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煙雨》第145章 男人的心

宣紹一路不停,跑回家中的時候,全,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上來一般。

夫人在哪兒?孩子出生了麼?”宣紹張局促的表,是宣家家仆從未見識過的。

便是在宣家待了不年數的家仆,也十分意外。宣紹一向是泰山崩于眼前,都可以巋然不的鎮定之人。如今再看,倒是慌如常人一般。

“回公子,夫人在產房里,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夫人在那兒守著,您且等等吧。”家仆還未說完,就不見了宣紹的影。

只見宣紹的背影已經順著抄手游廊進了正院。

“母親,煙雨怎麼樣了?”宣紹突然而來的聲音,將宣夫人嚇了一跳。

“怎麼一水就過來了?生孩子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你快去換了服再過來!”宣夫人抬眼瞧了瞧產房的方向道。

“不急,這大熱的天,也不冷。”宣紹沒有管自己直往下滴水的服,焦急的順著宣夫人的視線往產房看去。

“接生的婆子都是咱們自家莊子上的,劉嬤嬤也在里面,你只管放心。”宣夫人說完,忽而雙手合十,喃喃道,“佛祖保佑,保佑他們母子平安……”

宣夫人閉著眼睛祈禱了幾句,睜開眼,瞧見宣紹還在著產房的方向,便催促道:“去,換了服再來,這原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知不讓你過來,你定不愿意,也不攆你走了,好歹,你換件干凈的服啊!”

宣紹搖頭不愿走,也不理會宣夫人。

宣夫人清了清嗓子,“那你這麼在這兒,待會兒孩子生了,你是打算就這麼噠噠的抱孩子?還是就這麼去見煙雨?”

宣紹這才將目轉向宣夫人,“那……我去去就來。”

宣夫人不耐的擺擺手,“你也有這麼不爽快的時候。”

宣紹換了干爽的服,頭發也被的半干,松散的束在腦后,剛進正院,便聽見產房里傳來一陣陣煙雨痛苦的嘶喊聲。

他立時慌了手腳,“煙雨——”

喊著就要往產房里沖。

“趕攔住公子!”宣夫人大喝了一聲。

守在院里的丫鬟婆子蜂擁而上,立即將宣紹攔在產房之外。

“那是人是生孩子的地方,你往里沖什麼?”

此時大雨已經停了,宣夫人從抄手游廊里走了出來,不悅的看著宣紹責問。

“母親沒有聽到煙雨痛呼麼?”宣紹不悅。

“生孩子哪有不喊疼的?你進去,你是能替生,還是能替疼?”宣夫人口氣也沖了起來。

產房里的煙雨似乎是聽到了宣紹母子爭執的聲音,痛苦的喊聲,倒是漸漸小了下來。

夫人,使勁兒!再使一把勁兒!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產婆連聲鼓勵道。

聽到產婆的聲音,煙雨滿是汗珠蒼白的臉頰上略帶上了些笑意,“看到了?快出來了麼?”

“是,快出來了,還得您再使勁兒!”產婆連連點頭。

產房外面的人也都聽到了產婆的話。

不管是宣紹還是宣夫人,此時都屏住了呼吸,側耳聽著里面的靜。

煙雨牙關咬,伺候一旁的劉嬤嬤手腕正被煙雨狠狠的攥在手心里,上面印著排排月牙形的指甲印。

劉嬤嬤也滿臉的汗,不知是疼的,還是熱的,不過倒是一直忍著,沒有將自己的手腕從煙雨手中出,“夫人,您不住了,沒勁兒了跟奴婢說一聲,這參湯已經備好的。”

煙雨嗯了一聲,全部的力都順著產婆的指引在往下使勁兒。

似乎能覺到,孩子似乎在眷的溫暖,不愿離開。

上一層層的汗,已經把床褥全部打,力氣一點點從離。產婆的催促鼓勵好似就在耳邊,又好似隔了很遠。

“不行了……我沒力氣了……”煙雨倏爾子一,手臂無力的錘了下來。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松了勁兒啊!快了快了,就快出來了!灌參湯!”產婆急吼吼的催促著。

煙雨躺在床上,被人扶起頭,一碗濃濃的參湯被灌下了肚。

似慢慢回暖。

不知是參湯起了作用,還是產婆鼓勵的話讓又有了心力。

咬住劉嬤嬤遞上來卷團的帕子,再次力的想要將孩子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有。

煙雨覺得自己狀態已經不是十分清明,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力氣堅持到什麼時候。

只聽得屋外宣紹低聲的喃喃:“早知道生孩子這麼痛苦……我就不該……”

不該怎樣?

