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絞盡腦,把傷及膝蓋的各種可能都給陳西澤掰扯了一遍。

甚至包括一個飛旋下樓梯、結果“吧唧”撞墻上這種理由、都編造出來了。

陳西澤倒也沒打斷，抱著手臂，抬眸欣賞著繪聲繪的“表演”。

在他漆黑銳利的目視下,薛梨只能老老實實地代了始末——

“其實,是我跟我哥的終極決斗，他把我踢殘了。但我把他五馬分尸了，場面一度暴力、腥又失控。”

“那你還厲害。”

“當然，哎哎！疼！輕點！”

陳西澤從柜子里取出了云南白藥和棉簽,半蹲著，替涂抹著膝蓋的傷口,作魯——

“再不說實話，哥哥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場面一度失控’。”

這位主席向來很懂威脅的藝。

薛梨著男人握膝蓋的力度，不敢再信口開河，只好把舉旗手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你說這怪得了我嗎,我是真心希能選上。”

“誰說假話誰是狗！”

“我理解不開心,但不該把火撒我上。”

陳西澤輕淡地喃了聲:“屁大點事。”

薛梨舒服地癱在他的靠椅上:“生宿舍的恨仇，直男怎麼會懂。”

陳西澤用棉簽指了指門口的指示牌:“寫的什麼？”

“學生會辦公室。”

“我為什麼坐在這里。”

“你是學生會主席。”

“所以本主席調解過的寢恩怨仇,不會比你吵過的架。”

陳西澤低著頭,小心翼翼替著藥膏,“上一次調節的宿矛盾,為了一盒化妝品,牽扯了八個孩兩個寢室和五六個扣扣小群，堪稱史詩級宮廷大戲。”

薛梨吼吼吼地笑出了豬聲，人仰馬翻:“你居然還會調解生宿舍這些蒜皮的小事。”

“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極力忍著笑，解釋道:“其實這是拉扯的時候、不小心摔跤了，我看得出來,不是故意的。”

“任何時候都不要跟人手，打電話你哥哥來理。”

薛梨想了想，意味深長問:“哪…一個哥哥呀？”

“你喜歡哪個、哪個。”

“那我你呀。”

陳西澤涂藥的手，驀地頓了頓，斂著眸子，不聲道:“好。”

“可你這麼忙，會來嗎？”

陳西澤將得手機拿過來，劃開z字手勢，快速輸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我會。”

薛梨忽然覺自己的心被撞了撞。

忽然間膝蓋一陣尖銳的刺痛，輕輕“嘶”了一聲:“疼！你輕點兒呀！”

“忍著。”

陳西澤替涂抹均勻了亮的藥膏，輕輕吹拂著傷口，等待藥膏自然風干。

薛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年骨相漂亮，眉骨拔，自帶某種堅韌的質。

不管是薛梨在學校著他，還是看他擊比賽的回放，他都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冷，不易親近。現在這位高冷的主席，正蹲在邊，幫吹拂著膝蓋的傷口。

這是薛梨校以來，第一次覺到…校草是青梅竹馬的那種優越。

低頭看著他純白的襯領，心里有一說不出來的滋味，麻麻的。

好像所有的不開心，全都煙消云散了。就像一個電池耗盡的瓦力機人，破破爛爛地來到他邊，在他上充滿了電，又能元氣滿滿地面對每一天的生活。

這些年，如果沒有陳西澤的陪伴，薛梨都不知道自己會變什麼樣子。

陳西澤將的管子放下來，沒有立刻離開，懶散地倚在辦公桌邊，和保持了很近的距離，低頭睨著。

小姑娘睫輕著，臉頰白里，耳垂更是宛如櫻桃般。

“怎麼又臉紅了。”

著男人溫熱的呼吸，薛梨臉頰徹底紅了，腔里哐當哐當地撞著大墻。

眼神四閃躲著，陳西澤漆黑的眸子宛如濃艶的黑夜般，漫天蓋地，令無遁逃。

“臉紅是因為本人格，你千萬不要多想！”

他平淡地“哦”了一聲，眼角微彎，使壞地看著:“哥哥偏要多想，怎麼辦。”

“……”

“那只能義正嚴詞地拒絕你。”

