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長相思.2,訴衷
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
神農山位于中原腹地,風景優,氣勢雄渾,共有九山兩河二十八主峰,北與通軍事要塞澤州相連,南富饒的燕川平原,東有天然屏障丹河守衛,西是著名的城池軹邑(zhiyi)。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
軹邑曾是神農國的王都,在軒轅和神農的戰爭中到重創,繁華煙消云散,百姓生活困頓。一百多年前,神農族的小祝融黃帝委任,為軹邑城主,掌管中原民生。他說服了青丘涂山氏的太夫人,再次把軹邑作為涂山氏生意的中心。再加上小祝融的夫人是四世家之首赤水氏族長的兒,有了赤水氏和涂山氏兩大世家的支持,軹邑恢復得很快,不過一百多年,天下商賈云集軹邑,軹邑為大荒最繁華熱鬧的城池。
小夭和顓頊(zhuanxu)已經到中原一個月。按理說顓頊有公務在,應該住到神農山,可他沒有去神農山,而是一直待在軹邑,日日宴飲。
第一天是小祝融舉行的接風宴,介紹顓頊和神農族、中原六大氏的子弟們認識。大家族子弟眾多,良莠不齊,自然不乏花天酒地者,軹邑又比軒轅城更繁華熱鬧,顓頊簡直如魚得水,比在軒轅城還暢快。第二天是宴飲、第三天是宴飲……消息傳到蒼林和禹,蒼林和禹更加放心了。
直到遠在軒轅山的黃帝派人來申斥了顓頊,顓頊才心不甘不愿地離開軹邑,去往神農山。
神農山紫金頂上的紫金宮是歷代炎帝起居的地方,也是整個中原的象征,看守這里的護衛十分小心,宮殿基本保存完好。顓頊和小夭住在紫金宮,為了表示對炎帝的敬重,兩人都不愿住炎帝和炎后曾居住過的宮殿,挑了兩座毗鄰的小殿,據說是神農的王子和王姬住過的地方。
雖然黃帝派人來申斥了顓頊,可顓頊到了神農山后,依舊沒個正經樣子,邊養了兩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貌婢子,一個清麗,一個嫵,都是世間絕。
晚上,顓頊和婢子通宵達旦地玩樂,白日里總是沒打采,有時候說著說著話就會閉上眼睛,昏睡過去。幸虧顓頊離開軒轅城時,黃帝給他派了一批懂得修筑宮殿的幕僚下屬。凡事幕僚們商議好后,去請示顓頊,顓頊做做決定就好。
眾人都不敢隨便紫金宮,所有幕僚商量后,決定先從不重要的宮殿開始修飭,積累了經驗后,再整修紫金宮。
決定了整修哪座宮殿后,自然有通工程建筑的專人負責實務,顓頊要做的不過是偶爾去工地晃一圈,表示督促。
修整宮殿,除了工匠,材料是關鍵。涂山氏是大商家,不管需要什麼,涂山氏都能以最合理的價格提供最優質的貨。幕僚們仔細商議后,建議顓頊能從涂山氏采購的原料都盡量從涂山氏采購,寧可價格稍微貴一點,但質量有保證,到貨時間也有保證,日后出了什麼事,還能找到青丘去算賬。
顓頊聽完后,沒什麼神地說好,采納了幕僚們的建議。
外人以為顓頊是因為晚上縱,所以白日沒有神,可實際上,是小夭在幫顓頊戒藥。
顓頊邊的兩個貌婢子,清麗出塵的是金萱,嫵妖嬈的是瀟瀟。小夭第一次見金萱,就發現是難得的,可沒想到看似普通的瀟瀟,洗去易容的脂,竟然也是絕佳人。
金萱為顓頊搜集信息,擅長整理資料;看似的瀟瀟居然是顓頊親手訓練出的暗衛,還是暗衛中的第四高手。小夭只能嘆,人不可貌相。瀟瀟對顓頊的忠誠毋庸置疑,只怕顓頊扔把刀給,就能立即自盡。至于金萱,小夭就不知道顓頊的想法了,可不相信顓頊能那麼容易地相信一個人。不過,既然顓頊選擇了把金萱帶在邊,那麼是否可靠就是顓頊要心的事,在顓頊沒有發話前,小夭選擇相信金萱。
每天夜里,顓頊都在封閉的室,忍著噬骨鉆心之痛。顓頊以為憑借自己的意志,能控制一切,可沒有想到,藥癮遠比他想象得強大,縱使以他的意志,也會控制不住。當藥癮發作時,他會狼狽地翻滾嘶喊,撕扯抓撓,甚至撞墻去傷害自己的。
