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憤懣。

就算蘭香被所害。若只是普通子，這些人既已有了防備，又何必視如洪水猛。可若是能夠詛咒驅鬼的妖孽，這般惹不快，就不怕心生報復也隨意害了他們的命麼？！

只可惜沒有這樣殺人于無形的本事。否則，第一個就姓白的那卑鄙小人去地下做鬼！

殷笑不由一陣咬牙切齒。抬眸四顧，發現自己方才一個走神，竟不知不覺走錯地方，到了蘭香遇害的地方。

這里發生命案后，本該封起來的。卻因為是從后廚通往倉房的唯一連接，只能作罷。但事發之后，已是有人來。

白日里肆紛飛的大雪果真如所言，停了下來。藏了一日的太在遠天邊了個頭，便迅速去了余暉。

不過眨眼間，天便黑了下來。只剩府各房各院的燈盞燭火之，星星點點，影影重重。

殷笑站在原地未，眸盯著前方某，不曾它瞬。

那口水井就在前方不遠，高出的井上巖石已然落了厚厚一層積雪。

細眉微蹙，略有些艱難地拔腳走了過去。此地面上積雪已沒至腳踝，沿著行的方向，留下兩排腳印狀淺坑。

殷笑在距離進口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回眸看了眼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記，復又將目移至眼前的一片空地上。

四日前的夜晚，蘭香就是橫尸此的。

那塊磕破頭顱的石頭已被府封存，可凝視間，殷笑卻仿佛還能看見斃命時的慘狀。

“我不是讓你離這井遠些麼。”低聲自語，白霧自紅中溢出飄散空中，“你平白丟了命不說，還把我卷到了麻煩里。早知道我就不欠了，可真是好人沒好報！”

“唉……”殷笑嘆息一聲，很是哀怨惆悵。怪不得師父總說：山下的人比老虎還要可怕。可他老人家一去不回不說，還沒給留下多銀子。

算了，要飯就要飯吧！

總也好過平白無故被人當了槍使，搞不好還會變炮灰。工錢不要了，這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離開這是非之地。還不信了，難不那姓白的小白臉兒會雇傭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截殺！

豪壯志在中激。

殷笑頓覺的溫度都上升許多，步伐也便的輕快無比。

然而……殘酷的現實很快便給予了當頭痛擊！

沈府百年大戶，家中丫鬟仆役自是不。

地位高的管事有資格單人獨居，其他下人都是兩到四人一間房。

殷笑這種臨時短工，自是四人間待遇。

只不過沈府最近人手短缺，下人房并未注滿。于是那間房里，暫時便只住了和小梅兩人。

可今天，當推開房門的時候，卻發現里面多出了一群人。

除了同住的小梅外，還有平日里后廚共事的一干人，以及洗的張嬤，修花的王伯等等等等……

屋子里幾乎沒了立足的地方。

殷笑看著眼前的架勢怔然瞠目，疑間目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掠過，發現他們竟統一的眼帶警惕，面不善。

這是……要綁燒火的節奏？

殷笑咋舌，正要開口說話，就見站在后面的小梅被邊上的人推出來，踉蹌著站到了人前。

“笑……笑笑……”小梅怯怯地，看著的眼神里除了害怕，似乎多了擔憂。

只是殷笑并不關心這個。磨了磨后牙，抬手指著小梅手里的藏青包袱，“這個……看上去有些眼。”

聽見這麼問，小梅哆哆嗦嗦地抬起胳膊把包袱遞了過去，結結道：“笑笑，你……你的東西，我……我替你收拾好了……”

意思再明顯不過：行李幫你收拾好了，拿好走人！

是不是該說聲謝謝，好歹沒直接把東西都扔出去，還給收拾起來了。

殷笑站在那里沒接，視線再次掃過其他人，明知故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回答的，只有眾人警惕的冷眼。

殷笑煩躁的出了口氣。平白無故攤上個麻煩也就算了。都識趣地打算明早走人了，至于一晚上也容不下麼！

算看了，山下的人不是比老虎厲害，是比豬蠢，蛇蝎還冷！

抿著同他們對視了小片刻，緩緩開了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熱，“就算我是臨時的短工，卻也是同沈府正經簽約畫押存了檔的！要攆我走，也得有個正經辭退的說法。你們這麼做，可有經過上邊管事的同意？”

“啪！”

