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西洲國，楊部。

“義父，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要跟一起我去！”

楊廈乜斜著眼前喚自己“義父”的年郎。他形高大拔，長得沒有多麼英俊，但已然擁有王者之風的雛形。比他的兩個親生兒子，更加適合做楊部的首領。

當然楊廈還沒有老去，他依然是西洲邊陲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煞星”！

“燕長安才七歲，你開什麼玩笑？不怕挨燕娘子的鞭子？”

楊廈坐在長河洲的庭院里，兩只長舒展開，仍是那副懶洋洋地樣子。

年郎半蹲在楊廈側，仰視義父:“可奇奇已滿十六歲，若再不把這件事定下來，只怕大家都要給我張羅婚事了。”

“你遠野，楊遠野，是我留夏侯楊廈的兒子。”

“遠野在義父面前，永遠都是奇奇。”楊遠野忽然落寞下來，“我也是被燕娘子護過的孩子。”

“這些年你總過關越境，我也不說你什麼，只念你和晚兒深義重。可這件事絕對不行，你不能為了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楊廈在他下顎上甩了一掌，“滾吧！”

楊遠野執拗地不肯走，肅然道:“義父，我會等長安長大。我會一心一意待好。現在就很喜歡我，每次我離開的時候，都會拉住我的手，相送好遠的路。”

“才七歲，懂得什麼？”

“可是我懂啊，我等長大，再好好喜歡，。”

楊廈驀地站起來，徑直往長河洲的屋走去，楊遠野忙得跟隨進來。楊廈著屋的陳設，“你想把娶回長河洲來？”

“是啊！”楊遠野的回答，有些底氣不足，“我自知自己份卑微，不是義父的親生子，也沒有什麼本事。長安之父是東梁王爵，母親是鎮守邊關的大將軍。等長大了，也會是人中龍。但義子就是這麼膽大妄為，真的就這樣想了。若義父與我同去，好歹幫我撐個腰，就算被燕娘子拒絕，我也不會再留憾。”

楊廈的眼底忽然暗淡下來，“你哪里卑微？以后這楊部都要由你來帶領！被燕娘子拒絕就要放棄？若是這樣，我不同你去！”

楊遠野忽然開心地笑道:“義父，義父，你這是同意了嗎？”

楊廈也不吱聲，回首走出長河洲，悠哉悠哉地往馬廄方向而去。楊遠野高興地差點跳起來，轉頭瞧不見人影，才急晃晃地追趕起義父。

西洲的侯爺過境來到東梁，自然得喬裝打扮一番，畢竟這事要被外人知道，不大好解釋清楚。

每年楊廈都能在兩國接壤的邊戍上，遠遠地見燕歸晚幾眼。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已有七年沒見過面。

這一次為了楊遠野的婚姻大事，楊廈終于過邊關，來到涼城的地界上。父子倆本以為掩飾的非常好，不曾想才剛剛過了境，就被燕歸晚親自上陣給逮住了。

燕歸晚擰著楊遠野的耳朵，“長安在家天兒，數著日子等奇奇哥哥來。好家伙，你還守信用的啊？”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楊遠野嬉皮笑臉道。

“平時不都是自己過來麼？今日還帶個扈從？被你義父逮住，不得了你的皮？”

“娘子，嘿嘿，娘子啊……”

楊廈緩緩地抬起頭，強掩著激道:“晚兒。”

燕歸晚霍然松開手，怔住半晌，“楊廈？你，你來了？”

“嗯，我隨遠野過來走走。”

燕歸晚一時手足無措，“好，好。隨我……回府吧。”

頃，燕歸晚帶著楊廈父子回到涼王府。長安和故里見到楊遠野，撒丫子奔到他的懷中，“哥哥長、哥哥短”歡喜的不得了。

徐墨卿和韓明子打屋走出來，夫郎和妾郎卻是兩種扮相。楊遠野倒是一點也不驚訝，他來的次數多，與這位明郎有點相，覺得他是個頂不錯的人。

可楊廈卻愣住半晌，對面的徐墨卿也愣住了。

時隔七年，他們二人再度相見。韓明子猜想這定是位貴客，遂特識趣地帶著孩子們離開。

楊遠野長安的臉蛋，“我一會就去找你玩啊。”

徐墨卿傳廚房備膳，準備好好款待一下他們父子。燕歸晚有些張，三翻四次地去往屋外。

“今日唐突，設宴不周。侯爺莫要見怪，在此多住兩日，我這邊好重新準備一番。”徐墨卿起為楊廈斟滿酒杯。

楊遠野雙手擎住酒壺，憨笑道:“殿下，我來，我來。”

徐墨卿當下就咂出不對勁兒，這楊遠野以往來此，哪里會這麼客套過？

楊廈脧了脧義子，“遠野，你不妨開門見山？”

燕歸晚恰在這時走回來，“開門見山？奇奇要說什麼呀？”

