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你咋不上天》全部章節 第65章 替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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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蘇梨就醒了,醒來時陷在溫暖的被窩,懶洋洋的不想彈,小腹還有些許的墜脹,不過已經不痛了。
又做了一夜怪陸離的夢,照鏡子的時候發現眼睛腫了,蘇梨不免失笑,果然生病的人最脆弱,都多年沒有把眼睛哭腫過了。
穿好服開門,宮人很快送來暖宮的藥和早膳。
吃了飯,剛把藥喝完,嶽煙在宮人的摻扶下走來。
“傷還沒好,跑什麼?”
蘇梨低聲呵斥,上前兩步,從宮人手中接過嶽煙。
肩上的傷很重,的臉還是一片蒼白,脣角卻掛著清淺的笑,嗔怪的瞪了一眼:“你還不是一樣,昨夜把師叔折騰慘了,今兒這麼快就活蹦跳了?”
“高太醫果然妙手回春,今天我真的一點都不難了。”蘇梨煞有其事的誇讚,惹得嶽煙輕輕笑起。
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天放晴了,空氣裡著子初春的新鮮勁兒,嶽煙左右看看,宮人很有眼力見的退到門外候著,嶽煙拉住蘇梨的手:“阿梨,對不起,這次我又拖你後了,要不是我沒用,你也不會……”
說著,表不安又愧疚,生怕蘇梨和置氣生分。
蘇梨聽得氣悶,擡手輕輕在傷口上了一下,嶽煙疼得倒口冷氣。
“現在傷的人是你,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跟我道什麼歉?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還有什麼臉回去?”蘇梨反問,嶽煙張想辯駁,被蘇梨一句話堵回去:“況且也是我考慮不周,竟然大意到讓你在京中採購糧草。”
“不是這樣的,阿梨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嶽煙急切的說,口起伏太大,牽傷口,紗布又滲出來,知道是這種子,蘇梨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了,嶽大夫,現在我們都很幸運的活下來了,就不要再往自己上攬責了好嗎?”
“哦。”
嶽煙點頭,依然拉著蘇梨的手沒放,的表有些糾結,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阿梨,陛下昨日跟我說,他會派人把我祖父的骨遷到京中,追封我祖父爲醫聖,還讓我留在京中,破例讓我進太醫院。”
這安排算是極妥當的,畢竟是手無縛之力的子,待在軍中終是有諸多不便,也太過危險。
“這樣很好啊,如果將軍現在在這裡,他也會同意的。”
蘇梨說的是實話,岳家當年被滅滿門,這件事在陸國公心裡,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嶽煙是岳家唯一的孤,於於理,陸戟都不會再讓有一一毫的閃失。
嶽煙咬脣,悶悶的開口:“可是祖父一生的宏願是雲遊四方,仁濟天下,我……我不知道我留下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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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迷茫,楚凌昭許諾給的那些好,原本都是屬於祖父的,平白得了這些東西,安安穩穩的留在京都,與祖父的願是相悖的。
就像得了祖上的庇佑,卻做了不孝不仁的事。
“你祖父的宏願是你祖父的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況且京中來往商客衆多,五湖四海的人皆有之,你在此行醫,照樣可以仁濟天下不是嗎?”
“可是……”
嶽煙猶疑,仍心存愧疚,蘇梨擡手又在傷口了一下:“可是什麼?你要雲遊行醫,路上遇到山匪怎麼辦?難道還要僱幾個人一路護送你嗎?知道將軍爲什麼會讓你隨商隊回京嗎?”
“爲什麼?”
嶽煙被蘇梨繞暈了,傻乎乎的追問,蘇梨挑眉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因爲他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什麼,故意要讓你留在京都啊!”
“將軍這……這麼厲害嗎?”