煙雨好笑的想到。

忽而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離自己的,整個人上一松。

“哇哇哇——”嘹亮的哭聲仿佛春雷一般,炸響在產房之中。

夫人,真的是位小公子!模樣可俊了!”產婆語氣歡欣的朝說道。

“我瞧瞧……”煙雨瞧字還沒說完,人就帶著笑昏睡了過去。

“生出來了!母親,母親!你聽到了麼?生出來了!”

屋外的人自然也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聽到了產婆的話。

宣紹當即就要往里沖。

宣夫人仍舊攔著不讓,“你別進去,產房不是你去的地方!”

宣夫人轉過,沖一眾的丫鬟婆子道:“一定要攔住公子!”

說完,自己倒是喜滋滋的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產婆已經將小公子用襁褓包了起來。

小家伙這會兒已經不哭了,閉著眼睛,小的,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喲,真好看!”宣夫人雙目溢滿濃濃疼,雙手小心翼翼的從產婆手中接過襁褓,“跟紹兒剛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產婆,及產房中一眾的丫鬟婆子福說道。

“賞,今日你們統統有賞!”宣夫人一面抱著自己的孫子,一面高興道。

“多謝夫人!”

“母親,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看看!”宣紹不愿同一眾的丫鬟婆子手,奈何們將門守得死死的,讓他心急如焚卻無從下手。

產房里的眾人聽到宣紹焦急的聲音,幾乎笑翻,待眾人將煙雨收拾利落,抬出了產房,笑聲還沒止住。

煙雨醒過來的時候,上的服已經換過了。此時正躺在自己臥房的床上,子底下是干爽的被褥,上搭著薄薄的毯子。

宣紹正坐在床榻邊上,滿目的看著

“醒了,還……還疼麼?”宣紹盯著問道。

煙雨微微搖了搖頭,四下去看。

“孩子在外間,怕吵著你,母親在看著呢。”宣紹知道在找什麼。

“我想看看。”煙雨低聲說道。

“嗯!”宣紹起,快步向外間而去。

不多時,宣夫人便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向里間走來,后面跟著娘,劉嬤嬤,浮萍,靈兒,宣紹倒是被在了最后。

“你瞧瞧,孩子可俊了,和紹兒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宣夫人笑著在床邊彎,將襁褓中的孩子抱過給煙雨瞧。

煙雨想要手接過孩子。

宣夫人卻是站直了,“你現在子弱,看看就了,等你力氣足些,再抱孩子,免得不留神,再傷了孩子。”

煙雨心中一陣無奈,就算在虛弱,也不至于連個剛出生的孩子都抱不吧?

可看宣夫人那護著孩子,誰都不讓惜樣子,又實在說不出什麼。

讓浮萍扶著坐起,背后墊了個枕囊,倚在床頭,看著宣夫人懷中的兒,輕笑,“皺的,還紅彤彤的,哪里就看出俊來了?”

煙雨不過是玩笑話,剛出生的孩子本來也就沒有多好看。

可這話卻讓隔輩親護犢子的宣夫人聽了,大為不滿,“怎麼就看不出俊了?你瞧著眼睛!你瞧著小兒!這鼻梁多!皺,剛出生的孩子有不皺的麼?明日你再看,絕比現在還要好看!你這做母親的,到嫌棄起自己的孩子來了!”

煙雨失笑,哪有嫌棄?費了那麼大勁兒,才生出來的孩子,疼惜還來不及呢!