顓頊不允許任何人看到他最狼狽脆弱的一面,只有小夭能陪著他。
想要戒掉藥癮的人通常都會選擇捆綁住自己,但小夭知道顓頊不想捆綁自己。如果顓頊不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戒掉藥癮,那麼他就會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所以當金萱悄悄給小夭一條龍筋做的繩索時,小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金萱說:“他不需要,這世間唯一能鎖住顓頊的繩索是他的意志。”
每個夜晚,小夭和顓頊躲在室中,小夭陪著顓頊說話,給顓頊講各種各樣的事,或者讓顓頊給講他經歷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當顓頊控制不住時,會用自己的去制他,總能讓顓頊更清醒一些。
在最痛苦的那幾夜,極度失控下,顓頊也會傷害到小夭,讓小夭傷。只要小夭一流,顓頊很快就能清醒。他倒在地上,雙臂抱著自己的雙膝,蜷一團,簌簌發抖。所有的力量都被用來和藥癮對抗,他脆弱得像個嬰兒。
小夭抱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想哼唱小時候聽過的歌謠,有些是娘親唱給聽的,有些是舅娘唱給顓頊聽的,很多歌謠甚至記不全歌詞,只能半唱、半胡哼哼著過去。
聽著的歌聲,顓頊會再次熬過去,慢慢平靜,漸漸地睡著。
夢中的他,眼角有淚漬,小夭也會有淚盈于睫。
在這個閉的空間,顓頊變得脆弱,也是。他們都曾是娘懷中最珍貴的寶貝,被小心呵護,如果他們的母親知道自己的寶貝要經歷這麼多的痛苦,們可會毅然地舍棄他們?
顓頊晚上和藥癮痛苦艱難地搏斗,白天還要理各種事務。
金萱呈上的消息,他會全部看完,據各種信息,對瀟瀟做出指示,瀟瀟再把他的命令通過他親手訓練的心腹傳到大荒各。
金萱還能覺到,顓頊在給暗衛們布置新的任務。顓頊看似散漫,由著下屬和幕僚去決定如何整修宮殿,實際上,金萱親眼看到他把神農山上大大小小近一百座宮殿的圖稿全部仔細看過,用發的手仔細寫下批注。
金萱曾見過藥癮發作的人,不管再堅強,都會變一攤爛泥,可顓頊竟然一邊和藥癮對抗,一邊還能理如此多的事。金萱真正明白了小夭說的話:世間唯一能捆縛住顓頊的繩索是他的意志。
熬過了最難熬的那幾夜之后,顓頊已經能憑借自己強大的意志控制住一切痛苦。他不會再失態,最痛苦時,他一邊聽小夭說話,一邊把自己的胳膊放進里,狠狠地咬著。
鮮滴滴答答地落下,小夭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依舊輕快地說著話。直到痛苦過去,顓頊虛地倒在地上。小夭才會走過去,幫他上藥。
一夜又一夜過去,顓頊的藥癮越來越淡,到后來他甚至已經完全不會有任何表。他只是安靜地坐著,通過聆聽小夭說話或者唱歌,就能把藥癮的發作制過去。
兩個多月后,顓頊完全戒掉了藥。
等顓頊殘余的毒素也清除干凈,小夭才算真正放心了。
顓頊依舊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晚上和婢玩樂,白日昏昏沉沉,除了小夭,只有金萱和瀟瀟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金萱以前對朱萸承諾過,把顓頊看作要效忠的主人,對顓頊的只是因為欣賞一個容貌出眾、才華過人的男人而生的尊重和慕,現在卻多了一重敬仰和畏懼。
侍從把幾個箱子放到小夭面前,顓頊笑道:“涂山璟瘋了!”