陳西澤輕嗤了一聲，拉長調子:“雨停了，的你可以走了。”

“拜拜！”

薛梨走到門邊，忽然似想起什麼，又不不愿地轉過，問道:“陳西澤，我問你一個問題。”

“被拒絕的我，拒絕回答你任何問題。”

薛梨見他似乎真的有點來氣了，只好訕訕地走到他對面，抵著辦公桌:“我沒開玩笑，認真的。”

陳西澤也沒有開玩笑，但這些話，大概也只有用玩笑的口吻說出來，才能維系他們的友誼。

男人不再計較，懶散地起眼皮:“想問什麼。”

“陳西澤，你說我應該當舉旗手嗎？”小姑娘浮現困的神，“沈南星很在意這件事，已經生氣了。”

“沒什麼該不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可對我很好，看得出來，也很在意這個事。”

陳西澤黑眸幽深，凝著，宛如雨后的青苔一般明悉鮮亮——

“貓，小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太過善良，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記得。”

但沒有經歷過陳西澤的人生，所以從來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哪怕是現在。

“小時候你覺得我可憐，請我吃雪糕，我每次都只給你剩很的一口，你不覺得委屈嗎？”

“有哇！”薛梨忿忿地看著他，“你小時候真的超級討厭。”

“所以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薛梨低著頭，細細地想了想，懂得了陳西澤的意思。

“可你也有對我很好的時候，所以我也沒覺得委屈啊。”

“我是我，別人是別人。”陳西澤端著小姑娘單薄的肩膀，盯著的眼睛，“你的室友、朋友們，沒發現嗎，們為著自己的利益據理力爭，甚至不惜反目，你要是一退再退，將會一無所有。”

薛梨點點頭，后知后覺地明白了。

他說得對，沈南星為這一點小事就與反目，既然把當舉旗手這件事放在們的友誼之上，自己要是還顧及姐妹誼，才是真的笨蛋。

薛梨有些忐忑地著陳西澤:“陳西澤，其實，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懦弱，總是畏畏的。”

陳西澤漫不經心地扭了筆蓋子:“你都要拒絕我了，管我怎麼想。”

“……”

他腦回路怎麼這麼曲折，又繞回之前的話題了！

薛梨不再多問，轉出了門，然而沒走兩步，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跟個驚的小兔子似的，在他辦公室四竄:“完了完了完了！”

“見鬼了？”

“比鬼還可怕，薛衍來了！”

“你還怕他？”

“他是來追殺我的！我不是把他服鞋子賣了嘛！”薛梨心虛地說，“這段時間我得躲著些，避避風頭，否則他非得弄死我不可。”

“他敢。”

陳西澤站了起來，將小姑娘兜回自己后。

薛梨不想陳西澤和他剛，見這辦公室空空，沒有可以遮擋的地方，除了陳西澤的辦公桌。

趕跑過去，拉開了他的人工學旋轉椅，鉆進了桌子底下:“拜托了，讓我躲躲。”

“……”

在鉆進去之前，陳西澤一把按住的肩膀:“你確定要躲在桌子下面？”

“昂。”

好像只有這里能躲人。

陳西澤揪住了小姑娘的領，叮囑道:“進去了，不管怎樣都別出來，等你哥走了再說。”

否則…這誤會就大了。

薛梨為求自保，連忙答應了下來。

陳西澤將椅子挪了過去，雙到桌下，一整個把小姑娘給架住了:“別。”

“不不，謝大佬。”

辦公室大門被薛衍一把推開了:“陳西澤，薛梨那小王八蛋呢！”

“不在。”

“我親眼見鉆進你的辦公室。”薛衍翻找著窗簾，“薛梨，別藏了！老子看到你了！”

薛梨蜷在柜子下方落腳的隔間里，捂住了，張地呼吸著。

陳西澤的椅子又往里面挪了挪，膝蓋在了小姑娘的側:“我說了，不在。”

薛衍沒找見人，輕哼了一聲:“讓我找到，我揍不死。”

陳西澤寫著總結報告，漫不經心道:“逮到了，記得給我留一口氣。”

“干嘛？你要趁熱啊？”

“趁你…”

他差點口了，及時剎住車，沉聲道，“你妹還欠我一個零錢袋。”

“還給你做零錢袋，整得跟換定信似的。”

