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已經傳信給文種范蠡，當時的自信滿滿，如今卻無計可施，素錦急得兩眼發紅，若有可能，真恨不得抓住青青的手在賣契上按個手印。

青青眼角的余，已經看到素錦在旁邊轉悠了半天，忍住心中的笑意，忽然對施夷說道：“姐姐，明日就是那孫奕之的最后之期，你說他會不會束手待縛呢”

“當然不會。”施夷微微一笑，“素錦這兩日已經讓人出去試探過，館娃宮如今松外，能出得了這里，也走不出王宮。看來他這回不是想抓住你這個盜劍者，還想連我也一并拉下水呢”

“他想得倒”青青嗤笑一聲，站起來，了個懶腰，說道：“我就不等到明日了，今晚我就離開。我倒要看看，孫武的戰陣，能不能攔得住我”

說得輕描淡寫，素錦聽得卻是心驚跳，急忙勸阻道：“青青姑娘，萬萬不可闖啊”

青青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什麼時候說要闖了你不是每天都派人出去試探麼這次不如就讓我出去一試，看看那位兵圣傳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施夷略一沉，也點了點頭，“青青說得不錯，孫大將軍的兵法十三卷中就曾說過，兵者，詭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認定我們會拖到他被大王卸職后才讓青青離開，那明日的布局必然最為嚴。青青這會兒出去一探，若有機會就離開，若有問題再回來，進退皆有道，總比等到明日要好。”

都這樣說了，素錦也只能點頭，勉強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去安排青青姑娘跟玄九在夕食之后離開。只是，青青姑娘，你出宮之后，也未必能離開姑蘇啊這姑蘇大城的九門守衛，毫不遜于宮城。可否需要我再幫你安排”

“不用了，多謝素錦姑姑。”

青青斷然謝絕，并不傻，多留三日，也是給施夷面子，可不想跟素錦再扯上關系。要說起來，阿爹的死固然與吳王有關，可越王無能，累及子民，難道就一點兒責任也沒有自知份，這些國家大事與無關，也不想牽涉其中，這幾日指點了下素錦的人，也算是給施夷的謝禮，可素錦若是再進一步，要也像阿爹一樣為他們賣命，那就想多了。

素錦也看出了的心思，只得先告退離開，前去安排出宮事宜。

施夷待離開后，方才長嘆一聲，“青青，若有他們送你離開，會容易得多啊”

青青盯著良久，忽然笑了笑，“姐姐莫要說我，你若是真的信，那日又為何會吐了送來的湯”

施夷子微微一震，這才想起，青青出現時的形，臉上的神變得極為復雜。

青青看著言又止的樣子，輕輕搖搖頭，說道：“姐姐不愿說就算了。只是姐姐不信的人，我又如何能信素錦姑姑跟離火者，都不是我想沾惹的人，出了姑蘇，我會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是我不信”施夷長嘆一聲，終于緩緩說道：“也是奉命行事，只不過我們都不過是一枚棋子，任人擺布。那湯那湯我若一直喝下去，就算以后回到越國，也會無法生兒育。當初鄭旦就是因為有了孩子，結果我想給自己留個機會，素錦也知道，所以才會先出去，看不到，就當不知道”

“姐姐”青青震駭地看著，終于明白這幾日的“病”因何來。和鄭旦為間，在吳宮為妃，若是一旦有孕，這子為母天，自然會有所偏移。再加上若有孕不能侍奉，吳王必然移寵他人，故而素錦定時給服用這種避孕湯藥，讓一直盛寵不衰。可這種藥長期服用，必然毒，長此以往，就算以后停藥，很可能也會終不育。鄭旦的結局青青不清楚，可施夷對自己的未來，尚有憧憬，還期待著有朝一日越國反攻之后，能重回家鄉，生兒育，又怎麼肯繼續服藥

這些間的痛苦與掙扎，犧牲與付出，遠遠超出了常人想象。盡管如此，依舊沒想著將自己也拖下水，來分擔的責任。青青看著，念及昔日同村時的形，心中有七分同，三分不忍，末了，終于輕聲說道：“我離開姑蘇之前，可以幫素錦出手一次。”