嶽煙驚愕,潛意識裡其實對陸戟有著盲目崇拜,基本已經相信了蘇梨的話。
蘇梨高深莫測的點點頭,嶽煙心裡那點疑慮左右搖晃搖晃,最終還是拜倒在陸戟的威儀之下。
“那……阿梨你要不要也隨我一起留在京中?”嶽煙試探著提議,蘇梨垂眸沒急著答應,連忙又補充道:“阿湛還這樣小,也不大適合那些打打殺殺,不如……”
“阿湛可以留下,但我要回去!”
蘇梨堅定的說,嶽煙被的語氣驚了一下,怔怔的沒了聲音。蘇梨從嶽煙手中出自己的手,輕輕嘆了一聲:“這裡……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記憶好的地方。”
說這話時,渾染上委屈和悲傷,嶽煙明明對那些過往一無所知,卻在一瞬間清楚到了的抗拒。
“好好好,是我笨說錯了話,阿梨你不要傷心。”嶽煙急切的認錯。
蘇梨的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又恢復平素的冷靜自持,掀眸定定的看著嶽煙,略的挑起嶽煙的下:“聽說離京那日你去找了侯爺,你與他說了什麼,還不從實代?”
“誒?阿梨你怎麼知道?”
嶽煙詫異,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蘇梨,這樣子分明是心虛得很,蘇梨越發著急,還要繼續追問,楚懷安從門外晃進來:“阿梨想知道什麼,何不直接問我?”
他說著啪嗒一聲拍開蘇梨的手,將嶽煙拎到旁邊,自己挨著蘇梨坐下。
今日他穿了一玄錦,服難得素淨,沒有什麼花哨的繡紋,襯得他跟白面書生似的,只是兩個碩大的青黑眼圈也尤爲突兀,不知是不是蘇梨的錯覺,總覺得今天楚懷安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爺今天是特別英俊麼?都捨不得把眼珠子挪開了?”
楚懷安調侃,眉眼之間還是那子自風流的意味,說完話,他掩脣咳嗽了兩聲,眸底的越發明顯。
“侯爺染了風寒?”
蘇梨問,楚懷安咳得停不下來,抓起桌上的茶壺就是一通猛灌。
蘇梨只是暫住在宮裡幾日,屋裡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妃嬪常備著熱茶,是以,楚懷安往裡灌的是心涼的冷茶。
他作太快,蘇梨本阻止不急。
本以爲他發現是冷茶會發脾氣,沒想到他竟然一口氣喝了小半壺,豪氣地放下茶壺,他風的挑眉:“有人染了風寒還能像爺這麼神采奕奕麼?”
“……”
爺,你知道你今天不像是神采奕奕,反而像是風麼?
蘇梨腹誹,嶽煙也被楚懷安豪飲的氣勢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怕蘇梨繼續追問剛剛的話題,找了藉口離開。
知道嶽煙是心虛得落荒而逃,蘇梨也沒強留。
楚懷安放下茶壺重新坐下,呼吸比平時重,分明是了風寒鼻子堵了纔會如此。
“侯爺你真的病了……”
蘇梨再度提醒,話沒說完,楚懷安的手探到小腹的位置,再自然不過的問:“還痛麼?”
“……”
蘇梨面無表,楚懷安又抓著的手試了試溫度:“手怎麼這麼涼?宮人沒給你備暖爐?”
楚懷安說著扭頭要宮人進來,被蘇梨一把拉住:“侯爺,不是我的手太涼,是你在發燒,昨夜下了雨,你可是沒蓋好被子?”
蘇梨問得隨意,楚懷安微微怔愣,片刻後莫名笑了起來。
五年前他不記得一次,五年後換不記得昨晚他曾擁著幫暖子。
“可能是吧,太熱了。”
楚懷安回答,蘇梨沒控制住表嘆了口氣,只差在臉上寫上幾行大字:你能再稚一點嗎?竟然還和小孩子一樣踢被子。
“風寒一事不可拖延,侯爺還是早些傳醫來看看,以免拖出什麼大病來。”
蘇梨好心提醒,楚懷安沒,癡了一般看著。
自蘇梨進宮以後,他似乎總喜歡這樣看。
“京中既是你的傷心地,你走了五年,何苦又要回來?”他問,顯然是聽到了蘇梨與嶽煙方纔的對話。
“我爲何回來,侯爺難道還不知?”
