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磚上的幾點跡猶在。

殷笑蹲在近前端詳了半天，總覺似乎比上次淺了那麼一點點。再仔細看，又像是線變化引起的錯覺。

出手，若即若離地在上面挲著，好半天才收回來。

并不是錯覺。

那種覺……的確比之前微弱了。

殷笑蹙眉尋思了片刻，終于想起那嫁娘的名字，“謝婉言？謝婉言？”

“殷姑娘在說什麼？”回答的卻是柳青。因為里咀嚼著，口吃不太清晰。

“沒事什麼。”殷笑轉頭看向后的兩人，眉頭更。

那自稱是謝婉言的紅嫁娘說有事相求，可現在現在來了，對方卻不出現。不知是因為此刻是白天，還是因為多了其他人。

難道還得要午夜時分，在這里來一次單獨會見？

那還是算了吧！

殷笑拄著站起來。然后看了眼滿是油，啃啃得正歡的柳青，最終還是將視線落在了白冉臉上，“白公子，我有些事想問。”

白冉看沒說話，只用眼神示意繼續。

“前天柳大哥說，把我關到這里，是你的主意。你……”

“你是想問我，為何要將你關到這里吧？”白冉將打斷。

“嗯。或者更確切的說，你怎麼知道這間囚室不干凈？”

“其實我們也不確定。”柳青聞言話進來，里依舊在嚼著東西，“一直有傳聞說牢鬧鬼。某些囚犯夜深人靜時，看見這囚室有人影晃，或者是有些古怪的聲音。久而久之就不關押犯人了。所以我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把你關進來了。沒想到……呵呵……”

原來是兩只瞎貓，把當了死老鼠。

殷笑無語了一瞬，而后問柳青道：“柳大哥，那你可知道，這間囚室里，是否曾經關押過一個名謝婉言的子。應該是個嫁娘。”

“謝婉言的新嫁娘？”柳青皺著眉努力回想了片刻，“我沒有什麼印象。安府一向太平，沒有什麼大案。而且新嫁娘犯罪，也算是稀奇了，我應該會知道的。或許……是在我調任到這里之前的事。”

殷笑點點頭。短暫的默然后，忽然沖著他福了一禮，“柳大哥，殷笑有一事相求。”也不等柳青答應，便直接說了下去，“麻煩你去查一下，是否有一個名謝婉言的子曾經在這間囚室關押過。如果有……”頓了頓，目中添了凝重，“如果有，很可能當年的案子，其實另有。”

…………

冬季日頭短。

三人從牢中出來時，外面天已經黑。

殷笑呼出一口白氣，視線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轉悠一圈兒后，倏地轉頭看向邊的白冉。

余里掃見的作，白冉也扭頭看。然后四目相對那一剎那，竟奇跡般地醒悟了的意思……天已晚，該吃飯了！

一時竟莫名覺得好笑。

他嘆息一聲，倒是自自覺，“殷姑娘了吧，晚飯白某請客。”

白冉請的晚飯，自然盛味。

只可惜柳青卻是再也吃不下去半口了。畢竟半個時辰之前，他一個人差不多解決了整只。

于是，當另外兩個拿著筷子大快朵頤的時候。他只能面對著一整桌香味俱全的菜肴，聲聲不息地打著飽嗝。

小半個時辰后，三人在一片杯盤狼藉中結賬走人。

出門時，白冉腳步一頓，轉頭問了一句，“殷姑娘，你今晚住哪里？”

“柳大哥家呀！”想也不想，答得理直氣壯。

而柳青似乎也沒覺得不妥。

白冉不語，視線在兩人上逡巡了幾圈。

殷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皺起了眉，“怎麼了？”

“沒怎麼。”白冉淡淡吐出三個字，而后抬手略一抱拳，“既然如此，我就在這里和兩位分道揚鑣了。”他又看向殷笑，“殷姑娘今夜好好休息，白某明早再去找你。”說完轉往左手邊拐去。

這就……走啦？還有話要問呢。

殷笑張張，還不發聲，就聽見柳青的聲音響起，“殷姑娘，我們兩個得右轉。”

…………

殷笑沒來得及問白冉的話，在回去的路上先問了柳青。

簡而言之就是：為何白冉和沈大都一口咬定沈府不干凈。在來安城之前，府里有沒有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

柳青給出的答案等于沒給，“有吧，據說府中的一些傭人總能在晚上聽見怪聲之類的，或者是看見些什麼。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些都是白兄那里聽來的。畢竟這種事不好聲張，如果不是這次出了人命，沈家應該一直不會報。”