顓頊把箱蓋一一打開,總共裝了一百零五瓶酒。從顓頊和小夭到中原,已經一百零五日。
剛到中原的第一日,顓頊就和小夭說,璟想見。但因為小夭要為顓頊解毒和戒藥,小夭讓顓頊轉告璟,暫時不能見他,等可以見他時,會再給他消息。
璟很聽話,并未擅自跑來找小夭。只是每隔十五日,他就會送給顓頊一箱子青梅酒,酒的數目恰恰是天數。
如果是以前,這些酒小夭也喝得完,可是這段日子,小夭每日每夜都切注意著顓頊的,生怕一步出錯,就會終生懊悔,所以兒不敢喝酒。每次璟送來的酒都放進了酒窖,現在酒窖已經有幾百瓶酒。
顓頊拿出一瓶酒:“你們之間有什麼事和十五有關嗎?我看璟總喜歡繞著十五做文章,似乎一直在提醒你什麼。”
小夭打開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長長舒了口氣:“幾個月沒喝酒,還真是想念。”
顓頊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酒瓶,淡淡地說:“想酒沒什麼,別想人就。”
小夭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喝了口酒,說:“你幫我給他遞個消息吧,說我可以見他了。”
顓頊凝視著手中的酒瓶,地抿了一條直線。
小夭:“顓頊?”
顓頊仿佛剛剛回神,拔開了瓶塞,喝了一大口酒,微笑道:“好。”
晚上,小夭在酣睡,突然覺有東西在臉旁,睜開眼睛,看到一只栩栩如生、實際虛化的白九尾狐蹲在的枕旁,專心致志地看著。
小夭笑著披上服起來:“你的主人呢?”
九尾白狐從墻壁中穿了出去,小夭趕忙拉開門,追了上去。
紫金宮的殿宇很多,可已經好幾百年沒有人住過,很多殿宇十分荒涼,小白狐蹦蹦跳跳,領著小夭專走最僻靜的路,來到一槭樹林,一只白鶴優雅地走到小夭面前。
小夭認識它,是璟的坐騎,名字貍貍。
小夭笑著和貍貍打了聲招呼,騎到它背上。
神農山的上空有大型陣法的制,阻止人從空中隨意出,但在神農山,只要低空飛行,避開巡邏的侍衛,就十分安全。
貍貍載著小夭,飛到了一山崖。
山崖半在云霧中,一道不大的瀑布飛濺而落,匯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距離水潭不遠,有一間茅屋,茅屋外不過三丈寬,就是萬仞懸崖。
璟一襲天青的衫,站在茅屋和水潭之間,凝著翻滾的云霧,靜靜相候。皎皎月華下,他就如長于絕壁上的一桿修竹,姿清逸、骨清絕。
白鶴落下,九尾小白狐飛縱到璟前,鉆進他的袖子,消失不見。
小夭從貍貍背上下來,笑道:“白日才讓顓頊送的消息,我還以為要過幾日才能見到你。”
璟怔怔地看著小夭,說不出話。自上次軒轅城分別,他已經十七個月沒有見到小夭,前面十幾個月有心理準備,知道顓頊來中原需要時間,還不算難熬,可最近這三個多月,簡直度日如年。理智告訴他,小夭肯定因為有事要理,才不能見他,可上無法克制地恐慌,生怕小夭不想見他的原因就是因為已經不想再見他。
小夭歪頭看著璟:“咦,你怎麼不說話?”
璟說:“你上次說……要給我洗頭,槿樹的葉子已經長得很好了。”
小夭笑瞇瞇地說:“好啊,找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我們去采葉子。”
璟的心終于安寧了,角溢出了笑意。
小夭問:“你來看我麻煩嗎?”
“神農山的守衛外松,現在涂山氏進山不難,進山后,山里幾乎可以隨便逛,只有你和顓頊住的紫金頂看守很,我不想驚侍衛,所以讓小狐去找你。”
小夭突然反應過來:“你一直在附近?”只有距離神農山很近,才有可能得到消息后趕在白天進山。
“嗯,我已經來過好幾次神農山了,借著勘察宮殿,把附近都轉了一遍,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覺得十分清靜,一見就喜歡上了。”
小夭打量了一圈四周,贊道:“這地方真不錯,三面都是懸崖,只有一條下山的路,又僻靜又,只是神農山上什麼人會住茅屋呢?”
“我也問了守山的侍衛,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這里草凹嶺,曾是神農的地。”
小夭的面變了一變,向著茅屋行去,璟忙走到靠近懸崖的一側,把小夭護在里側。
小夭推開茅屋的門,里面并不陳舊,木榻上鋪著皮,案頭的木盤子里有新鮮的水果,窗戶兩側的墻上各掛著一只陶罐,了兩束野花。茅屋布置得簡單溫馨,就好似主人剛剛出去。
璟道:“我發現這個地方后,略微打掃布置了一下,不過本來也不臟舊,這茅屋應該是木靈的絕頂高手搭建,千年之后,靈氣仍未完全散去,讓茅屋一點不顯陳舊。百度,更多好看小說免費閱讀。很難想象,居然有靈力這麼高強的人。”
小夭仔細地打量著屋子,一切都是最簡單的。很明顯,曾住在這里的主人并不注重,只需要最簡單的生活。
小夭坐在了榻上:“你知道茅屋的主人是誰嗎?”
