皇上安。”

殷稷嗤了一聲，沒喊起也沒繼續為難，讓人有些不清他什麼意思。

氣氛有些古怪，惠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默默地把半個肘子都夾進碗里，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蔡添喜卻不敢看熱鬧，見兩人之間氣氛尷尬連忙借著布菜上前打圓場:“皇上嘗嘗今天的糟鵪鶉，聽說先前太后才夸了好。”

殷稷給面子的“哦”了一聲，下輕抬示意夾菜，蔡添喜連忙將筷子塞進謝蘊手里，用眼神示意好好伺候。

謝蘊抿了下，夾了一筷子鵪鶉放進殷稷盤子里，然而對方盯著看了兩眼，卻半分都沒有要吃的意思。

“了。”

謝蘊連忙放下筷子去盛湯。

“朕要喝茶。”

謝蘊端著湯的手頓了頓，明知他是有意為難，卻也只能去泡了熱茶來。

然而這般百依百順，殷稷的臉卻不但沒有緩和，反而眼可見的沉了下去，半晌他再次冷笑出聲:“你來到底想干什麼？”

他往椅子上一靠，面不耐:“朕沒時間和你浪費，說吧。”

謝蘊知道他肯聽自己說已經機會難得，態度什麼的不能計較，可是惠嬪就在旁邊坐著，當年謝家衰落，荀家沒暗地里推波助瀾，當著的面，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殷稷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這茬，見謝蘊遲遲不開口，臉一沉:“不想說？那就滾出去，朕也并不想聽。”

謝蘊摳住了掌心，雖然難堪，卻強撐著沒彈，不能出去，出去就沒機會開口了。

惠嬪有些尷尬的站起來:“那要不，臣妾先回去？”

謝蘊心里一，可下一瞬殷稷就將人拉了回去，親自手給夾了一筷子芙蓉片:“急什麼？都是你吃的菜，慢慢吃。”

話音落下他才又看了一眼謝蘊:“別因為無關要的人，壞了你的興致。”

惠嬪也不敢言語，訕訕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吃。

這頓飯吃了足有一個時辰，殷稷十分殷勤，夾菜盛湯，仿佛尋常人家重妻子的丈夫。

謝蘊默默站在人后，頭越垂越低，以往殷稷和后妃相的時候，從來沒跟著過，這還是頭一回知道他在旁人面前什麼樣子。

是比六年前還要溫。

好像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可不能走，不管希多麼渺茫，都想再找一個說出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