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煙雨》第141章 先有你還是朕?
路明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翻查近十幾年,宮中收錄的太監檔案。
上海瀾陪著他,實在困極,靠在架子邊上合眼睡著了。腦袋猛的一晃,醒過來之時,睜眼悄悄,路明還在迅速的翻著冊子。
上海瀾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不困麼?”
路明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眼睛都已經熬的通紅,卻是微微咧了咧角,“找出那個人,才會安全。”
上海瀾不知是睡迷糊了,還是怎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著路明認真的神,怔怔出神。
朝的從窗外進,落在他滿是疲憊的臉上。卻好似為他鍍上了一層亮眼的金邊。
上海瀾看著他,竟看的愣住。
耳邊只有他迅速翻著書頁聲音,一室寂靜的,讓空氣里有種微妙的味道。
“你醒了麼?醒了就繼續找吧。”路明也不看他,只低聲說道。
上海瀾這才回神,“哦。”了一聲轉開視線。
只是路明沒有看到,一向沒有正行,一向笑嘻嘻的上海瀾,這時候,卻是微微紅了臉。
宣紹已經明顯覺到,經過花園一事,皇帝對他的信任不似以往。如今若非通過玄機子,皇上許多打算他甚至無從得知。
太子也“委婉”的告訴他,皇上似乎因著那些大臣的折子,對他有了不好的看法。
宣紹只覺甚是諷刺。他一心為皇帝安危著想,一心想要抓住真正潛伏在暗的兇手,卻因此而遭了皇帝忌憚。
大臣們嫉妒宣家,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他忠于的是皇帝,只要皇帝信任宣家,信任他,那他作所的一切就有意義。
不料如今君臣之間也會生出嫌隙……
但不管怎樣,只要他還在皇城司,只要他還有能力,他就一定要找到那個八年前和八年后的如今,兩次要行刺皇帝的兇手。他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煙雨,更是為了皇帝。
“奇怪……”路明嘟囔了一聲。
上海瀾立即放下手中無聊的名冊,抬頭看向他,“什麼奇怪?”
“有個太監十幾年前宮,不甚出彩,一直在集賢閣做使灑掃,后來不知怎的得到皇上賞識,被派往太子邊伺候。可是在太子邊呆了沒兩年,不知犯了什麼錯,又被攆回了集賢閣掃地。”路明合上手中名冊,抬手了眼睛。
若非他過目不忘,這麼一個小小的太監一點小小的事兒,中間隔著幾年的時,分別記在不同的冊子上,他還真發現不了什麼。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上海瀾輕嗤了一聲,“就是看宮里主子的心,升遷貶低嘛,這種事不該很常有麼?”
路明卻是搖了搖頭,“能在太子邊伺候的人,而且是皇上指派去的,必然會重用,一般不犯大錯,不會被遣出東宮,如果真的犯了大錯,也不會是遣出東宮那麼簡單,會直接要了他的命。你也翻了名冊,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被打死的太監是數麼?”
上海瀾聞言,這才臉鄭重起來。起站到路明邊,“這太監什麼?”
“高讓。”路明放下手中名冊,“速去回報公子!”
宣紹帶著皇城司人馬包圍集賢閣的時候。
集賢閣的宮人們嚇了一跳。
宮里人都說,皇城司興師眾出現的地方,準沒好事兒。
集賢閣是宮中藏書樓最大最全的一。若是對文人來講,集賢閣可是個寶地。只是對宮中靠依附主子為生的宮人們來講,呆在個藏書樓,是最沒前景沒前程的地方了。
集賢閣會發生什麼事兒,也值得皇城司如此大的陣仗出現的?
