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青聞言，也跟著一拍大，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后面的話沒了聲音，他目在兩人之間掃過，有些尷尬，“那個……我一著急，忘了要說什麼了。”

殷笑一陣無語。翻著白眼兒吐掉了口中棗核。

而白冉明顯一開始就沒指他能知道些什麼有建設的東西，直接無視掉柳青，沖著殷笑說道：“殷姑娘那你覺得呢？沈府是不是有什麼不干凈的東西？”

殷笑對這個問題似乎有些猶豫，“你要聽實話麼？”

“當然是要聽實話。”

“我沒看見過。至我在沈府做工這段時間，能活的范圍沒有看見。不過……”忽然停頓住，眉心微蹙在回憶著什麼，“不過我總覺得沈府那宅院里怪怪的，讓人很不舒服。”

“不舒服？”白冉疑道：“怎麼講？”

怎麼講呢？

殷笑也講不太清楚。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不太好氣。不是憋悶那種不氣，而是擁的。就像是原本很大空間，突然多出了許多人，將地方都給沒了。這樣的覺，打從踏進沈府那刻起便有。

而且每個地方不同，似乎越往院越嚴重些。只是這種廚房幫傭的短工份很低，平日里不能在府隨意走，能夠自由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范圍再擴大些，就不知道了。

“說句實話……剛下山那會兒，我誤了一墳崗。當時差不多就是這種覺。”殷笑起初還有些猶豫，說著說著又開始胡編想，“那墳崗有些年頭了，規模不小。沈府也是這種覺，會不會那里原來也是墳崗，后來不知什麼原因被鏟平了，之后又起了院子。又或者……”

“殷姑娘。”白冉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了。要是繼續讓殷笑說下去，肯定還會出現各種版本的故事。說不準沈家的人都了妖魔鬼怪，也不是沒可能。

殷笑也意識到自己扯得太遠。不好意思地笑了聲，主把話扯回到正題上，“我就是順一說。那個……要不今晚我去看看？”

“今晚？”白冉似乎沒想到會如此主。

“嗯，早晚都是一回事。就去三夫人隔壁那所院子。而且要的。白公子，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送到那里，然后就離開。等明天一早天亮了，再來接我。”

“留你一個人？”白冉聞言皺眉，“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不會的。習武之人煞氣重，你留在那里，恐怕不太方便。”

白冉依舊不太贊同，略一沉后問道：“殷姑娘，你真的不會捉鬼麼？”

“不會啊。”見他眼狐疑，殷笑做了個發誓的手勢，“不騙你，我是真的不會。”

白冉眉頭更，“那你這麼多年，不害怕麼？”

“還好吧。反正又傷不到我。”

“傷不到你？”白冉驚奇。

殷笑“嗯”了聲，不愿多談，便轉移話題，“別說我了。我一直想問來著，三夫人隔壁的那個院子，真的溺死過人麼？”

“是真的。”柳青話進來，“大約是兩年前的事兒吧。我應該不會記錯，因為那時候我剛調任到安府。這個案子還是上一任捕頭辦的，接時經我手上核對過。溺死的，好像是沈從山正房錢氏院子里的一個丫頭。那件事之后，聽說沈府好像將那池子填了起來。”

“兩年前？”殷笑有些意外。

“怎麼了？”柳青不明所以。

“沒怎麼。我就是覺得，想沈家這種大宅院，肯定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就算要鬧鬼，也該是些陳年舊鬼。不應該這麼新！”

這是什麼論調。白冉搖搖頭，忽然想起什麼，“殷姑娘，這件事你白天為什麼不問從山，而是現在和柳兄確認”

殷笑無奈地聳聳肩，“那會兒我給忘了。而且從外人口中聽到的，不是更客觀嘛！”說著，轉頭看了眼窗外，“再有一炷香天就能黑。我去找兩件棉套上，然后就出發。還有，白公子你明早來接我的時候，記得帶二十個燒餅！”

…………

夜晚時分的沈府燈火憧憧。

從高往下看去，倒頗有幾分新鮮。

白冉似乎對這幢大宅的地形很悉，輕車路便到了那被封閉的院落。

帶著殷笑輕飄飄落地時，他忽然低聲開口，“中秋時，水河兩岸的花燈很。”

“啊？你說什麼？”殷笑顧著腳下，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什麼。

“沒什麼。”白冉將放開，抬眼四下逡巡。

四周一片漆黑，饒是他常年習武力不凡，能見也不過約一兩米。

于是不放心地又確認一遍，“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真的沒問題？”

“真的沒有。”

白冉也不再堅持，“那好，到時候可別

說白某沒有保障你的安全。”

