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煙雨》第130章 你還是一樣的絕

這日煙雨正坐在廊下曬著冬日的暖發愁,靈兒跟著浮萍從前院里回來。

今日路南飛休沐,靈兒是去跟著認識藥材,似乎有些懼怕路南飛,每次都要浮萍陪一起才敢去。

煙雨自然不會反對,每次都放浮萍的假,準一同前去。

靈兒牽著浮萍的手,一面蹦跳著,一面背著剛才認識的藥材。

抬眼瞧見坐在廊下的煙雨,笑嘻嘻的揮手向煙雨打招呼,“夫人,我們回來啦!”

浮萍拉了一把,不要如此沒規矩。Μ.166xs.cc

煙雨卻擺擺手,溫聲讓上前,“無妨,正是無拘無束的年紀,你不要總拘著,就是這般隨才好。”

煙雨看著笑容明,活潑可,一臉稚氣的小小靈兒,就好似看到了當初的蘇云珠一般。

蘇云珠小時候是不是就像靈兒現在一樣?

自己五歲的時候,卻是被嬤嬤拘的很嚴,笑不能齒,舉手投足都有規制,連說話的聲音大小,都要限制,有不妥,就會說失了大家風范。五六歲正是貪玩兒的年紀,回想自己的年卻好似被關在籠中的鳥兒一般。

最是羨慕蘇云珠的自在隨,如今看到靈兒的活潑,自是不忍讓像自己兒時那般沒有肆意的自由快樂。

“今日都學了什麼?可記住了?”煙雨拉著靈兒的手,的頭發。

靈兒初來時,頭發又干又黃,如同枯草一般。

如今養了這好些日子,浮萍還時常用卵給養發,用何首烏和皂角磨得皂洗發,如今多好了一些。不那麼黃了,也有些亮澤了。

“嗯,路大人教我識了好些草藥,有的名字很好聽,白,白芍,白芷,白及,黃芩,當歸,有些名字很奇怪,婆婆丁,八寶景天,使君子,劉寄奴,好多好多!只要聞到味道,我就能分辨出它是什麼!”靈兒揚起小臉兒,依偎在煙雨上,自豪的說道。

“好,真不錯,我們的靈兒如今這麼厲害了!”煙雨贊嘆說。

如今的靈兒比初進府時,已經大膽了很多,完全看不出當日在棚橋巷子里,怯生生的躲在人后,低著頭不敢看人的模樣了。

夫人您好香,是用了加了桔的香麼?”靈兒自己的小鼻子,趴在煙雨的膝頭上說道。

煙雨輕笑,“這次你可嗅錯了,我自打知道有孕以來,就沒有用過香了。”

靈兒不服氣的咕咕,抓著煙雨的手指嗅了嗅,“唔,是嗅錯了,您是吃了桔了!”

煙雨笑了起來,點頭道,“是,小靈兒是不是饞了?桔還有呢,你要不要?”

靈兒點點頭,“要!”

煙雨命人下去給靈兒端上一盤桔出來。

靈兒卻擺著手道:“不用了,屋子里不是還剩著幾顆麼?給我兩三個就夠了!”

浮萍笑著點著的腦袋道:“知道說你不貪心,不知道的以為你是饞的等不及了呢!”

說著就進屋去給靈兒端盤子里剩下的幾顆桔。

煙雨卻看著趴在膝頭沖笑的靈兒,若有所思。

“你怎知屋里還有幾顆桔?”煙雨忽然低頭問道。

靈兒瞧見煙雨一臉鄭重其事,咬了咬手指頭,嘟囔道:“我,我嗅到了呀?”

“你在外面,就能嗅到屋里還剩了幾顆桔?”煙雨又追問了一遍。

靈兒被鄭重的神嚇住了,啃著指尖,吶吶的說:“是,是啊。夫人,我,我真的沒有溜進去過。浮萍姐姐可以作證的!”