宮人們又詫異,又慌之時,唯有一個量瘦長的拿著大掃帚掃地的太監,低垂著眼眸,不慌不,神安逸的繼續掃著自己的地。
甚是還頗有閑的對一個皇城司侍衛道:“爺,您當著奴才掃地了。”
“你是高讓?”站在宣紹邊的路明率先問道。
那掃地的太監放下手中掃帚,抬頭沖路明一笑,“正是。”
皇城司侍衛立即搭好手弩,圍住笑容和煦,一臉無害表的高讓。
高讓淡淡看了宣紹一眼,“終于讓你尋到了,我在這兒等你很久了。”
宣紹的目落在高讓的臉上。
他年近不,面容和煦溫厚,不同于安念之的冷臉呆板,微微笑著的表,牽眼角有幾條淺淺的紋路,看上去,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
且不知是不是在集賢閣呆的久了,他上不似一般太監一般躬哈腰,倒是有著揮之不去的書卷氣,倒像是一位儒雅的文人一般。
“等我?”宣紹緩緩開口。
“是,我備了茶,不知宣公子是否肯賞臉喝上一杯?明前的瓜片,味道不錯。”高讓淡笑著開口,聲音和當初的安念之倒是相差無幾。
“公子……”路明蹙眉,要勸解。
高讓看了路明一眼,輕笑,“想必宣公子心中有些疑,需要我來為公子解。只怕過了今日,這些疑問就會永遠為疑問。公子想知道真相麼?”
高讓側坐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此人狡詐狠毒,詭計多端,且善用毒,絕不可信他。”路明在宣紹邊說道。
宣紹卻是抬腳向高讓走去,“且聽聽你有什麼說法吧。”
高讓一笑,帶著宣紹進了集賢閣一旁側殿。
這里備有小爐,全套的茶,以便供前來讀書的主子在這里喝茶。
不過平日里極會用上,主子們看書都是讓手底下奴才直接來取,誰會有閑心跑上這麼遠,專門來這兒看書呢?
所以這集賢閣鮮有有頭有臉的主子顧。
宣紹和高讓落了座,皇城司的侍衛們持著手弩,圍在茶室之外。
高讓拿帕子了手,不慌不忙的燒水,煮茶,燙碗,一溜的作閑適而有條不紊,像是在招待自己的摯友,而非前來抓他的皇城司僉事一般。
“我宮的名字是高讓,高坤是我干兒子。不過思來想去,我最喜歡的還是安念之的名字,念之,念芝,多好的名字。”高坤一面將茶碗放在宣紹面前,一面輕笑著說道。
宣紹沒有去那茶碗。
高讓笑笑,倒也不在意,自己先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水。
他如此痛快,一上來就承認了自己的份,倒是宣紹有些意外。
“高坤在皇城司什麼都沒代吧?唉,也為難你這麼久才找到這兒來,他倒是個的孩子。”高讓放下茶碗,微微搖了搖頭。
宣紹看著他,不置一詞。
高讓笑了笑,“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上次將你打傷,傷好些了麼?”
高讓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是十分和煦的,和煦的不像是再問傷勢,而是再問:“上次你來我家吃飯,那菜是不是太咸了?”一般。
天目山兩人殊死搏斗之時,他還頂著上海瀾所做的假面,表生冰冷,甚至是猙獰可怖。如今卻恬淡而笑,一派安然。若非聲音相差無幾,倒很難相信,兩人真的是一個人。
“你不是有話想說麼?”宣紹沒有和他寒暄,繞彎子。他實在不覺得自己和高讓有什麼可寒暄的。
高讓又為自己添了茶,“是,可心有疑的不是你麼?你不問,我一時也不知該從哪里說起了。”
宣紹微微頷首,“我問話一貫在皇城司,你既愿意代,就隨我到皇城司走一趟吧,也免得在集賢閣大干戈。”
高讓微微搖頭,“你這習慣得改一改,皇城司的刑我可是聽說過的。那地方太森,不適合談這些。咱們還是在這兒把話說清楚吧,說完,我隨你置。”
宣紹打量著高讓,分明知道這人邪氣得很,經他手的東西沒有不邪乎的,但如今面對面坐著,卻只能在他上看到一派儒雅之象,也是他的本事了。
“你不問,就只好我來說了,從什麼時候說起呢?”高讓飲盡茶水,一面為自己添茶,一面說道,“應該從十幾年前說起吧?”