楊遠野地低下頭，不算白凈的臉上，殷出一坨紅潤。

“莫不是你看上我軍營里的哪位將了？”燕歸晚戲謔道。

楊廈剛剛喝下去的半杯酒，全都吐了出來，他被狠狠地嗆到了。

徐墨卿的腦仁突然開始“砰砰”直跳，一種不好的預油然而生。

“額，那個……”楊遠野鼓足勇氣，“娘子，我已滿十六，今日是我的生辰。按我們楊部的習俗，該親生子了。但是我不想……我想等一個人。”

燕歸晚倒吸一口涼氣，兩一坐回到圈椅上，木木地盯著眼前的年郎。

“我知道娘子和殿下一定認為我是瘋了，我沒有的。我知道長安現在還小，但我可以等長大。你們放心我……”

“夠了，夠了！”徐墨卿暴地將他打算，“遠野，我兒才七歲，你要干什麼？虧把你當哥哥看。”

“殿下，我是認真的。今日央及義父隨我來，也是想向你們明個志。我立下誓言，待長安及笄后，聘為妻，終不納妾室，只護一人。”

他呼吸急促，一徑起，起袍服下擺，兩“咯噔”一聲跪地。

“娘子，殿下，遠野所說句句是真，還你們全！”

徐墨卿氣急敗壞，瞪了瞪楊遠野，轉指向楊廈，“你可真行啊！你打晚兒的主意，你兒子還打上我兒的主意了？”

“殿下，墨兄，你別生氣，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不來。這真不是我慫恿的，是這小子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不管管？這孩子瘋了，你也跟著瘋？”

燕歸晚自顧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楊廈和徐墨卿在的后“爭吵”不止，燕歸晚著楊遠野，“奇奇，你跟我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許騙我。”

“我，我懷念小時候和娘子在一起的日子。娘子是這個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想和娘子為家人。這幾年我常常來看長安，是娘子教出來的孩子，我喜歡的。”

燕歸晚見楊遠野無比認真，心了下來，“若長安不喜歡你呢？或者長大以后，喜歡上別人了呢？”

“沒關系，我不會打擾到長安。若長大以后喜歡我，愿意嫁給我，我一定會娶；若喜歡別人，我也不會妨礙什麼。”

燕歸晚蹙眉，沖著后的二人斥道:“你們兩個都給我閉！”

登時，屋安靜下來。徐墨卿和楊廈皆不敢再言語。

“我們是東梁人，你們是西洲人。若兩國一旦開戰，我們就是敵人。你想過這點沒有？”

楊遠野自信地笑道:“不會。楊部富足強大，本不需要侵略東梁，何況娘子威名名揚四方，兩國會長長久久和睦相下去。”

燕歸晚欠了欠角，本想對他說，你這口氣未免太大些。但怕傷了他的自尊，還是忍了下來。

楊廈在后咳嗦了一聲:“那個……晚兒……”

徐墨卿的眼立馬橫掃過去，“當年的約定還算數，我傾盡家產都給你，你把這混小子給我帶走！”

“哥哥……”燕歸晚回拉住他，“你冷靜點。”

“遠野以后必大，我會好好栽培，他是我楊部未來的統領。你們放心好了！”楊廈一本正經地說道。

“楊廈，沒有人瞧不起這孩子的出！”徐墨卿一拂袖走出屋。

燕歸晚沒有去追他，而是對楊遠野道:“奇奇，你先起來吧。”

春臺上只剩下燕歸晚和楊廈父子。

“墨兄這脾氣倒是漸長。”

“哥哥他，疼惜長安。連故里都吃妹妹的醋。平日里，他不會這樣。”

“你若真答應讓長安嫁過去，我定會把當自己的孩子看待。這小子要是敢辜負長安，我先大義滅親。”

燕歸晚忍俊不，“奇奇這脾氣當真是隨了你。”

正說著話，只見徐墨卿懷抱著長安走回來。長安與燕歸晚長得簡直一個模樣，故里則在后，可憐汪汪地拽著父親的角。

長安見到楊遠野，聲氣道:“奇奇哥哥！”掙掉父親，便跑到他的懷中。

徐墨卿唉聲嘆氣，“哎，才多大就這樣！”

楊廈瞧長安的眼慈無比，父子倆均是一副認定燕長安的模樣。

“長安，爹問你，你喜歡遠野哥哥嗎？”

長安的小腦袋不停地點頭，“我喜歡呀。”

“那長大以后，你愿意嫁給他麼？”

長安“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慌得燕歸晚一把將兒摟在懷中。

“哭什麼？不愿意就不愿意嘛！”

徐墨卿在側出得意的笑，但聽長安嘟道:“娘親，咱們家是沒有錢了麼？為什麼是奇奇哥哥娶我，應該是我娶奇奇哥哥才對嘛！”

眾人皆是一愣，楊遠野也呆住了。

“我是東梁君呢！”長安特認真地說道。

楊遠野走過來拉住長安的小手，“好好，娶也好，嫁也罷，都依你。長安，我等你長大。”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