此時正端了盤子出來的浮萍也出言道:“是,因知道今日路大人休沐,靈兒起的很早,穿戴好我們就去了前院,這才剛回來,沒有進過正房。”

煙雨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那個……靈兒,你的嗅覺究竟敏銳到什麼程度?如果浮萍將這盤桔藏起來,你能找得到麼?”

浮萍和靈兒一時都有些傻眼,不知煙雨怎麼會問起這個。

不過靈兒還是很認真的答道:“應該能找的到吧,以前祖母藏起來的吃的,我都能找到的!”

煙雨沖浮萍點了點頭,浮萍放輕腳步,端著盤子轉離去。

煙雨輕輕蒙上靈兒的眼睛,對說道:“你盡力去找,或許,這次你又能幫上大忙了……”

靈兒不明所以,但聽聞自己可以給夫人幫忙,亦是滿心歡心,重重的點頭,歡快的“嗯!”了一聲。

待浮萍將盤子里的桔藏好,轉回來。

煙雨才放開靈兒的眼睛,靈兒從地上蹦了起來,小鼻子,嗅了嗅浮萍,又向四下嗅去,歡快的沖著和浮萍的房間里跑去,不多時,便見捧著一盤子的桔從離得不近的房間里跑出來,一面跑還一面笑著說:“浮萍姐姐你藏得太簡單了,以前祖母藏得比你嚴實得多我都能找到!”

靈兒端著盤子跑上前來。

煙雨親自上手給剝了顆桔,放進里,“你歇會兒,咱們去個地方。”

靈兒一面嚼著酸酸甜甜的桔,一面瞪大了眼睛,“去哪兒?”

煙雨則轉過臉對浮萍道,“讓路大人去皇城司尋公子回來!”

浮萍點點頭,立時向外院而去。

主子很打攪公子公務,這次居然立時就要尋公子回來,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主子這是要帶靈兒去哪兒?

浮萍一面猜測著,一面尋到了路南飛。

靈兒將盤中所剩的七八個桔都吃了個干凈,不好意思的朝煙雨笑笑。

“一口氣不能吃得太多,你若喜歡,明日再給你。”煙雨沖說道。

“誒!”靈兒點頭應了。

桔不是這時候出產,如今煙雨吃的桔皆是南面進貢來的,宣家的地位得到這些賞賜到不足為奇,不過靈兒年卻是不曉得這東西金貴,適才吃掉的七八個桔,夠原來的一家幾口吃上好幾個月的飯了。

靈兒拿帕子了手,正坐在一邊一面回憶著藥香一面背著路南飛教的藥名。

宣紹便大步走進院中。

煙雨沖他揮了揮手。

宣紹瞧見煙雨今日面似比平日里輕松上些許,又這般急匆匆的尋了自己回來,莫非是有什麼好事?

上前瞧見靈兒立在一旁,朝他福,便手拍了拍靈兒的頭,“靈兒也在。”

“是,回公子,夫人說,要帶靈兒去個地方,靈兒能幫上忙呢!”年的靈兒眨這大眼睛,興沖沖的說道。

宣紹狐疑的看向煙雨。

煙雨沖他點了點頭,語氣中雖有不確定,臉上卻掛著幾分期待,“靈兒嗅覺敏銳,被藏起來的東西都能找到。我想……帶靈兒去室看看。”

宣紹聞言,立即明白了的意思。

低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小人兒。

靈兒個頭小,不過才到煙雨腰間那麼高。稚的小臉兒上卻盡是躍躍試的興

宣紹雖對靠靈兒的嗅覺尋到藏起來的安念之不抱什麼希,但也不忍掃了面前的興致,不過是多走上一趟的功夫,便點頭道,“好,我帶你們去。”

一行幾人乘著馬車,前往了曾經的高府。

如今高府門楣上的匾額已經被摘去,空的什麼也沒掛,且宅子外都留有皇城司侍衛駐守。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宣紹的馬車自然暢通無阻的進了院。

馬車停在后院的灌木林外,煙雨一手挽著宣紹的手臂,一手牽著靈兒,腳步有些匆忙的走在灌木林中的青石道上。

宣紹自是覺到了的急切,故意放緩了腳步,“不管找到找不到,都別太過耿耿于懷,行麼?”

