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腳步，驚訝地往里跑。

他跑到自己娘親邊，竟看見下一個小小的，臟臟的，一臉的小娃娃。

這是……他的妹妹？

奇異的，雖然年紀小，雖然這小娃娃丑的很，他就是對有種莫名的親切，認定這娃娃是自己的妹妹。

“娘，你肚子不漲了！”無意間掃到自己娘親的肚子，唐且面驚喜。

娘的肚子不漲了，這是好了？

“娘？”唐且又晃了人一下，卻沒等到人的回應。

想也許是累了，想睡一會，他也就沒再繼續打擾。

只是看著小娃娃肚臍上長長的臍帶，和連接著臍帶另一端淋淋的胎，唐且覺得難看。

摟起自己的服，看著自己的肚臍，跟自家妹妹的比較了一下。

唐且終于大著膽子，了一下那臍帶。

見小孩沒有反應，又掐了一下。

見還是沒有反應，終于牙一咬，把臍帶咬斷。

小孩依舊眨著眼睛看他，沒什麼反應。

終于放下了心，唐且給臍帶打了個結，看終于跟自己的肚臍一樣了，才放下心來。

用自己的舊服接了雨水，唐且小心翼翼地幫把小臉干凈，然后拿剩下的破服裹住，和一起躺在了人懷里。

直到天晴了，趕集賣窩窩頭，從這里路過的一個老婆婆發現了他。

“孩子，你這是……”看見地上的跡，婆婆嚇了一跳。

又看見唐且和他懷里明顯剛出生的小孩，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手在人鼻間探了過去。

別說是氣息，連都涼了。

唐且還懵懵懂懂，“婆婆，我娘怎麼了，生的什麼病？怎麼還不醒？”

“……”咽了咽口水，老婆婆嘆了口氣。

也許是母子連心，也許是單純得狠了，唐且懷中的新生兒忽然間哇哇地哭了起來。

唐且連忙低頭哄著，卻怎麼也哄不好。

只能板著臉威脅，“再哭？再哭打你！”

“是了。”一邊說著，老婆婆一邊從自己挑著的擔子里，拿出了兩個待售的窩窩頭，給了兄妹二人一人一個。

“婆婆？”著手里還宣乎的熱窩窩頭，唐且驚喜地跪了下來，“謝謝婆婆，謝謝婆婆。”

一邊說著，他一邊揪下了一點窩窩頭，讓懷里的娃娃抿著。

然后連忙推了推自己的母親，“娘，快起床，熱乎乎的窩窩頭，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可無論他怎麼喊，人卻再也醒不了了。

越是得不到回應，唐且就越是慌張，越是要一刻不停地喊。

一聲一聲，喊的人揪心。

“別喊了，……不在了。”老婆婆嘆了口氣，挑起自己的擔子，最后看了他一眼，“以后就只剩你和你妹妹了，照顧好自己。”

說完，搖了搖頭離開了破廟。

自己尚且是泥菩薩過江，即便有心，也無力多幫什麼。

只能快些離開，省的心里不好。

想著自己的兩個窩窩頭，心疼極了，明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偏偏心還不夠，活該窮啊……

老婆婆走后，唐且愣忡了好久才終于明白的話，才終于知道為什麼母親一直不起床了。

母親……是死了吧？

他沒接過什麼生生死死。

但年前在街上，他見識過別人家做喪事的場景。

黑漆漆的大棺材，十多個人抬著，往天上撒紙錢，然后埋進土里。

主家還要請戲班子唱戲，還要請客吃飯。

他去要飯的時候，那主家還大方地給了他一個大白饅頭。

那可是白面饃饃啊。

當時他一邊吃著，一邊聽到有人贊嘆，“這喪事可真排場！以后我死了如果能混到這個場面，我就知足嘍……”

唐且沒有錢，弄不到那樣的排場。

只能把唐放下，自己跑出去在外面空地上挖。

從天亮挖到天黑，從天黑挖到天明。

手指都挖禿了，鮮滲進土里，按理說他是該疼的，可他只覺得心里漲得難，一點也覺不到疼痛。

把坑挖好之后，他自己躺進去試了試，有點，有點臟。

于是又收集了許多被雨水打下來的落葉，在里面鋪好，才進廟里將已經僵的人拖了出來。

將人的擺正，用剩下的葉子把蓋好，唐且抱著唐一起，一捧一捧地將泥土蓋了下去。

把這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他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眼淚一下子開閘似的流了出來。

這是他最后一次流淚。

從此以后，無論多苦多累，無論面對多大的威脅，他從來再沒哭過，心中也有當時的無措和慌張。

可今夜，看著沈蒼白的臉，唐且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他現在已經不是當時的小孩，他武功很高，可以保護任何他想保護的人。

沈也不是他的那個瘋子母親，是皇上，生殺予奪，大權在握。

可是生命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

武功再高，權利再大，也不能消減半分生產的危險。

如果沈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他的一武功能幫上什麼忙呢，恐怕還沒有安祁良有用。

這一次，是一個人的戰斗。

他保護不了了。

想到這里，唐且心里升起巨大的不安。

于是忍不住問，“你會死嗎？”

“什麼？”

疼痛一點一點地減輕，沈剛舒服了一點，便被唐且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說的哭笑不得。

不過看他神認真，便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的很好，沒有什麼不好的征兆，按理說不會出事的。”

“按理？”唐且一下子就揪住了沈的小尾。

沈無奈，“這種事，哪有百分百的把握？”

“我已經比這天底下絕大多數人都安全了，如果還不知足，那是要遭雷劈的。”

這話倒也沒錯。

份尊貴，那麼多人心伺候著，再加上自己也是大夫，還武功高強，比天底下絕大多數子都要幸運的多。

人力所及的部分，已經做到了極致，剩下的那就要看老天爺想不想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