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鉞哥，我回來了”

青青笑盈盈地站在歐鉞面前時，歐鉞手里的鐵錘直接掉在地上，差一點就砸掉了自己的腳趾。

“青青你終于回來了”歐鉞糙厚實的大手一把握住纖瘦的雙肩，一雙虎目差點落下淚來，“你一去這麼多天，我聽說有人闖劍冢盜劍，后來被埋在里面還以為你你能回來，真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青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想抓我，還得再練幾百年鉞哥，就算苧蘿山里的靈猿，現在都追不上我呢鉞哥，我沒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歐鉞怔了怔，松開手，慢慢垂下手，臉上出復雜的神，“青青，我回不去了。”

“為什麼”青青不解地問道：“我在四周看過，沒有吳國的探子。就算你沒有出城的手令，我也能帶你出去。只要出了姑蘇城，難道還有人能追得上我們”

“不是”歐鉞看著，想起那天收到的手令，有些艱難地，緩緩地說道：“青青，我不能走。我是離火者。”

“離火者”

離火者，離間，引火，刺殺者。

一個月之前，青青還不知道什麼是離火者，可在吳國王宮這些天，跟素錦練劍的時候，耳濡目睹之間，已經看到了越國潛伏在這里的一枚枚棋子。這些可以為了越國不顧生死榮辱的人，從為離火者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放棄了自己原來的份、親人、，只是作為一枚棋子，一個間客，奉命行事，游走在生與死的邊緣。

施夷曾經說過，一但為間客，就等于放棄了自己原本的人生，放棄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從白天走黑夜，從此再不見天日，連心都被浸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明。正如，放棄了自己的，自己的親人，在這深宮之中，如籠中鳥，如鏡中花，所有的麗都只為毀滅而生，如此日日煎熬，的心疾才會越來越重，藥石無醫。

青青不喜歡黑暗，更不喜歡那些勾心斗角的謀，就算教了素錦他們幾招劍法，也不愿與他們為伍，只想著還了施夷的人，對夫差手下留，就是因為施夷的那番話，如今不能報仇又拿回了瀅，只想就此離開吳國，回去照顧自家阿娘。

可沒想到，本想一起帶走的師兄歐鉞，卻已了離火者的一員。

“鉞哥，你有沒有想過，歐大娘還在等你回去，這麼大年紀，還能等你幾年”青青忍不住蹙起細細的眉心，“就算你要做事，難道就不能回去看看大娘當這什麼離火者，真的要六親不認”

歐鉞雙目發紅，一臉痛苦之，“青青，我現在還不能走，今日試劍大會開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吳國得到鑄劍師，若是他們有了神兵利，又招攬到各國劍客效力，越王復仇的機會就會越來越，我們這樣的日子，就永無止境。這個時候，我不能走”

“試劍大會”青青想起在王宮里被自己斬斷的那十把劍，角一勾，微微一笑，“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多留幾日，見識一下這試劍大會上，能有什麼樣的高手”

歐鉞看著揚起的眉梢，閃亮的眼神，像是對試劍大會充滿的期和信心，這原本就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可如今看著，他心里卻忽然有些不安和愧疚起來，就算早已被冰封冷凍鐵石一般的心腸，在春風般的笑容下，也會有片刻的。

“青青，你要小心，這次秦國和燕國的第一劍客都來了姑蘇，這兩人都曾得到過兵圣的指點，據說一劍已不遜于兵圣當年”

“兵圣你是說，吳國的孫武孫大將軍”青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那個差點將埋在劍冢里的家伙，不就是兵圣的孫兒

“正是孫大將軍。”歐鉞看到一剎那的恍惚，還以為心生懼意，便安道：“你年紀尚小，就算如今比不上他們，日后總會勝過他們的。”

“孫大將軍的劍很厲害嗎”青青想起那個家伙的劍法，不撇撇，手下敗將，有什麼可怕的。

歐鉞點點頭，心有余悸地說道：“孫大將軍不是劍了得，兵法戰陣更是無人能敵，才被七國聯盟稱為兵圣。若非他用兵如神，偌大的楚國，怎麼會在區區十幾日破城無數，連先王骸都被人挖出來鞭尸三百，一國王后妃嬪，盡皆被辱”

“太過分了”青青聞言不皺起眉來，“就算他兵法如神，做下如此殺戮辱之事，也不是什麼好人就會玩弄些謀詭計，算什麼兵圣”

歐鉞輕嘆道：“別看他如今退山林，其實還在力伍子胥，兩人一明一暗，著吳王

滅我越國，此人不除，我越國永無翻之日啊”