煙雨抬眼看他專注的視線,點了點頭,“好。”

三人穿過空的花房,走過甬道,按石壁上的機括,石門緩緩落下。

靈兒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好奇看起來那麼重的石門,怎麼會自己就那麼慢悠悠的落下去了呢?

還沒想明白,人已經跟著煙雨和宣紹的腳步,進了室。

室里仍舊擺著冰,宣紹點燃室石桌之上的一盞小油燈。

昏黃的燈室照亮。

“這里怎麼這麼冷?冬天還擺這麼多冰盆做什麼?”靈兒忍不住問道。

煙雨半蹲下,直視著靈兒道:“靈兒是個勇敢的孩子,無論待會兒看到什麼都不會害怕對不對?”

靈兒聞言,先向四周看了看,自然看到冰盆中間那方琉璃棺材,只是不曉得,懂不懂那是棺材,明不明白棺材是裝死人的地方。

“嗯,靈兒不怕,有夫人和公子在這里,沒什麼好怕的。”靈兒篤定的說道。

煙雨點了點頭,拉著靈兒的手向母親的走去。

一面走,一面緩聲說道:“那里躺著的是我的母親,母親去世很多年了。你不必怕,母親生前是很好很好的人,和和善善,從不罵人,也不會手打人。”

“嗯,娘親都是好的,我娘親也不打我不罵我。”靈兒跟著說道。

兩人來到琉璃棺材前。

煙雨停下腳步,“你能嗅到什麼特殊的味道麼?”

煙雨覺得這琉璃棺材能讓母親八年不腐朽,定然是安念之用了什麼特殊的藥,若是如此,應當會有些氣味的,便是他取走了母親的心,母親的心上定然也帶著這棺材里的味道。

靈兒說不定就能發現什麼。

雖然煙雨的話已經讓靈兒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看到棺材里躺著的子,看到前霍然開著的大

還是不住倒退了兩步,駭然跌坐在地。

夫人……這,這真的是你的母親?……”

煙雨彎將靈兒扶了起來,拍了拍上灰塵,聲音里略帶了些鼻音,“是,的確是我母親,有壞人走了母親的心。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把母親的心尋回來。那人就是從這里把母親的心帶走的,你能嗅到麼?能幫我找回母親的心麼?”

靈兒仰臉看著煙雨。

心跳的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煙雨知道,靈兒在害怕,任憑誰看到豁然開的口,被摘走心臟的尸,也會驚駭的吧?

安念之已經超出的正常人的范疇,他竟能對著自己心子做下這種事!

靈兒站在原地,息了好一會兒,才又提步向前,微微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小鼻子使勁兒的嗅了嗅,“夫人你別擔心,靈兒一定能幫你找到的!”

靈兒忍住心中懼怕,兩只小手在琉璃棺材邊沿上,使勁兒的嗅了嗅。

轉過臉看著宣紹道:“公子,能把它打開麼?封的太嚴實,我嗅不到味道。”

宣紹聞言,側臉看向煙雨,煙雨蹙眉,看著被封在棺中的母親,母親口缺了一塊的,深深刺痛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宣紹上前,蓄滿掌力雙手按在琉璃棺邊沿的地方,用力將琉璃棺的蓋掀開一條隙。

靈兒還未上前,便皺了眉頭,點點頭,抬手捂上的鼻子,“我記住這味道了。”

