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煙雨》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

宮門已開,宣紹這邊的尋查依舊沒有進展。煙雨力也逐漸不支。

宣紹先將送回宣府。他又返回宮中,收拾宮里的爛攤子。

那替皇上擋了暗的宮,被皇上下令厚葬。

而突發癲癇行刺皇帝的淑妃娘娘被割去淑妃封號,娘家查抄,尸首抬出宮闈扔于葬崗。

不管二皇子如何哭泣,如何哀求,皇帝都沒有心,不讓人將淑妃好好下葬。

二皇子接連哭暈兩次,也沒能使皇帝改變心意。

皇帝遇刺,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八九年前那次,似乎還歷歷在目。好在兩次都是有驚無險。皇帝此次還算得上平靜。

皇后太子都陪在皇帝邊。

二皇子第二次哭暈之后,被人抬回了皇子所。

宣紹進宮之時,皇帝的臉基本已經恢復如常。

“今夜之事,多半是那淑妃和人勾結所為,一定要將那人查出來!”皇帝恨聲說道。

淑妃拿出匕首捅向他的形,他現在一閉上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好在淑妃當時就被侍衛攔住,立時斃命與長矛之下。

宣紹聞言,躬應是。

皇帝踟躕了一陣子,還是開口問道:“那陳武和高坤如今……”

“回圣上,陳武和高坤如今在皇城司刑獄審,請皇上放心,臣定會從他們口中查出那謀逆之人!”宣紹聲音冰冷。

皇上哦了兩聲,似乎想說什麼,但看宣紹鐵青的臉,并沒有說下去,只揮了揮手道:“好,你去吧。”

宣紹出了皇宮,直奔皇城司刑獄。

這夜出了此等大事,注定了是個忙碌的不眠之夜。

對陳武和高坤的審問已經在進行了,但直到宣紹從宮中趕回的時候,也沒有審問出結果來。

陳武和高坤都很,咬死了自己是無辜的,什麼都不肯招供。

路南飛往宣紹房間里去之時。

恰聽聞宣紹在房咳嗽連連。

他抬手敲門,卻是僵在了邊。

上次在天目山公子負傷,傷勢一直未好,如今又這般勞。

路南飛眉頭蹙,篤篤篤——的敲響了房門。

宣紹清了清嗓子,“進來。”

路南飛推門進去,宣紹臉如常,看不出舊傷復發的病態。

“可審出什麼了?”

“還沒有。公子……”路南飛言又止。

宣紹抬眼看他,“有什麼話就說。”

“公子,眼看天就快亮了,如今宮之中守衛森嚴,刑獄之中審訊也正進行,公子不如……先回府休息,一有進展,屬下立即去尋公子。”路南飛說道。

宣紹聞言深深看他,倏爾一笑,“我看起來很虛弱?”

路南飛聞言趕搖頭,“不是……公子舊傷未愈,況且,況且今晚突發這樣的變故,想來……想來夫人定是了驚嚇,心下難安,擔心公子,公子不如回去陪陪夫人也好。”

路南飛忽而靈機一,知道他家公子最放在心尖兒上的是誰。

果然見提了夫人之后,宣紹面上有幾許猶豫。

“公子守在這里,也不過是早個一時半會兒知道消息罷了。我瞧著那兩個人不會那麼快挨不住的。”路南飛又道。

宣紹聞言,沖路南飛點點頭。起向外走去,臨到路南飛邊,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這兒守著,我也能放心,多費些心吧。”

“是!公子放心!”路南飛頓時松了一口氣。

心費力不怕,只要公子肯去休息。

宣紹乘著馬車回到宣府。

煙雨果然并未休息,一直在等他回來。

“怎的沒睡?”

