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程厘上了車,整個人松懈下來，那種疲倦困頓，立即涌上來。

幾秒鐘的功夫,腦袋歪靠著后座椅背，閉上了眼睛。

“嗯，我已經接到人了,看起來喝了不。”

不知過了多久，靠著椅背上,模模糊糊聽著司機低聲打電話的聲音。

程厘強撐著睜開眼睛。

司機正好掛了電話,聽到后面的靜，立即說道:“太太,你不？后面就有礦泉水,您可以直接拿出來。”

程厘手了下自己的額頭,跟針扎似得，疼的特別厲害。

“謝謝。”

“應該的，”司機笑了下，還是沒忍住,提醒說:“太太,下次你要是再遇到這種應酬,一定要通知我我來接你。要不然可太危險了。”

剛才司機車子開到門口,就看見一群男的圍著程厘站著。

幸虧容總不在，沒看見這一幕。

程厘擰開瓶蓋,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將口那種火燒般的覺，稍微了點下去,微閉著眼睛，低聲說:“您以后別我太太,直接我程厘就好了。”

司機看著年紀也四十多歲，算是長輩的年紀了。

司機笑了下:“我你太太，才是沒錯。”

別說，司機雖然剛才下車的時間短，但是觀察的卻很仔細。

他一聲太太喊完，站在離程厘最近的那個男人，那一臉震驚的模樣。

當然司機是能理解對方的。

畢竟當初，哪怕是他親自開車送這兩位去領的證，他都不敢相信一直冷靜理智的容總，能干出閃婚這麼瘋狂的事。

程厘聽著司機的話，腦海中閃過剛才許冀衡那一臉不敢相信的表。

忽地輕笑了聲。

這個稱呼，也不錯的。

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到程厘小區門口。

司機見腳步虛浮，擔憂說道:“要不我送您到家門口，小區里面這會兒黑燈瞎火的。”

現在已經過了十點，小區很多照明燈都關了。

只剩下，零星幾盞燈，看起來確實有些黑。

程厘擺擺手:“別耽誤你回家了，我自己可以走。”

司機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一步步往小區里走。

程厘到了家門口，手指按著門口的指紋，結果也不知怎麼回事，只聽門鎖滴滴喚，就是打不開。

正惱火，就見門從里面打開。

程定波穿著一睡，手里還拿著水杯，看起來是起夜喝水的。

“哎喲，你這怎麼喝了這麼多？”程定波見滿臉酡紅，一酒氣，趕把人扶了進來。

終于有了依靠，程厘膝蓋一，差點兒就摔倒。

幸虧程定波及時把扶住，他也不敢耽擱，直接往房間帶:“你這去哪兒喝了這麼多酒？滿酒氣的。”

凌士這會兒也沒睡呢，聽著靜，也從床上起。

一走到臥室門口，就看見程定波扶著程厘，往程厘房間走。

“這怎麼回事啊？”凌士看著滿酒氣，醉倒如爛泥的模樣。

程定波:“先別說了，你先沖個蜂水。”

到底還是心疼閨，凌士也不耽誤，直接去廚房沖了蜂水。

端過來的時候，程厘一口氣，全部喝完了。

凌霜華接過杯子，往程定波手里一塞，就開始責問道:“程厘，你這到底怎麼搞的，上哪兒喝這麼多酒？”

“公司應酬，”程厘半靠在被墊高的枕頭上。

程定波皺眉:“你不是技崗位嘛，怎麼公司應酬，還要讓你去。”

程厘:“我現在不是單純技崗位了，管理層，你們懂吧？”

應該算是管理層吧。

“懂個屁，”凌士一輩子教書育人，從來都沒遇到過什麼應酬喝過酒，又見程厘醉迷糊的樣子，難免心疼之余又有些怒上心頭，念念叨叨說道:“當初早聽我的，考個公務員什麼的，不比做這個輕松。以前是每天起的比早，睡的比狗晚，現在倒好了，還要加上一個喝酒應酬。”

程定波趕打住:“行了行了，都難的這麼厲害，你也先別念叨了。”

“我想睡覺了。”程厘嘟囔道。

程定波心疼道:“好好好，趕睡。”

凌士還想說什麼，就被程定波連哄帶勸的拖了出去。

父母離開房間之后，程厘翻了，整個人趴在床上。

但躺了一會兒，又想起自己還沒洗澡。

于是，最后掙扎著，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個涼。

中途差點兒摔在洗手間的地板上。

一頓猛如虎作之后，程厘再次躺在床上，腦袋依舊突突的疼，睡意反而褪去了。就是那種明明很累，累，腦袋疼，但就是睡不著。

程厘拿出手機，拉過床頭的數據線，充上電。

打開微信，看著置頂的頭像。

最后還是手撥通了微信電話。

“程厘？”對面很快接通，容祈的聲音很輕。

程厘嘟囔:“我回家了，來給你報平安。”