宣紹立即將琉璃棺的蓋子放下。

煙雨卻瞧見只這一瞬息的功夫,琉璃棺中淡紅澤似乎深了一些。

但若不若不是一直盯著細看,倒也發覺不了。

靈兒小鼻子,使勁兒的嗅著,順著甬道向外走去。

宣紹上前扶住煙雨,跟在靈兒后。

靈兒一開始走的很快,出了高府以后速度就漸漸慢了起來。

左嗅嗅,右聞聞,時而駐步,像是在尋著氣味,時而又腳步飛快。

煙雨的眉頭一直蹙著,未有舒展。

宣紹一面扶著煙雨,一面留心這周遭的靜,以防意外。

他原本想讓煙雨坐在馬車上,可瞧見急促跟在靈兒后,一步都不想拉遠的樣子,知道必然是不愿等在馬車上,便只好由去,只攙扶著的手越發的用力,不想讓太過耗費力。

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竟耗費了一個時辰多的功夫。

靈兒站在一高墻外面,使勁兒的嗅了嗅,由圍著高墻寬敞的院落轉了整整一大圈兒,指著一開始停下的地方說道,“味道就在這里消失了,應該是在這院子里!”

靈兒聲音脆脆的帶著稚之氣。

煙雨聞言,和宣紹對視一眼,在這個院子?若是旁的地方,到可以皇城司尋個由頭包圍起來,不再安念之有所準備,得以逃。可若是這里,便是皇城司也不能輕舉妄

這高墻筑起的院子不是旁的,正是臨安備給他國使者的驛。驛中此時住了西夏和金國的使者。

如今天朝和西夏,金國關系微妙,皇帝覺得每年向金國歲幣,保一方安逸已經很好了,絕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惹得金國不快。

所以皇城司是絕對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包圍驛的,不管驛里藏了誰。

“噓……”煙雨沖靈兒和宣紹比了噤聲的手勢,將子半倚在高墻上,極盡可能的放出自己的聽力,力的聽著驛里一一毫的靜。

因這驛是專門給他國使者修建,所以修的十分寬敞,未避免不同國家的使者同住一個屋檐下,朝夕相發生什麼不愉快,驛中是隔開了一個一個獨立的小院落的。

煙雨額上很快滲出細汗,面也微微發白。

宣紹想要阻止,卻被抬手攔住。

既然已經知道要尋的母親的心很有可能就在這里,便是費力確定一下又有何妨?

忽而一聲細微的掙扎聲落煙雨豎起的耳朵里。

“你放了我!”

“快吃,別那麼多廢話!”

“我不吃……唔……”

煙雨瞪大了眼睛,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那掙扎的聲音正是穆青青的。

穆青青還活著,說明母親的心應該還在安念之的手中。

他還沒有做出那荒唐的事

“在里面。”煙雨低聲說道。

離開倚著的墻壁,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圍墻,“怎麼辦?我聽到穆青青的聲音了,另一個人應該就是安念之。現在怎麼辦?”

宣紹握住煙雨的手,“你別急,如今正是大白天,我們不能貿然進驛,便是闖進去,讓安念之有了防備,也會溜之大吉。”

“那怎麼辦?就這麼干等著麼?現在穆青青還活著,但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煙雨已經急得氣息都了。

宣紹雙手握住的手,“你別慌,別。待晚上,晚上你好生等在家中,我帶人悄悄潛,夜間不易被人發覺,可以不驚西夏和金國的使者,尋到安念之,奪回母親的心,好麼?”

煙雨的盯著宣紹,知道他說的辦法已經是最穩妥的辦法,可是還要讓等著,等到晚上,天知道,是多麼急切,一刻也不想等。

尋了這麼久,今日終于尋到安念之藏之地,恨不得立時沖進去,奪回母親的心,好讓母親能夠完完全全安然的下葬,再也不必將尸痛苦的駐留在這世間。

抬眼便看到宣紹專注而關切的視線,到他手心的熱度,知道,自己在這里,非但幫不上宣紹什麼,反而只能讓他分心。安念之功夫深不可測,當初在泉州的時候,也曾見識過。宣紹不分心亦不知是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再有自己在場,只能像當初一樣的拖累宣紹。

點點頭,“你找來驛的圖紙,我告訴你他大概藏在什麼位置,這樣,也能省些功夫。”

宣紹見能說出這話來,知道心中已經多平靜下來,放心的點點頭,兩人牽著靈兒的手,緩步出了巷子,坐上了馬車,往宣府而去。

馬車上,靈兒一直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煙雨。

煙雨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不斷的告誡自己,越是到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不能急躁。

抬眼遇上靈兒清澈的眼神,揚起一個微笑,“靈兒看什麼?”

