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第32章 32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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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是上回聞疏白推薦里另一家餐館, 未免飯點排隊,晏斯時出門之前提前打電話訂了位。
車剛啟,餐廳正好打過來, 說訂座一般只保留到七點半,現在已經超時了,詢問他是否還打算過去。
晏斯時抬腕看手表, 讓對面再幫忙保留半小時。
也許是那餐廳人均高, 翻臺率低, 所以答應下來。
夏漓一聽又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那餐廳, 有人來帶座,將他們引至一個安靜獨立的卡座。
夏漓先沒翻菜單, 到座位上了風, 先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落座時,晏斯時自菜單上抬頭看一眼, 穿一條偏休閑款式的油白的針織,小翻領設計,出分明的鎖骨。白很襯, 像松枝上一捧茸茸的雪。
夏漓翻開菜單, 問晏斯時點了什麼,在那基礎上又添了一個素菜,一道甜品。
點完以后,晏斯時接了手里的那本菜單, 遞給服務員。
夏漓端上茶杯啜一口茶, 自裊裊茶煙上瞥去一眼,目不自覺被他遞菜單的手吸引。那真是一雙好看的手, 手指均勻修長, 皮白皙清薄, 手背有并不夸張的青筋脈,那銀金屬腕表,也合襯得相得益彰。
等上菜時,晏斯時問到的工作容。
夏漓沒想到他會對此興趣,介紹說的工作就是跟海外的市場部門對接,負責一些針對品牌形象的宣傳活,包括策劃和落地實施。大部分方案是海外部門主導的,他們更多提供一些支撐的工作。
“分了亞太、非洲、歐幾個大的市場,我主要是跟國和加拿大對接,所以會常常飛去那邊出差,一年至三次吧。”
夏漓看一眼晏斯時,見他手指握著茶杯,確實是在認真聆聽的模樣,這才繼續說道,“東部的紐約、華盛頓,西部的西雅圖、舊金山……”垂下眼,抿了一口茶,“以及杉磯。都有去過。”
晏斯時抬眼看他,“也去過波士頓?”
“沒有。”
是的,波士頓和紐約離得那樣近,士4小時,飛機1小時。
飛紐約那麼多次,卻差錯的,一次也沒有去過。
晏斯時一時沉默。
夏漓看他一眼,當他不作聲的時候,總像是隔霧觀山。
區別在于,以前總想探一探那清冷的山的真面目,現在卻似已沒有這樣的執念了。
低頭喝茶時,倒是晏斯時又開口,問,本科學的什麼專業。
“英語……”下意識答,收音卻輕。
而后又反應過來,一個專業而已,能泄什麼。
那時候花半年啃完英語原版書的心思,報考專業時選英語還是歷史的糾結……
這些里面,才藏著的。
順著這話題,夏漓問道:“你學的是計算機是麼?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就對編程這些興趣。”
“嗯。”晏斯時同介紹,他在putational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夏漓還意外晏斯時沒有繼續念phd。據所知,王琛就還在攻讀phd學位。
片刻,服務員開始上菜。
夏漓又聊到幫他代購的事,“你說的那家書店沒貨,我去另外一家幫你買的。”
晏斯時聞言微愕,抬手輕按了一下額頭,“……抱歉。”
臨時起意的幌子,特意搜索的離最近的書店,沒想到最后還是給添麻煩。
與其如此,寧愿再另尋機會。
夏漓卻微笑搖搖頭,“沒事沒事,那書店也近的。”
邊吃邊聊,雖然話題依舊不算深,但夏漓覺得兩人相的氣氛已經比前兩次要自在、輕快得多。
他們點的餐品里,有一瓶晏斯時點的柚子酒,說是這店里的特。
晏斯時因為要開車,只喝冰檸檬水,那酒就只有夏漓一人在喝。
柚子酒冰鎮過,味道清甜甘冽,真像是鮮榨了一整顆柚子。
飲下去似夏天提前來臨。
吃到一半,晏斯時接到一通電話。
他看一眼來電人,起道:“你先吃,我接個電話。”
大約十來分鐘,晏斯時回來。
他坐下說聲“抱歉”,解釋說是工作電話,對方在公司加班,問他一些數據庫參數方面的問題。
夏漓搖搖頭,“沒關系。”
晏斯時盯著看了一眼,約覺得面頰皮比方才紅了兩分。
他目自手里端著的琉璃酒杯,移到一旁磨砂玻璃的酒瓶上。
手,拎起那酒瓶一看,300毫升的容量,已經去了一半。
晏斯時看,“你酒量怎麼樣?”