他的目落在茶盤上,又似乎是落在了很遠很遠的回憶里。
“那時候玉芝還未出嫁,我初到臨安,負重傷,且上銀子皆被賊人掠奪,已經了好幾日。恰逢玉芝隨母上山禮佛。眾人瞧見倒在路邊狼狽不堪的我,都是避之不及,唯有玉芝人停下馬車,給我水喝,給我留下銀子,還家仆送我到醫館診治。哪怕母親在邊反對,也沒有對我棄之不理……雖然我只過那馬車小小的車窗,看見一眼。但這一眼,足以讓我銘記終生。”高讓放下手中茶碗。
他臉上的笑容明到極致,一儒雅的書卷氣,配著清淡的茶香,讓周遭的環境似乎都隨著他的敘述,落曾經好的回憶里。
“我得救之后登門拜謝,考取功名求娶玉芝……可安家看不上我,知我心意之后,本不許我再登安家之門。”高讓為自己添了茶,看著宣紹道,“不能求娶心之人,甚至連面都見不到的覺,你明白麼?你家世好,所做一切皆順風順水,你不會明白我那時有多苦……”
“好在我學識不錯,得了葉家賞識,葉正梁的父親收了我做義子。我以葉家義子的份,才從新得以登了安家之門。我以為,有了葉家義子的份,我與玉芝之間,就不會隔著那麼大的鴻,我與玉芝,總算可以在一起。可不曾想……呵呵,不曾想,葉正梁居然也要求娶玉芝!分明是我先遇見,分明是我先心屬于。為何偏偏因為他是葉家的嫡子,就可以娶得佳人……”
高坤放下茶碗,晃了晃茶壺,茶壺里已經沒有水了。
他微微嘆了一聲,抬眼看著宣紹,“你說,這公平麼?”
宣紹淡然道:“不過是你一廂愿,沒什麼公平不公平。”
“呵呵。”高坤冷笑,“一廂愿?不,我不這麼想。玉芝是對我有意的,你怎麼會懂?”
“我后來在安家,在葉家,都見過玉芝,我以為,既已和葉正梁定下了親事,我總能將忘掉。可我錯了……我忘不掉,我以為我會將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可我又錯了,我藏不住。連葉正梁后來都發現了我的心意。他背著葉父,將我逐出臨安,還……還斷絕我和玉芝能在一起的可能,將我弄男不男的殘廢模樣。棄我與荒野,以為我會死在那兒。”高讓灰的眼眸變得沉冷,“他太小看我了。既然他不仁不義,我自是不會手下留。我再考取功名已經不可能,葉家乃權相之家,葉家不倒,就沒有我在臨安的立足之地。所以我自賣己,混宮中。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葉正梁給我的饋贈,從來沒有忘記過,要將他加之我的痛苦千倍百倍的奉還給他!”
宣紹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凈白小茶碗中已經冷掉的茶湯,“所以,你策劃了八年前的行刺,并將證據送至一向忠心于圣上的我爹的手中。目的,就是毀了葉家,是麼?”
高讓點點頭,“不錯,集賢閣可是個好地方,我在這里學到了曾經聞所未聞過的東西,我在宮中這十幾年來,不但教出高坤這麼個好兒子,還在宮外建立璇璣閣。我原以為,你爹會將證據送至皇帝面前,葉家必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那時,我已派璇璣閣做好準備,救玉芝。不料……你爹竟會突然下手,親自滅了葉家滿門,竟連玉芝都……竟連玉芝也沒能逃,死在你爹的手中。我能搶出玉芝尸首,已是僥幸……我計劃多年之事,竟被你爹親手毀掉!我心之痛,你如何能懂?”