屋里暖和,宣紹便將滿是寒氣的外了。走上前來,坐在煙雨面前。

煙雨將一直藏在上的假圣旨拿出,“這是我在花園撿到的。高坤話里說了,陳武是他的人,陳武上備了兩份圣旨,如果皇上……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如果皇上順利被刺殺,那麼陳武拿出的一定是這份假圣旨。”

宣紹接過圣旨來看。

煙雨倒了一杯水給他,又緩緩說道:“且靈兒在皇上用羹碗之中發現有毒,回來之后我讓人請了府醫過來詢問,靈兒說出配藥來,府醫證實確實是致命之毒。安念之既然要行刺皇帝,想來皇帝碗中的毒,并不是他下的。靈兒還在我的湯碗里發現有藥,我問了府醫,靈兒所言配藥,乃是墮胎之藥……”

煙雨話還未說完,宣紹忽而聽聞“墮胎”二字,就猛的抬起頭來,一雙黑眸,在一起。

煙雨趕握住了他的手,“沒事,我沒過那湯,靈兒當時就嗅出來了!”

宣紹這才稍稍放松。

“淑妃后來不是也行刺了皇上麼?所以我猜,今晚這事,不知是安念之一個人在謀劃,淑妃也在謀劃。但他們之間究竟有沒有互通有無,我卻不能猜出。只但看這圣旨,就可知道安念之對宣家的恨意只怕是不。”煙雨緩聲說完。

宣紹點了點頭,“如今高坤和陳武還什麼都沒有招。想得再多也只能是猜測,不如先好好休息吧。”

煙雨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宣紹臉上的疲憊,看的到,雖然他偽裝的很好,但眼眶周圍還是泛出了紅紅的

也甚覺腰酸,困倦。

如今費力去猜,不如養蓄銳,免得安念之還沒抓到,他們自己先累垮了。

夫妻二人讓人伺候了洗漱,便在床上歇了。起初煙雨還擔心自己睡不著,卻不想實在是困得狠了,不多久呼吸便平緩起來。

宣紹一直躺在邊沒,聽著均勻的呼吸聲,卻是忽而睜開了眼睛。

如今李佑已經回了西夏,且看李佑的意思,他并不認同他的師父和安念之勾結謀害天朝皇帝的做法。

如今沒了西夏的支持,沒了璇璣閣的勢力。安念之能躲在那里呢?

他行刺皇帝,圖謀的是什麼?幫助二皇子登基?是為了……對付宣家?

宣紹輕輕嘆了一聲,安念之這個人,讓人看不

以他的手段,他的能力,他當初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引他去泉州,而葬送掉璇璣閣。

高坤在皇上面前的得寵程度,他完全沒有必要冒險行刺皇帝。

就算皇帝死了,西夏又能給他什麼更大的好

錢財,權利,這些與他來說,似乎本就是垂手可得,可他似乎謀劃的本不是這些。

他究竟想做什麼?

宣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他也是太累了,才會在自己紛復雜的想法中模糊了意識。

醒來之時,熹微的晨已將窗紙涂抹淡紅的澤。

窗外偶有鳥鳴,啾啾甚是清脆。

里側煙雨還在沉睡,長長的睫羽隨著呼吸微微的抖。

他忍不住將自己的,輕輕落在細白的額頭上。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披出門。

簡單的用了早膳,宣紹便趕到了皇城司。

竟意外在這里遇見了二皇子。

二皇子一雙眼睛紅腫的核桃一般,小臉兒上盡是慘白。

瞧見他來了,便大步走向他,“宣公子,求你,求你幫我找找我母妃的尸首吧!母妃……定然不是有意的。”

宣紹昨夜已經聽聞,二皇子為了求皇帝下葬淑妃,與承乾宮哭暈了兩次。

皇帝還是沒有答應。

如今他倒又求到自己面前來。

“二殿下,此乃皇上旨意,恕臣無能為力。”宣紹微微搖頭。

二皇子還要再求。

路南飛卻忽然快步進來,“公子,陳武招供了!”