薛衍走了過來，雙手一撐，坐在了陳西澤的辦公桌上，“這小丫頭，整一個混世魔王，孫悟空轉世。”

“想發牢，出門右轉心理咨詢室，免費。”

薛衍偏不走，坐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把玩著桌上的一碟多植——

“陳西澤，你看上什麼？對這麼好。”

“……”

桌下的薛梨，不又有點臉紅了，抬眸便看到陳西澤敞開的大長，趕移開視線。

只求薛衍別再胡說八道了！

好尷尬！

“你說我妹這人吧，長得也還湊合，畢竟是我妹，就是不會打扮。”

桌下的薛梨靠著桌角，抱著膝蓋，撇了起來——

自狂，誰要跟你長得像！

薛衍也不管陳西澤不聽，索一腦地抱怨道，“我知道討厭我，但要有個限度吧，人家的妹妹像小棉襖一樣，天哥哥、哥哥地著，就…一天到晚對老子橫眉豎眼，我欠啊？自己不行還不好好努力，就把錯全部歸咎到別人的優秀上，這就過分了啊。”

忽然間，陳西澤手里的鋼筆被擲飛了出去，飛濺了薛衍一的黑墨點。

“我！”

陳西澤冷聲道:“閉。”

“又不在，怕什麼。”

桌子下面的薛梨，捂住了，眼底泛著酸。

是，就是不優秀，媽媽不喜歡，只喜歡哥哥，偏心偏得這麼明顯…

心里覺得不公平，對哥哥心有芥。

連不開心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陳西澤的手到桌下，輕輕了的腦袋。

薛梨掉了眼淚，從桌子底下鉆出來，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薛衍。

“靠！”

薛衍眼見著桌子底下鉆出這麼大一人來，嚇了一跳。

看清了居然是薛梨，他瞪大了眼睛，看看端坐的陳西澤，又了薛梨，表變得無比詭異:“薛梨，你…你…你在那下面做什麼！”

“你這麼討厭，誰要當你的小棉襖，我只有一個哥哥，就是陳西澤！”

薛梨推開了他，哭著轉跑出了辦公室。

薛衍表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走到陳西澤桌邊，一掌拍桌上:“你剛剛對我妹做什麼呢！”

陳西澤知道這景，怎麼都解釋不清了，他索往椅子上一靠，冷笑道:“還能做什麼。”

“你你…你個禽！雪梨什麼都不懂，你騙，你是不是人。”

陳西澤滿眼嘲諷:“剛剛怎麼說的，現在變好哥哥了？”

“我…我罵，跟你欺負，這是兩碼事！”

“小貓說了，只認我一個。”

薛衍氣得牙齒都在打，一把揪住了陳西澤的領，怒聲道:“腦子笨，但你不笨，要是敢占便宜，我不會放過你。”

陳西澤絕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反手一擲，將男人摁在了桌上，手臂“咔嚓”一聲掰在后，疼得他呲牙咧——

“放、放手！”

“疼！”

“啊啊啊要斷了！”

陳西澤一腳將他踹了出去，用四平八穩的嗓音道:“再敢說笨，老子聽見一次打一次。”

……

薛梨憋著一肚子氣回了宿舍，跟踩了風火似的，拎了旗子又是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來到回字形一樓的大草坪上練習著轉旗子。

就是要好好爭一口氣，把握住屬于自己的機會。

沈南星看不起，薛衍也看不起。

loser就該把腦袋進套子里，永遠不要冒頭。

憑什麼！

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想再退了。

教練說很厲害，那麼多男孩還想讓教他們翻跟頭呢。

才不是一無是！

晚上練了大半夜，回房間洗澡的時候，沈南星嘟嘟噥噥地說吵醒了，薛梨也沒有搭理，默默地洗了澡，上床睡覺。

第二天軍訓休息半日，一大早，薛梨又去樓下的小草坪上練習了。

沈南星端著盆兒，打著呵欠從洗房走出來，看著薛梨作颯爽漂亮地玩著旗子，臉低沉，低低喃了聲:“虛偽。”

薛梨眼神不好，但聽覺卻格外敏銳，這一聲不大不小，偏就讓聽見了。

放下旗子，氣鼓鼓地向了沈南星:“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