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毫無所覺，見田薇接了水壺，就利索地取了臉盆和巾帕遞過去：“阿姐先洗臉。”

殷勤得太過分了。

田薇的臉皮是僵的，有心想要沉著臉把人趕出去，又覺得會嚇著他，只好默默洗臉。

等洗好臉，邵璟已經把早飯擺好了：“阿姐快吃飯！”

早飯已經涼了，所以他應該是很早就到門口等的。

田薇默默吃飯，邵璟挽起袖子，像模像樣地將屋里整理了一遍，又“嘿哧、嘿哧”將的洗臉水端出去，將院子里的花木澆了一遍。

田薇探著頭看，但見他雖然人小力氣小，作略有些笨拙，但做起事來也是頭頭是道，不由若有所思。

“阿姐！”邵璟做完事，跑到面前笑瞇瞇地看著，小臉微紅，鼻尖掛了一層薄汗，可得很。

田薇下意識要笑，笑到一半趕收回來，嚴肅地道：“你吃過早飯了嗎？”

邵璟搖頭：“我不！我從來不吃早飯的！”

田薇心里便是一，長期沒吃飽飯的人，當然不吃早飯了。

默默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吃！”

邵璟頭，勉為其難地坐下喝粥。

他的作很文雅，半點聲音都沒有。

田薇將食盒里唯一一個蛋拿出來，慢慢地剝。

這是的特供蛋。

世道不好，很多小孩子都夭折了，田父特別怕夭折，不管有多難，始終每天保證給一個蛋養。

后來和邵璟過苦日子時，邵璟也堅持每天給一個蛋。

田薇把蛋放在瓷盤里，推到邵璟面前：“把蛋吃了。”

白生生的蛋襯著的青綠劃花鸚鵡紋盤，好看極了，邵璟盯著看了片刻，強迫自己把目轉開：“我吃粥就可以了，太久的人不能吃油膩。”

“你可以吃。”田薇輕點瓷盤，用不容反駁的語氣道：“我昨夜螃蟹吃太多，今天不想吃蛋。”

邵璟對手指：“要不，給二哥吃吧，他好辛苦。”

“他自己有。別啰嗦，趕快吃了！”田薇兇神惡煞：“不然我爹娘發現我沒吃，又要大驚小怪，煩死了！”

邵璟嚇得一哆嗦，害怕地看了一眼，低頭大口吃蛋。

他吃得太大口，以至于一個蛋兩口就下了肚。

他愣愣地看看空了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向田薇：“我平時其實吃得不多，今天可能是……”

想說蛋太小，好像顯得有點不知好歹。

說自己其實是被田薇嚇了才吃這麼快的，似乎更過分，于是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田薇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對他的花樣小心思了解得的，當即微笑著問道：“可能是什麼？”

邵璟始終還是太小太，完全不是田薇的對手。

他漲紅了臉，不知所措，最終癟了：“我真的吃不了多，每天一小把米就能養活了……”

假裝自己吃不了多，是怕田家嫌他吃得多，不肯養他吧？田薇罪惡頓生。

正想哄人，喜眉就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揮舞著手義憤填膺：“姑娘怎麼能欺負阿璟爺呢？他這麼乖，這麼勤快！老爺說了要待他好，你竟然背著大人欺負他！好過分！”

“……”田薇無可辯駁，低頭挨訓，要就怪邵璟太伶俐，激發了的惡趣味……

“姑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阿璟爺天不亮就起床幫著打掃院子、澆花、生火、送飯，還幫著奴婢照顧您……”

喜眉控訴著田薇，小眼睛里滿滿都是“你不懂事還欺負弱小”的鄙視。

“喜眉姐姐！你誤會了，阿姐什麼都沒說，還分我蛋吃，是我自己太害怕……”

邵璟著急地揪著喜眉的袖子使勁晃，同時眼地看著田薇，就怕生氣。

喜眉贊許地道：“看，多懂事的孩子！”

“我錯了，我錯了！”田薇被吵得腦袋“嗡嗡嗡”的，只覺得喜眉這個名字真是沒取錯，像只喜鵲一樣“喳喳”個不停。

“以后不欺負阿璟爺了？”喜眉得寸進尺，完全忘記自己是仆，田薇是主。

都怪自家人太過純善，看把這丫頭慣的！田薇了鼻子一把，沒好氣地道：“我欺負他干嘛？我那是逗他！”

“把人逗哭就是欺負人！”喜眉說完，利索地將碗筷收了，轉走出去。

田薇撇撇，瞅一眼邵璟，真厲害，這麼快就把喜眉的心給收伏了。

邵璟忐忑不安地揪著袖子，小聲道：“阿姐，蛋真好吃，我很久沒吃過蛋了，所以……”

真是聰明伶俐，眼瞅著花言巧語走不通，立刻換了一條樸實的路。

田薇拍拍邵璟的小腦袋：“你太聰明了。”

幸虧天仁厚，不然肯定是個混世魔王。

邵璟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忙著道：“我以后一定不聰明。”

“噗……”田薇被他逗得笑了：“你還是繼續聰明著吧，只要別長小壞蛋就好。”

邵璟抓著腦袋有些想不通，眼看著田薇往外去了，就趕追上去。

田薇并不想帶著這條小尾到行走，然而想想邵璟要是不跟著也是沒地方去，也就沒趕他走，只是始終昂首不怎麼搭理他罷了。

田父早就去了窯場，謝氏忙著收租子。

田家有幾百畝水田和地，正是收租的時候，佃戶們分別拉了糧食排著隊等租，院子里烏泱泱一片。

田薇見謝氏緒正常，知曉昨夜父親和繼母并未吵架生氣，就道：“我寫了一幅字，想拿去給爹看。”

謝氏沒空管，只看門的老張：“你送薇娘去窯場，順便給老爺帶壺醒酒湯。”

老張牽了驢出來，笑嘻嘻地請田薇騎上去。

邵璟生怕田薇扔下他走了，趕揪著的袖子晃一晃，將一雙眼睛笑彎月亮，討好地道：“阿姐姐……”

“嘖……”阿姐姐，還阿妹妹呢！田薇不了地他：“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