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驚侯》第二十八章 方九城為人
太子李澤,心地善良,寬仁厚。寧帝對于他期很高,給他找的老師個個都是經世的大儒,之乎者也,儒家史集是張口就來,出口章不在話下。打小到這些能人的教導,孔曰仁,孟曰取義,到了他這,這曰不可,那曰不統……
規矩多了,時間長了,就養了他循規蹈矩的子。
這些大儒別說是他,噴寧帝都能噴起來不帶歇氣的,平心而論,面對這麼一群老師,太子的日子其實過得憋屈的,他生在帝王家,只能力求仁、穩、忍。步步為營,才能步步為贏。
他份尊貴,看起來什麼都有,又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太子之位,一日沒登大寶,就仍需如履薄冰。可能是矯枉過正,他對離經叛道,不循規蹈矩的人是發自心的極為羨慕和佩服的。
尋到底,是他其實是有著一顆叛逆的心吶!只是他叛逆不起來而已,代價太高,他承不起。
因此,方九城縱兵搶糧,在別人眼里是大逆不道,嫌命長了,在太子眼里,極為欣賞。
這方九城,果敢啊!有魄力!他委實是敬佩。
方九城并不知道太子的想法,只是他轄下的一城百姓,糧食吃得差不多了,歷經了災害之后,災區總是需要朝廷派人維穩和重建的,聽聞太子已經到了。他聞風而,帶著轄區的部分百姓,跟著他一起下山來了。
托他的福,他們營城的百姓除了自然的老死和生病而亡,其余的大部分都還活得好好的。
營城民風淳樸又彪悍。方九城剛就任的時候,百姓其實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人心都是長的。隨著他治理的時間越來越長,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營城百姓心底是非常認可他的。
當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為一任,造福一方。說起來口號個個頭頭是道。可百姓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碌碌無為之人,沒錢,說得再多,再有想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在他前面的幾任,可以說都是兢兢業業的清,為兩袖清風,一板一眼,自己廉潔,營城府衙也是窮得叮當響,并沒有什麼作為。任期一到,依舊是扔下了不蔽的百姓,自己飛黃騰達了。
營城不過是他們為之路的一個中途歇腳的驛站而已。
方九城說良心話,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好。他斂財很有一手,在他治下只要不是殺人越貨,但凡是愿意給錢,都能通融通融。他不算是清廉的,卻能稱得上是能吏。
營城首富王亨之子王三,娶過一位小妾百合,對其疼有加,卻不想驕縱得小妾無法無天,青天白日居然敢人,被王三賭了個正著!
百合的夫不但不跑,還敢出言挑釁,王三氣不過,隨手拿起邊的花瓶,趁著夫轉,砸了夫的后腦,夫應聲倒地,當場亡。王三氣昏了頭,撿起碎片,又劃破了百合的脖頸,他一個生慣養的爺,也不知那日是令智昏還是小鬼附,等他回過神來,地上已經是兩涼涼的尸了!
王亨年過半百,膝下唯有一子。因為太過溺,總覺得他兒哪哪都好,滿城小姐都是土妞,配不上他兒。這麼一拖,王三居然都還沒親。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王三上兩條人命,按理說是死無葬之地了。王亨眼看著衙差鎖上他兒,下了大獄。一夜之間頭發愁白了一片,跟行將土的老人無甚分別,再沒了以往的氣神。
他的管家突然想到了縣令財,于是給他提議,能不能看看找方九城疏通疏通,拿錢留命!
王亨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可又搖頭嘆息坐下:“方縣令雖然財,卻并不枉法。百姓都看著他,他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兒。”可管家的話,卻時不時的在他耳邊回響。他掙得偌大的家產,如果不給兒孫,還能給誰呢,錢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最后他還是找人求了師爺,求見了方九城。
方九城對案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妥妥的命案,不需要什麼裁判,無非是斬立決還是秋后問斬而已。
王亨下跪哭求,又說道如果能保住小兒一名,愿意散盡家財……
方九城的眼睛就亮了!
王亨先是買通了苦主,小妾的父母,能賣兒賣的家庭,對子的死也不過是銀子能打發就打發了。又打聽了夫,平時無惡不作,手上也是有著人命司的主,王三殺了他,一算是為民除害,二也的確是沖之下的錯殺。
方九城判了他秋后問斬!
