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有蘭香意外橫死的事在前。

殷笑聽見那個小捕快喊“沈家又出事了”，腦海中閃過的第一想法就是沈家又死人了！

可真實的況并非如此。

但雖說沒出人命，卻一點也不比出人命人省心。因為有人瘋了。

殷笑在沈府做工時間不長，八卦卻聽來不。

比如沈老爺，也就沈家上任家主，沈從山的父親，年輕在世時是個英俊不凡，又風流多的人。

再比如，沈老夫人的父親當年是臨郡郡守。雖只是庶，可沈家為求得家千金下嫁，聘禮曾排滿郡守府門前長街。

再再比如，跟隨沈老夫人一起陪嫁過來的丫頭，現如今的齊嬤嬤曾經和府中當時的大管家有染。大管家的妻子識破兩人/后，一狀告到了沈老爺面前。最后沈老夫人維護婢，親自出了面，事不了了之。沒過一年，管家妻子抑郁而終，管家自覺愧對發妻，也跟著撒手人寰。

這齊嬤嬤當年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份本就和普通使喚丫頭不同。

后來沈夫人了沈老夫人，齊嬤嬤在府中資歷漸老，又得主人重。地位儼然凌駕于現在的大管家之上，幾乎有半主的氣勢。

所以如殷笑這般在后廚幫傭的短工，是完全不可能和這位位高權重的嬤嬤有什麼接機會的。

只不過這齊嬤嬤為人刻薄，素來喜歡仗勢欺人。時常惹來下邊人的非議和咒罵，人想不對如雷貫耳都難。

然而此時此刻，這位素日里風又強橫的嬤嬤今天卻不知為何，突然在自己房中發了瘋。口中一直胡言語，先是四砸東西，然后開始自殘。有其他的丫鬟婆子聞聲趕來，便見人就撕咬。

恰逢柳青帶著幾名捕快正在府中調查蘭香橫死一事，聽見消息便也趕至。他聽著齊嬤嬤口中念叨的句子有些匪夷所思，于是一面吩咐手下人將制服防止傷人，一面差人去通知在他家中的白冉。

…………

白冉的輕功很好，好到殷笑只覺得子一輕，眼前一花。隨后目的景就了沈府。

兩個人一起從天而降的時候，現場已經基本被柳青控制。

齊嬤嬤上藏藍緞面夾襖破破爛爛，出了里面的白棉絮，都是自己撕的。鬢發歪斜著，臉上的幾道痕已然結痂，看上去略微恐怖。

這會兒人已經不在發瘋，而是老老實實地在墻邊角落。神呆滯，口中仍舊念念有詞。

殷笑被眼前的景震撼得微微發怔，就連雙腳已經落了地也未自知。

直到有人在肩上輕輕一拍……

“殷姑娘，你可看見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白冉問道。

“沒有！”殷笑想都不想直接否定，抬手指了指里面的人反問，“你能聽清嘟囔些什麼麼？”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力越深厚的人耳力越好。想這白冉方才帶著躥房越脊面不改，應該算是力深厚的人吧。

果然，白冉聽如此相問，便低聲緩緩復述道：“別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是被無奈……”白冉不由皺起了眉頭，他轉頭看向殷笑，卻見也正看著自己，眼神有好奇和疑的芒閃。

然后，就兩人四目相對之時，院門那里忽然一陣。是沈老夫人在一眾仆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這是殷笑第一次見到這位老夫人。

據說已是年近六十之人。但因為保養得當，看上去只得五十歲出頭的樣子。著并不繁復，用料卻極其講究。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宦大家出，高高在上的端莊和風范。

沈老夫人此刻面冷凝沉，步伐很快，帶了幾分匆忙。再加上房門口人多雜，一時間竟沒注意到此還有白冉這麼兩個外人。

白冉也很自覺地拉著殷笑往邊上退避兩步。然后，他剛要和說些什麼，就聽見屋凄厲的尖聲驀地響起，“啊……不要……不要過來！”

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齊嬤嬤在看到沈老夫人后，竟又突然發狂大喊大，口中的詞也換了一套，“小姐，小姐救我啊……”

“回來了，回來了！”

“小姐……救我啊……救救我……”

這是有故事啊！

“誰回來了呀？”殷笑一邊踮著腳抻著脖子往里看，一邊急急地小聲兒嘟囔了一句。八卦兮兮地樣子，像極了剛出窩的小老鼠。

白冉瞥一眼，忍不住輕聲嗤笑。

這時沈老夫冰冷的呵斥聲傳來，“住口，不許在這里胡言語！”

“你們幾個，去把的堵上！”

