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

殷笑看著眼前滿目期待的人，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當什麼東西都是想見就能見的嗎？！

真是無知的凡夫俗子！

默然片刻，盡量語氣平和通俗易懂地柳青解釋道：“柳大哥，雖然我能看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但也不是隨時隨地想見就見的。”

柳青兩眼直勾勾盯著，一臉“我不明白”的表。

殷笑嘆口氣，“我這麼說吧，我只是能看見你們看不見的一些東西。但也需要機緣的。如果機緣不到，我也沒辦法。”

“機緣？”柳青似乎若有所悟，“那你需要什麼樣的機緣。”

“怎麼說呢……”殷笑努力思索著措辭，“舉個例子好了，我能在那間囚室見到謝婉言，是因為墻上沾了的。生前蒙冤，自然帶了強烈的不甘和怨憤。而墻上的殘留這份執念，所以我才能在那間囚室中所有應。但是蘭香……”略一停頓，蹙起眉，“出事之后，我曾經不止一次去過遇害的井邊，都沒有應到。”

柳青眉頭鎖沉默出神，似乎在痛苦思考著什麼。

殷笑見狀也不再搭理他，只自顧自喝著熱茶。

小片刻的功夫后，柳青突然一拍大。打一樣興道：“我知道了！或許蘭香的執念沒有殘留在害的地方呢？”

殷笑被嚇了一跳。還不等反應他后面那句說了什麼，就見柳青火燒屁般“噌——”地起。然后沖著抱拳深深一躬，“殷姑娘，拜托你了！”說完一把將殷笑從凳子上扯起，拖著出了門。

大衍朝民風一向開放，未婚男間也并無太多條框限界。

可饒是如此，兩人這一路拉拉扯扯還是引來無數人側目。尤其是柳青那一大捕頭裝扮，格外扎眼。

殷笑被拖行了整整兩條街后，徹底忍無可忍。

“柳青，你放手！再不放我就非禮了！”

誰知老實人這次腦袋轉的格外快，“殷姑娘，你吧。大不了柳某負責，娶你過門便是！”

“……！！！”殷笑無言以對，咬牙切齒道：“你贏了！我跟你去還不行！”

柳青看著，半信半疑。

殷笑無奈，“我真跟你去！你放手，我胳膊都快被你勒斷了。”

“那你說話算話！”柳青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這才放開。

殷笑邊著生疼的胳膊，邊翻了個白眼兒，“我說話算話！”隨即忽然想起什麼，“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呃……”柳青遲疑了一瞬，低低吐出兩個字，“義莊。”

…………

義莊在安城外南郊。

路上殷笑已經明白了柳青的意思。

他說“或許蘭香的執念沒有留在被害的地方”，所以他這會兒帶來義莊，是想從蘭香的尸上想辦法了。

可殷笑覺得，兩人這一趟恐怕是要瞎折騰。

覺，蘭香那天有極大的可能，是在毫無準備之時便已遭了毒手。因為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來不及恐懼逃跑，甚至對危險本都無所察覺。

柳青雇的破車駕不快，而且車每轉一圈就會發出“吱扭扭”的響聲。兩人晃到地方的時候，耳朵都已經快聽得出了問題。

看守義莊的是個鰥居的老頭兒，姓關，六十歲不到的樣子。這會兒人不在。

院子的門也沒鎖。

柳青不由皺眉，“這老關出去怎麼也不把門鎖上，萬一進來個野毀壞了尸怎麼辦！”他一邊嘟囔著，一邊領著殷笑直奔最寬敞那間正房。

然后一進門發現還有人在。

竟是衙門的仵作老張師傅和他那個徒弟劉小哥。

應該是因為之前劉小哥誤驗了蘭香死因的事，張仵作怕手藝斷了香火一直耿耿于懷，這幾天都在給徒弟急訓惡補。

對方見柳青領著年輕姑娘來，同樣有些意外。

不過卻也沒人多問什麼，只互相打過招呼，師徒倆又低下頭對著某尸仔細研究起來。

張仵作是個胖胖的老頭兒，平日里為人和氣，然而對著死者尸研究時不能打擾，否則就會脾氣暴躁。

柳青自是知道他的怪癖。見張仵作不說話也識趣地閉了，不再討人嫌找罵。他轉頭去找殷笑，卻發現不知何時出了屋子，這會兒正站在院中四張。

“殷姑娘。”他了一聲，習慣地扶著腰間佩刀，舉步朝走了過去，“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隨便看看。”殷笑頭也不回的繼續胡打量。

這義莊院一共三間房，兩間氣沉沉沒有聲音，肯定是用來停放尸的。剩下那間窗外掛著干辣椒和干玉米的，想必是看莊人的住。

柳青卻不信只

是隨便看看，往前湊近了些，神兮兮地低了聲音，“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是啊！”殷笑倏地轉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目犀利。

