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夫，如果把繩子解開，會打自己的。你看臉上的淤青，還有上的抓痕，都是自個兒打的。我實在沒辦法，只能這麼綁著……”

說著，那陜北大漢的嚨里溢出哭音，嗵地屈膝跪下，“神醫，求您救救我兒！才8歲啊，這樣子可怎麼活啊！”

儲星洲側避開半步，吐出幾個字：“你先起來。”

又向旁邊的景曜，“把寶珠的帶給我。去借把剪刀。”

景曜從兜里掏出一條白綢帶，遞給了。目掃向周邊，試圖尋找剪刀。

“爸爸，我下來。”寶珠在他懷里怯怯地出聲，“你幫媽媽。”

景曜把放在景承安邊，叮囑他：“牽著妹妹。”

兩只的小手立即乖乖地牽在一起。

“剪刀！我這兒有！”

景曜接過一個攤主遞過來的剪刀，幫儲星洲穩住那發病的，剪開綁在手臂上的塑料繩。

儲星洲則順勢綁上白綢帶。

二人言簡意賅，卻十分有默契。

然而還沒綁好，那掙扎的作愈加激烈，景曜怕傷著，不敢過于用力，一時不著，那左手掙了出去。

抬起手的瞬間，就握起拳頭，猛地砸向自己的腦袋。

拳頭武武生風，打起自己來，像不會疼似的……

眾人猛一口冷氣，景曜眼疾手快，握住的手腕，直到儲星洲綁好帶，才敢松開。

那是之前給寶珠綁頭發用的。小崽子調皮，綁好的頭發，沒一會兒就散了，沒想，在這兒派上用場了。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大漢已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一片通紅。

襯著他滿頭凌的白發，絕又狼狽。

圍觀眾人一陣心酸，連攙帶扶地將他拉起，“唉。快起來快起來，儲大夫肯定會幫你的，什麼年頭了，咱不興這個……”

“扶躺平。”

那還在掙扎，但有了景曜的幫忙，儲星洲空出手來，打開了隨攜帶的針包。

見捻出一銀針，圍觀人群“哄”地一聲興起來，“啊，儲大夫要給扎針了！”

“沒想到能親眼看到儲大夫的神針！”

對于一般人來說，這中醫針灸還是蒙著一層濃厚的神彩。

他們不人都聽說過儲大夫的一手神針起死回生的故事，但親眼目睹還是頭一回。

儲星洲滿目清冷，對著患者的鳩尾、筋、腰奇等一一下針。

逆著，幾乎看不到細如毫發的銀針。

眾人只能看到冷白修長的手指，進針極慢，刺后時而緩緩捻轉，時而輕彈針尾，每留針三十秒到一分鐘不等。

一銀針，在不同位時出，時緩時快，帶著某種妙不可言的韻律。

不過三兩分鐘，那不斷怪、用力掙扎的，漸漸安靜下來。眾人再看時，竟發現呆滯的雙眼，亮起了些許靈氣。

看著滿頭蒼發的陜北漢子，歪了歪頭，眨著眼睛。

那陜北漢子怔了片刻，忽地淚流滿面，“我的乖……看我了！看我了！”

只一個眼神，他便忍不住炫耀。

“自從兩歲之后，就再沒跟人對視過……哪怕喊我的名字，眼睛都總盯著別的地方。但剛剛明明看我了！對吧？你們都看到了吧？！”

旁人鼻子發酸，點頭應道：“對對對，是看你了！向你眨眼睛呢！哎呦，你家姑娘眼睛長得真靈氣！”

有孩子的人更看不得這個，紛紛抹起淚來，“哎呦！這父倆，遭的什麼罪呀。”

“儲大夫，這小孩的病，能治好吧？”圍觀的人，甚至比那父親本人更著急知道答案。

“不好治。”儲星洲緩緩收針，聲音清冷。

眾人齊齊嘆了口氣，向那父倆的目，更是同。

連儲大夫都說不好治了，那……

陜北漢子抱住兒，心里早有準備，倒沒那麼失，“沒關系，我——”

“但可以試試。”那道清冷的聲音又響起，語意中盡是篤定溫，“配合腦癱和自閉癥的運康復、心理干預，治療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也許很長的時間也只能有許的好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滄桑的陜北漢子愣了又愣，像是沒聽懂的話似的，“啊？”

圍觀眾人先笑了，“你這人，是高興傻了？儲大夫說可以試試！那就是有希啊！”

“害！大夫講話，總是偏保守一些！儲大夫什麼人吶！說能試，那指定沒啥問題了！”

“也不能這麼說，你這樣豈不是把力都推給儲大夫了……”

“是啊，再是華佗轉世，也有治不好的病……”

那陜北漢子回過神來，眼眶通紅，“不，神醫你不要有力，我知道的，我們看過很多醫生，他們都說又是腦癱，又是攻擊自閉癥，沒法治，你說可以試試，就夠了！真的！我，我謝謝你！哪怕只是愿意試試，我也謝謝你！”

激之下，他往懷里一，捧出一大疊面值不一的紙幣，“大夫，你放心，我有錢，這段時間我攢了不錢，要不夠，我有一把子力氣，你放心，那什麼康復治療，我一定會好好配合的！”

端看他承攜帶的兩個拾荒大麻袋，想也知道他這些錢是怎麼一分一地攢起來的。

看著他笑起時眼角的深紋，四十出頭的年紀，卻已滿頭白發，眾人心酸，“唉，太不容易了。”

“麻繩專挑細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儲星洲不是多話的人，目掠過那捧錢，問道：“你現在住哪兒？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還是直接跟我回醫館？”

那陜北漢子有些局促：“我，大夫，我能不能先把這廢紙廢瓶先賣了……”

儲星洲點頭，又握起的手腕診脈，“嗯。暫時不會發病，但也耽誤不得。你先去安排，如果沒有車的話，晚上十點到集市路口等我，我接你一起回村里。”

沒想到連這樣的小事都考慮到了，那陜北漢子心底涌起一暖意，“好。晚上十點，集市路口。我記住了，大夫。”

似是暗夜過去，他終于看到了命運里的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