殷笑聞言輕笑了聲，“放心吧，只要你明天記得帶燒餅來，我就死不了。”

“嗯，一定不會忘。”他邊說著，邊從懷中掏出柄匕首塞給，“這個你拿著。我先走了，萬事小心。”話音落下，人影一閃，已是沒了蹤跡。

漆黑的院落里只剩下殷笑一人，一片死寂。

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后輕輕合上了雙目。

去掉視覺上的干擾，耳朵便瞬間靈敏了許多。殷笑連呼吸都盡量放的清淺，好半天后，仍舊沒有聽見周圍有任何靜。

就連隔壁的霓裳苑也是如此。

大概是三夫人到驚嚇后，換地方住了吧。

如是想著，睜開了眼。然后從隨的背囊里找出一個兩端拴著帶子的圓形石片，將它放在一只眼睛前，把帶子系在了腦后。

眼前的景瞬間顯現了形態，并不是很清晰，卻足以行自如。

這石頭是在后山河里撿來的。有一年下雨漲水，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沖來好多。水退下去后，石頭留在了河里，太一照亮晶晶地閃啊閃。覺得漂亮，就撿回去一些。后來某天晚上把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過這石頭竟可以在黑暗中視。于是便挑了些比較容易加工的，磨了薄片，又打上孔穿上了繩子。

原本是用來做玩的，沒想到這會兒在這里派上用場了。

想起山上的日子，殷笑心頭忽然一陣失落。

茫茫人海，杳無音訊。也不知道白冉能不能幫找到師父，哪怕一星半點兒的線索也好。

長久無人居住的院落就算沒有鬼，也總人不太舒服。

院子里都是厚厚的積雪，行起來有些吃力。屋的陳設都還在，像是用來供奉香火的地方。

那種不舒服的覺在這里變得強烈。殷笑里里外外轉悠了一圈兒后，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最終選定正屋最里面的一角落，蹲下窩在了那里。然后想了想，順著領口從里面扯出一只掛在繩子上的老銀戒指，將它握在了手中。

…………

亥時剛過，外面便起了風。

積在房檐瓦片上的雪被簌簌吹落，像是又飄起了小雪。

錢氏從婢手中接過放著湯盅的托盤，獨自進了書房。

屋燭搖曳，沈從山左手執筆，正伏案書寫著什麼。聽見響只抬頭看了眼，復又垂眸繼續。

錢氏眸中的幽怨之一閃而過，腳下卻盡量放輕了步子，神也越發恭順。

將湯盅放下時，忍不住開口，“夫君，這參棗茶是妾親手煲的。”語調輕婉轉，似乎又帶了分討好和小心。

“嗯。”簡簡單單地一個音節，然后便沒了下文。

錢氏面容微變，咬看著夫君的側臉，既委屈又不甘。遲疑了片刻，繼續地說道：“夫君，天已晚，注意休息。別太勞了。”

“知道了。”語氣依舊冷淡。

似乎再也掩飾不住緒，聲音里已帶了哭腔，“夫君……”

沈從山終于抬頭，對上泫然泣的表微一皺眉，似乎不解，“你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錢氏急忙抬手拭淚，神瞬間轉悲為喜，“妾有半個月沒有見過夫君，甚是想念。剛才……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欣喜。”

沈從山笑了笑，手握了下的指尖復又放開，“年底事忙，冷落夫人了。”說著看了眼墻邊椅子，示意坐下。

錢氏卻站在案前未，“夫君為家勞，妾怎敢怨懟。”然后，一邊掀開湯盅蓋子推到沈從山面前，一邊絮絮地請示起了家中瑣事，“府中近來發生不事，臨近年關。妾想請廣德寺高僧府講經，正好母親也篤信佛道。不知可否？”

沈從山不甚興趣，“府中之事，你做主便好。”

“三妹了驚嚇后，病總不見好。妾從娘家那邊請了位名醫過來給診治。”

“辛苦你了。”

“夫君，花圃那邊新換的花匠很得力。溫室里的月季都開了，明日人搬幾盆放在你房中？”

“不用了，我不喜歡有香氣的花。”

“…………”

他不咸不淡地語氣，終于讓再無法繼續沒話找話。

錢氏暗暗咬牙，仍舊不肯放棄，“夫君，今晚……”

“今晚我要查賬。”眼中的期待似乎令他厭惡，語氣也冷了幾分，“你先去回去吧。”說完便低下頭，再不多理會一眼。

枕邊人的冷淡疏離仿佛一把利刃刺傷了，錢氏單薄的了。隨即一憤懣直沖嚨，終是未能忍住，“夫君，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忘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