報了你們也管不了啊！

畢竟衙門管得是活人為非作歹，還

管這些怪力神的東西？

殷笑暗嘆一聲，覺得還得去問白冉。

第二天白冉早早上門，并且十分主的拎來了早飯。

食盒里菜比昨日盛，除了搶手的醬翅，還多了醬牛和紅油肚。直看的殷笑眉開眼笑。

柳青大約等會兒有公務，快速地吃完后，和兩人打聲招呼便匆匆出門。

了一個人，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白冉看了桌對面的人一眼，攪著碗里的粥，低聲開了口，“安城有幾間鋪不錯，殷姑娘等下要不要去買幾件服？”

殷笑啃翅的作停頓下來，低頭看了眼自己上的布外襖。覺的確有點兒慘不忍睹……既舊且破。袖口已經飛了邊兒，上還蹭了幾污漬。如果往臉上幾道灰，基本可以去城隍廟里裝乞丐了。

見有一會兒不出聲，白冉以為是舍不得錢，便爽快道：“不必姑娘破費，白某送你。”

“不用了。”殷笑拒絕地干脆，“買服不急，我現在有其它事問你。”

“其它事？”

殷笑“嗯”了聲，“沈府……”后面的話不等再說下下去，便被他笑著打斷……

“沈府的事，姑娘還是問沈大爺最合適。”

…………

沈從山今日在濟世堂醫館查賬。

白冉領著殷笑找去的時候，一群賬房也不知做錯了什麼，正被這位大爺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見有外人來，他急忙收斂了緒，抱拳相迎。然后又告了罪，吩咐邊小廝先將兩人引去后堂。

上等的白毫銀針，很快便有人沏好端了上來。

殷笑眼見著送菜的小廝掩好門出去，立刻抻著脖子低聲音沖白冉道：“你覺不覺得，沈大爺變臉變得比唱戲的都快。”

白冉斜睨一眼，“殷姑娘背后說人，不太好吧。”

殷笑訕訕閉。忘了，這兩人還有那麼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系。

白冉卻笑了出來，頗有些不以為意，“人生在世，誰不是幾副面皮討生活。何況還是常年混跡商場的人。”說著，他忽然想起什麼，“殷笑，你是哪里人？”

隨口便道：“山里人啊。”

這算什麼答案？！

白冉不由皺眉，卻也沒刨問底。

倒是殷笑難得的加了個補充解釋，“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也不知道那山什麼山。總之大的很，常年都是霧。”

常年都是霧，大的很的山？

白冉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不記得大衍境有這樣的山脈。于是問道：“那你下山后，到的第一座鎮子呢？”

然后，還不等殷笑回答，外面便有腳步聲響起。

房門被推開，沈從山一邊抬腳，一邊沖著兩人抱拳，“久等了，實在抱歉。”

“還好，不算久。”白冉坐在那兒沖他點點頭，算是還禮。

殷笑卻站起，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殷笑見過大爺。”

“殷姑娘客氣。”沈從山沖一拱手，“姑娘既已不在沈家做工，你我便非主仆，不必拘禮。”說著，他隔桌在對面坐下，直接開門見山，“殷姑娘，請你幫忙是我的主意，家母并不知也不贊同。”

“我知道，白公子之前也曾提過。”

“好。”沈從山略一點頭，隨即卻住了聲。他默然抿，臉一寸寸白下去。隔了小片刻后，才艱地開口，“殷姑娘，我請你幫忙，其實不單單是為了蘭香之事。怪力神蠱人心的東西，沈某從前也是并不太信的。可那個東西，沈某一個多月前，卻是親眼看見了！”

整件事的初始，還追溯到更早些時候，由沈家三夫人上說起。

沈從山做起生意來雖然也擔得起商的名號，但在尚方面還算淡漠自律。正值氣方剛又家財萬貫，后院也不過一妻二妾。

三夫人年紀不大，是普通農戶之。沈從山去年年初去鄉下查租時在田間陌上同巧遇，一時看了眼，便下了聘禮納府中為妾。

這樣的親事，對于靠幾畝地過活的農家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兒餅。完全就是“一朝選在君王側”，從此犬皆升天的架勢。三夫人自己也興不已。

可等府之后，才發現形勢半點都不容樂觀。

沈老夫人不問世事，一心禮佛。

正房錢氏是老夫人族親，府中大小事宜皆由打理，是個笑里藏刀殺人無形的角。

沈從山對后院人那些勾心斗角向來視而不見。三夫人毫無背景，進了這樣的豪門大戶，遭人暗中輕賤實數正常。所以雖是新寵，卻并不得志。

比如說，經常不知不覺便因為一些蒜皮的小事犯錯，被錢氏派來嬤嬤訓誡。

再比如說……將的住安排在了霓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