高讓說著痛心,臉上卻還是帶著笑的。
“集賢閣中藏有上古書,里面記載千奇百怪,更有起死回生之,這才給了我希。我保存玉芝尸完好,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將喚醒。三年前天降異象,本是絕好的機會,不曾想,倒穆青青占了便宜。如今本是可以以穆青青一條賤命,換玉芝醒來。又你這小子將機會盡毀。”高讓灰的眼眸中,是宣紹清晰的倒影。
“你爹害死了玉芝,你又毀去了玉芝復蘇的機會。你說,我與你宣家的仇,是不是不共戴天?”高讓笑而問道。Μ.166xs.cc
宣紹冷笑,“你的敘述里,讓我看到的是你不知恩圖報,自私自利,狠辣歹毒。母親當年本就不該救你,救了這麼一只狼回來!母親本是好心,卻被你覬覦。葉家收留你,本可以給你一個好前程,卻不料你賊心不死,定是你做出什麼逾越之事,才會父親對你痛下狠手。你算計葉家,倘若母親知道一切皆是你的算計,就算你能救醒母親,你以為,會怎麼做?你以為,愿意面對你麼?”
高讓的臉變得沉冷難看。
宣紹卻繼續說道:“我家夫人說過,母親與父親的關系一向很好,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母親心中本就沒有你!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這一切不過是你一廂愿罷了。”
高讓手中茶碗“啪——”的一聲被的碎。
“你住口!”
宣紹鄙夷的看著他,“原以為會聽一場凄委婉的故事,不曾想,不過是中山狼的狡辯罷了。”
高讓冷冷的看著宣紹,“我和玉芝的過去,不到你來評價。”
“不,你說的不對。”宣紹搖了搖食指,“糾正一下,我只聽到了你的過去,和母親,沒有半分關系!”
高讓目中翻滾著怒意。
但他并沒有憤而起,亦沒有對宣紹出手,而是一直在忍耐自己的怒氣,一直在制著自己。
這倒是讓宣紹有些意外。
憑著前幾次的接,高讓的行事作風一向是不管不顧的。
是皇城司眾人持手弩在茶室外的震懾作用,讓他不敢輕舉妄,還是他有什麼旁的打算?
宣紹傷未愈,不得不小心防范。
“我這一生,也曾玩弄權利與鼓掌之間,也曾富可敵國,連如今的皇帝,也幾次險些斃命在我手中……不過不管是權利還是錢財,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從來不貪念這些。”高讓幽幽的說道。
“不是不貪念,若不貪念,你何須做這許多?不過是你已經得到了,對垂手可得的東西,失去了興趣罷了。”宣紹打斷他的話。
高讓瞥他一眼,“隨你怎麼說吧,但唯有安玉芝是我一直放不下的。是真的,真的,不可能在醒過來了。不過一直在這里,一直都在。”
高讓忽然將手拍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看著宣紹,輕快的揚起了角。
“最后的最后,讓我送宣家一個大禮吧?”
在眾人視線中,高讓突然做出讓人始料未及的驚恐作。
只見他驟然收自己的五指,手指如勾的自己腔之中,熱順著他的手指涌了出來。
他臉上卻毫沒有痛苦的表,他喝了一聲。
竟生生將自己的心,從口拽出。
宣紹立時閃在一旁,猩紅的噴濺在宣紹適才坐著的椅子上,立即將那椅子染紅了一片。
持著手弩立在茶室之外的皇城司侍衛,皆被驚的目瞪口呆。
誰也不曾料到高讓會忽然做出這番舉。
高讓手中是一個淋淋的,還正在跳的心臟。
路明站在茶室外面的最前面,已經驚得下都合不上了。
宣紹看著高讓在自己面前,漸漸閉上了眼睛,角還噙著未散去的笑,緩緩倒在了地上。
如果說,高讓如此腥慘烈的自盡方法,已經讓眾人驚駭的話,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更讓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了。
不圍在茶室之外的皇城司侍衛,包括站在最前面,離茶室最近的路明,包括茶室里面,站在高讓尸不遠的宣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目所見的一切。
但這一切,確是真的發生了,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高讓的尸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化作了一灘水,服,頭發,骸骨,皮,眨眼之間都不見了,唯有一灘冒著熱氣的水在茶室鋪著青石的地面上咕嘟嘟冒著泡。
噴濺在宣紹曾經坐過的椅子上的跡,也不見了蹤跡。
好似剛才高讓坐著和他說話,好似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一般。
“公子!公子!”遠遠有皇城司侍衛的呼喊聲傳來。
宣紹聞聲向茶室外看去。
圍在茶室外的皇城司侍衛讓出一條道來,那侍衛大步跑的氣吁吁,顧不上勻氣息,便慌忙回稟道:“公子,皇上去了皇城司,同行的還有容氏。屬下們攔不住,皇上已經去了刑獄了!”
