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澄和外婆年初五告別姨外婆一家, 啟程回上海，出發得早，不到中午就到家。周姨前一天已經從老家趕回來, 屋里屋外收拾得清清爽爽。

午飯之后，有電話來, 打的是家里座機，周姨接的，掛掉之后過來講:“梁先生要來看老太太。”

西澄當然知道，梁先生是梁泊青。那封郵件之后, 他們再沒見過面，但他仍然會來看外婆，不知是否刻意避開，之前幾次都是西澄不在的時間。

外婆聽到這個消息就已經高興起來, 代周姨多備點菜，準備留人吃晚飯。

過了不到一個鐘頭, 人就來了。周姨耳朵好, 正忙著, 聽到車聲，就要洗手去開門，西澄讓別急, “我去吧。”

起過去開門。

梁泊青的車已經停在院外, 他下車去后備箱取節禮。

視線里清雋疏朗的一道影, 西澄站了兩秒, 走下臺階，到近前, “梁老師。”

梁泊青剛闔上箱蓋, 聞聲略頓了一下, 轉過，“西西。”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嗯。”西澄也笑一下，看他手上的東西，“要幫忙拿嗎？”

他低頭看一眼，遞個小盒過來，“謝謝。”

西澄接到手里，走在前面領他進屋，周姨在門口笑喊“梁先生”，接他手里的東西。

外婆已經走到廳里等，看到他們進來就喚他名字。

梁泊青走過去扶老太太:“師母，還好？”

外婆連聲應好，由他扶去茶廳坐。

西澄洗好水果，端了熱茶送去，外婆正和梁泊青聊到紹興過年的事，沒多留，出來幫周姨的忙，間隙中手機回梁聿之的消息，后者正陷在無聊的年后social中，剛從牌桌上撤下來，索然無味坐到一旁，想著同聊幾句，一問才知道已經到家了。

他問:不是說下午回？

西澄回:擔心下雨，走得早。

這幾天他們微信上聯絡不，但也沒頻繁到即時匯報任何行蹤變化的程度。

梁聿之晚上還有頓飯，原本想著結束后去找，現在卻有些待不住了，堪堪坐了二十分鐘，他提前取車走人。

一路車速略快地開了過去，到了附近，停在梧桐樹下，能看得見院子，準備給發消息時，視線落到院子柵欄右側的那輛車上。

他認出了車牌。

默然坐了一會，梁聿之低頭解鎖手機，進去微信，手指一下列表置頂的小鹿，發了條消息:在做什麼？

西澄正坐在小凳上掐完芹菜的葉子，順手拍了那堆葉片給他，回復:干活，擇菜。

等了半分鐘，沒有再說其他。

梁聿之不止覺得失，他也很自然地生氣了。換了從前，這時候他已經調頭離開。但他今天沒走，在車里兀自待了十分鐘，理智下了緒，他再次給西澄發消息:你出來。

西澄剛收拾完廚余垃圾，洗凈了手，再來看手機，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

拿上手機出門，腳步微快地走下臺階，到路邊看到梁聿之的車。他們以前在上海面次數并不算多，這輛車僅見他開過兩三回，西澄從沒有刻意記過車牌，但奇怪的是，看到的時候卻一眼認出來。

幾步過去，抬手拉副駕車門，卻是鎖住的，便又敲窗。

再次拉一下，車門開了。

西澄看到車里的人，“梁聿之。”一邊他一邊坐進去，車門關上。

出來得匆忙，沒穿外套，上一件白的針，寬松款，看上去不太保暖。

梁聿之看:“不冷嗎？”

“還好。”西澄察覺他緒不高的樣子，語調偏低。

開口問，“你怎麼突然來了？不是沒空嗎？”

他嗯了聲，“又突然有空了。”沒認真答，直視著的眼睛反問，“你家里有客人？”

西澄頓了一下，點頭，“嗯，是梁老師來看外婆。”誠實地說明，同時注意他的表。

梁聿之轉回了臉，微垂的視線落在方向盤上:“如果我不來，你不會告訴我，對吧？”

西澄看明白了，他在問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所以才那個表現。

“他只是來看外婆，其實和我沒什麼關系。”解釋，“我知道會讓你不舒服，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特意向你提起。”

“可是我討厭這樣，”他側過頭，微蹙眉，“我討厭被瞞被欺騙，我需要你坦白對我。”

第一次聽他這樣直接地表達自己討厭什麼，需要什麼，西澄微微驚異，沉默了下，認真回答，“你沒有問，所以我出于我的考慮沒主提，我覺得這不能算惡意瞞欺騙。”

