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吃霾, 三月吃沙，四月吃絮，運氣好的話, 你可以吃套餐。”

關于北京天氣的經典總結。每年年后的幾個月，在首都的同胞總是被迫對此溫故知新。

西澄拖著箱子回北京那天，正是柳絮翻飛的四月底，同時趕上重度霧霾，迎接的是毫無生氣的烏蒙蒙的天空。坐在出租車上昏頭脹腦, 懵懵地睡過去，腦袋猛然磕到車窗，重重的一聲響, 才恍然清醒過來。

前面的司機師傅顯然對這種困倦的打工人見怪不怪, 心提醒:“姑娘，換個邊兒，您朝里頭試試。”

西澄從善如流，腦袋往左移, 一路混混沌沌睡到公司樓下。

電梯到九樓，走出去, 最先進視線的是公司巨大的紅英文標志, 爾后一道聲音迎面而來:“cici, 回來啦!”是創意部的同事fanny, 搞文案的, 和蔣津語關系很好，上個項目們剛合作過。fanny一頭淺黃中長發, 最有代表的是的眼妝, 化得非常, 大膽妖嬈。

西澄打起神, 朝揮手，順便欣賞魅的眼睛。

“累壞了吧。”fanny上前西澄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了每回見面的習慣作，“看看，才來思格不到一年，我們cici水靈漂亮的小臉都瘦了一圈了，真可憐。”

西澄彎著眼睛出笑，“在車上睡了會，不然真要困死過去。”

fanny太喜歡笑的樣子，手指梨渦，“怎麼樣，還順利麼，有沒有遇到傻？”

“還行啊，反正比上次好多了。”

西澄沒向吐槽拍攝現場遇到的奇葩群演，也沒抱怨不靠譜的道組，進公司八個月，的忍耐度大幅度拓寬，抗能力顯著增強，當然社會化程度也在大量的通和協調中極速提高，比如此刻，心里只想快點坐下喝杯熱水，但還是站在這里與fanny進行必要的社寒暄，按需表現出一個職場新人在前輩面前該有的乖巧模樣。

“對了，我記得那個男演員帥的吧？”

帥麼？西澄說，“要聽實話嗎，我都快不記得他的臉了。”

“你怎麼回事，對帥哥免疫啊？下次可遠程直播讓我欣賞，免得暴殄天。”fanny拍拍，“快去休息吧，可憐死了。”

回到工位之后，西澄迅速給補充了水分，松散地在椅子上癱了會，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傳來震音。

手指點開，視線看過去，簡筆畫的黑白貓咪頭像，微信名zy。

“西西，你回來了嗎？”

回:“嗯，剛到公司。”

“那你一定很累，你先休息，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好啊。”

很快收到一個照片自制的表包，是他養的那只布偶，漂亮的藍眼睛，蓬松雪白的像白棉絮一樣，有可的字“”。

是新的產出。

西澄笑了一下，點了保存。

休息到三點鐘，去預定好的會議室和創意部一起開新項目的腦暴會議。

甲方是一家長期合作的公司，經緯科技，致力于無人駕駛技的研發，這次是要組織一個宣傳展會，因此需要思格為他們提供方案并輔助執行，西澄已經與對方進行了前期通，據需求寫了brief。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創意同事的想法富且極發散，每個人都付出了大量的唾，思格的整氛圍自由開放，這里聚集了一群又又有個的人，因此過程中思路會時不時地跑偏，蹦出一些娛樂八卦笑話，接著話題再跳到時尚圈，尖銳地嘲諷一波，大家轟轟烈烈地笑。西澄的職責便是及時將話題拉回來，最后收尾時，快速梳理了過程中同事們提出的問題。

“暫時就是這些，請大家看一下，如果沒有要補充的，我會盡快和對方確認再給反饋。”

散會時，每個人臉上都殘留著劇烈表達之后的和疲憊。

腦暴之后的普遍狀態。

對于西澄來說，這是前十年完全缺失的經歷，讀書時的每次小組討論、上臺展示，都是旁觀的那一個，在團隊里承擔的永遠是文本任務。

然而習慣的養真的很快，已經快要適應如此飽和的口語輸出。

回到工位，西澄重新看了經緯提供的相關資料，寫完會議總結，更新了日程本。

這時候蔣津語在部聊天件上問:“走了？”

