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愣住了，雖然他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雖然他早就知道謝蘊除了回來無可去，可當發現事實當真如此的時候，他竟然半分都高興不起來。

“回來了？”

許久后他才開口，語氣冷靜又平淡，仿佛謝蘊只是出門送了趟東西，而不是失蹤了一天一夜。

謝蘊輕輕應了一聲，顯然也不打算再提昨天晚上的爭執，他們之間素來如此，鬧過后會不約而同的忘，仿佛這樣，就能抹去那件事，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次應該也會這樣。

“回去休息吧。”

僵了半晌，殷稷才再次開口，謝蘊又應了一聲，慢慢自他邊走了過去。

肩而過的瞬間，殷稷察覺到一涼氣自謝蘊上溢出來，他不自覺側頭多看了兩眼，這一看才看出來，還穿著昨天的裳。

這麼說也不確切，因為昨天外面其實還套著一件厚厚的外袍，可現在那袍子還在乾元宮的地上。

竟然就是穿著這樣單薄的裳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呆了一宿。

倒春寒的天氣，就不怕會凍死在外頭嗎？

殷稷抬手了外袍就想給披上，可手剛抬起來，還不等靠近，謝蘊便仿佛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猛地躲開了。

殷稷的手僵在半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謝蘊略有些倉皇的低下了頭:“奴婢告退了。”

話音落下不等殷稷反應，就轉跌跌撞撞的回了偏殿，走的急，腳步又不穩，進門的時候險些跌倒。

殷稷下意識了下手，可隔著那麼遠，他是不可能扶到的，所以那手空的出去，又空的收了回來。

他盯著那被重重合上的門板出了會兒神，腦子里卻都是謝蘊上的涼氣。

會生病的吧。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蔡添喜累的氣吁吁:“皇上，剛才有宮人說看見謝蘊姑娘了，往，往這邊來了，您瞧見沒有？”

殷稷不聲的移開目:“回來了，不用找了。”

蔡添喜一愣，隨即長長地松了口氣:“回來了好，回來了好……人沒事吧？”

他說著下意識往偏殿走近兩步，抻長了脖子往那邊看，可偏殿門關的嚴實，他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看見厚重的木板。

他“嘖”了一聲，有些失地收回了目，可一轉頭卻發現殷稷在看他。

他心里一個激靈，忙不迭解釋:“皇上，奴才可沒別的意思……”

“想看就去看看吧，帶個太醫。”

蔡添喜一愣，殷稷竟然主開口讓他去看謝蘊，還是帶著關切意味的吩咐，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這可太新鮮了。

他太過驚訝，以至于沒來得及收斂緒，所思所想被殷稷看了個正著，他目一涼:“你在想些什麼？”

蔡添喜連忙回神:“奴才是，皇上真是太仁德了。”

殷稷一哂，明知道他在搪塞自己也懶得追究，抬腳回了正殿，可卻按捺不住又看了一眼偏殿的門，腦海里來來回回都是謝蘊剛才那一躲。

心逐漸煩躁起來，他有些拿不準是因為剛才被謝蘊拒絕了，還是因為旁的什麼緣故，總之雖然他回了正殿，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蔡添喜說，是個姑娘就不了那種話……可謝蘊不是尋常姑娘，再說都自己回來了，應該不要的吧。

謝蘊……

“謝蘊姑姑，勞煩手出來。”

太醫眉眼含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可謝蘊前幾天去找他的時候，他卻連門都沒讓謝蘊進。

只是眼下事得以解決，也就懶得計較，但診脈這種事，還是算了。

“我沒什麼事，不用看診。”

將胳膊的在被子里，半分都不肯探出去。

太醫有些意外，求助的看向蔡添喜，蔡添喜也被拒絕的很莫名，跟著愣了一會兒，可他畢竟揣人心這麼久，很快就察覺到了端倪。

皇帝的那些話太過了，謝蘊的子又傲得狠，什麼都不肯說出來，卻容易往心里記，看這幅樣子，那些傷人的話怕是不止記住了，還扎了。

他連忙堆著笑試圖開解:“人氣頭上都會有口不擇言的時候，就拿咱家來說，罵過德春那小子多回蠢笨，嫌他不如人家激靈有眼力見，有時候看他簡單的小事都能做錯，簡直恨不得打死他，可話說回來，我也是真心疼他，掏心掏肺，拿他當兒子來養……”

“蔡公公，”謝蘊忽然打斷了他的話，仍舊垂著眼睛，讓人看不清楚神，卻笑了一聲，語氣平和充滿了說服力，“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做好分的差事……但真的不用診脈了，我沒事。”

蔡添喜一噎，謝蘊的臉一看就不對勁，怎麼可能沒事？

“姑娘，咱別和自己為難。”

謝蘊扣了被子，也不想和自己為難，也不是自暴自棄，就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誰都別，讓一個人待一會兒。

“公公請回吧。”

蔡添喜眼見態度堅決，無奈地嘆了口氣，琢磨著回去找殷稷討個主意，最不濟讓他發句話，謝蘊總不能抗旨吧？

可他還不等求見殷稷，先看見了祁硯，對方正看著偏殿，蔡添喜一扭頭就和他對上了視線。

“喲，祁大人，皇上說了，您要是求見可以直接進去。”

祁硯拱手做禮:“方才已經見了皇上出來……本聽說謝蘊姑娘不見了，人可找到了？”

蔡添喜嘆了口氣:“找倒是找到了，可是鬧脾氣呢，不肯看大夫，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法子。”

祁硯一怔，卻隨即神就篤定起來:“不必驚皇上了，哄的話，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