璟已經看出小夭知道,問道:“是誰?”
“那個名震大荒、最暴、最兇殘的大魔頭。我翻看過紫金宮收藏的典籍,炎帝就是為他才把草凹嶺列為地。”
這世上魔頭有很多,可名震大荒,配得上“最”字的只有一個,璟十分意外:“蚩尤?”
小夭笑點點頭:“所有人把他想象了窮奢極的人,可沒想到他在神農山的住竟然這麼簡單。”
璟知道小夭的母親死在了和蚩尤的決戰中,抱歉地說:“我沒想到這是蚩尤的住,我們離開吧!”
小夭搖搖頭:“何必為一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人和自己過不去?你喜歡這里,我也喜歡,咱們就把這里當作我們的……屋子,以后可以在這里見面。”
璟有些赧,他布置茅屋時,的確是希將來能常常在這里見到小夭。
小夭走到窗旁,俯下,嗅了一下陶罐里的野花:“這是你采的?”
璟輕輕地應道:“嗯。”
小夭瞇著眼笑起來:“你近來過得可好?那個找到了嗎?”
“找到了,你的帕子很管用,是蘭香。”
這種服侍的婢都是自小相隨,很深。小夭說:“你肯定饒過了吧?”
“不肯說出為了誰背叛我,我不想殺,但我也不可能再留,所以我讓靜夜悄悄送離開。靜夜和從小一起長大,對又恨又憐,估計說了些什麼,自盡了。”璟眼中有悲傷,“其實,我知道是為了誰背叛我,我讓靜夜安排離開涂山家,只是希失去利用價值后,大哥就不會再對興趣,也許就能忘掉大哥。”
小夭想起了那個驅策大魚、逆著朝,在碧海中馳騁的矯健男子,飛揚炫目,和璟的清逸安靜截然不同,的確更能吸引人的目。
小夭問:“你還是不想殺篌?”
“雖然母親一直偏心,可自小到大,大哥從來沒有對我不好過。我們從小就沒有父親,他又得不到母親的關懷,所以他把對親的都放在了我上,明明和我一般大,可總說長兄如父,凡事都讓著我,都照顧我。別人夸獎我時,他也會覺得自豪。我曾不解地問他,他告訴我,他是為自己難,可因為我是他弟弟,并不影響他為我到驕傲。我們兄友弟恭,是所有人都羨慕的好兄弟。他曾經是極好的哥哥,我們做了四百多年的好兄弟。小夭,我沒有辦法殺他!”璟的語氣中有濃濃的抱歉,因為他的這個選擇,他不僅束縛了自己,還束縛了小夭。
小夭走到他前,額頭抵在璟的肩上,說道:“雖然我常抱怨說你心太,可其實我……我很愿意你心。”的邊已經有太多心狠手辣的人了,外祖父、父王、顓頊、兩個舅舅、幾個表弟,甚至包括自己,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璟的心,讓覺得安全,也讓歡喜。
璟忍不住輕輕攬住了小夭,小夭依舊額頭抵著他的肩膀,半晌都未。
璟問:“小夭,你怎麼了?”
“顓頊的一點私事需要我幫忙,這段日子很忙、很累,倒不是說有多累,就是心特別累,生怕出什麼差錯。明明忙得無暇分心,我卻常常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有時候都不敢相信,我和顓頊沒爹沒娘,竟然也長大了。”
璟輕著小夭的背:“早知你累,我就不該今晚來找你,要不你睡一會兒吧!”