“我以為,只有我沒有母親了,很可憐。原來夫人您也沒有母親了……還……母親的尸還被人去了心……”靈兒說著,上前握住煙雨的手,將一雙手捧在小手掌心,“夫人不要難過,您母親……嗯……不會很疼的,我娘親說,人死了,就不知道疼了,死了,爹爹再怎麼打也不會怕疼了……”

煙雨怔怔的看了靈兒一陣子,才明白過來,這小孩兒似乎只在用自己的方式安

這麼小,竟能說出這般話來,可想而知,曾經在那暴力的家中都經歷了什麼。

看著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沉穩卻瘦削的面容,煙雨不自覺一陣心疼。

重重的點頭,“嗯,母親不會疼的。我們的母親都在天上看著我們,看著我們過的好,過的幸福,們就會很開心,很滿足了。”

煙雨輕輕著靈兒的頭說道。

靈兒點點頭,沖煙雨揚起一個笑臉來。

“謝謝你,靈兒。”煙雨緩聲說道,“謝謝你能幫我尋找母親被人走的心,謝謝你安我。”

靈兒眨著大眼睛,笑嘻嘻的沒有說話。在心里夫人是個頂好頂好的人,將從刻薄的祖父母邊接回來,給服穿,給好吃的東西,還讓學厲害的醫

母親以前就告訴,別人給了好東西,也得想著把自己得來的好東西跟別人分。夫人對這麼好,不想看到夫人難過。

煙雨從靈兒頭上收回手,緩緩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側倚在宣紹肩頭。

如今,在里也正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長,如今,也將為一位母親。

只希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快樂,平安順遂的長,擁有一顆像靈兒一般善良純凈的心。莫要像,像靈兒一般遇到這諸多痛徹心扉的磨難。

馬車在宣府停下。

宣紹扶著煙雨下了馬車,靈兒卻不讓人抱,自己跳在馬凳上,躥下了馬車。

宣紹是被路南飛從皇城司尋回來的,此時還要回去,煙雨便沒有讓他送自己,牽著靈兒的手,揮別了他。一大一小兩人緩步向院走去。

宣紹的馬車離開不久。

煙雨聽聞二門的一排貝冬青后面似藏著一人,那人心跳略有些急促,呼吸卻刻意保持著平穩。

煙雨垂眸想了想,只當沒有發現,拉著靈兒的手,繼續往里走去。

靈兒似也嗅到了旁人的氣味,拽了拽煙雨的手指,沖指了指那一排匝的貝冬青。

煙雨微微沖搖了搖頭。

靈兒十分聰明的閉什麼也沒說。

藏在冬青后的那人卻是等不下去,在煙雨和靈兒就要邁步進二門之時,自己從冬青后走了出來。

“煙……夫人……”

煙雨緩緩轉過,瞧見站在面前不遠的路明

許久不見,路明這次回來,似乎比以前更高了,形瞧著也更結實了,臉倒是曬黑了。一雙明眸卻不似以往時常帶著笑意,整個人都比以前沉穩了許多。

“路大人。”煙雨沖他點了點頭。

路明的拳頭攥的的,眉頭微微擰個川字,“你……你的事,我聽說了,這段時間,你過得好麼?”