柳青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不自覺地握刀柄，神也跟著嚴肅，“發……發現什麼了？”

殷笑哼了兩聲，瞇著眼睛邊上下打量他，邊不不慢道：“我發現啊……有一個傻子在我后張地握著刀！”

“呃……”柳青面微窘，松開刀柄了鼻子。

殷笑抿笑笑，不再逗他閑扯，“蘭香的尸呢？”

“哦，在那間屋子。”柳青抬手指了指上著門鎖的那間廂房，“沒有定案的，都保存在那里。”

義莊一共兩套鑰匙。

一套在看莊人老關上，另一套歸老張仵作保管。

老關不在，柳青只好去找張仵作借鑰匙。可等他再回來時，殷笑已經用一細銀簪子將鎖給打開了。

柳青見狀頗有些意外，“妹妹，你到底做什麼的？竟然還會這手藝！”

殷笑站在那兒沒進去，盯著兩扇門板間那道嵌開的隙有些出神。直到柳青又連了幾聲，方才如夢初醒般“哦”了一聲，“你剛才說什麼？”

柳青滿臉艷羨，“我說你竟然還會開鎖啊！有空教教我吧！”以往有什麼需要暗中屋調查的案子，他總是得翻墻跳窗的。學會了這手藝，就不用愁了啊！”

“我不會開鎖啊的。”殷笑笑嘻嘻地沖他聳了聳肩，“我就是剛才一時手欠，沒想到瞎貓著死耗子，真給鼓搗開了！”說完便轉過，一把將兩扇門推得打開。

一只腳踏室的時候，那雙烏黑的眸子里浮現出一迷茫……

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看見那把銅鎖時，幾乎是鬼使神差般拔下頭上的簪子將它捅進了鎖眼里。然后，兩只手便生出了意識，自己作起來。

再然后，那把鎖輕而易舉便被打開了。

一切都是那般的流暢自然。仿佛不知道究竟多久的從前，便已輕車路。

…………

安府素來都算是太平之地。短時間未有結論的人命案更是之又。于是這間廂房中，只停放了蘭香自己。

尸早已經僵直，上面蓋著白布，約凹凸一個人形。

殷笑沒有過去，只走到屋子中間便停了下來。

房線昏暗，柳青拿出打火石將四周油燈點亮。忙活完了才猛地想起什麼，沖著殷笑問道：“殷姑娘，點燈沒關系吧？會不會驚擾到亡魂，就不出現了？”

“不會。”殷笑沖他一擺手，“你放心好了，這幾盞燈驚擾不到的。”說完又在心中默默補充一句：反正你點不點燈，都不會出現的。

而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兩個人在這里耗過了中午，耗到了下午。耗到張仵作離開，守莊人老關回來，都沒有任何收獲。

柳青幾乎是每一炷香的功夫，就問殷笑一遍，“出現沒？你看見什麼沒有？”

“沒有，什麼都沒有。”

如此循環往復無數遍。

后來只要柳青的眼神往自己這邊一瞟，就主搖頭。

眼看著日薄西山黃昏已至，殷笑終于忍不住開了口，“柳大哥，回去吧。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看見了，蘭香不肯出來見我。”

柳青看一眼，明顯不甘心。

于是殷笑繼續游說，“其實我覺得，與其寄希于這些怪力神的法子浪費時間，不如去找線索。就算我看見蘭香了，要說不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誰，不也白扯。就算知道是誰，你找不到證據，公堂之上也還是不能給人定罪啊！”

柳青眼中出現了一掙扎。

殷笑垮下了肩膀，“回去吧。這個時間回去，我們還能趕上在城里吃晚飯。我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這樣，今晚……我們就守過今晚！我想蘭香大概是白天不方便出來，要不我們等到晚上？”

殷笑頓時一陣無語。

“殷姑娘……”柳青忽然聲音低落，然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說道：“殷笑，我也不瞞你了。昨晚府尹大人給我下來死令，勒令我年前務必偵破此案。否則……否則就讓我卷鋪蓋去當牢頭。”說著，他抬起頭，滿眼的祈求和希冀，“現在離過年還有不到半個月，案子卻半點兒線索的都沒有。我也是被急了，什麼招兒都想。你我一聲大哥，妹妹，你就幫幫哥。要是這條線真不行，我就死心了，再想別的辦法。要是都不行……”

“好了好了我幫你！真是怕了你了！”無奈打斷了他，邊嘟囔著“真替安百姓擔憂”，邊起去案上拿過一盞燈放在他面前。

殷笑咬破食指，滴了兩滴進去，“你看著燈，如果發現火苗變了幽綠……”話剛出口便是一怔。那種茫然無措之轉瞬而逝，飛快掩飾了緒，若無其事地將后面的話說完，“要是燈盞火苗變綠，你記得我。我先去邊上瞇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