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記》第七十一章 尾聲 (完)

湛盧出手去,卻停在了半空里。

噴濺在他的臉上,糊住了他的眼,讓他看到的一切,都變

“一個都不得放走殺”

一個糲的豺聲忽地從后面響起,在那人一聲令下,早有準備的越軍箭手終于無所顧忌地引弓箭,千百支利箭如傾盆之雨,鋪天蓋地般朝浣紗臺落下。

一時間,只聽得慘悶哼聲中,夾雜著利箭的鈍聲,不論是吳王侍衛,還是方才暴的越國死間,這一刻,統統在這波箭雨下,河。

水從浣紗臺上,直流太湖之中,將湖水也染了紅

幾乎與此同時,太湖水面上,亦升起一片白帆,無數條戰船披著殷紅的晚霞,朝著吳宮包抄而來,從船上傳來隆隆的戰鼓之聲,如奔雷涌,震天撼地,連那素來平靜的太湖,都隨之掀起重重波瀾。

前后夾擊,水陸合圍,這才是勾踐最后的殺招。

他原本想留下夫差命,一報還一報,非要將他困居一隅之地,讓他親眼看到吳國宗廟盡毀,家國覆滅之后,方能一泄心頭之恥。可他沒想到的是,當初太子友不堪辱,于陣前自盡,而今的夫差,又豈會如他一般,忍辱生,屈膝事從

夫差一死,勾踐心頭的怒火無可去,也顧不得再撐著那張仁義的面子,當即便下令滅口,唯有將這些人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日后這史書如何記載,便全由他一人說得。

純鈞和湛盧一前一后,擋在了夫差的尸前,就算此刻他已魂歸天外,他們也不愿自家主君的尸被毀,幾乎在一瞬間,兩人便被刺猬一般,抱著夫差的尸,踉踉蹌蹌地沖到了浣紗臺邊,一頭栽水中。

青青在看到夫差橫劍之時,便知不好,急忙拉住了孫奕之,果然見他一個怔忪之間,便嘔了口,再一回頭看到無數戰船緩緩合圍而來,更是心急如焚,眼看著湛盧夫差三人尸滾落水中,索心一橫,一咬牙,拉著孫奕之也跳下船去。

他們方一落水,便有無數支箭鋪天蓋地地來,麻麻地扎在船上,若是方才他們晚了一步,只怕如今已被釘死在船上。

勾踐怒氣沖沖地踩著一地鮮走到浣紗臺前,朝下看了一眼,看到那空的小船,染的湖水,臺上湖中的尸里,本沒有他想看到的那人,不由心中一冷,張口便說道:“搜哪怕傾盡太湖之水,也要找到夫差和孫奕之夫婦,生要見人,死要見”

還沒等他說出“尸”字,下面的湖水忽地炸開一朵水花,一道水柱沖天而起,當中挾著一道雪亮的劍,朝他當頭劈落。

“殺”

勾踐大吃一驚,急忙后退,腳下一絆,一骨碌摔倒在地,旁邊的侍衛急忙沖上前去,生生替他擋下了這一劍,范蠡業已及時趕到,指揮著眾箭手箭齊

青青和孫奕之在半空中已無可借力之,一劍落空,想要再找這樣的機會,已是難上加難,只得竭盡全力將那瀅劍舞得如同旋風一般,滴水不

說時遲那時快,從兩人出水面行刺,到范蠡護駕放箭,不過一轉眼的功夫,眾人只看到半空中開了幾點花,無數支利箭像是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吸引著一般,都朝著一而去,幾乎行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箭球,將那兩人實實地包裹在其中,重重地落水中。

勾踐已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以犯險,范蠡急忙命人護送他回去,待諸事已定,一回頭,卻看到西施正站在浣紗臺前,煢煢孑立,翩然若飛,垂首低眸,正著已變的湖水癡癡地發呆。

“夷,回去吧”范蠡遲疑了一下,還是朝出手去。

“回去”西施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自嘲地說道:“回哪里吳國已滅,苧蘿村也不復存在,就連青青我還能回哪里”

范蠡急忙說道:“跟我回去,夷,你等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在等這一日麼”

“是啊”西施卻并未回頭,只是定定地著面前的湖水,悵然嘆道:“我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這一日,可為何為何我忽然發覺我回不去了”

默然無語,渾散發著疏冷至極的氣息,范蠡不敢催,也只能靜靜地在一旁守著

看著夕落盡,夜幕降臨。

越人的戰艦在太湖上拉網撈尸,倒也撈起了不,其中便有夫差和湛盧純鈞的尸,范蠡讓人好生照顧,給他們重新沐浴更,送靈棚,改日會有勾踐為吳王和死去的吳國眾臣貴族們親自祭祀,將其與吳國宗廟一同化為灰燼,為幾百年的吳國