“小瓶裝啤酒兩瓶的量。怎麼了?”
晏斯時不知該不該告訴,“……這酒有30度。”
也是怪他,那時候夏漓去洗手間,他點酒時,服務員特意說過,這酒口調配得很好,喝起來跟果沒兩樣,但度數不低。
他忘了提醒夏漓。
“……”夏漓瞳孔定住。
果真,這頓飯還沒吃完,已覺得天旋地轉,走到門口時腳步虛浮,差點絆倒。
“小心。”晏斯時手,及時將手臂一提。
也不敢再放手,就這樣半攙著,到了車上。
好在夏漓酒品很好,喝醉的次數不多,寥寥幾次都是不哭不鬧,直接呼呼大睡。
這次也是,一上車,那溫熱空氣與舒適座椅齊齊圍剿,神志投降得比什麼都快。
晏斯時提醒:“安全帶。”
挨靠著座椅的人紋不,只聞微沉的呼吸聲。
晏斯時一手撐著排檔,探過去,出了安全帶。
那帶著酒氣與果香的溫熱呼吸,就過他的頸側。
他頓了一下,不自然地稍稍偏開頭,“咔噠”一聲扣上安全帶。
似冬日靠近一叢篝火,即便遠離了,那微熱繃的,還有所殘留。
他不由地手去抹了抹自己頸側的皮。
車子穿行于煌煌的燈河,車廂里卻昏朦寂靜,像是深海里的潛水艇。
晏斯時間或轉頭看一眼夏漓。
很會這種心,純粹的平靜,而非枯寂,更沒有藏其下的焦灼。
只是純粹的平靜。
實則,今日大費周章地繞一個大圈打聽夏漓的電話號碼,絕非他的一貫作風。
初衷自然是擔心夏漓是否出事——他曾會過如出一轍的恐慌,比誰都更明白世事無常這四個字的殘忍。
而在那輾轉打聽的焦灼中,也他地品出了其他的心。
到了小區門口,晏斯時試著醒夏漓,問住在哪棟哪層。
沉酣的人自然沒有給他答案。
思索片刻,晏斯時掏出手機,點開陶詩悅的微信:抱歉再麻煩你一次。你有徐寧的電話嗎?
半分鐘后,陶詩悅回給他一串省略號。
又過片刻,陶詩悅回復道:拉了個群,你群里問吧——晏斯時你這回人欠得大了,不請我吃頓飯說不過去吧?
晏斯時回復:一定。
退出對話框一看,果然首頁多出來一個群聊,群員一共七人,名稱為“老朋友們快來看有人詐尸”。
陶詩悅在里面發了第一條言:你認識的人都在這里了,你自己問吧@yan。
聶楚航跟著冒泡:這是什麼群?
晏斯時點開群員列表看了看,判斷昵稱為“xn”的,應當就是徐寧。
便在群里發消息道:能否麻煩給我一個你的電話號碼@xn。
xn:我來了!!
xn:131xxxxxxxx
xn:晏同學找我什麼事?
聶楚航跟著又發了一條:晏斯時?!!@yan
晏斯時給群列表里還沒添加的林清曉、聶楚航和徐寧都發了好友驗證,而后撥出了徐寧的電話。
徐寧今天一整天都跟幾個大編劇聊一個本子的大綱,頭昏腦漲的時候刷刷手機,正好刷到了群消息。
今天陶詩悅幫忙在七班同學間問夏漓電話號碼的事,引起了不的轟。
夏漓的電話號碼,正是發給陶詩悅的。
現在晏斯時又問的電話號碼,讓有些擔憂是不是夏漓出了什麼事。
看見有陌生號碼打進來,跟諸位編劇老師打了聲招呼,便起往臺走去。
接通以后,問道:“晏斯時?”
“嗯。是我。”
“怎麼了?是不是夏夏出什麼事了?”
“喝醉了。你在家嗎?”
“我不在。我今晚估計回去很晚……”
“你們住哪一棟?我送上樓。”
徐寧報了樓棟和門牌號,又問:“帶鑰匙了嗎?”