宣紹不想與二皇子糾纏,當即轉出門,“我去看看。”

便大步往刑獄而去。

二皇子不死心,也跟著一道去了。

皇城司侍衛將二皇子擋在刑獄之外。

二皇子又哭又,“宣紹,你欺負我一個沒娘的孩子!你讓我進去,就算你不愿幫我,你也不能躲著我!”

他哭的聲音很大。

倒是完全展現了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的模樣。

宣紹在刑獄之中,都被他嘶啞的哭聲震得耳朵疼。

畢竟是皇子,就算淑妃死了,二皇子的份卻沒有改變。皇上能對他不理不睬,能讓人將他抬回皇子所,可皇城司的侍衛,卻不能對他說什麼。

縱然他們很想上去捂了他的,不讓他在哭喊下去。

“都招了什麼?”宣紹忍著對二皇子的厭煩,邊往里走,邊問道。

路南飛往外看了一眼,道:“陳武不住刑,說是淑妃指使他的。”

“淑妃?”宣紹聞言,停住腳步。

路南飛頷首,“是,陳武這麼說。”

宣紹側臉向外,“讓二皇子進來。”

刑獄外的皇城司侍衛聞言,這才放了二皇子進去。

二皇子抹著眼淚,大步跑了進來。

宣紹已經轉過去,繼續往里走了。

二皇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和路南飛后。

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城司刑獄里森可怖的各種刑,一時連哭都忘了。

一間刑房的門被打開。

的陳武被掛在刑之上。

滿臉污,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醒著麼?”宣紹問道。

旁邊一人立即拱了拱手,一瓢冰冷的水就潑在了陳武的頭上。

陳武一個激靈醒過來,口中大著:“是淑妃,是淑妃指使奴才的!淑妃說,皇帝駕崩,扶立二皇子,必不會虧待奴才!奴才立下大功,定要重用!”

陳武口中顛三倒四一直說著這麼幾句話。

二皇子霎時白了臉,“你胡說!我母妃不會這麼做的!”

其實他心已經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妃究竟有什麼計劃,只知道母妃上次到皇子所看他的時候,告訴他,會幫他。

他也不料母妃昨夜會做出那般舉,不料想母妃竟會行刺父皇。

這陳武口中所說,究竟是陷害,還是確有其事,他并無半分把握。

但現在母妃已經死了,說什麼都死無對證了。

“宣公子,他是胡說的!他是胡說的!我母妃不是那種人!”二皇子拽著宣紹的袖道。

被困在刑之上的陳武聽到二皇子的聲音,微微抬了抬頭,滿臉的污一雙帶的眼睛甚是恐怖。

他看著二皇子,忽然咧笑了起來,“二皇子,昨晚淑妃行刺皇上,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你母妃就是要謀反!你還為辯解?說破了天也沒人信的!”

“我母妃已經死了,你休要把這屎盆子扣在母妃頭上!”二皇子紅著眼睛沖他吼道。

陳武聲音干啞,“淑妃怎麼死的?是行刺皇帝被侍衛護駕刺死。”

“你以為,淑妃死了,你說淑妃指使,就死無對證了是麼?”宣紹忽而開口。

刑房里霎時安靜下來。

二皇子瞪大眼睛看著宣紹,似乎沒料到宣紹會在這個時候,說出利于他母妃的話。

陳武也看了眼宣紹,但很快垂下了眼睛,“宣公子,奴才確實是淑妃指使。”

“淑妃指使你做什麼?”宣紹又問道。

陳武皺了皺眉,“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麼?”

宣紹沖旁邊點了點頭。

一旁行刑之人立時揚起一鞭子揮到陳武上,“讓你招就招,哪兒那麼多廢話!”