宣紹蹙眉,側臉看向地上那一灘水,卻見那灘水也正以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只有地上留下一圈圈像水漬一樣暗紅的痕跡。
難怪高讓不急不忙,其實他已經連之后要發生的事都算計好了麼?
他故意拖延時間,就是為了讓容氏好帶著皇上去皇城司刑獄?
他最后要送宣家的大禮,就是他死了,連尸都不留下,真真正正的是死無對證?
“留一隊人守在這里,其余人等,隨我回皇城司!”宣紹冷聲道。
“是!”眾人應聲。
路明跟在宣紹后,心有余悸的低聲問道:“公子,那高讓最后耍的什麼把戲?為何尸會突然不見?化作一灘水?”
宣紹聞言,抿著,沒有回答。
他亦不知如何回答,高讓此人頗有些邪,竟能保持安玉芝已經死去的尸八年沒有毫改變,竟能說出,以心換心,將已經死去許久的人喚醒的言語,如今做出這自取己心,化作水的行為,似乎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如今他死了連尸都沒有留下,就算他已經承認,上元節那日的行刺之事是他所為,只怕咱們將剛才發生的事,回報與皇上,皇上沒有親眼所見,也是不會信的啊?”路明有些焦急的說道。
宣紹看了他一眼,這才是高讓的真正目的!
高讓臨死前說了,他此生唯一貪的便是安玉芝。宣家父子兩人,一人害死安玉芝,一人破除安玉芝復蘇的可能,他與宣家的仇不共戴天,所以他連自己的死都要利用,來算計宣家。
宣紹趕回皇城司的時候,皇帝正沉著臉等他回來。
容氏跪伏在皇帝腳邊,懷里抱著他們已經從刑獄之中解救出來的高坤,哭的面蒼白,幾乎不上氣來。
高坤一張嫵雌雄莫辯的臉上帶著,帶著已經干涸的痂,甚至猙獰。不過他用自己散的長發蓋住大半張臉,只出些許蒼白的臉頰,讓人瞧著分外脆弱。
“皇上!”宣紹躬行禮。
“跪下!”皇上怒喝一聲。
跟在宣紹邊的路明一愣,卻見宣紹已經矮跪了下去。
他也連忙跟著跪下。
這還是他跟了宣紹這麼些年以來,第一次見到宣紹下跪。
腦袋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心頭也有些悶悶的,好似替他家公子了委屈一般。
卻見宣紹臉上并無半分的不不愿或是不甘。
宣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迎接皇帝盛怒的準備。
“你,你就是這麼審問的麼?”皇帝黑著臉,看著宣紹,抬手指著氣息微弱的高坤。
宣紹跪在地上,叩了頭,沒有回話。
“朕,問你話呢!”皇帝卻沒打算罷休。
“是。”宣紹開口,簡短的吐出一個字來。
皇城司的手段,皇帝并非不知,只是以前不加理會,如今卻尋上門來,必是已經做好了問罪的打算,他如今再說什麼也是無用的辯解了。
“好,好,你承認就好。”皇帝狠狠點頭,“那你這般審問,可審出結果來了?”
皇帝轉,在屋里的黃花梨玫瑰椅上坐了下來。打量著椅子扶手上行云流水的紋路,從鼻中哼出一聲,“我倒是不知,皇城司的規格如今這麼高,一個僉事所用都是這麼名貴的花梨玫瑰椅了!”