爲何回來,楚懷安自是很清楚,早在很早之前就說了,陸戟斬殺糧運使犯了重罪,若不是爲了幫陸戟洗清冤屈,此生恐怕再不會踏京中。
若不回來,他便一輩子不會知曉那些陳舊腐爛散發著惡臭的舊事,便能渾渾噩噩花天酒地的過完餘生。
可惜,回來了,他也沒辦法再裝傻充愣。
“本侯知道……”
楚懷安點頭,長長的舒了口氣,他低頭在袖袋裡索著,了半天,出一木簪。
那木簪並非什麼名貴的木材所制,而是取自邊關的胡楊木,簪子呈暗黃,承載著邊關的風吹日曬,看著頗爲眼,正是蘇梨剛回京的時候頭上戴的那支。
原本那簪子只是隨意雕了個形狀,也未經打磨,如今被楚懷安拿出來,卻亮了許多,簪頭還雕了兩朵盛開的梨花。
蘇梨表意外,楚懷安拿起木簪要爲蘇梨上,忽見頭上多了一支不曾見過的瑪瑙簪。
“這又是哪兒來的?”
楚懷安不客氣的把那簪子拔下,蘇梨隨口回答:“撿的。”
這簪子一看就是宮裡的東西,上哪兒能隨便撿?
知道蘇梨這是不想說敷衍他,楚懷安也沒追問,把那簪子揣進袖袋,將木簪遞還給:“你‘亡夫’留給你的,現在還你。”
他刻意加重了‘亡夫’二字,蘇梨脣角微抿,接過簪子在頭上。
回京以後,一向打扮隨意,換裝也不過是簡單一個髮髻,戴上那些緻的珠釵也會驚豔衆人,可戴上這支木簪才最自然從容。
好像只有這簪子才天生與相配。
楚懷安盯著那簪子看了半晌,頗爲滿意,不由顯擺:“好歹也是送人的玩意兒,他就不能做得緻點?雕兩朵花很難嗎?”
他向來不學無,一看書就頭疼,可對街頭的一些手藝活倒是學得很快,當年還親手做過一套茶送給蘇梨,對於木雕也略知一二,所以不用猜也知道,現在木簪上那兩朵花是出自他的手。
“侯爺巧奪天工,自是旁人比不上的。”
“巧奪天工算不上,不過比只會舞刀弄槍的強那麼一點!”楚懷安坦然接了稱讚,還話裡帶話的踩了陸戟一腳,蘇梨陪著笑,不置可否。
在這種問題上,沒必要和楚懷安爭論他和陸戟誰高誰低。
讓嶽煙破例進太醫院的聖旨是午時三刻下的,嶽兆追封醫聖。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太后的懿旨接踵而至,認嶽煙做乾兒,即是楚凌昭的乾妹妹,封號仁賢郡主,賜郡主府,百同賀。
兩道旨意一下,在郡主府督建好以前,嶽煙都暫時出不了宮了,正好也可以好好在宮裡養養子。
得到這樣的結果,蘇梨很放心,陪嶽煙用過午膳就去了前,請求出宮。
去時楚凌昭正在書房批閱奏摺,說完想出宮的請求,楚凌昭連頭也沒擡,也沒讓起來。
晾了一刻鐘後,方纔慢悠悠的擡頭。
“那日在朝堂之上,阿梨曾懷疑安家大爺安無憂名下的茶樓與此案有關,可能會與胡人勾結,如今你還這麼認爲嗎?”
楚凌昭問得漫不經心,說話的時候,拿著硃筆在奏摺上圈圈勾勾的批註。
“回陛下,民的確仍堅持自己的看法!”
“在知道那座茶樓的所有利潤都上繳國庫以後,你還堅持?”
楚凌昭終於停筆正視蘇梨,好像說了什麼異想天開的話,蘇梨直背脊,一臉鄭重嚴肅:“回陛下,民不認爲充盈國庫這件事足以影響民對這件事的判斷!”