“母親,讓我抱抱!”宣紹在一旁,了好久,才上前道。

“抱孫不抱子,你不懂麼?”宣夫人白了他一眼,不肯撒手。

“我小時候,父親不也抱過!”宣紹不滿。

宣夫人猶豫好一陣子,才不不愿的從煙雨床邊站起,“一手托著屁,一手托著脖子,得拖穩了,小孩子脖子沒個支撐……”

宣夫人把襁褓往外遞了幾分,卻瞧見宣紹渾都繃了的模樣,又不放心的將手收了回來,“男人都是手笨腳的,去去,一邊去,待孩子再大些,你再來抱!”

宣紹許是也覺察了自己的張,難得的沒有和宣夫人嗆聲,著手,目炯炯的看著襁褓里的兒子,“真的和我小時候很像?”

“是,簡直一模一樣呢!”劉嬤嬤也笑著在一旁打趣。

夏日衫單薄,煙雨不經意側臉,就瞧見劉嬤嬤在袖子底下的手腕上,一片片青紫的指甲掐痕。

語氣輕微道:“多謝母親安排劉嬤嬤在產房里陪我,不經歷這一關,只聽旁人說,怎麼也會不到,這有多難。也謝謝劉嬤嬤。”

“折煞老奴了!”劉嬤嬤趕說道。

之前做了糊涂事,得罪了夫人,夫人能不計前嫌,也沒將事捅到夫人面前,已是激。

如今又聽聞夫人當著夫人公子的面,說自己的好話,心中越發激涕零。

宣夫人抱著孩子,看了一眼,“劉嬤嬤自打我再閨中就陪在我邊,自然是我最放心的。如今,不了的賞!”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起來。

能得了主子的夸贊,比什麼賞賜都重要。

煙雨還很虛弱,說了一會兒話,坐這麼一會兒,就有些累了。

宣夫人將孩子抱去了東廂。娘等一眾伺候的人也跟著去了。

唯有宣紹在煙雨邊留了下來。

浮萍有眼的也跟著退了出去。

宣紹在床邊坐下,握著煙雨的手,神,只淡淡笑著,也不說話。

“你笑什麼?”煙雨問道。

“真好。”

“什麼真好?”

“我們有孩子了,如今,是真正完完整整的一家。”宣紹低聲說道。

煙雨微微點頭,“你在產房外說,早知道生孩子這麼痛苦,就怎麼樣?”

宣紹一愣,不曾想生孩子之際,耳力也如此敏銳,霎時紅了臉。

“不怎樣!一回生二回,夫人還需再接再厲!”

煙雨笑著蹙起眉頭,“你是無所謂,辛苦的只有我一個人!”

宣紹卻俯下子,在耳邊道:“我怎會無所謂?夫人不知,為夫也忍得很辛苦麼?”

他溫熱的呼吸撲在的耳,有些的,立時染紅了煙雨的臉頰。

煙雨推了他一把,閉上了眼,不理會他,“我累了!”

拽過薄毯蒙在頭上,遮掩自己被紅臉的窘態。

薄毯外面,是宣紹悶聲的笑。

這樣真好,不是麼?

完整的一家,上有父母,下有子,和和,真好。

煙雨坐月子期間,一直都是宣夫人在照顧孩子。雖然孩子養在和宣紹的院子里,但宣夫人每日都要來上一兩趟,一呆就是半天的景。

縱使孩子邊有娘,有丫鬟,完全不用宣夫人勞什麼,卻是忙前忙后,一點兒閑不住。

娘王柳氏都忍不住在煙雨面前慨,宣夫人倒是比一般人家的祖母,還盡心盡力。

煙雨這一個月沒出屋子,除了解決個人問題,連床甚至都沒下過。

想見孩子,也只能趁著孩子醒著的時候,讓人將孩子從東廂抱過來,給看。

孩子很能睡,白日里大半以上的時間都在睡覺。

醒了也不鬧,一哭鬧,不是了,就是尿了拉了,倒也好伺候。

“這孩子,真是讓人省心,跟紹兒小時候,一點兒都不一樣。紹兒小時候羸弱,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有病,整日的哭,哭的人心煩意。還是這孩子招人疼!”這是宣夫人最近老說的話。

連靈兒都聽到了好幾遍。

見了宣紹,還忍不住在宣紹面前道:“夫人說了,小公子比公子招人疼!”

