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娘娘，王家的人和那些賓客，都是我殺的。”

王萍跪在地上，依舊帶著面紗，蓄滿淚水的眼眶里眼神悲戚而決然，“我才是真正的兇手……”

沐清風依舊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方才在牢里，為何要殺王槐？”

“因為……”

王萍遲疑了一下，便立即回答：“為了讓他別再罪了，我自知罪孽深重，他如今瘋瘋癲癲，我死后留他在人世也是苦，所以我……”

“所以你要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慕容諾擰著眉。

從織莊遇見這二人開始，到他們分別來認罪，越來越多的謊言出破綻，慕容諾開始反復斟酌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從指認到自認，他們似乎都在瞞著一個更深的。

沐清風不徐不疾，看著王萍又垂著眸思考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找出一個更能讓他們信服的理由。

一雙黑眸中的濃厚逐漸驅散，仿佛有什麼變得清晰起來。

沐清風冷冷問向王萍，“你究竟是誰？”

此言一出，王萍頓然一僵，眼眸剎那間失了神一般凍住，“我，我……”

沐清風的視線有一霸道又威嚴的魄力，早在大理寺審案時就練就出來，專門用來攻克那些滿口謊言，卻被自己的謊言堵死局的嫌犯。

他面無表得又說出了一句話。

“雖然你如今毀容，無法辨認容貌，但你刻意在王妃面前顯自己紅綠不分之癥，卻恰恰暴了你并非王萍。”

慕容諾驚訝得向他看去。

沐清風繼續道：“你雖花了很多心思，用對布料的如數家珍和織染的手藝來證明你是王萍，但你卻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王萍，分辨不出的是紅與紫兩種。”

“什麼？！”慕容諾和王萍異口同聲。

沐清風道：“王萍確實是王槐唯一的兒，正因此，也傳了王槐紅紫不分之癥，王槐作為布料商人，一生與布打道，自然不會讓別人知道他和他的兒有此缺陷，所以王家的染布方里，唯獨沒有【櫻草】，每年的春日宴主題也從不涉及紫。”

可卻能知道王萍有盲癥，所以面前的子是……

“你是張蘭！”

慕容諾幾乎是肯定得說出了那個名字。

“是……”

半晌，才聽到這一聲虛弱無力的承認。

張蘭緩緩抬起頭來，眼淚滾落在面頰的傷疤之間，像是干涸的土地吸收雨水一般，直到擴散的淚水打了面紗。

終于哽咽著，道出了大婚之夜的真相。

張云和張蘭確有此人，卻并非來自蜀中，而是城外的桑田，他們只是一對桑農夫婦的兒，就像前一個來認罪的張云所言，那對夫婦死于迫勞作，張蘭兄妹無法為父母討回公道，還有很多桑農和采摘工人和他們一樣。

失去父母，失去丈夫或兄弟。

就像是暗夜下的星星之火，因顛沛流離的風而凝聚，張蘭兄妹能來到城里，順利進王槐的視線，也并非只有他們兄妹的本事就能做到。

他們后，一直還有默默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拼盡全力的其他人。

在張蘭兄妹得到王槐的信任，并調查每年春日宴還有很多人同王槐合謀之后，這場復仇的火焰就徹底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婚之夜，真正混王家的并非只有張蘭兄妹，還有十七個作為陪嫁丫鬟，送禮婢等份進王家的子，這本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屠殺。

嫁，便是們給自己準備的喪服。

可沒有想到，似乎連老天爺都在幫們，在們還沒有手的時候，便有不賓客出現了中毒的癥狀，們將一些老人和婦孺送出王家大門后，便封鎖了所有出口，然后換上嫁，偽裝發瘋的新娘殺人。

“最后，我按照計劃放了火，哥哥提前將煤油和易燃的蘆葦絮撒遍庭院和東西兩側的屋子，所以只需星星之火，便可讓火勢洶涌，無法撲救。

當晚去復仇的人，都沒能活下來，我本該與們一起死在大火之中，可我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救走……”張蘭眼神空，仿佛只剩無盡的絕和灰敗。

“救你的人是王蕭。”沐清風又說出一句話。

張蘭瞳孔猝然一震，卻又好像很快釋然，“王爺料事如神，即便我們用盡全力偽裝，在你面前，恐怕也就像是紙糊的燈籠一樣吧。”

“若是張云，你必然不會知道王槐與王萍無法分辨兩種的病癥，但恰恰因為王蕭并非王槐親生子，他沒有傳此病，所以他只知其事，卻被王槐誤導了實，以免日后為父倆落在任何人手中的把柄。”沐清風面無表道。

“是啊……”

張蘭冷哼一聲，“即便買了這個兒子，王槐從未真正信任過蕭大哥，所有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他的兒守住家業罷了，可憐蕭大哥一直被瞞在鼓里，直到大婚之前，才偶然得知了自己的世。

養育他多年的父親，是殺害他親生父母的兇手，蕭大哥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是啊，用織莊里那口井里的井水來報復王家，才是對王槐一家最好的報復。”

“王蕭方才來認罪，是為了讓你頂替王萍的份活下去，而你們都想殺了王槐，便是要為彼此瞞替換的份？”

慕容諾終于茅塞頓開。

“蕭大哥一直希我能以王萍的份活下去，王槐家雖然落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我能繼承王家，至后半輩子不會為食所憂。”張蘭也不再有任何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