“你知道在朕面前說這句話要承擔怎樣的後果嗎?”
楚凌昭說著微微瞇起眼睛,帝王的氣勢與威悉數在蘇梨肩上,似要將垮,讓改口再不口出狂言。
“民已被蘇家除名,無長,唯有以項上人頭來擔此後果!”
言下之意就是,這句話若是說錯了,也不過是掉腦袋而已,分明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楚凌昭知道不怕死,怕死的人不會幾次三番讓自己於極度危險的境地,無論是除夕宮宴被派去做活靶,還是那日在議政殿冒著被扣上賣國罪的風險替嶽煙辯駁。
“脖子有多?能擔得起這後果?”楚凌昭幽幽的問,放下筆,合上剛批閱完的奏摺:“若朕要因你一言,滅了蘇家滿門,你還堅持自己的懷疑嗎?”
從蘇梨進門,在這個問題上,他問了好幾遍,每問一次就要加上一些籌碼,一開始蘇梨以爲他是想自己扭轉想法,這會兒看來卻更像是一種考驗。
“回稟陛下,就算賭上整個蘇家,民也還是懷疑那茶樓有問題!”
這次回答完,書房靜默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直到蘇梨跪得膝蓋發疼,楚凌昭纔再次開口:“起來吧。”
“謝陛下!”
蘇梨站起來,楚凌昭瞧著,目落在頭上那支木簪上,問了句題外話:“謹之送你的?”
他沒去過邊關,沒一眼認出這簪子是胡楊木,卻認出了楚懷安的手藝。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凌昭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搖搖頭:“他慣是如此,總喜歡做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如今做了昭冤使也還改不了這習慣。”
“侯爺心中應當自有分寸。”
蘇梨替楚懷安辯解了一句,楚凌昭並未在意,將堆的奏摺拂到一邊,拿了新的宣紙鋪展開來,提筆一鼓作氣在紙上寫下一個字:濁!
他的書法應當極好,落筆之遒勁有力,筆鋒剛銳,挾裹著勢不可當的凌厲。
“阿梨以爲朕的字如何?”
“自一,剛勁有力!”
“此字何解?”他問的是這個字,卻分明想從蘇梨口中聽到更多其他。
“濁者,即不清,不清,害一方黎民,朝不清,毀萬里河山!”
這話若讓朝中的迂腐老臣聽見,定要指著蘇梨的鼻尖跳腳罵一句大逆不道,膽大包天,竟敢在陛下面前說此等危言聳聽之言。
可楚凌昭沒有生氣,他饒有興致的看著蘇梨,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寶貝。
“依你之見,當如何之?”
楚凌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梨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個年輕的帝王,那日在議政殿已經看出來楚懷安和顧遠風是在故意偏幫自己,卻還是停了安玨的職,甚至早在除夕宮宴那日,自己寫出那篇國論之時,就猜到自己來自邊關,與陸戟相識。
他遠比衆人想象的要睿智有遠見,也更賢明有謀略。
“若要治污,必先尋其源頭,斬草除!”
蘇梨斬釘截鐵的回答,骨子裡不輸男子的錚錚傲氣浸染出來,與小弱的外表截然不同,與蘇挽月更是格迥異。
楚凌昭突然有些好奇,蘇良行到底是怎麼教的,將養出三個格南轅北轍的兒?
這個疑問只是在楚凌昭腦子裡轉了一圈並未真的問出來。
紙上的墨跡很快乾了,楚凌昭將那張紙捲起來,很有閒逸致的用綢帶綁好遞給蘇梨。
“謝陛下賜墨寶!”
蘇梨跪下謝恩,雙手接過。
楚凌昭沒有立刻放手,食指輕輕著那捲紙,便讓蘇梨起不得。
“朕不信阿梨空口無憑的懷疑,朕只信證據,若阿梨能找出服衆的證據,朕便饒了你的欺君之罪!”