春秋徹底畫上一個終結標記。

西施一直等到深夜,也未能看到有人找到青青和孫奕之的尸,支持不住時,反倒笑著離開。

深信,青青這樣的子,但凡生死不知時,必是逍遙遠去也。

數日后,一艘小船從浣紗臺下駛出,到得太湖深時,船上的兩個船夫從船艙中抬出一個五六尺長的皮囊,戰戰兢兢地走到船頭,將那扔在掙扎蠕的皮囊扔進湖水之中。

“住手”

范蠡心急若焚,可偏偏就是晚了一步,隔著百丈之外,眼睜睜看著他們將那皮囊沉湖中,當即也顧不得后侍從勸阻,甩開手,便一頭扎湖水之中。

不過短短片刻時間,他帶著手下將那一片水域找了個遍,偏偏就是找不到被扔下去的皮囊。

那幾個船夫被他審了又審,最后終于吐,他聽得那人的名字,卻也只有默然無語的份。

吳國方滅,西施歸越,他本回家,可家中妻兒俱在,那是當初為掩飾他與西施的關系,吳王親賜的吳國貴,這些年來為他生有二子,并無過錯,他也不能就這樣隨意休妻,便請越王賜婚,不料越王竟讓西施留在宮中,這一留,就留出了禍事。

越國不大臣認為西施既能迷吳王亡國,如今一見越王了心思,便如臨大敵,連帶著越王后也跟著匆匆從會嵇趕來姑蘇,昨夜剛到,便與越王大吵了一架。

范蠡正覺勢不妙,想去宮中帶走西施,便收到消息,說越王后已命人將西施裝皮囊,送往太湖沉溺,他大驚之下,匆匆趕來相救,卻始終還是晚了一步。

搜尋了三天三夜后,莫說那個皮囊,連相似的東西,都不曾找到。范蠡又趕回宮中查問,那幾個船夫和侍衛都賭咒發誓,說自己親眼看到王后命人將西施打暈,裝那皮囊給他們,絕無半句虛言,就連越王后,也自承其事,理直氣壯地說是為越國除妖孽,以免迷君主,壞了他們君臣義。

范蠡看著那一眾大臣和王后的臉,竟覺無言以對。

文種私下里請他過府一聚,又送了他兩個貌的侍妾,勸他就此罷手,他大醉之余,不潸然淚下,想起當初西施對他所言,心下戚戚,頓生去意。

未幾,范蠡辭而去,不告而別,越國竟無一人知其去向。

文種本以為范蠡一去,越國自越王之下,便唯他一人,不料卻被越王以政之罪,滿門抄斬,臨刑之時,方憶及范蠡所言,后悔莫及,深嘆“吾不及伯”

只是人頭落地之時,悔之晚矣。

若干年后,陶地有一富賈,號陶朱公,富甲天下,名揚四海,偏好儒道之,不惜重金將當年李聃留在函谷關的道德經和孔丘編著之春秋抄錄多卷,存于藏書樓,供天下讀書人共賞。

除此之外,此人還搜集諸多傳奇俚曲,連同孔丘所編之詩經傳唱天下,其中自然不了衛國之風。

聽得那曲悉的歌聲,青青忍不住向背著藥簍的施夷,問道:“范伯始終不信你死了,傳聞以萬金懸賞,尋你下落,你當真不愿見他”

施夷搖搖頭,哪怕荊釵素服,也無法遮掩其耀眼的容,只是眉眼間愈發清冷淡然,仿佛天際的一抹浮云,只可遠觀,卻無法及分毫。

“他要找的,是他心中的施夷,而不是我。”

“過去那十多年,我因他而活,猶如傀儡木偶,生不如死,唯有如今,跟隨師父采藥行醫,方才讓我知道,活于世間,還有如此快意之事。”

青青莞爾一笑,沖后揮了揮手,“九娘,快點兒再晚就趕不上大集了”

“來啦來啦”即墨九娘背著個剛滿周歲的娃兒,匆匆地跟了上來。這一月一次的南山集,不單是附近十里八鄉的百姓會來,就連常駐帝丘的那些諸國商人也會來,若是錯過了,就得再等一月,與魯盤的兒剛學會走路,尚有許多東西要買,可不能錯過這日的熱鬧。

孫奕之和魯盤在后面趕著牛車,拉著不,慢悠悠地跟著們,看著人們沒集市熱鬧的人群之中,俱是會心一笑。

昔日功名利祿,富貴榮華,恩怨仇,皆如過眼云煙,哪里比得上如今這般逍遙自在,悠游世間,來得快活

至于那些還想找到他們的人,是為為利,為恩為怨,他們都已不在乎。

那些傾國傾城的傳說,亦與他們再無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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