惹得宣紹一陣陣的無語。

煙雨總算在床上熬滿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宣紹都是在榻上湊合過的。

原因是煙雨嫌棄自己這麼久來不洗澡,不洗頭,已經臭的能熏死牛。盡管宣紹再三表示自己不介意,煙雨仍舊不肯讓他太靠近自己。

出了月子這天,煙雨整整在澡盆子里泡了一個時辰,換了三盆子的水,簡直下一層皮來才算安心。

嗅著自己約約的花香,煙雨朝靈兒夸贊道,新配的這花瓣浴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因著宣家是被圣上貶謫的,所以這段時間宣家一直都很低調。

連宣紹兒子的洗三,都沒有大辦,只有相友送來了賀禮。

煙雨出月子,他們的兒子也滿月了。

滿月宴,宣夫人本意是要好好的辦的。

可煙雨表示自己不在意這些,倒是不喜歡太過嘈雜。

宣紹也說沒有必要。

宣大人便仍舊是沒有通知任何人。

只有宣文秉和宣紹親近之人前來道賀。能在這個時候,也不避嫌,湊上來送禮之人,宣紹和宣文秉也將人記了下來。都說患難見真,這話一點不假,患難之中才更容易看清人心。

煙雨終于能出自己的房間了。

這是和宣紹的孩子出生以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

送走了前來道賀的賓客,宣文秉和宣紹也都略帶笑意的于自家桌宴上落了座。

“洗三還是滿月,都沒有大辦,也是委屈煙雨了。”宣文秉未筷子之前,先開口說道。

煙雨立即起,“父親哪里話,孩兒不委屈,如今非常時期,為人低調自然是應該的。且孩兒也喜歡清靜。”

宣文秉見說的誠懇,點了點頭,“你不計較這些,自然是最好的。”

煙雨頷首,“是,孩兒倒是有個旁的請求。”

“哦?”宣文秉抬眼看

卻見煙雨和宣紹換了視線。

宣紹也起立在煙雨邊。

“還請父親為孩子取名。”煙雨溫聲說道。

宣文秉聞言,看向宣紹,“讓為父取名?”

宣紹靜了一刻,緩緩的點了點頭,“是,這本就是應該的。”

因著宣紹十歲那年之事,宣紹從心底里排斥宣文秉,對他這樣的父親簡直深惡痛絕,只覺他是世上雖無無義的父親。

縱使兩人后來相互諒解,但也不能說當年心口的傷痕就已經完全愈合,沒有一點痕跡。

做祖父的給孫兒取名,本事尋常事,但宣文秉卻不敢率先提出來。也是怕宣紹心有芥

今日兒子和兒媳主說出,直宣文秉心中甚覺安

“好,好!”宣文秉連連點頭,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已經想了好幾個名字,你們瞧瞧喜歡哪個?”

宣文秉從上掏出一張折得十分平整的紙來。

宣紹接過,展開來和煙雨一起看著。

“我倒是最喜歡‘璟’字,璟者,玉也,公子人如玉,宣璟。可好?”宣文秉笑著說道。

煙雨沖宣紹點了點頭。

宣紹反復在心中默念了幾遍,也點了頭,“好,就宣璟吧!”