青青聞言一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方才說道：“鉞哥，莫非你要去行刺兵圣你的劍行嗎”

歐鉞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看著言又止，拳頭握了又松，最后還是低下頭，悶聲悶氣地說道：“事關重大，就算不行，也要力一搏。反正我們這些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青青看著他，忽然腳尖一點，挑起地上的大鐵錘，“鉞哥，接招”

歐鉞猝不及防，一手，剛接住鐵錘，就見一點劍從手中激而來，他慌忙鐵錘一橫，只聽得“叮叮叮叮”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劍鋒錘頭相之，冒出一連串火花，他被震得連退幾步，不得不雙手握住錘柄，才能穩住形，饒是如此，一雙手的手臂也被震得酸痛發麻，不目瞪口呆地看著青青。

他知道劍法了得，可沒想到這般弱瘦小的模樣，居然還有如此強大渾厚的力，隨手拿起的一把輕劍，竟然能得他鐵錘無法出手，就算是當年的師父，只怕也不及十分之一的功力。真不知這劍法力，是怎樣練出來的。

青青看到他步步后退，搖了搖頭，將那把從他貨架上隨手拿的短劍一丟，說道：“我跟孫家的人過手，你比他差遠了。就你們這樣的，去多人，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可是”歐鉞一臉慚愧之，堂堂七尺男兒，在手下毫無還手之力，明知不過是實話實說，仍是有種無地自容的愧疚。

青青看著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知道他心里不好，但還是曬然一笑，說道：“鉞哥，你本就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就算做了離火者，依舊是那個鉞哥。是不是素錦找過你，讓我去刺殺孫武”

“你怎麼知道”歐鉞剛口而出，看到冷笑一聲，就知道不過是虛詐一下，他就說了，不面赤紅，愧地說道：“我本是離火者中最低一級，當初在宮中若非出手相救，早已了鑄劍廬中的渣滓。知道我們的關系，便讓我求你出手相助，兵圣的兵法劍，加上孫家的勢力，確實非我們力所能及。只不過你本與此事無關，若是不想就速速出城回越國吧”

“我若走了，你怎麼辦”青青嗤笑一聲，“素錦救你是因為你對還有用，如今你若是違背的命令，不用去孫家送死，就得先把你解決了。鉞哥，難道你以為我真能眼看著你在這里等死或去送死素錦啊素錦你還真是會算計啊”

“青青”歐鉞看著，知道早已明白一切，枉費自己那麼認真努力的演戲，可明知他是故意在激上鉤，卻并不怪他，坦然無懼，相較之下，他枉有七尺皮囊，卻如此小肚腸，當真慚愧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罷了”青青一拍手，輕嘆道：“反正我也答應過西施姐姐，會幫做一件事。干脆就這件吧，我幫你們這一次，也還了的人，如此也好。鉞哥，兵圣如今在何，你們總該知道地方吧是找人帶我去，還是給我地圖”

歐鉞沒想到看穿一切，居然還肯答應幫忙，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地說道：“這我知道地方，就在姑蘇城西郊十里的小鏡湖，孫家的清風山莊。地圖真的沒有。”

“你去過嗎”青青隨口問道。

歐鉞點點頭，說道：“去過。素錦姑娘曾安排我去清風山莊幫工，在那里的磨劍堂待過兩個月，只是不曾進過堂，并未見過兵圣。”

青青嘆了口氣，說道：“看來，素錦也不是無所不能。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探路。你就留在這里，等我消息。不過”眼珠轉了一轉，輕笑道：“好久沒跟鉞哥過招，咱們再來一次，接招”

這次出手更快，只是沒拿劍，輕輕一跳，如飛猿騰空般跳上院中的大樹，折下一段樹枝，就以那樹枝為劍，朝歐鉞刺去。

歐鉞不敢怠慢，急忙揮錘招架。他力大錘沉，偏偏那樹枝韌之極，加上青青的形飄忽不定，本不與他實打實的接，總是一晃就走，只能聽到的盈盈笑聲，看到一片青影如風，任他將大鐵錘舞得呼呼生風，也挨不著的半片角。

末了，忽然將樹枝一扔，跳上墻頭，笑盈盈地說道：“鉞哥，對不住了，我走了”

歐鉞怔怔地看著倏忽不見的背影，忽然覺得上一陣涼颼颼的寒意襲來，低頭一看，方才發覺，自己的一布麻，不知何時，被的樹枝竟刺破了無數個，被風一吹，千瘡百孔，破破爛爛地在上隨風飄搖，本沒法再穿了。

他不苦笑了一下，這個青青，就算千伶百俐，劍絕，可終究，還不過是個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