煙雨垂眸,路明關心看得出來。以前路明是個心思單純的年兒郎,不知路明是何時對起了心思,但是自始至終,覺得自己對路明的態度都是十分明確的,并沒有做出什麼讓他誤會之事。

路明此去建寧府,應該有所歷練,長的不應只是外表,整個人應當也了不才對。如此之話,實在不該問出口,有多逾越了。

“路大人費心了。”煙雨沖他點頭,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路大人若無旁的事,還請莫在院門口逗留。”

路明聞言抬眼看向,直直的看著的臉,的眼睛,扯了扯角,苦輕笑,“這麼久過去了,你還是沒變,說話永遠這麼絕。”

煙雨看他一眼,自己已經嫁作宣紹之妻,斷不該讓旁人對還有所念想,既然話說到這兒,不如挑的更明白些,讓人直接絕了心思才好,“是,我對路大人不變。但并不是對所有人都是絕的。”

路明不料竟說出這種話來,詫異看

一旁被煙雨牽著手的靈兒,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似懂非懂道:“是啊,我覺得夫人就很好,對我好,對公子也好,對邊伺候的人都很好!”

路明低頭看向量未長高的小小的靈兒,臉上扯出一抹無奈的笑,“那你家夫人為何獨獨對我這般絕?”

靈兒瞧那人竟低頭問自己,抬手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尖,大大的眼睛提溜轉了轉,稚氣的聲音說道:“許是你不好!我娘說過,好人會有好報的!惡人終有惡報!”

路明一噎。

煙雨繃不住輕笑,“路大人請自便。”

說完,便牽著靈兒的手,轉邁進了院。

路明不能再追進去,且煙雨的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他還能奢什麼?

他瞧著煙雨的影消失在一片蕭索的竹林之后,無奈的嘆了口氣,轉向外走去。

卻冷不丁的瞧見,從高大的樟樹上跳下一人來。

“又吃癟了吧?”上海瀾背倚在樟樹壯的樹干上,笑嘻嘻的看著路明

聽人說話很有意思麼?”路明瞪他一眼。

海瀾攤了攤手,“沒辦法,在建寧整天干這個,習慣了呀!”

路明理會他,抬腳繼續走去。

海瀾卻上前一步,將手搭在他的肩頭,“要我說,人有什麼好?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非要吊死在人的上?我聽說梨園子里有個新來的角兒,扮上花旦,唱的那一個有滋有味,不如哪天你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保證比你見慣了的這些人有味道!”

路明甩開上海瀾,一臉嫌棄的拍了拍被他手搭過的肩頭,鄙夷看他:“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爺現在心很不爽,你離我遠點兒!該死哪兒死哪兒!”

路明憤然向前走去。

海瀾嘻嘻一笑,不以為意的繼續追了上去,“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請你看戲而已!”

兩人漸行漸遠。

只是兩人說話的聲音,卻是沒躲過煙雨敏銳的耳力。

雖已經院,但宣家寧靜,宣紹的院中更是安靜,隔得老遠也不妨礙的聽力。

無奈的搖了搖頭,若說曾經的表哥是耽誤了。那如今的路明,卻絕對怪不到頭上,似乎每次都將話說的很明白吧?

亦不知當初宣紹將路明支走派去建寧,是不是因為他悉了路明的心思呢?

煙雨想到宣紹那一張冷臉也會吃醋的樣子,心頭竟不自覺溢出一的暖意來。

將靈兒給浮萍,煙雨回到上房里歇著。

今日走了那麼久的路,著實累壞了。

好在現在孩子尚小,還沒有顯懷。若是扛著大肚子,只怕絕走不了那麼遠。

沒想到,靈兒的嗅覺竟真的敏銳至此。

更沒想到安念之居然會藏在驛之中。

接納安念之的是西夏的使者,還是金國使者?亦或者安念之只是的藏在哪里,并沒有驚兩國使者?

不,不會。煙雨微微搖頭,他帶著穆青青住在驛,要吃要喝,且穆青青與他爭執的聲音,自己也聽到了。安念之不可能在不驚兩國使者的況下藏在那里。

那麼究竟是西夏?還是金國?

安念之難道已經私通了鄰邦?