蘇梨欺君的地方太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楚凌昭也懷疑那個茶樓甚至是安家有問題,所以纔會讓蘇梨放手去找證據。
“民明白,定傾盡全力替陛下解憂!”
蘇梨保證,楚凌昭收回手讓起來,半開玩笑道:“謹之紈絝,渾渾噩噩的活了這麼多年,眼倒是比朕要毒辣許多!”
話裡話外,毫不掩飾對蘇梨的欣賞。
蘇梨拿著那捲紙乖巧站著,不自也不謙卑。
兩人在書房談著話,楚懷安也沒閒著,蘇梨前腳去了書房,他後腳就去了務府。
還沒進院子,遠遠地便聽見子淒厲的哭嚎,他快走幾步,那子的哭嚎漸漸低了下去。
過院門,目的是剛施了重刑的腥畫面。
一個宮躺在長凳上,背上和屁上被打得皮開綻,糊糊的和服黏在一起,人已經暈死過去,看樣子是兇多吉。
濃郁的腥撲面而來,惹得楚懷安皺眉,有眼尖的太監瞧見他,立刻讓人將那宮拖走,自個兒出笑撲過來:“喲,侯爺,您今兒怎麼來了?”
“新年剛過,你們幹嘛呢?”
楚懷安努努,宮被拖走後,立刻有人提了水來沖洗地面,等地上的水乾了,誰也不會知道剛纔那方寸地磚上,有個人被活活打死了。
楚懷安不過是恰好上問了一句,太監苦著臉張:“都是奴才辦事不周,讓侯爺撞見了黴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務府日是跟宮裡各位主子打道,稍有不慎出了紕就只有死路一條,因此最會認錯做人。
楚懷安被那啪啪響的掌聲吵得臉越發難看,不由喝止:“爺就是問問什麼事,你上趕著自殘給誰看呢?”
“謝侯爺寬宏大量!”太監叩了謝,這纔回答:“剛剛那個是蘇貴妃宮裡的宮,昨日犯了點事,惹貴妃娘娘不開心了,怕再被貴妃娘娘看見娘娘怒擾了腹中龍嗣,這纔給點教訓,沒想子弱,沒扛住,又衝撞了侯爺!”
太監說得含糊,並未說這宮到底犯了什麼事,竟到了要杖斃的地步。
說話間地上的跡已經被沖洗乾淨,這種事在宮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楚懷安不過多看了兩眼,便在那太監的指引下走進務府。
“前些日子剛進貢了一批西域酒,總管昨日還說要給侯爺送到府上呢,侯爺今兒可巧就來了,侯爺要不要先嚐嘗這西域酒的滋味?”
這太監也算是務府的二把手,知道楚懷安平日來務府都是想尋些新鮮玩意兒玩玩,還當他今天也是如此,扭頭不妨看見楚懷安從袖中出一支瑪瑙簪。
爲務府的二把手,整個務府進進出出的東西,他不說全部記得去了何,也記了個七七八八,此時一件那瑪瑙簪,心臟就是一突,兩綿綿的跪下,顧不上尊卑,按著楚懷安的手把那瑪瑙簪塞回袖中。
“我的爺,這玩意兒您是從哪兒得來的?怎麼敢就這麼隨隨便便拿出來?”
“這簪子有何特別之?竟讓你怕這樣?”
楚懷安淡然的問,掙開二把手的手復又將那簪子拿出來。
二把手嚇得恨不得自雙目,連忙起把門關上。
“我的爺,這可是初一那天,太后賞給諸位娘娘的,怎麼落到您手上了?您也不怕被人瞧見壞了大事?”
二把手低聲音,嗓子劈了岔。
簪子這種東西,是後宮妃嬪的之,平白出現在楚懷安一個外臣手上,自是十分不好,況且前不久這人才因爲這樣的事進過一次大理寺,若是再來一次,怕是要上天。
“太后賞的?這麼說每個妃嬪都有?”