陳武疼的齜牙咧,滿是污的上又有鮮冒出來。

二皇子捂著倒退了一步,畢竟還是孩子,狠話放起來不,看見這淋淋的場面,倒是有些怯場了。

“淑妃安排刺客行刺皇上,讓奴才備了假圣旨在上,說一旦皇帝駕崩,就拿出假圣旨,廢了太子,扶立二皇子。”陳武咬牙說道。

“假圣旨呢?”宣紹問道。

“奴才見行刺失敗,怕牽連,將假圣旨放在花園了。”陳武說道。

“既是要行刺皇上,又為何要在皇上碗中下毒?”宣紹挑眉。

陳武一愣,“什麼下毒?”

“皇上用碗中有劇毒,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宣紹問道。

陳武茫然的搖頭,“奴才什麼都招了,下毒之事,奴才真的不知啊。”

二皇子還在震驚之中不能回神。

宣紹看了陳武一陣子,道:“你和高坤什麼關系?”

“沒,沒什麼關系。”陳武又搖頭。

宣紹也搖了搖頭,“看來皇城司的刑是疲了。”

說完,他便轉出了刑房。

他那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刑房里行刑之人,臉上頓時紅了一片。

起了一個奇形怪狀的刑,對著陳武冷冷一笑。

宣紹離開刑房,只聽得陳武撕心裂肺的慘聲,從刑房里傳出。

二皇子跟在宣紹后,臉上已經白的沒有了。

“宣公子,那閹人是胡說的,我母妃定然沒有……”二皇子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宣紹冷聲打斷。

“送二皇子回宮。”

“宣公子……宣公子……”二皇子力掙扎,卻哪里是皇城司人高馬大的侍衛的對手。

“你敢這麼對我,就不怕我告訴父皇麼?”二皇子掙扎說道。

宣紹淡淡看他一眼,“我若是二皇子,此時會更擔心自己的境。”

說完,他揮揮手,“你們去吧,我也正要進宮面見圣上,此事,我會親自稟報圣上知曉。”

“是!”皇城司的侍衛應了一聲,抓著二皇子便再沒有手

這二皇子也太能鬧了,早就不了他在皇城司的咆哮了。

如今公子發了話,自然什麼都好說。

幾個侍衛將二皇子填進馬車里,就往宮而去。

宣紹目送馬車行遠,回頭看著路南飛道:“高坤那邊,什麼都沒說麼?”

路南飛緩緩點了點頭,“是,什麼都不肯說。”

“繼續審,別把人弄死。”宣紹扔下一句話,就往宮里而去。

皇帝歇到了快晌午才起來。

昨夜之事,卻是讓人心驚膽戰,甚是疲憊。

皇上一醒,便有人稟報,宣紹等在宮外。

皇帝起來洗漱之后,也未用膳,便見了宣紹。

宣紹呈上假圣旨,“回稟圣上,此乃宦陳武與人勾結,謀害圣上命,扶立二皇子而作偽詔。”

皇帝看完假圣旨,怒摔圣旨,厲聲問道:“陳武與何人勾結,可有結果?”

宣紹沉默了一陣子,“還沒有。”

他并未將陳武供出的淑妃拿出來說。

乃是因為,他認為這件事便是淑妃有參與其中,也定然只是被利用,如今拿來墊背而已。

煙雨聽到了高坤的話,高坤和高坤背后的安念之才是真正的主謀。

如今如果將淑妃說出來。依著皇上對高坤的信任,說不定就會將高坤放出來,那再找安念之就難了。

“那此事和高坤有什麼關系?”皇帝砸吧了一下,猶疑的問道。

“臣一直派人暗中盯著高坤,有人稟報,事前見過高坤與陳武私下見面看,似乎在謀劃什麼。所以此事高坤亦有重大嫌疑。”宣紹信口說道。

“哦?竟有此事?”皇帝狐疑。

“是。”宣紹卻答得毫不含糊。

皇帝緩緩點了點頭,“既如此,就好好審審吧,絕不可姑息了那人!”

