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倦，思緒遲滯。不如讓大家暫且在別歇下，明日再行徹查，人麽……總歸是跑不了的。”

風茗尚未踏正廳的外間，便聽得梁管事這樣說道，聽來似乎是因為廷尉寺暫時未曾找到足夠的證據。

風茗心下微微一驚，先前蘇敬則那番有意無意的提點在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沒有調查出結果……怎麽可能呢？

隻是如今這樣的況讓也來不及再深想些什麽，風茗按捺住心中的張之意，上前一步，便微微欠，笑道：“諸位留步，這前後關節，小子倒是有幾分淺薄之見。諸位便權且一聽再做打算，如何？”

眾人有幾分狐疑，另一邊，孟瑯書似乎並未表現出什麽意外之，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已有了什麽打算：“既然如此，各位也不妨一聽，或可找到什麽突破口，以防兇犯得了機會毀去什麽證據。”

“多謝。”見眾人止了步等待著自己的推論，風茗深吸一口氣，先是向著孟瑯書的方向點了點頭，而後才不不慢地開口道，“依照孟卿所言，我想兇犯使用的便是東側空廂房之中撤去弩弦作為掛飾的銀紋弩。”

“銀弩無弦，卻不知風小姐覺得，兇犯是以何充作了弩弦呢？”倒是那樂伶思索片刻，首先發問道。

“說來這弩弦之事，倒是與姑娘有幾分關係。”風茗看向樂伶，斟酌了一番措辭，說道，“姑娘可還記得白日裏崩斷的琴弦，是哪一？”

“第三弦。”對方倒是毫不瞞，微微笑著補充道，“新換上的琴弦音調易失準，風小姐若是不信，盡可以去聽一聽。”

看起來似乎並不知。風茗的腦海之中閃過這樣一句話，接過了對方的話題說道：“不錯，想必姑娘也會知道，高音之弦素來強勁，而那把銀紋弩頗為小巧，即便是斷弦也可作為弩弦安置其上。”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兇犯倒是很會因地取材。”樂伶頗為坦然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那麽關於銀箭不曾發黑之事，風小姐又有何見解呢？”孟瑯書適時地開口發問，示意風茗繼續說下去。

“可解，隻因兇犯銀箭不曾使用銀箭，而是屋中放置的狼毫筆。”

此言一出，不人臉上皆有了笑，梁管事首先便開口笑問道：“風小姐此言差矣，我等皆知狼毫這等書畫之最為，如何能夠殺人呢？”

“尋常之時，狼毫自然自然不行，但諸位怕是不曾在寒冬之時去過北地。”風茗說道，“數九寒冬之時的北地，隻要沾了水，在凍上之後，什麽都能變得堅如鐵。”

幾名常在北地往來的商賈已悄然變了神，其中有人遲疑著開口問道：“但如今已近於夏日，並非數九寒冬。”

“諸位莫不是忘了，這攬月庭之中，恰有一個冰窖？”風茗從容一笑，話音未落，便有不人看向了持有冰窖鑰匙的梁管事。

隻作未聞，繼續說道：“銀箭太過明顯，但若是僅以狼毫，一旦不中要害事便會敗。兇犯想來是在傍晚仆從被蛇襲擊時得了靈，故而將狼毫蘸，套上中空的蛇牙，放冰窖之中凍好，便是見封的毒箭。”

“風小姐的想法當真是有趣。”梁管事被屋中之人盯得頗為不適，開口，“隻是中之後，箭自然會留在死者上，又為何會不見呢？”

“這便是如方才所說，如今已近夏日，而鮮也尤為溫熱，故而結下的冰淩須臾便可融化，隻需在筆上係好細線即可取回，想必那爬出窗外疑似蛇類蹤跡的線，便是證據了。”風茗細細地推演著，“而窗外的幾顆石子，想必是兇犯翻窗繞至屋後某投來的，以求引起死者的注意。兇犯在拉回狼毫時原本想要模仿一番蛇類蜿蜒爬行的痕跡，不料卻翻了書桌上的硯臺引起了巡夜者的注意，故而隻得匆匆了事。”

梁管事臉微微沉，再次出言打斷道：“句句不離冰窖之說，看來風小姐是認定了我是兇手了？”

“恐怕正是如此。”

“但這皆是你一廂願的猜測，即便是冰窖鑰匙園中也並非隻有我手中這一把，你可拿得出更為直接的證據？”梁管事再次反問。

“證據……自然是有的。”風茗氣定神閑地笑了笑，卻是暗暗地握了袖口。

此前唯一擔憂的……恰恰是無法給出一個最為有力的證據。

風茗頓了頓，在腦海之中飛速地瀏覽過此前在各廂房中的所見所聞，心中雖無定論，仍舊以篤定的語氣說道：“我先前便覺得那銀弩有幾分異常，如今想來，應是你在作案後不及取下琴弦，於是直接將其在固定之絞斷，屋中剪刀之上的小缺口便是證據，而想必銀弩固定弩弦之也卡著絞斷的琴弦。”