“沈老夫人且慢！”這次是柳青的聲音，“柳某覺得這嬤嬤口中所言似有……”

“有也是我沈家私事！不勞柳捕頭費心。”沈老夫人冷冰冰將他打斷，似乎是問邊的人，“爺呢？”

答話的是一個年輕丫鬟，“爺今日去柜上了，不在府中。”

“…………”

那邊的喊爭執仍在繼續。

這邊白冉捅了捅脖子都快抻長兩倍的殷笑，“走了。”然后他扯著的袖，直接往外拖人。

殷笑猶自不舍，一步三回頭，“這邊怎麼辦？”

“柳青會理好的！”說著，他再次一把抓住的腰帶，飛一縱。

…………

兩人離開時依舊是翻墻。

只不過這次白冉不再替代步，落到沈府后院墻外后，便將人放了下來。

殷笑了自己那本不疼的小蠻腰，嘆了一聲，竟還在憾看不到熱鬧。

像是篤定了會自己跟上來，白冉率先舉步，同時似不經意地問道：“殷姑娘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殷笑的確抬腳跟了上去。

白冉回頭看，“沈家今天的事，姑娘其實覺得有趣吧。”

殷笑步子一頓，當即滿眼警惕，“這世界上有趣之事不知多，又何止沈府這一件。可又與我何干？”

白冉也跟著停了下來。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須臾的沉后倏然而笑，轉過正視著殷笑，神帶了幾分認真，“殷姑娘，今日你所提要求，白某悉數應允。不知白某所托之事，你是否也可盡快幫忙了解？”

殷笑沒想到他會突然在大街上鄭重其事地說起這個。

聞言微怔，而后猶豫著蹙起了眉，“白公子，我的時候不想做決定，能先請我吃頓飯麼？”

白冉眼中閃過一訝異，“白某若是沒記錯，姑娘吃完那所謂的早飯到現在尚不到一個時辰吧！”

“是啊！”殷笑毫無慚愧的點頭，而后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但是現在已經中午啦。按時間應該吃午飯了。師父說了，孩子睡眠和三餐都不能工減料！”

白冉一陣無奈，“在下真的好奇令師究竟是哪位世外高人！”說著，他側抬手，沖著街邊的一家酒肆做了個請的作，“白某請姑娘吃午飯便是，也請姑娘飽餐之后不會令在下失。”

“吃的滿意當然不會讓你失。”殷笑頓時笑得瞇了眼，從他面前經過時，忽然想起什麼，“白公子，除了之前那些條件之外，我若答應幫你，也還請你解答我幾個疑！”

白冉隨口問道：“殷姑娘有何疑？”

“吃完再說！”

“好。姑娘的疑，能解答的，白某定會知無不言。”

其實殷笑的大部分疑問，也是柳青一直以來的疑問。

柳青是三年前在京城行部衙門訓時，與白冉相識。白家雖為世家，可白冉因為從了商，了許多宦之氣，人也不太注重對方品軼高低。二人一見如故，很是投契，便以兄弟相稱。

白冉這次來安只說讓柳青幫忙辦件事，然而辦什麼事，如何辦，基本無所代。只說他不會干些傷天害理，違反道義之事，讓柳青配合。柳青念及兄弟面，又顧慮到他份特殊，于是點頭答應。

就這麼一直云里霧里的。而那天晚上，白冉設計那一出將殷笑逮捕獄，便是這事中的一部分。但至于其它的……他還是一概不知。只不過今日，他卻沒機會聽些其它的解釋。

殷笑這一次飯量正常，在吃完半碗蓮子羹后，終于開了口，“白冉，明人不說暗話，我能知到那些正常人知不到的東西，你是怎麼知道的？就憑蘭香死前我提醒過，捕風捉影？”

“自然不是。”白冉略一搖頭，也不瞞，“白某來安城是應沈從山有所求。啟程之前，曾遇高人指點。他說此行之事，自有貴人相助，至于這貴人是哪一個……我到時一見便知。”

“一見便知？”殷笑明顯不信他的說辭，“別告訴我，你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瞧出來我和別人不一樣！”

“差不多，但不是一眼！”白冉笑了出來，忽然回憶起什麼，“殷姑娘去沈府做短工，可是因為銀錢被，缺盤纏？”

殷笑驚詫，“你怎麼知道？！”銀子被，是在青松縣發生的事，并非安城。

“姑娘莫急。”白冉做了個安的手勢，“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姑娘，并非是在這安府，也不是青松縣。是在縣城外的破廟里。那時姑娘似乎與什麼人聊得正歡，而白某棲梁上，卻未曾見到姑娘旁，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