楚懷安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二把手急得眉都要燒起來了,但楚懷安發了問,他也不能不回答,只能憋著焦急道:“按照俗例,每個妃嬪都會有賞,只是按照品階所賜之各不相同,今年答應的賞是珊瑚鈿,貴人的賞是瑪瑙簪,貴妃娘娘的賞是雙步搖,後位至今懸空,所以尚未備賞。”
“也就是說,這簪子,只有貴人才有。”
“是!”二把手點頭,見楚懷安問得如此詳細,慌之中靈陡然一閃,竟是福至靈犀聰明瞭一回:“侯爺從何得來這簪子?莫非是有什麼?”
楚懷安沒回答他,出一錠金元寶丟給他:“後宮之中,有幾位貴妃?”
得了大賞,二把手的榆木腦袋難得派上用場,地湊到楚懷安跟前:“侯爺可是想查這簪子是哪位貴人的?奴才有法子!”
楚懷安涼涼的白了他一眼:有法子你還不說?賣什麼關子?
“侯爺稍等片刻,奴才拿個東西!”
二把手翻箱倒櫃找了一銀針出來,從楚懷安手裡拿過瑪瑙簪,在簪頭三分之一的部位了一會兒,竟把那簪頭開,出禿禿的簪,簪被簪頭蓋住的地上,刻了一個小小的‘劉’字。
“侯爺您看,這簪子是劉貴人的!”
“爺眼睛沒瞎!”
楚懷安沒好氣的在那人後腦勺上拍了一下,搶過簪子恢復原狀,揣回袖兜徑直離開。
他走後沒多久,之前拖走宮的太監折返回來。
“理好了嗎?”
“好了,捆了石塊丟進冷宮那口井裡,沒人會發現的。”
二把手滿意的點點頭,將楚懷安方纔給他的金元寶隨手丟給那人:“這是蘇貴妃賞你的,今日的事爛在肚子裡,連做夢說夢話都不許說出來,懂嗎?”
“奴才明白,謝公公賞賜!”
楚懷安走得急,並不知道務府後面發生的那段對話,他原是要直奔太后寢殿的,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準備從花園拐去書房,把蘇梨拎著一起去,路過花園的時候,趕巧見一高一矮兩個宮婢正拿著網在華清池撈東西,裡還嘀嘀咕咕說著話。
楚懷安步子一頓,閃躲到一棵樹後面。
“……昨日是丟在這個地方的嗎?怎麼還是沒有?”
高個兒宮婢不耐煩的問,矮的那個撞了一下的胳膊,言之鑿鑿:“就是這裡!我看得清清楚楚,再仔細撈一下,那可是主子進宮時夫人給的,要是撈不到,回去以後仔細你我的腦袋!”
“這麼重要的東西,主子怎麼說扔就扔呀?”
高個兒宮婢抱怨,矮的那個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沒瞧見人,才神神的湊到高個兒宮耳邊低語:“主子是爲了討好貴妃娘娘啊,聽說那個蘇小姐,害貴妃娘娘的弟弟丟了職,面子丟大了,主子讓下水撿耳墜,當時貴妃娘娘在旁邊看得可起勁了!”
其實這兩個宮的聲音已經得很低了,可楚懷安到底是習武之人,耳力遠比常人要好得多,便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全聽了去。
下水撿耳墜?
難怪這次來了小日子會痛得死去活來,原是來這裡了寒。
楚懷安眸底捲起殺意,手裡著那支瑪瑙簪,恨不得直接將它折斷。
劉貴人,安貴妃,一個個還真是吃飽了沒事幹,非要往他的槍口上撞呢!
楚懷安咬牙獰笑,等了片刻提步走出去,那矮個宮極警惕,立刻看見了,用手肘撞了高個兒宮一下,兩人跪下見禮:“侯爺貴安,奴婢給侯爺請安!”
兩人異口同聲,臉上的惶恐不安也如出一轍,生怕楚懷安聽到他們剛剛的對話。
“哆嗦什麼?本王又不吃人!”