皇帝頓了頓,卻又開口說道:“但,也不可冤枉了無辜之人。”

“是!”宣紹躬應道。

宣紹出了皇宮。

卻是不知此時皇帝案之上,已經堆積滿了參他的折子。

說他昨夜里一意孤行,扣下眾位大臣,不許出宮,還攀扯眾位大臣都是有嫌疑之人。

昨夜畢竟有皇帝遇襲之事,眾位大臣的折子上,除了參他昨夜的行徑,更有細數他曾經諸多不是,說他橫行霸道,目中無人,說他貪腐賄,縱容部下,說他驕橫奢靡,所用極盡奢華等等。

曾經不算事兒的事兒,如今都被拉出來。

有人見昨夜風向,嗅出這許是搬到宣家的一個大好時機。

局面越是,越是好渾水魚。

宣紹還在為找出行刺皇帝的真兇費心費力。

皇帝倒是于煉丹修道的百忙之中出時間來,親自翻閱奏折。

看到滿目彈劾宣紹的折子,皇帝自始至終未發一語。

只將宣文秉傳喚來,將折子放在宣文秉乃面前。

宣文秉翻看了折子。

跪地道:“皇上圣明,無論是宣家,還是宣紹,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紹兒如今負傷在,卻仍舊堅守皇城司,尋出真兇。皇上明鑒。”

皇帝手里還著一本折子,這本折子言辭犀利,也更為過激,不但細數宣紹諸多不是,更聲稱昨夜之事,乃是宣紹與人勾結,禍朝綱,否則皇城司負責大安全,怎能容許刺客混,等等。

皇上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宣文秉,又看看手中折子。

最終還是將手中的折子倒扣在了案之上。

“行了,宣大人起來吧。朕自是信你,也是相信紹兒的。”皇上緩聲說道,“只是紹兒畢竟年輕,日后該收斂的時候,還是要收斂一些。”

“是!”宣文秉躬應了。心里卻不大舒服。

宣紹十一歲皇城司,就開始是這麼個行事作風,這麼多年皇上從不說什麼。

如今宣紹長大,越發收斂,倒是皇上不滿了。

宣文秉退出皇上書房,仰頭天,輕嘆一聲,君心難測。有時候,你分明是為皇上好的時候,他偏不覺得你好,倒人攢了一的勁兒,找不到發泄之

是不是也該勸著宣紹,不必為此事再這般費力了?

皇上如今對紹兒不滿,還不就是因為紹兒將高坤關了起來麼?

高坤乃是人,皇帝卻看著高坤順眼。

將高坤放回去,平衡著高坤和宣家的關系,對宣家也是有好的。危害的卻是皇帝。

如今抓起高坤,倒是激起皇帝對宣家的不滿來。

高坤倒了,旁的大臣看著宣家獨大,便想趁著這個機會,利用皇帝對高坤的不舍,一并將宣家推倒,所謂一舉兩得。

如今這局面,宣文秉看的懂。

相信宣紹也看的懂。

宣文秉出了皇宮,猶豫再三,卻是沒有往皇城司而去。

紹兒大了,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斷。他去勸他什麼?讓他放了高坤?讓他為保住宣家如今的地位,向人妥協?讓他為平衡各方面力,不將真相查出?

這話宣文秉覺得自己說不出口。

已經過去好幾天。

這幾日,不管是紫城,還是臨安,還是整個朝堂之上,似乎都風平浪靜。

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風平浪靜的。

彈劾宣紹的折子,全都留中不發。

皇帝既沒有斥責彈劾之人,也沒有對宣紹有任何舉措。

但這已經向大臣們遞出一個信號,就是皇帝已經不似以前那麼維護宣紹了。

于是眾位大臣就像味道腥味的貓一般,力鉆研還可以如何彈劾宣紹。

恨不得將宣紹穿著開時候做下的錯事都翻出來說一說。

皇城司的陳武已經只剩下半條命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見宣公子……”陳武喃喃道。

“你老實代了,自然可以見到宣公子。”行刑之人冷笑。

“我要見宣公子……”陳武反復只有這麼一句話。

行刑之人便報給了宣紹知曉。

宣紹再次來到陳武的刑房。

不過幾日不見,陳武好似被剝下一層皮來。

“如今想好了麼?”宣紹淡聲道。

“殺了我!殺了我……”陳武翻翻眼皮,瞧見眼前站著的人確實是宣紹以后,用盡力氣說道。

“讓我死,讓我死……”

宣紹走了兩步,靠近他,“你說了我想知道的,要死要活,都可以隨你。”

陳武面驚駭之,“是淑妃……是淑妃指使……”

宣紹抬起食指搖了搖,“我要聽的是真話。”

“是真話!”