小夭抬起頭,笑道:“心累可不是睡覺能睡好的。”看向窗外的水潭,笑拉住璟的手,“陪我去玩水。”
小夭走到潭水邊,撲通一聲,直接倒了進去。
已是夏天,潭水一點都不冷。小夭游了一圈后,向著潭底潛下去,本以為不會太深,沒想到潭水居然出乎意料地深,小夭一口氣沒有潛到底,不得不浮出水面換氣。
璟坐在潭邊的石頭上,笑看著。
小夭拍了自己腦門一下:“我好笨啊!”從領拉出璟送的魚丹紫,“我居然忘記你送我的這個寶貝了。”
小夭趴在石頭上,一邊踢踏水,一邊對璟說:“我們下次去大海里玩吧,海底很,玩上一夜都不會膩。”
“好。”
小夭想起了相柳,臉埋在胳膊間,默默不語,不知道他現在是相柳,還是防風邶。突然,抓住璟的胳膊,用力把璟拽進了潭水里:“陪我去潭底。”
沒有等璟回答,小夭把魚丹紫含在里,拉著璟向著潭底潛去。
含了魚丹,果然可以在水底自由呼吸。
拉著璟不停地向著潭底潛下去,潭水卻好似深不見底,縱使璟靈力不弱,氣息綿長,也覺得難以支撐了。
璟了小夭的手,指指上面,示意他要上去了,讓小夭自己玩。
小夭搖頭,表示不準,要他陪。
璟不再提要上去,臉卻漸漸地變了,可他依舊隨著小夭往下潛。小夭展臂,摟住了璟的脖子,湊在璟的畔,給他渡了一口氣,璟整個人都呆住,怔怔地看著小夭,居然嗆了水。
小夭趕忙又著他的,給他渡了一口氣。
璟軀僵,兩人一直往下潛,很快就到了潭底。黑黢黢地什麼都沒有,小夭帶著璟往上游。璟這才好似清醒,用力向上游去。小夭指指自己的,示意璟如果覺得氣息不夠時,就來親。可璟一直沒有來,上浮又比下潛速度要快很多,璟憑著一口氣,是浮出了水面,可也很不好,趴在石頭上,一邊氣一邊咳嗽。
小夭吐出了魚丹紫,游到璟邊,又又惱地問:“為什麼?”
璟看著遠,低聲道:“剛才你眼睛里沒有我。”
小夭一聲不吭地上了岸,徑直走進茅屋。
小夭靈力低,不像璟他們能用靈力讓變干,了服,干子,鉆進被子里,“你可以進來了。”
璟走進茅屋,自然而然地坐在榻頭,拿了巾,幫小夭頭發,待頭發干,他用大齒的木梳,幫小夭順頭發。當年,小六曾這麼照顧過十七,十七也曾這麼照顧過小六,不知不覺中,氣氛緩和,兩人的角都帶上了笑意。
小夭嘆道:“以前天天都能見到,不像現在一兩年才能見一次,有時候想找個人說話,也找不到。”
璟說:“以后涂山氏的商隊會常常出神農山,我來看你很方便。青丘距離神農山很近,你來青丘也很方便。”
“老天好像很幫我們,顓頊想要來中原,神農山居然就有宮殿坍塌,神農族鬧著要維修宮殿。顓頊和我住進了神農山,看似守衛森嚴,可偏偏修建宮殿離不開你們這些大商賈,涂山氏自然了首選,你進出神農山很容易。太多水到渠了!”小夭側頭看向璟,“是不是隆和顓頊騙著你弄出的這些事啊?”
璟說:“不是他們,是我自己想這樣做。”
小夭笑道:“我可沒責怪你,反正宮殿總是要修的,那些錢與其給別人,不如給涂山氏。你與哥哥的關系,如果只是你幫他,并不是好事,如今他能惠及你,反倒能讓哥哥更放心。”
其實,這正是璟所想的,隆有雄志,他和顓頊要的是宏圖霸業,而他想要,不過是和小夭更近一些,但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與其讓顓頊懷疑他所圖,不如讓他們都認為他所求是錢財,現在顓頊給了他錢財,他給予顓頊一點幫助,顓頊心安理得了,才是長久相之策。但這話從小夭里說出來,意義卻截然不同。證明了在璟和顓頊的關系中,小夭站在璟的角度,為他考慮過。
璟看著小夭,忍不住微笑起來。
小夭氣惱,在璟的手上重重咬了一口:“我眼里有你嗎?”
璟痛在手上,卻甜在心里,含笑道:“有。”
第二日,顓頊已經起,小夭才回來。
顓頊正在用早飯,小夭也坐到食案前,靜靜地用飯。
顓頊淡淡問道:“去見璟了?”
小夭笑瞇瞇地說:“嗯。”
顓頊說:“我知道他在你心中與眾不同,但他畢竟不是葉十七,而是涂山璟。我收到消息,涂山氏的太夫人不大好,想讓璟盡快接任涂山氏的族長。他背負著一族命運,并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璟和防風意映還有婚約,防風氏絕不會舍得放棄和涂山氏的聯姻,璟想退婚,并不容易!你可別一腦兒地扎進去!”