楚懷安帶著笑調侃,隨手賞了一人一顆銀子。
得了賞,兩人放下戒心,見楚懷安皮相又好,俱是紅著臉謝恩。
楚懷安繞過們離開,臉上的笑收斂,變駭人的鶩。
蘇梨從書房出來,半路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楚懷安,渾籠罩著暗黑的氣,心極不好,好像隨時會抓個人泄火。
蘇梨萬萬不想在這個時候湊上去給他當出氣筒,下意識的轉裝沒看見想逃,這人迅速追上來,從後面將撈住。
“看見爺你跑什麼?”
“我沒有跑啊。”蘇梨乾笑,和橫亙在腰間的手臂作鬥爭,想讓他放開一點,卻被攬得更:“侯爺,被人看見不好!”
蘇梨提醒,楚懷安無於衷,見手裡拿著一卷紙,擡手就搶過來。
“侯爺,那是陛下親賜的墨寶!”
拉住綢帶的指尖停頓,楚懷安把紙又還給蘇梨,著的頸窩問:“準你出宮了?”
“嗯。”
蘇梨點頭,人已經被楚懷安帶進屋子,難得的是,這人還擡腳順便踢上了門。
“再住一日,明日出宮。”
“爲什麼?”
蘇梨疑,楚懷安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爲什麼,爺樂意!”
“……”
就去了一趟書房,這人又在對發什麼火?
蘇梨只覺得莫名其妙,楚懷安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招呼宮人送了暖爐和熱水,不由分說強塞給,要抱著暖爐泡腳。
得知蘇梨還要在宮裡留一夜,嶽煙是最開心的那個,不僅晚飯是和蘇梨一起吃的,晚上睡覺還要和蘇梨一張牀。
當嶽煙提出要和蘇梨一起睡的時候,楚懷安的臉黑到了極致。
那天晚上,嶽煙和蘇梨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有岳家當年鼎盛時的風,也有滿門被滅的慘絕人寰,蘇梨耐心的聆聽,能聽出嶽煙語氣裡仍有迷茫和疑慮,但更多的是憧憬和希。
嶽兆埋骨他鄉多年,終於得以在京都安息,嶽煙其實還是很開心。
一直說到後半夜,嶽煙終於累了,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睡去之前跟蘇梨說了最後一句:“阿梨,我知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拖累將軍。”
說完這句話,嶽煙的呼吸很快變得平穩,睡著了。
蘇梨翻與面對面,藉著月打量和的廓,低聲輕喃:“沒有,你從來沒有拖累過誰。”
一夜好眠,第二天醒來,蘇梨和嶽煙的氣神都好了很多。
饒是如此,蘇梨還是被楚懷安強行灌了一碗暖宮活的藥。
郡主冊封茲事大,嶽煙早飯還沒吃完就被宮人走了,蘇梨吃過早飯,和楚懷安一起去給太后請安。
他們來得不算早,屋裡的妃嬪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正流講著笑話逗太后開心。
在他們來之前不知道是誰說了什麼,太后笑得很是開懷。
楚凌昭帶著蘇梨上前行禮,因著安玨的事,一看見蘇梨,太后的臉就垮了下去,不過看在楚懷安的面子上忍未發。
“謹之,這幾日你到宮裡來陪本宮的時間,可是比陪你娘還要多啊?”
“兒大不由娘,皇表哥把我惦記的人扣在宮裡,我自是來得勤些。”楚懷安坦言,言語之間皆是對蘇梨的獨佔,把太后想貶低蘇梨的話都堵在嚨裡。
太后狠狠地剜了蘇梨一眼,擡手太,安若瀾立刻會心替太后開口:“侯爺,姑母這也是在關心你,侯爺想要人有的是,可孃親卻只有一個不是嗎?”
“本侯想要的人也只有一個!”
楚懷安口而出,話落,蘇挽月恰好在宮人的摻扶下走到門口。
懷著孕,太后特別免了的晨昏定省,可還是要來,只不過比旁人晚到一些,既表現了自己對太后的恭順,又昭顯了與旁人不同的寵。
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恰巧聽見了他說的那句話。
堅定又幹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織了一瞬,復又不聲的移開,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那一瞬的目匯包含了怎樣洶涌的緒。
“臣妾來晚了一步,今兒怎麼這麼熱鬧?”