敲定了小公子的名字,一家人一道用了飯。

宣夫人便要往宣紹院中去看看宣璟。

宣文秉吹著碗中茶葉梗,清了清嗓子,緩聲開口道:“煙雨產后還需調養,你們母親也記掛璟兒,總要往你們院中去,也是不便……”

煙雨聞言,立時猜到宣文秉接下來要說什麼。

手心倏爾攥,脊背一陣僵

“不如就將璟兒抱過來,先由你母親照看一段時間吧?”宣文秉還是緩緩將話說了出來。

其實一個小孩兒,周遭有三四的大人伺候,娘王柳氏又是個手腳非常麻利勤快之人。

本用不著宣夫人整日里的兩頭跑。

去照顧宣璟,乃是出于一個祖母對孫子的喜歡而已。

煙雨原想著自己出了月子,總算能時常和自己的兒子呆在一起了,卻不料這時候宣文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等煙雨和宣紹開口,宣夫人倒是先說話了。

“離著又不遠,有什麼不方便的,又不是從前宅子大?我多走走,全當遛彎了,有何不好?”宣夫人瞪了宣文秉一眼。

卻見宣文秉言又止,背過臉去,像是有些氣悶。

“我把孩子抱過來,煙雨想要見自己的孩子,不是還得往這兒跑麼?哪有讓人家母子分離,我這做祖母的霸著孩子的道理?”宣夫人卻仍舊看著宣文秉說道。

宣文秉瞪一眼,氣悶的甩了袖子,忽而站起了

“那……那便算了,當我沒說!”

煙雨聽著別扭的語氣,突然福至心靈,知道宣文秉,這傲氣的公爹在別扭什麼了。

忙起道:“爹爹如今還沒見過璟兒幾次的吧?如今天氣也好,不如上午將璟兒抱過來,煩請母親照看,下午再抱回我們院中?”

“這又是折騰什麼……”宣夫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宣文秉打斷。

“好,就這麼著把!”宣文秉轉出了門。

臨走還瞪了眼宣夫人。

宣夫人被他瞪得有些莫名,瞧著他覆手而去的背影,才恍惚明白過來,他這做祖父的,是惦念孫子了呀?

宣夫人可以明正大的往宣紹的院子里去,畢竟院子里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兒媳婦,便是日日去,也沒什麼。

宣文秉一個大男人,自是不好往兒媳婦院中去的。

宣夫人想到了這些,臉上才出恍然的笑來,看來心急抱孫子的,不是一個人嘛!

“父親是很喜歡你的。”

深沉,一明月掛在天幕之上。

微熱的夏風拂過臉頰。

煙雨挽著宣紹的手臂,低聲說道。

宣紹聞言,沒有作聲。父親對璟兒的喜歡,他也看出來了。他還沒說要請父親為璟兒取名之時,父親便備下了這麼多名字。為多見璟兒,還主說出把璟兒抱過去養著的話,足以看出。

璟兒是他的孩子,父親喜歡璟兒,自然是因為喜歡他。

想到多年來自己在心中對父親的誤解,想到這麼多年來,父子兩人的橫眉冷對,仇視不和,宣紹也一陣的愧疚自責。

“我定會好好對璟兒,不他經歷我經歷過的這些。”宣紹淡聲說道。

煙雨看了他一眼,月下的他,朗的五,竟也顯得和。

的月仿佛一層輕紗,將他平日里的冷盡數掩蓋。

煙雨一手挽著他的手臂,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點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宣紹被作弄得一愣。

但他反應迅速,飛快的攔住煙雨的腰,一手托著的頭,俯下來,含住,肆掠奪著口中的空氣。

“今晚,可以麼?”

宣紹的聲音帶著忍的抖。

煙雨隔著單薄的衫,著他手心的熱度,他的手似乎灼燙了的皮,更灼燙了的心,“好……”