宣紹微微抬了抬眼皮,并沒有打算就此解釋什麼,一個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你做什麼說什麼他都覺得不順眼。
皇帝如今心中對他已有芥,明明是以往他默許之事,如今拿出來也了罪過。
“高坤在宮中認有干爹高讓,高讓武功高強,藏集賢閣,上元節花園行刺之事,便是高坤與高讓及陳武合謀而為。”皇帝一直沒有讓宣紹起,宣紹便跪在地上說道。
高坤躺在容氏的懷中,聽到這兒,微微咳了一聲。
容氏便哭的更是凄慘,抬眼看著皇帝,聲道:“皇上,高公公在宮中并沒有干爹,我與他相良久,關系不淺,從未聽說過他有什麼干爹。更不曾聽說過高讓此人。宣公子這是……這是……”
容氏哭著沒有將話說完,可意思在明顯不過,聲淚俱下的控訴宣紹污蔑高坤。
皇帝抬手了,像是安容氏的緒。
容氏是皇帝母,皇帝自對容氏依賴非常。曾經容氏被送出宮去,皇太后剛一不在,皇帝就又尋了由頭,將容氏接進了宮里。
一開始容氏行事還算收斂,后來有高坤在皇帝面前得寵,又和容氏有了對食的關系之后,容氏高坤便越發肆無忌憚,在宮中可謂橫行無忌。
可皇帝對容氏一向袒護,不許旁人說容氏一句不是。
“你說的高讓何許人也?如今何在?”皇帝看著宣紹問道。
路明眉頭蹙在一起。
這高讓還真是狠毒!連死都要算計上!
“高讓是集賢閣灑掃……”宣紹話還為說完。
容氏便冷笑打斷,“一個集賢閣灑掃,宣公子卻說是高公公的干爹?這話聽來,宣公子不覺可笑麼?宮中奴才從來都不是按年齡排輩分的,宣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倘若在平時,斷不會有人敢打斷宣紹的話。
可此一時彼一時,容氏為皇帝的母,自是非常了解皇帝。有時皇帝一個不經意的小作,甚至都能猜出皇帝在想什麼。
如今皇帝對宣紹已經心生不滿,如何會看不出。
但見打斷宣紹的話,皇帝毫沒有面不悅,就可看出端倪。
宣紹知道此時,自己已經落了下乘。
就算他將話說完,又有皇城司眾人作證,可高讓連尸首都沒有留下。皇帝會信他的話麼?
“撇開什麼干爹不干爹的不談,你說高坤與人合謀行刺朕,可有證據?”皇帝揮了揮手手道。
宣紹跪在地上,微微搖了搖頭。
原本還有高讓的供詞,可現在這供詞也起不了作用了。
他確定高坤有參與其間,乃是因為煙雨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可煙雨耳力過人,皇帝并不知,就算皇帝知道,皇帝又會相信麼?
煙雨過人的能力越多人知道,對煙雨越沒有好,他并不想將煙雨牽扯進來。
“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宣公子就將人打這樣,如果有證據,宣公子是不是還要先斬后奏了呢?”容氏又哭了起來。
聲聲哭泣好似要肝腸寸斷。
哭的皇帝一臉的痛惜,“容氏莫哭,朕,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皇帝此言一出。
屋里霎時一靜。
給容氏一個公道?這便是要懲治宣家了?
跪在宣紹后的路明忍不住微微抬了頭,看了看皇帝,又打量了宣紹一眼。
心下莫名窩著火氣。
他為了查到這真相,已經是好幾日幾乎不吃不睡的熬著翻看那無聊至極的太監名冊。
如今終于找出那個躲在暗危害皇帝之人,皇帝不說論功行賞也就罷了。居然要聽一個仆婦的一面之詞,懲治宣公子?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宣紹卻似乎很平靜,只朝皇上叩了頭,便沒了旁的反應。
“罷黜宣紹太傅,皇城司僉事之職,貶為臨安衙門小吏。子不教,父之過,宣文秉亦難辭其咎,撤去皇城司總指揮之職,罰俸一年,收回邸!以示懲戒!”皇帝冷聲說完。
宣紹還未領旨謝恩,路明先開口了,“請皇上三思。公子對皇上忠心耿耿,不眠不休的為查出謀害皇上真兇,費盡心力,如今查到真相,皇上不賞就罷了,如此對待公子,豈不讓眾人寒心麼?”