施夷看著，忽然起，向深深行了一禮，“夷在此，先謝過妹妹他日夷若有歸國之日，再行報答妹妹的仗義之舉。”

青青嘆了口氣，扶起來，“姐姐不必如此多禮。你待我如妹，我自視你為姐。若無阿娘在家中等候我和阿爹的消息，我就算留下來幫你一陣子也無妨，如今時日不多，也只能如此了。”

“妹妹有心，夷已激不盡”施夷當然明白的意思，在乎的，是家人，是親友，而非越國。

施夷自小在苧蘿村長大，知道趙戩一家都是從晉國逃難而來，同村相近十年，趙戩一向沉默寡言，可最終卻為了一諫于，而刺王死。對青青歉疚在心，自然不會幫著素錦來設計，可沒想到青青還是答應了幫忙，反倒讓對自己當初留的心思有些慚愧了。

“青青，其實”剛開口，青青忽然蹙起眉心，手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有人來了，不是素錦姑姑。”

施夷一驚，素錦尚未回來，這里外圍的人手安排都是由負責，而青青今晚要走，在沒找到合適的人替代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讓人看到的存在，以免日后為了這一個小宮的來去暴了其他的人。

青青看到的神，會意地點點頭，一躍而起，雙腳輕點在房中的立柱之上，簡直如履平地，沒幾下就上了宮室房梁之上，施夷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當中的主梁上，沖自己做了個鬼臉，倏忽之間就其上，任仰得脖子發酸也看不到藏去了哪里，終于明白，當日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潛自己的房中，而不讓素錦發現半點蹤跡。

有如此出神化的本事，施夷心安不，便靜等著看看來人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門外有人輕聲稟報：“啟稟娘娘，太子殿下派人來探娘娘。”

施夷不冷笑一聲，這位太子殿下，從宮之初就對厭惡之極，后來隨著年歲漸長，開始暗藏不，可因為王后的病逝，一直對耿耿于懷。據素錦的消息，鄭旦母子之死只怕也與他不了干系。他背后還有伍子胥與孫武撐腰，本就不怕這個寵妃，加上在宮中小心謹慎，輕易不與人為敵，才讓他時不時手進來弄點小作。

這會兒，只怕就是這位太子殿下等不及明日，想要找到盜劍的刺客為孫奕之洗不敬之罪，順便給自己坐實了通敵之事。施夷忍不住抬頭朝看似空無一人的房梁上了一眼，笑了笑，淡淡然地說道：“請進。”

既來之，則安之。

倒要看看，太子這次派來的人，能玩出什麼花兒來。

青青認得開門的侍正是前幾日素錦安排來跟自己練劍的素年，知道行事謹慎，能留在施夷邊的人手早已不知被篩了多次，但見開門時順勢朝里面瞥了一眼，只看到施夷一人時，臉上還是微微有些松了口氣的神，也有些嘆。難怪素錦想盡辦法要從這里學幾手，能用的人實在太，就算人品能保證忠誠可靠，這能力有限也沒辦法。

素年領著兩個宮走了進來，兩人進來便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其中一個年輕些的貌宮說道：“太子殿下聽聞娘娘又犯了心疾，特命人從越國買了個廚娘回來，讓紫蘇送來給娘娘調理子，還娘娘笑納。”

施夷躺在榻之上，并不起，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素年收下，方才說道：“起來吧，你代本宮謝過太子關心，太子如此費心，本宮激不盡，日后若有機會，必當親自答謝。”

紫蘇喏喏應了，并不客氣，起之時，一雙眼靈活地朝周圍掃了一圈，并未看到有其他宮，再往里的室也無法看到，略略有些失，又忍不住問道：“娘娘這里如此冷清，不知服侍的人手可否充足若是不夠，奴婢回去稟告太子，再多調幾人來服侍娘娘”

“不必了。”施夷哪里會讓他們再安人手進來，有些疲憊地閉上眼，說道：“是本宮子不適，不喜人多，方才讓們都在外候著，你若無事，就回去復命吧”

這逐客令都下了，紫蘇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悻悻地離開，臨行之時，還沖那個中年廚娘使了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