對視了幾秒，梁聿之一言不發地收回目。

的話沒錯，的考慮也有可原。他已經意識到問題不在這里，即使一開始就主坦白，他現在也不會多好。他控制不住地想象他們見面是什麼樣，會說什麼，會用什麼眼神看梁泊青，心里真的會沒有一點漣漪嗎？

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心思，無法宣之于口，于是他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罪名自欺欺人地怪責。

見他不再說話，西澄不知怎麼理，躊躇的幾秒間，在想，我是不是需要道歉？

但并沒有等到再開口，梁聿之先打破沉默，“西西，你回家吧。”

西澄皺眉，“我剛剛說了……”

“你說得對。”

西澄:“梁聿之，你別這樣，我不喜歡你一生氣就嘲諷人。”

“沒嘲諷你。”他平靜地說，“你做得沒問題，是我需要靜一下。”

看到他晦不明的目，西澄心里有點發堵，“你去哪兒，回去嗎？”

他點頭。

“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梁聿之微怔。

西澄話一出口，已經變決定，“我現在去跟阿婆講一聲，你等我兩分鐘。”開車門跳下車，把住門邊，告誡一句，“不許走。”

西澄很快進屋，走去茶廳門口，“阿婆，我要出去玩，不吃晚飯了。”不等回答，朝梁泊青道，“梁老師再見。”

里面兩人都未反應過來，已經拿過外套，在玄關換鞋。

周姨從廚房探頭，西澄正好一陣風似的出門。

茶廳里，外婆同梁老師抱怨，“小囡越長大越貪玩了。”

西澄快步回到梧桐樹下，車仍然停在那。

重新坐進去，對上梁聿之的目，“快走，我怕阿婆追出來。”

“……”

梁聿之終于出一點笑容，不說話地探過去幫系了安全帶。

西澄覺到他的心好了一點，在他打方向調頭時，問:“可以聽歌嗎？”

“嗯，你自己弄吧。”

“可我想聽你的歌單。”

梁聿之回穩方向，看一眼，指腹按一下解鎖了手機遞過去。

西澄發現他似乎在手機的私上不那麼設防，以前也很順手就把手機給打字。沒其他圖標，只點開音樂件，他的歌單分類并不清晰，很潦草地以數字標著“1”、“2”……

點開“1”，將他手機放回中控臺。

一路上西澄記著他說的“要靜一下”，一直沒講話，只聽歌。

車子一直開到淮海路。

是他們第一次的那間公寓。

進門之后，西澄換了鞋，掉外套，梁聿之已經進去洗手間，他回家大多第一時間洗手。

西澄在客廳里看了一會兒，發現屋里幾乎都沒什麼變化，走過去，梁聿之已經干手，見來，又開了水，等洗完拿干手巾替了手。

“要吃點東西嗎？”他低頭看。

西澄問他，“有什麼？”

“去看看冰箱。”

西澄跟著他走出去，看他打開冰箱，水果、蔬菜、牛、飲料啤酒，什麼都有一些。

“富啊。”西澄仔細觀察，“你最近都住這里？”

他應聲:“嗯，你吃什麼？”

“隨便吧，你做什麼都行。”

“那你過去等。”他指一下沙發，從冰箱取了牛和青紅椒。

西澄卻沒走，就靠在料理臺旁邊看他理牛，一整塊切均勻的牛粒，握刀的手勢干凈利落，起落節奏很舒服，認真看了一會，視線抬起來看他的臉。

梁聿之切完牛抬頭，上的目，“你就站這？”

西澄點頭。

他沒再說，洗了手，垂下眼繼續切青紅椒，細長的狀，連著切完兩個，手里刀扔下，走到西澄面前，“不做了。”手掌覆到腦后，將困在料理臺前親吻。

他的溫度過燙，西澄揪著他的服，微微踮腳配合他的高，忽然覺一輕，被托著抱了起來，坐到了平的作臺上。

他們一直在接吻。

直到越來越繃，西澄去他的結，有點地吻了一下，覺到他明顯吞咽的作。的被下來，里面一件薄薄底衫。

正當兩個人都親到很熱，理所當然要進行下一步的時候，忽然一聲:“臥槽！”

西澄瞬間清醒，渾都僵了一下，還未反應，已經被梁聿之摟到懷里。

“陸銘你他媽有病吧！”梁聿之滿面憤怒，殺人的眼神，“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