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用更加熱切的吻來回應他。

跟在他們后的丫鬟立時退遠了好幾步,腦袋的低低的,努力稀釋著自己的存在

宣紹忽而橫抱起煙雨,大步向兩人的臥房走去。

煙雨是聽到清晨的鳥鳴,才漸漸睡去的。

上的酸痛,和心里上的滿足,讓深刻會道什麼痛并快樂著。也更深刻的會到,宣紹這段時間忍的有多辛苦。

看到他寧可忍著,也要為自己“守如玉”,沒有旁的心思,煙雨心中溢滿滿足。

好在這是夏天,娘抱著剛滿月的璟兒出門,也不怕會涼著。

只消擋了璟兒的眼睛,不讓太過耀眼的傷了璟兒的眼睛便好。

宣文秉更是改變了自己的出行習慣。

平日里一向天一亮就出去的他,現在變了用過午膳才會出去。

煙雨在自己院中,聽聞宣文秉竟親自手,從庫房里翻出他珍藏了多年的稀罕木材,要給他的寶貝孫子雕些木雕小玩意兒。

還聽說那些稀罕木材,當年他的好幾個喜好木雕的老朋友問他要,他都沒舍得給。

如今倒是要給什麼都不懂的璟兒雕小玩意兒了!

還有比這還大材小用的麼?

這日上午,宣紹院中卻可以瞧見煙雨在跟著靈兒呼呼哈哈的練著拳。

夏日里炎熱,便是坐著不,也能出一的汗,這麼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出拳的,那汗就像水一樣往下淌。

浮萍勸休息,也不肯。

“靈兒年紀小,路大人說,如今學起來,倒是剛剛好。夫人您都……您說您費個什麼勁兒,還能練一代俠?”浮萍捧著冰鎮出來的青門瓜,站在葡萄藤底下說道。

什麼俠?我就是練練,全當活手腳了,有什麼不好?”煙雨一面跟著靈兒練拳,一面說道。

“這天兒這麼熱,您瞧這一,出了多的汗?”浮萍忍不住繼續勸說。

煙雨朝笑了笑,不再說話,練拳的神頭兒倒是越發足了。

“好了!休息一會兒!”靈兒收勢,說道。

煙雨也跟著息了一聲,收勢,走到葡萄藤底下的涼里,從浮萍手中拿過一塊青門瓜來,小口小口吃著。

“青門瓜太甜,不可多吃哦!”靈兒倒是抓了兩塊在手上,還不忘扭過頭來,對煙雨提醒道。

浮萍瞪眼瞧,“夫人才吃了一塊,你這是做什麼?”

靈兒沖眼,“我自然是為夫人好!”

說完,果然見煙雨吃完了手中那塊,便沒有在去那清爽甘甜的青門瓜,而是捧著石桌上的清茶,咕咚鼓的喝著。

浮萍將手里的盤子放下,猶疑的看了看靈兒,又看向煙雨,“夫人,你們究竟在做什麼?我怎麼瞧著,有點兒怪呢?”

“哪里怪?”煙雨撇一眼,“把青門瓜拿遠一點,別放在我面前。”

“您以前不是最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了麼?您不是最喜歡青門瓜的麼?”浮萍詫異道。

靈兒嘻嘻一笑,低了聲音在耳邊道:“夫人在減!”

“啊?”浮萍聞言一愣,“減減減……減?”

“噓——”靈兒將食指比在邊,“你小聲點兒!”

浮萍上下看了看煙雨,忍不住蹙眉道:“夫人這樣就好看的,為何要減?”

煙雨無奈的放下了茶盞,嘆了口氣,住自己腰間的,“你瞧瞧,生了孩子這都吃什麼樣了?昨日我瞧見一件去年做好的服,去年一次沒穿過,原打算穿上試試,可誰知……”

話沒說完,靈兒就捂著,撲哧笑了出來。

浮萍瞪了靈兒一眼。

煙雨哼道:“你也不用瞪,一開始穿不上,我還不信,最后……是給撐裂了……”

靈兒已經忍不住噴笑出聲來。

浮萍手輕拍了下靈兒的背,“主子面前,休得無禮!”

靈兒捂著,又抓起一片青門瓜,蹲在一旁去吃了。

“所以您打算如何減?”浮萍皺眉,問道。

“我讓靈兒去問了路南飛,路南飛說,荷葉配決明子山楂熬水,每日當茶飲,可是人消瘦。傳說漢宮飛燕,便是用的荷葉保持纖瘦的型的!再有就是每日食多吃甜食,膩之食,則三五月,多則半年以上,就能恢復懷孕之前的材了!”煙雨低聲同浮萍說道。

“可這麼熱的天,您跟著靈兒練拳,也……也委實太罪了吧?”浮萍還是皺著眉頭道。誰家的主子這大熱天的不是往擺了冰盆的屋里一坐,周遭站上一兩個丫鬟一面打著扇,一面削著各種冰鎮的瓜果供主子飲用?