容祈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從十點半，司機打電話告訴他，已經功接到了人。

到現在接近十二點，足足快一個半小時。

要是真的等報平安，他都足夠從北京飛回上海了。

“家里有醒酒藥嗎？”容祈問道。

程厘:“我喝了蜂水，好甜好甜。”

大概確實是喝太多了，的聲音顯得有些嘟嘟囔囔，沒平時那麼清泠，但又像是在撒。

喝醉酒的人，大概都會跟平時的自己不太一樣。

電話那頭的容祈，輕笑了聲。

“謝謝你，”突然程厘輕聲說道。

容祈問:“謝什麼？”

程厘趴在床上，低聲說:“謝謝你的車，謝謝你的司機。”

容祈:“……”

“我今天好開心呀，”程厘又開口。

“為什麼？”

程厘:“遇到了一個我很討厭討厭的人，恨不得他永遠消失在我面前。但他總是出現，不過現在好了，我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狠、狠、的。”一字一頓重復著，卻聲音越來越低。

容祈聞言，在手機那頭沉默。

他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事。

許久，他低聲說:“只謝謝我的車，還有我的司機嗎？”

“當然還有你，”程厘帶著醉意的聲音，止不住的開始上揚，著愉悅的氣息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容祈莫名一嗤，他怎麼覺，自己這是被發了好人卡。

可是他偏偏不想要好人卡。

容祈站在落地窗前，這是北京酒店的最高層，站在這里，他俯瞰著窗外萬千璀璨，心頭莫名有種沖，是比當時說出結婚那句話，還要更大的沖。

“那這個最好最好的人，你喜歡嗎？”

于沉默中，他在安靜等待著。

但下一秒，他后悔了，正要開口挽回。

一聲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在他耳畔響起。

睡著了？

“程厘，”容祈輕聲喊道。

可回應他的，只有綿的呼吸。

喜歡嗎？

你口中這個最好最好的人。

*

一陣劇痛從腦袋里傳來，在意識稍稍回籠時，渾更是一種被坦克碾過的疲倦。

在這種死去活來的覺之中，程厘醒了。

只是眼皮還沒睜開，

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單單睜開眼皮這個作，都可以這麼困難。

程厘干脆將臉又埋進了腦袋里。

但很快，手去手機，可是來去，枕頭邊，床上都沒手機。

于是手又去旁邊的床頭柜。

但怎麼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機。

程厘只能呼喚手機的智能語音助手，但喊了半天依舊沒反應。

程厘這才睜開眼睛，四搜尋自己的手機。

這才在地上發現了手機，可不知為何，手機居然沒電關機了。

只能將手機重新上充電線。

等手機開機，屏幕上郝然出現的09:45的時間，嚇得程厘差點兒手機掉在了地上。

算了，待會請個假吧。

要是現在七點多，或許還會著急，但已經九點多了。

破罐子破摔了。

程厘重新躺在床上，慢悠悠打開微信。

就看見最上面容祈頭像下面的一排小字，[語音通話]。

昨晚和容祈打電話了？

點進去，程厘眼前一黑，差點兒昏了過去。

因為語音通話是顯示時間，上面郝然寫著:326:45。

程厘迅速在腦海中，將326分鐘換算小時，也就是五小時二十六分鐘。

跟容祈打了五小時二十六分鐘的電話？？

關鍵更驚悚的是，程厘腦海中對這通電話的容毫無印象。

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聊五個多小時，但剛開始，肯定也說了話的吧。

程厘扣著手指，使勁想了半天。

依舊毫無頭緒。

程厘:

最后還是決定，先探探容祈口風。

容祈:

程厘:

容祈:

雖然這回復，是容祈一貫的方式，但程厘做賊心虛，莫名就覺得人家很冷淡。

程厘忍不住，咬了下手指。

程厘:

這次容祈沒立馬回復。

但程厘眼睜睜，看著他的名字變了“對方正在輸”。

于是程厘等啊等啊，一直到終于滴地一聲。

容祈:

什麼？算是？胡話？

這意思是，說了太多，以至于容祈都分不清楚哪句算是胡話了？？

救命啊。

程厘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酒后發瘋的習慣。

就在程厘糾結，到底該不該繼續問下去，還是干脆裝死。

容祈:

程厘微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程厘:

程厘:

原來沒有酒后發瘋。

程厘，好樣的！

哪怕喝了酒，你依舊還是理智冷靜，懂禮貌的人。

容祈:

哈？

程厘看到這句話，心頭升起不好的預。

夸這個倒是也沒什麼，但關鍵總覺得還有什麼后續。

果然，容祈下一條微信又來了。

容祈:

程厘:“……”

算了？

別呀，別算了啊。

程厘怎麼看這兩個字，都覺得有一種遮遮掩掩的覺。

尤其是這還是容祈發過來的。

到底說了什麼，讓他都這麼難以啟齒。

程厘盯著那句，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思考著一般人會在這句話后面跟什麼呢？

難不說了喜歡？？

程厘猛地倒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像離真相更進了一步。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