“……”對方沉默片刻，冷冷地反駁道，“這不過是證明了兇犯以琴弦充作弩弦而已，至於我屋中剪刀上的缺口……也不過是因為用了不年月，難免有些缺口罷了——風小姐，你可不要妄加論斷。”

“梁管事何必著急？我尚未說完。”風茗笑了笑，卻不經意地微微蹙眉，目四飄了飄：自己究竟了什麽呢？

而風茗稍稍一移開目，便看見那樂伶正笑地看向，手指隨意地纏繞玩弄著一線。察覺到風茗的目後，笑意不減，趁著無人在意之時眨了一下左眼，複又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風茗一時不解，強迫著自己暫且放下對樂伶這番作的疑，冷靜下來思索著的暗示。

如今勢急，對方若是當真有心相助，給出的必然是最為簡單的暗示——也就是關鍵線索的所在之。從風茗的視角看來，樂伶的左手邊放向對應的是東側廂房，那麽眨一下便是……第一間？而樂伶手中玩弄著的線……

的思緒隻在剎那之間便撥雲見日，而在其他人看來，風茗不過是微微沉了片刻，便含著淡淡的笑意反問道：“不如也由我發問一次吧，方才路過之時似乎見到管事房中的床簾一半垂下一半用線束起，卻是為何？”

“風小姐怎麽連這等無關要之事也關心了起來？莫不是……本沒有證據吧？”梁管事很是尖利地反駁著，卻有幾分厲荏之意，“今晚事發突然，來不及收拾得當罷了。”

“那可奇了，若是來不及，為何又特意束了另一側呢？”風茗觀察著對方的神，語氣越發地篤定，“我想，梁管事其實本沒有休息吧？所以一側的床簾不曾放下。而放下的那一側想必是因為……用以束起床簾的線被你取下係在了狼毫末端吧？因為沾了跡，故而既不能放回原，也不好丟棄在園中任由他人發現之後一一核對。”

“風小姐未免太過異想天開。”對方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風小姐的猜想倒是很有意思。”一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聽著推理的孟瑯書終於似笑非笑地開了口，語氣仿佛隻是在談論什麽新奇的遊玩去，“那麽風小姐可知道，這線如今又在何？”

“這便要問一問梁管事……”風茗上下打量著梁管事，一笑，“願不願意讓我們看一看，他腰間革帶之下，可曾係著一帶的線。”

屋中眾人的目一時都聚焦在梁管事的上，他的臉白了白，怒道：“這提議……荒唐！”

“梁管事現在不願也無妨，不如就來看一看這幾件證吧。”帶著幾分散漫笑意的男聲伴隨著不不慢的腳步聲自後響起，一如春風吹度，而過江樓雪盡，草木長生。

風茗在聽見這聲音的瞬間，一直繃的神便驟然放鬆下來，幾乎要生出幾分倦意。一麵側耳聽著沈硯卿的陳詞，一麵觀察著場中眾人的反應。

不得不說沈硯卿到底掌管了都分會數年，理這種事比要練許多。在風茗與梁管事對峙的時間裏不僅推理出並取來了猜測之中的證，還向今日之前留駐攬月庭的仆人們取了證，以證明銀弩中卡著的琴弦與剪刀上的缺口並非此前所有。

梁管事聽著，神變化自然是彩不已，末了一聲冷笑，默認了此前風茗的指證：“風城是麽？這一次真是低估了你們了。”

孟瑯書將他的一番神變盡收眼底，道：“看來你是願意認罪了。”言下之意，似是告訴沈硯卿風城大可不必再管接下來的瑣事。

豈料沈硯卿一副全然不曾會意的模樣，進一步地問著，原本散漫的笑意之中生出了幾分銳利的譏誚：“閣下也不妨說一說，你與傍晚之時到訪的神客人有何等關係，作案之時又是因何而了陣腳驚了巡夜之人。”

“了陣腳？自然是我們的線人生出了貳心。”梁管事避重就輕地略過了前一問，語氣之中盡是諷刺，“怎麽？兩位這麽聰明，卻看不破線人那明目張膽提示巡夜者行蹤的手段麽？”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又是一番彩紛呈的變幻。要說“明目張膽”，反是此前最能夠證明清白的琴瑟之聲首當其衝。而最先臨窗鼓瑟、又不知來路何的那名樂伶，自然便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想起此前的一番暗示，風茗幾乎是本能地想要排除的嫌疑。隻是反觀蘇敬則作為幫兇的可能與理由似乎更為不足，這讓風茗一時也有幾分舉棋不定。

而其餘眾人便沒有了風茗的這番猶疑，紛紛以猜忌的眼看向了樂伶，那樂伶斂了幾分笑意，卻仍舊是從容不迫地坐著，似乎在等待著梁管事接下來的話語。

蘇敬則從一開始便保持著一副置事外的從容神，即便是此時也仍舊不變，倒是與麵臨先前那樁命案之時全然不同。

唯有一直冷眼旁觀著的慕容臨審視般地看了看樂伶，目便若有所思地逡巡到了蘇敬則的上。

風茗默不作聲地將每個人都作神態盡收眼底，心中卻仍是沒有多頭緒。

幫兇……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