“你知道璇璣閣麼?”宣紹忽而說道。

陳武一愣,面上驚懼之加劇,他猛烈的搖頭,作牽傷口,他脖子上流出來。但他搖頭的作非但沒停,反而更加劇烈。

一旁的侍衛要上前給他止,一邊折磨一邊醫治,才能吊著他的命,不讓他死。

陳武卻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竟讓侍衛手中止的藥落不到他的傷口之上。

那侍衛發了狠,一手拽著他的脖子,一手將藥按了上去。

只聽陳武慘一聲,又暈了過去。

“還以為他要見公子是有什麼話要代了,不想……”行刑之人頗有些臉紅道。

宣紹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他知道璇璣閣。”宣紹對同行的路南飛道。

“看他表,應是十分懼怕,所以不敢說。”路南飛跟著點頭。

“璇璣閣閣主倒是有手段的人,能讓人被折磨這個樣子,也不將他供出來。”宣紹贊嘆一聲。

行刑之人又將陳武喚醒。

宣紹側臉看著他,“璇璣閣我們已經知道了,璇璣閣閣主我們也見過了,所以,你不用怕那個樣子。”

陳武面驚恐,“是干爹……是干爹……他會殺了我的,是高坤的干爹……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他知道了會殺了我的,做人皮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宣紹聞言,又將耳朵近了陳武,才聽清他所說之言。

“是高坤的干爹?”宣紹狐疑。

“什麼是人皮偶?”路南飛也聽清了一字半句。

宣紹微微搖頭,“安念之這人邪乎的很,許是他那些見不得人的邪吧。難怪將人嚇這樣。”

宣紹看了陳武一眼,轉走出刑房。

轉而到了高坤的刑房之中。

高坤的樣子比陳武好不了多,滿污哪里還看得出平日里妖魅雌雄莫辯的模樣來。

不過高坤的神狀態確是比陳武好上許多的。

聽聞有聲音,抬眼看了看,瞧見宣紹,還咧笑了笑。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高坤低聲說道。

一句話讓他息了好久,才又開口,“宣紹,你早看我不順眼了,你就是借機報復,誣陷與我!”

“我是不是誣陷你,你很清楚,陳武已經代了,是你與你干爹謀劃,對麼?”宣紹淡聲道。

高坤一怔,忽聞“干爹”二字,他滿是污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愣怔,繼而他干笑道:“陳武?陳武他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屈打招罷了,什麼干爹?我不知道!”

“等他被抓回來,你就知道了。”宣紹靠近了高坤說到。

高坤見他離得近,便也低聲開了口,“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抓不到他的,你這輩子都別想抓到他!”

宣紹狐疑看向高坤,高坤卻是笑著閉了

再問卻也不肯吐一個字。

宣紹走出刑獄。

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一起。

“高坤的干爹,我聽聞宮中太監因不會有子嗣,多有認干兒子的習慣。這麼說來,安念之很可能也是宮里的太監?”