這一次的答案，是的包袱被小梅邊上的一名小廝拿起，扔在了的腳邊。

&nb

sp; 然后，終于有人說了話。

是在廚房洗菜的一個中年婦人，平日里對這臨時工還算不錯。

“管事最近都很忙，哪有時間理會你這種短工多一個一個。殷笑，你就趕走吧。我們……我們都不想死。”

有人率先開了口，七八舌的附和聲立刻隨之響起……

“就是就是……”

“我上有老小有小，你就放過我吧。”

“我連媳婦都沒娶，還沒活夠呢！”

“…………”

殷笑看著他們一張一開的雙，忽然就想起來池塘里不斷張吐泡泡的魚。

只不過魚比這些人可多了，能醋溜、清蒸、糖醋、紅燒……

而眼前這些人，只能讓罵一句“日了狗”。

誰說上邊沒發話，下面的人就不敢攆走的。敢是這幫人反應慢，剛剛先給來了個前奏。

殷笑緩慢地順了兩口氣，彎腰拾起地上包袱。打開略看了眼，見里面自己的東西都還在，隨即一言不發的轉離開。

…………

即便是大雪過后，此刻又已經是掌燈時分，安府那幾條寬闊繁華的街道上，依舊行人不絕，攤販影也時常可見。

殷笑在街角的一小攤子上買了三塊熱燒餅。兩塊當做今天晚餐，一塊留作明早充。然后一邊沿著長街慢吞吞向前，一邊在心里拉起了小算盤。

這安府住宿最便宜的地方是車馬店。

可那里多是些力工腳夫棲的地方，人太雜，不適合一個獨子投宿。

其余的客棧……無論如何一晚也得要三四錢銀子。如此一來，就剩下不到三兩銀子。

這里距離下一座城鎮也不知道多遠。如果要上路，明天還得置辦些干糧用品。如此一來又得去掉些銀錢，這樣最多還能剩……

“爹，別打了，別打了……”

“小兔崽子，你給站住！”

“站住！”

一連串的喧嘩聲突然在后響起，打斷了的思緒。

殷笑倏地轉頭，便看見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兒在雪地上橫沖直撞的逃竄著。男孩兒的后，一個大漢舉著木正追不舍。那人滿臉通紅，腳步踉蹌，像是醉酒的模樣。

男孩兒雖瘦弱，可奔跑的速度很快，眨眼便到了近前。殷笑怕殃及到自己，不等多想便急忙閃躲避。

然而到底作慢了一些。

男孩兒一頭撞進了的懷里。帶著強勁的沖力，加上雪后路，“哎呦”了一聲，站立不穩向后到。

男孩兒和一起，摔了一團。

醉漢這時已大步趕至，也不管是否會傷及無辜，舉起藤條照著殷笑上的男孩兒便打。

男孩兒作靈活，耳聽著木落下的風聲，他一轱轆，從殷笑上翻下躲開，然后手腳并用地又逃了。

于是殷笑便了替打的羔羊。

瞠大了雙眼，也是使出渾解數往邊上翻滾了半圈。

木幾乎著的后背落下，砸在了地上。

一聲悶響回在耳畔。砸得雪沫簌簌飛起，落進脖頸耳郭，一陣冰涼。

醉漢卻不再管，一擊不重拔繼續追擊自己的目標，口中仍舊不斷罵，“小兔崽子，給老子站住！”

殷笑長長的噓了口氣，既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有點兒“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的郁悶。手肘撐著地面想要起來。卻發現方才躲避那一下用力過猛，此刻竟有點兒虛無力。

有圍觀的好心人撿起了掉落在地的包袱遞了過來，還關切的詢問是否有事，需不需要幫忙通知家人或去醫館。

殷笑搖頭道謝，接過自己的東西后，吃力地站了起來。

這一摔一滾，上已經占滿了雪。暗道一聲晦氣，退到墻邊角落，開始撣雪。

然后就在手拂過前時，忽然作一頓。

殷笑急忙探懷中索，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完了，的荷包！那裝了全部家當的荷包，不見了！怕自己記錯，趕又了腰間，翻找了包袱。而后一無所獲。

恍然大悟……剛剛那對在街上追打的父子。

“這個可真是不喝涼水都塞牙！”殷笑憋屈到極點突然笑了出來。

夜漸晚，路上行人見，攤販們也終于開始收攤回家。

殷笑眼看著他們忙碌，又目送著他們離開，心頭忽然升起一團火氣。

把手里的包袱甩在后一背，咬牙切齒地朝長街的另一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