王亨銀票扔了一大把,對這個結果雖然是失,可律法如此,他也只能低頭認了。
倒是王亨的娘,想到既然孫子要問斬,家里沒有后,能不能給留個種,王亨無奈,又帶上了大筆的銀票,求見方九城,方九城銀票收得痛快,就讓他安心回家。
王三一直在縣衙的囚牢里,好酒好菜的供著。時不時的,王亨還能探個監。
雖說是心頭還是懸著一把刀,可自己的兒子,能活一天是一天。他心底已經對縣令很激了,銀票大把大把地送,方九城收得非常迅速,收完了就讓縣衙士兵去買農用,租賃給百姓耕種用……算是另類的殺富濟貧吧。
案子一拖就是很久,方九城把案子挑在寧帝千秋時候遞了上去,寧帝千秋節,大赦天下。王三居然由秋后問斬改判流徙三千里蠻荒。
居然是這麼個峰回路轉!
王亨喜不自,忙求見方九城,方九城笑嘻嘻的再次收了他的銀票,說流放雖然是苦,但是王家財力雄厚,路上打點打點,命無礙,總會有相見的一天。
王亨實在是佩服方九城,又不經意提及,留種的事。
方九城沒說什麼,仍舊讓他等,在特赦文書下來的時候,讓王三遷出了死牢,去了外城的囚牢。
流放需要流放文書,他的師爺“不小心”和另外一個案子的文書遞竄了,王三在外城的囚牢一等就是好幾個月。師爺一個夜里找上了王亨,外城的流徙犯不歸縣衙管,文書遞錯了,沒有幾個月是走不回流程的,讓王亨拿錢給外城打點打點,需要幾個種,趕的留!
當夜,就有幾個神子包裹的嚴嚴實實地送了監押室……
一兩個月后,就有小妾害了喜,懷上了孩子。
王三的案子,傳到了刑部,因為案子文書弄錯了,被打了回來,遞的第二次,又了一份認罪書……
補的時候又是幾個月。
等流放的文書徹底下來的時候,幾個小妾的孩子都落了地,有兒有。
王家老太喜不自勝,對方九城是激涕零,王亨也是連連佩服,對方九城肝腦涂地。從此以后,營城幕后的財神爺,自是有王家的一份。方九城一沒徇私,二沒枉法,說起來,都是鉆了律法的空子。王家給的錢也都是秉著自愿幫助營城百姓。
是以,營城百姓對方九城褒貶不一,有說他是清的,可清都是兩袖清風,他卻擅長斂財;又有說他是貪的,可他的食住行,又再是節儉不過,在百姓眼里,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什麼,反正是好!在他的治理下,日子過得有盼頭。
他就是他們心中的好縣令。
太子聽聞幕僚打探下來方九城的行事作風,對他更為贊賞。他就喜歡不按照常理做事的人,按道理講,他為正統,應該是不待見野路子的。偏偏方九城對了他的口味。可見世間萬既有天然的相生相克,就有天然的相互吸引,非要解釋,就是方九城命好吧,太子看他順眼。
方九城除了第一天見太子行禮之外,再就無所畏懼了。禮都懶得行了,于慎提點他,他卻說:“老子腦袋都未必能在頭上待幾天了,隨心隨吧……”
太子不計較他的無禮,禮賢下士的來看他,卻被他拒之門外,一同拒之門外的還有保亭縣令夏彥。
看著門毫不留的合上,夏彥氣得沒摔個跟頭,轉頭對太子說道:“這是營城還是保亭,老夫沒走錯吧?怎麼好像是我到了營城呢,還讓我吃了閉門羹,這不是鳩占鵲巢嗎?……”
太子實在是很喜歡眼前的這幾個人,他們職和京城對比,芝麻大的,卻都有一顆赤子之心。京城的員對他,前呼后擁,三跪九拜的,可他知道他們心里并沒有尊敬自己多,自己一旦不是太子,他們避之唯恐不及。
而這幾個員不稀罕搭理自己,卻是因為心中裝著百姓。兩者相比,太子更喜歡方九城他們。
兩個人站在門口,隨意地聊了一會,就看到門被推開,然后幾桶臟水潑了出去……
都是黑水,夏彥和太子對視了一眼,又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著,人和人不經比啊,他夏彥和方九城一對比,干凈人兒!
太子似乎是看到他的神,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忍俊不。
門一開一合,連著倒出了三桶黑水,方九城才怡然自得地穿出來,他上穿的服還是太子特意賞賜的。
他的袍實在是臟的不像個服了。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似乎穿好了服,方九城的臉皮也變薄了,變得知禮了。
“不必多禮。”太子仍舊是面溫和:“方縣令心懷百姓,舍取義,孤實在是敬佩萬分。”
“哪里哪里……”方九城忙謙虛道:“聽聞太子幫保亭蓋縣衙,微臣有個不之請,營城的縣衙,也似乎需要修繕一番了……”
“……”太子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如此的喜歡這兩個縣令,可他們卻無時無刻都在惦記掏空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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