“還沒。”

“那等我一會。”

大約一刻鐘，蔣津語從樓上下來，提了個小蛋糕給，兩人一起下樓。西澄確實有點了，進了電梯就開始吃，蔣津語問晚上什麼安排，要不要一起喝酒。

“我有約了。”

“和周奕啊？”

西澄點頭。

“你們倆穩定的嘛，有兩個月了吧。”蔣津語抬抬下，調侃，“那小子是不是該磕頭叩謝我？騰達那個項目要不是我帶著你去，他可見不上你呢。我還以為游戲公司的程序員都那種傻傻的禿頭男，沒想到他一小男孩混在其中，真沒看出來你吃這一款。”

“長得好的，不是嗎？”

“長得好的可太多了，12樓那個，你怎麼沒興趣？”

西澄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思考了下說，“巧吧，你有沒有覺得，他跟姜瑤的格有點像？”

蔣津語笑出來，“別告訴我，你找了個姜瑤代餐。”

西澄也笑了:“別告訴姜瑤。”

真要追溯，西澄也并不確定是什麼讓決定和周奕嘗試一下，或許是丟掉了過去，如今毫無負擔，想所有未知的新驗，或許是那段時間工作實在太繃，需要一點調劑，而他是個令人輕松的存在，認為周奕和姜瑤的格像，并不是指單純的外在表現，而是覺得他和姜瑤一樣是個自洽完滿的人，是眼可見的長在幸福家庭里的，似乎天生給人一點力量。

也或許本沒這麼復雜。

只是那個下雨天，他被春日雨水打的睫太好看。

西澄很思考這些。

反正，談只是人生中的一件小事，理由不充分又怎樣。

和蔣津語分開后，西澄沒有回住，就在公司附近的書店等周奕。六點半，周奕開車來了，但附近實在太堵，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停車，他下車走一段路過去。

西澄在書店的角落翻一本外文小說，忽然發覺旁邊有影子遮過來。還未轉過頭，就被溫熱的手掌輕輕捂住眼睛。然后，臉頰被親了一下，帶著水果糖的甜爽氣息。

眼前恢復明時，看到那張頗年的笑臉，周奕的長相很干凈，他的眼睛偏棕，是淡淡的紅，西澄有時候覺得他像他家里那只布偶貓。

“等我很久嗎？有沒有壞？”眉目彎彎的樣子。

“沒有，我才看了幾頁，堵車吧。”他的笑容極染力，西澄也不自覺地了笑。

“有點堵，好怕你等到不開心。”

周奕把手遞給。

走在人群中，與無數年輕的小并無差別。西澄會有種覺，現在的生活和很多其他孩一樣，有份工作，同時正在驗一段很尋常的親關系。

晚飯是在附近吃的日料。

吃飯的時候，他們會聊天，周奕說得更多一點兒，講到他們剛測的游戲，又提到他一起玩的朋友分手了，半夜打電話給他哭訴，但他并不聒噪，他只是非常喜歡笑，看到上沾到芥末醬，他角翹起，看到吃生魚片的時候皺眉，便笑得出白白的牙。

中途，還接了他母親一個電話，講電話的時候也仍然笑著。

西澄早已覺到，他同父母的關系非常好，他和媽媽講話時整個表都是真實的幸福。

西澄沉默看著，周奕回過來，手過來握的手，略抱歉地給一個笑臉。

這頓飯很愉悅地結束。

走出餐廳，離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要過天橋。

周奕一直牽著西澄，走臺階時迎面有下來的人，短暫地分開了他們的手，他很快又捉到。走過天橋，人了很多，在人行道的路燈下，他突然停下來，笑笑地說:“我等不到去車上了，可不可以在這里親你？”

西澄沒回答，踮腳靠近。

燈下兩道細長的影子連在一起。

等到有人過來時，他們就分開了。周奕的臉微微變紅。

在夜下沿著道路繼續往前走，城市的夜生活已經開始。明明是糟糕的霧霾天氣，竟也有人慢跑，與他們而過，吸引了不路人的目。

周奕視線追著前方:“是機狗，好酷啊。”

西澄也在看，目停了幾秒，神思驀然走遠。

“我也見過一只機狗。”

“嗯？”周奕轉過臉。

“比它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