“大膽!”皇帝怒喝,“竟敢頂撞于朕,宣紹,這就是你的好部下,這就是你帶出來的皇城司侍衛?他們眼中究竟有你還是有朕?!”
“請皇上贖罪,是臣下不嚴,使部下無狀,臣甘愿罰!”宣紹叩首說道。
路明心中憤憤不平。
卻見自己不過為公子說了句公道話而已,就使得皇帝又有了新理由責罵公子,一時又氣又急,卻又不敢再貿然開口。
“好,此事你既查不清,便等高坤傷好以后,將這將功贖罪的機會給高坤,著高坤將上元節行刺之事查清楚!”皇帝看著容氏懷中的高坤說道,“都起來吧,著三日之,宣家搬出宣府!”
皇帝說完,一甩袖子,出了皇城司。
容氏和旁的宮人架著高坤也跟著皇帝走了出去。
宣紹彈了彈袍上的灰塵,站直了。
路明看著皇上車架行遠,怒喝道:“這是什麼世道?讓做賊的去抓賊,他會抓他自己麼?這不是把糧食送到老鼠里麼?皇帝真……真……”
昏君兩個字咬在路明的齒間,總算沒有吐出來。
“公子,您怎麼不為自己辯駁幾句?就任憑這無妄之災落到頭上來?分明是那無恥仆婦挑唆皇上……”
宣紹轉過臉,淡淡看了眼路明。
看著路明氣的通紅的臉,宣紹卻是無奈一笑,“你以為,皇上今日來這一趟就是因為容氏麼?”
路明被宣紹看的一愣,“難道不是麼?”
“彈劾我,彈劾父親的折子,只怕皇上的案上都堆不下了。皇上一直未斥責彈劾之人,而是著折子,那麼今日這罰,是遲早都要來的。能忍到如今,已經不錯了。”宣紹的緒似乎并沒有太大的波瀾。
“公子不生氣麼?”路明瞧著他的臉,狐疑道。
宣紹無奈笑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福是禍,走走看吧。今日不是還有件好事麼?”
“好事?”路明撓了撓頭,今日哪有什麼好事?莫不是他熬了這幾日,腦袋熬糊涂了。
“高讓死了,夫人還不知這好消息呢,我且的回去告訴這好消息去。”宣紹從腰間取出皇城司玉牌,啪的一聲扔回一旁桌案之上,“這東西,以后倒是都不用帶在上了。”
宣紹轉出了皇城司。
路明回頭看了看那塊被宣紹扔在桌案上的玉牌,心下有幾分難以名狀的郁悶之,甩了甩熬得昏昏沉沉的腦袋,也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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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獨寵+寶寶+雙潔1V1】財閥小公主寧妤,身嬌體軟,會撩人。某天,一不小心撩到隱婚老公面前:“哥哥,借個東西可以嗎?”男人眼眸瞇起:“可以。”隔月,她就喜提雙胎上熱搜!頂級神顏薄君熠,是無數女人的夢中情人。在帝國只手遮天,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世上只分他要的,他不要的。以及…無論如何也要的寧妤!他偏執霸道,冷酷無情,某年某月某日小女人趁著夜色落荒而逃,他緊追不舍。頭條新聞炸了:驚!世界首富出現在落寞的街頭..... ...
8 3789破產后,大佬千億哄她領證
閃婚1v1+甜寵+萌寶葉家破產,未婚夫一家冷眼旁觀。葉梨一紙契約,閃婚嫁給了未婚夫的小舅舅。婚后,葉梨滿心都是連本帶利還清那一個億,給傅厭辭自由,好讓他跟白月光在一起。500萬的時候,傅厭辭沉了臉。5000萬的時候,傅厭辭離家出走了三天。終于還清一個億的時候,葉梨被男人抵在了墻角離婚是吧?可以!!!家產給你,我也給你!走哪跟哪的那一種!葉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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