哪有人上趕著遭這些罪的?

煙雨忽而從繡凳上站起,宇軒昂道:“不吃苦中苦,何為人上人?”

浮萍眼中,夫人的形象瞬間更加偉岸起來。如果這話指的不是減這件小事兒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

歇息了不多時,煙雨便又跟著靈兒練起來。

倒也真沒打算練出個什麼果,只要能瘦下來,把上這些贅去掉就行,不然也不會就請了靈兒這個半吊子的師父。

靈兒的功夫,有時是路南飛在教,有時是宣紹指點。

倒也練得有模有樣,給煙雨當起師父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煙雨減到第二周,這事兒終于讓宣紹知道了。

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煙雨一眼,嘖了兩聲。

煙雨正張之時。

卻聽聞他道:“如今不是正好麼?曾經纖弱有余,不足,一馬平川。如今波瀾壯闊,更有韻味。不消減什麼!”

煙雨聞言一愣,倏爾臉紅道:“說誰一馬平川呢?我什麼時候一馬平川了?”

宣紹抬手將拽進懷中,“如今這樣才好,你瞧,都難以‘掌控’了!”

煙雨臉上更添紅暈,“登徒子!”

宣紹搖頭,抱起大步往床榻邊走去,“我可是正人君子。以往咯得慌,如今倒是剛剛好,夫人莫那些罪了,溫香玉才是最得宜……”

煙雨紅著臉還要辯駁,只是辯駁的話全都被他吞口中。

宣紹勸一番,煙雨減的勁頭卻是沒有減。

其實人減很多時候,并不是為了男人而減的,也許只是為了拔掉曾經穿不上某件心儀的服,或者某個因為胖而讓自己過屈辱的場景,在自己心中扎下那一刺,而不懈努力的。

不管是為什麼吧,煙雨的堅持,從盛夏到初秋,又到中秋。一直沒有懈怠。

一個能將報仇記了八年的人,相信其定然是不缺毅力和恒心的。

璟兒滿百天之日,煙雨已經能勉強能套上懷孕之前的服了。

璟兒的百日宴,宣家還是小小的辦了一下,請了一些好的朋友前來家中小聚。

也有一些眷前來,能和煙雨說得上話的眷紛紛圍在煙雨邊,見如今量仍舊纖瘦,不生了孩子就發福的主母都悄悄向討經驗。

宣夫人從不出席宮中宴請,和眷往來也。如今圍在邊的都是昔日的手帕之

更多的年輕夫人都圍著煙雨,低聲說笑。

“男人說不在意,哪會兒真的不在意?魏夫人你們知道吧?出嫁之前,那也是臨安有名的人了!李家公子為了求娶,也是費盡了心力,當初那彩禮,可是羨煞了眾人的!如今怎麼樣?”一位婦人眉飛舞的說道。

旁邊人立即問道:“怎麼樣?”

“哼,昨日還抬了個小妾進門,聽說那妖魅,那水蛇一般的腰!”

“不會吧,李公子對魏夫人可是深的很……”

“那是以前,前幾日我見了魏夫人了,生了兩個孩子,已經有以前的兩個那麼胖了!許久不見,我險些沒認出來!胖的眼睛都要找不到了……別說李公子看見沒興致,是誰也沒興致啊……”

一群年輕的婦人七八舌的說了起來。

聽了魏夫人的遭遇,便有更多的夫人來向煙雨請教經驗。

煙雨一時被人圍住,眾人熱切之,倒是比宣紹還是皇城司僉事之時還要熱烈。

煙雨將靈兒配給的瘦湯分給了眾人,也說了自己天天吃多。可眾人明顯對瘦湯更有興趣,至于吃多,那多委屈自個兒!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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