蘇挽月說著鬆開宮人,徑直走到太后左邊的位置坐下,那個位置空著,不來,便永遠爲留著,不會有旁人敢越矩坐上去。
“侯爺寶貝著姐姐的三妹妹,剛跟母后抱怨留阿梨在宮中太久,害侯爺連家都顧不上了呢!”安若瀾用打趣的語氣解釋,平日對言聽計從的幾人立刻配合的掩脣笑起。
楚凌昭幽幽的看了安若瀾一眼,目直白大膽的往後面一掃,很輕易地鎖定劉貴人的位置。
後宮的人都是楚凌昭的,楚懷安平日不會多看一眼,可這會兒他盯著那劉貴人卻看得毫無忌憚,像第一次看見人,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劉貴人姿容中上,因著貴人份,坐得還算比較靠前,察覺到楚懷安熱切的目時,先是一愣,隨即惱的低下頭去。
這個逍遙侯,真是太不知禮了,怎麼能盯著看呢?
垂下了頭,盯著那束火熱的目卻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不知怎麼的,的臉頰開始發燙,心臟不控制的砰砰跳起來。
自蘇挽月冠寵後宮以後,陛下已經大半年沒去過那裡了,很寂寞,但依然年輕漂亮,今日穿了一桃紅的襖,頭上髻著一支牡丹步搖,這步搖極扎眼,是最最喜歡的首飾。
明明今天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可卻鬼迷心竅的戴了這支步搖。
是這支步搖吸引了逍遙侯的目嗎?還是昳麗的容格外出衆?
劉貴人不可自抑的想著,臉越來越紅,嚨開始發發乾,不控制的,飛快的擡頭回了楚懷安一眼。
只是驚鴻一瞥,男子俊無雙的容卻刻在了心上。
更可怕的是,男子黑亮的眸底,是比火還要熱烈的深,劉貴人低下頭去,卻什麼都聽不見也不到了,全世界只剩下如擂的心跳,和那雙攝人心魄的眸。
旁人都在聽著安若瀾和蘇挽月說話,並未注意到逍遙侯與劉貴人之間曾有過這樣一番‘眉目傳’。
許是特別不想看見蘇梨,太后很快尋了由頭讓楚懷安離開。
從太后寢宮出來,楚懷安沒急著帶蘇梨出門,而是把帶去了花園。
“來這裡做什麼?”
蘇梨疑,楚懷安環住的腰,足下運力,一躍而起,將帶到樹上。
“在這兒等著,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出聲!”
說完,楚懷安跳下去,隨意整理了下襟,走到華清池邊,裝模作樣的看著一池死水。
蘇梨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耐心的等著,一刻鐘後,劉貴人神張的出現在花園。
蘇梨:“……”
劉貴人膽子不大,左右張著,卻又按耐不住,故作矜持的與楚懷安說話:“侯爺,你不是出宮去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本侯見這裡風景極好,被吸引停駐,貴人又是爲何在此?”
楚懷安極正經的問,脣角掛著恰到好的笑,將這副皮囊發揮到極致,勾得劉貴人三魂不見了七魄。
“臣……臣妾的耳墜前日不小心掉進湖裡了,那耳墜是臣妾母親留給臣妾的,對臣妾來說十分重要,臣妾……臣妾來找耳墜!”
簡單的一段話,劉貴人結結說了半天才說完,臉上早已充,連脖子都紅了。
“是嗎?竟是這樣貴重之??”
楚懷安說著側看向池中,劉貴人如昨日那般走到欄桿邊,低頭著水面,蔥白的手指張的著絹帕,慌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後背突然到重力。
噗通!
桃紅襖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的弧度,伴隨著佳人大驚失的尖,濺起數人高的水花。
楚懷安目冰冷的看著在水裡撲騰的劉貴人,將袖袋中那支瑪瑙簪丟下去。
“既是萬分貴重之,貴人可千萬要好好找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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