“我問問。”
徐寧聽見手機里聲音遠了,約是晏斯時低喚夏漓的名字,喚了好幾遍,夏漓才“唔”了一聲。
晏斯時問鑰匙,依然是問了兩三遍,夏漓這才嘟囔一句“口袋里”。
片刻,電話里晏斯時聲音重新靠近,“帶了。”
“那就麻煩晏同學送上去?我估計我十二點之前能回。”
晏斯時說:“到時候可能要進屋用一用你們的廚房,希你不會介意。”
徐寧說:“不會不會!你盡管用。”
想晏斯時真是十足周到妥帖,既沒將夏漓帶回他的住,也沒隨便將人往賓館一扔。
知道與夏漓合租,用廚房這樣的事,竟也會提前跟打招呼。
掛斷電話,晏斯時揣上手機和方才從夏漓風口袋里出來的鑰匙下了車。
繞至副駕駛座,拉開門。
輕推夏漓肩膀,不甚耐煩地皺眉“唔”了一聲。
借此刻車廂的昏黃路燈去看,臉酡紅,即便不挨近,亦能到蓬蓬的熱氣。
他搭在肩膀的手頓了頓,跟著抬手,垂眸看許久,似被一種約而難以歸納的緒左右,終于微曲指骨,輕輕地了的面頰。
那薄而紅的皮,熱得驚人。
而他在一霎確信,手指及的那種似有痛覺的灼燙,絕不僅僅只是因為皮的熱度。
他替理了理敞開的風,又停片刻。
隨即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鑰匙,在手里,抓住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
之后的作,便有種一氣呵的干脆。
他一手摟住的腰,將從座椅上稍稍托起,另一只手臂隔著風托住膝蓋彎的上方,就這樣打橫抱了出來。
側,拿手肘推上了門。
待走到小區門口,車自鎖上。
這小區住的基本都是打工的年輕人,門口不查崗。
進去以后,那樓棟號并不是依照順序依次往下排的,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夏漓住的那一棟。
拿在手里的藍圓形電子門卡了,樓底鐵門解鎖。
側以手臂推開,里頭是沒有電梯的老房子。
懷中的人很輕,即便抱著上四樓也不覺得吃力。
而他這一路腳步似有種一深一淺虛浮的,不是這份重量。
是著他頸側皮的熱鼻息,連綿不絕。
到了四樓門口,晏斯時將人雙腳先落地放了下來,而后摟住的腰,讓全重量都靠在自己上。
拿鑰匙開門,到門邊開關,白燈隨撳下的作頃刻灑落。
再度將抱起來,走玄關,蹬了鞋,穿著子走進房間。
房子很老,但們心布置過,那一的老氣的紅木家,都巧妙地藏了起來。
屋里有柑橘味的清香,似是無火香薰的氣息。
兩間房房門都是闔上的,晏斯時無法確定哪一間是夏漓的,又怕擅不禮貌,就將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走過去帶上了房門,再回到沙發邊。
夏漓上的風外套明顯裹得人不很舒服,他便幫了下來。
看見餐椅椅背上搭了條毯,拿過來,抖開給蓋上。
所幸還有兩天才停暖氣,室足夠溫暖,應當不至于冒。
之后,去廚房燒了壺熱水,放在沙發對面的茶幾上。
往玻璃杯里先倒了一杯,將其晾著。
他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獨居的經驗倒很富,一切都是推己及人的考慮。
做完這一切,晏斯時在沙發邊沿上坐下,側低頭看著睡的人。
手,將蓋住額頭的碎發拂開。
手指上皮的溫度與,又他一頓。
他不清楚自己是在凝視,還是審視自己。
靜默地坐了好久,直至意識到再待下去未免不夠禮貌,這才起。
給徐寧發了條微信,告知人已經安全送到了,便離開了房間。
晏斯時沒意識到自己往回走的腳步很快,呼吸也有幾分失于平靜。
到了路邊,看見車子雨刮下了張紙,取下一看,是臨停超時的罰單。
上了車,他沒所謂地將其往中控臺上一扔。
仍有似有若無的香氣,清酒與柚子的清冽。
好似薄薄的纖維,沾在了他的服上。
他在寂靜中目掃過那已經空掉的副駕,看見一抹白。
探去撈。
是掉落的貝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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