是了,安念之除神醫之外,還有一層份,是璇璣閣閣主。應該說,他主要是璇璣閣閣主。作為璇璣閣閣主,他被鄰邦接納,窩藏,并不奇怪。金國和西夏表面上和天朝關系融洽,有友好的邦

可實際上,好戰的金國,和貪婪的西夏都在盯著天朝這塊懦弱。無不想來分一杯羹。

璇璣閣在天朝境頗有勢力,雖然經泉州一案之后,明面上幾乎已經銷聲匿跡。可暗地里究竟有沒有殘存的勢力,也未可知。

且傳說璇璣閣在天朝掌握著絕非一般的消息渠道,幾乎沒有璇璣閣打探不到的

如此勢力,落鄰邦手中,可是不妙。

煙雨迷迷糊糊被困倦席卷。臨睡著前,還是滿腦子的璇璣閣,安念之,西夏,金國……紛復雜,模糊不清的局勢。不過是一個宅小婦人,就算想明白了又能怎樣……可是又立即想到曾經的父親,想到那個會念著金戈鐵馬詩句潸然淚下的父親,竟寧愿冒著全家乃至九族生死存亡之大事,也要為收復上京而不惜背負謀逆的罵名……

是葉家的兒,是父親的掌上明珠,不能給父親丟臉……

煙雨在腦中紛的想法中漸漸睡去。

醒來之時,天已經黑了。

如今越來越能睡。便是下午睡多了,晚上也照樣能睡的香,只是早上會醒的早一些。

浮萍說,這是懷著子的緣故,說明腹中孩子健康。

如今再沒有什麼比聽到說腹中孩子健康,更讓的話了。

晚膳剛擺上來不久,宣紹就從外面回來。

還帶回了驛的圖紙。

兩人匆匆用過晚膳,便挑燈研究著圖紙。

宣紹在圖上給指出,他們今日在圍墻之外所地方的位置。

煙雨回憶著那時聽到的靜傳來的方向,用指尖在圖上圈出了大概的位置。

“就是這一片兒了。”煙雨低聲說道。

宣紹點了點頭,并未言語。

煙雨抬頭看他,“這個院子,是哪國使者在住?你知道麼?”

宣紹略想了想,“應是西夏。”

“西夏……那晚在宣府行刺你的男子,你看出他招式與八年前行刺皇帝刺客所用招式相似。而那晚那黑人又被璇璣閣閣主,就是安念之救走。這是不是說明,八年前行刺皇帝的事,其實璇璣閣也有參與?”煙雨低聲說道。

宣紹看了一眼,有些猶豫的開口:“信和卷宗你也看了,當年行刺之時,確實是葉丞相安排……葉丞相或許是借著璇璣閣的勢力……”

宣紹沒有將話說下去。

煙雨微微垂了眼眸,知道,提到八年前行刺的事,就不可能避過父親不談,如今已經明白,當年之事父親確實不是被冤枉的。父親的親筆信,不會認錯。

如果不能正視父親做下的錯事,如今就無法公正明白的判斷。

煙雨抬起頭,眸中十分清明,“是,我知道,也許父親是主使,璇璣閣和父親是協作的關系,畢竟璇璣閣的閣主安念之是認識母親的,父親或許也和他相識……你說……”

煙雨忽然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看著宣紹:“安念之喜歡母親,又和父親合謀行刺皇帝!你說當年消息的泄,父親親筆信落宣大人手中,會不會就是安念之一手策劃?這一切……都是他策劃好的,他耍的謀?”

宣紹聞言,微微點頭,“不是沒有可能。”

煙雨越想越覺得自己似是窺視到了當年的真相,“我以前怎麼沒有想到呢?與父親合謀行刺皇帝,不管功與否,對安念之,對璇璣閣都是有利無害的!行刺失敗,父親必死無疑,他就能從父親邊奪走母親。行刺功,他既勾結了西夏,就可趁大撈一筆好……怎麼算,他都是最后的得利者!是了,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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