路南飛聞言,不知宣紹是在問他,還是在自言自語。

想了想仍舊答道:“如此,倒是可以查一查宮中冊子,宮中每買進一批太監都會登記在冊。如果他真是宮里的太監,應該會在太監冊子上留下蛛馬跡。”

宣紹點頭,“將路明來。”

路南飛聞言轉而去。

宣紹將查閱宮中近十幾年的太監名冊的宏大任務給了路明

因著路明有過目不忘的記憶,讓他翻閱倒是比旁人整理對比來的更省時省力。

路明將上海瀾也抓來陪他當苦力。

當看到務府堆積到屋頂的太監名冊之時,路明已經哭無淚了。

宣紹也讓人在宮中詢問排查,看是否有人聽聞過高坤認過誰做干爹。

可沒有人對此有所耳聞。

且如今皇帝似乎對宣紹有那麼些戒備,宣紹尋查之事,并不順利。

這日皇帝將太子和二皇子都召來,在書房。

指著面前被他留中不發的一摞折子,讓兩個兒子翻閱。

太子先略翻了一遍,越看越是生氣,最后干脆扔了折子,板著臉坐在一邊。

二皇子也很快翻完,悶聲坐在太子下手,也未言語。

皇帝看了兩個兒子的反應,看著太子問道,“太子有何想法?”

“父皇!太傅乃是忠臣,對父皇忠心耿耿,如今還未著尋出那日行刺父皇的刺客日夜勞,那群文臣,什麼都不知道,就會用尋些不起眼的錯來彈劾他,這!這分明是嫉妒,是污蔑!”太子氣的臉紅脖子

卻側臉瞧見皇帝已經冷了臉。

便忍下后面為宣紹辯駁的話,又悶頭坐了回去。

“你呢?”皇帝看著二皇子道。

二皇子神卻是有些怔怔的,他似乎還沒有走出母妃已死,連尸首都被扔在葬崗,不能下葬的影。

看著皇帝,眸中神復雜,一時沒有言語。

“怎麼,你平日不是很能說會道的麼?”皇帝看著二皇子的反應,也有些不滿。

“回父皇,兒臣不知道。”二皇子知道,如今宣紹若不想查下去,只用將陳武的供詞上來即可。陳武的供詞之中,他的母妃淑妃就是真正的主謀。

而宣紹懷疑的高坤就會被放出來。

他母妃雖已死,但罪名更大,他不想讓母妃背負這樣的罪名。

他記得那晚,母妃倒下的樣子。

他記得那晚,父皇的絕

就連他想讓母妃平淡下葬,那怕不立碑,不陵,只要不拋尸葬崗,不讓葬崗的兇吞食就行。

可無論他如何哀求,父皇都不肯答應。

皇帝嘆了一聲。

二皇子也退到一旁。

皇帝又看向太子,“這麼說,你是相信宣紹的?”

太子立即點頭,“兒臣自然相信太傅!父皇切不可因著這些捕風捉影的話,誤解太傅呀!父皇難道不記得壬戌年元月,太傅為救父皇,險些喪命之事了麼?”

皇帝聞言,眉頭蹙起。

他記得某一個大臣的折子上,也提到了這件事,那大臣說當年之事,本是宣文秉一手安排,為的就是取信于皇上。

宣家也確實是從那時被重用,一躍為他面前最是得寵的臣子。

可那件事真的是宣文秉安排的麼?他原本是不太相信的。可如今回想起來,當日他分明看到宣紹況十分兇險,最后為何宣紹卻沒事了呢?

非但沒事,如今不是活得很好麼?

且因著那件事,這些年來,他對宣紹多有縱容,還允許宣紹在他面前無需行跪拜之禮。

宣紹也越發肆無忌憚……

當年之事,真相未明,宣文秉就滅了葉家滿門。

宣文秉果真是為了平息他的怒火,還是為了掩蓋不為人知的真相?

皇上心下越發嘀咕起來。

皇帝看向太子的眼神,越發深邃,太子抿了,預備好了要為宣紹說的好話也收了聲。

二皇子一直木木的坐在一旁,沒有在這時候落井下石,倒是讓太子多看了他兩眼。

皇帝見兩個兒子此時皆不懂自己心意,難免有些失,揮了揮手,目疲憊道:“你們下去吧。”

太子同二皇子起,退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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