小夭眉眼中的笑意散去,低聲說:“我知道了。”
顓頊看到的樣子,不再多言。
吃完飯,要離開時,小夭突然說:“哦,對了!這是給你的。”拿出一個青玉盒,拋給顓頊。
顓頊打開,是一個茸茸的小小傀儡,眉眼致。顓頊明白是用九尾狐妖的尾鍛造的靈,扔回給小夭:“我不要!”
“哥哥,你必須要!這是我讓璟特地為你鍛造的,為了凝聚靈力,這個傀儡唯一能幻化的人就是你,還能施展幾招木靈的法,你用它做替,保證連瀟瀟和金萱一時半會兒都看不出是個假的。”小夭走到顓頊邊,跪坐下,“我知道你介意九尾狐傷害過我,正因為如此,你才更應該好好利用它,保護好自己,讓我略微放心!”
其實,顓頊不想要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因為九尾狐妖,還因為這是另一個男人做的,但看著神難得嚴肅的小夭,顓頊心里發酸,不管傀儡是用什麼做的,是誰做的,所凝聚的只是世間最關心他的人的心意,他只有好好地活著,才能更好地照顧,顓頊終于釋然,出了手掌。
小夭把小傀儡放在顓頊的掌心,顓頊緩緩握了傀儡,說道:“我也有一樣東西給你。”
“什麼?”
顓頊把一枚玉簡遞給:“這是你讓我幫你查的防風邶的所有經歷。”
小夭愣了一愣,才接過。
一整日,小夭一直在琢磨玉簡里記錄的資料。
這份資料按照時間羅列,記錄了從防風邶出生到現在的經歷。
防風邶時的生活就是一個大家族普通庶子的普通生活,認真學習修煉,表現很不錯。奈何哥哥和妹妹也都天賦很高,又是嫡系脈,不管他怎麼努力,哥哥和妹妹都比他更矚目。因為心苦悶,他沾染上賭博的惡習。
大概四百七十八年前,還未年的防風邶為了籌錢還賭債,離家出走,跑去極北之地找冰晶,一去四十五年。對神族而言,四十五年不歸家不算什麼,只不過因為防風邶去的地方太過兇險,防風家的人都以為他凍死在了極北之地,沒想到他又突然冒了出來,帶著不冰晶,堪稱錦歸家、揚眉吐氣。
小夭覺得這四十五年很值得懷疑,四十五年,縱使歷經磨難歸來的防風邶變得異樣,眾人也能接。可那些人畢竟是看著防風邶出生長大的親人,相柳想假扮防風邶幾天也許可以,但據資料記錄,他回家后,在家里住了四年,悉心照顧病重的母親,端湯奉藥,喂飯喂水,可謂盡心盡力,以至于搜集資料的人寫到,幾百年后提起舊事,仍有老仆慨“邶至孝”。
之后四百多年,防風邶就是個很典型的大家族出來的浪子,有些本事,卻得不到重用,只能寄于其他,練得吃喝玩樂樣樣通。他在防風家的地位不高,手頭的錢財比較,為人又隨,在錢財上很疏朗,所以常做一些撈偏門的事,時不時會失蹤一段日子,短時三五月,長時兩三年,他的家人和朋友都習以為常。
因為防風邶子散漫,什麼都不爭,可以說不堪重用,這三四百年來,他和哥哥防風崢、妹妹防風意映的關系都不錯。
小夭輕嘆口氣,如果真如所推測,四百七十八年前,真正的防風邶就已經死了。那麼,所有人都辨認不出防風邶是假的,就解釋得通了。因為相柳已經假扮了防風邶四百多年,即使本來是假的也已經變作了真的——所有人認識的防風邶本就是相柳。
可是為什麼呢?相柳究竟圖什麼呢?防風氏在大荒雖然算得上是有名的家族,可比他更有名的家族多了去了,防風邶又是妾侍所出,本影響不了防風家。相柳就算想利用什麼,也該找個更有影響力的家族的嫡系子弟。
小夭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相柳的目的,畢竟這場假扮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在出生前,人家就已經是防風邶了,小夭只能放棄思考。
仲夏之月的第十日,顓頊收到隆和馨悅的帖子。過幾日是兩人的小生辰,邀請他和小夭去小祝融府玩耍。
神族的壽命很長,眾人對生辰看得很淡,一般只會慶祝整百歲或者整千歲的生辰。其實,活得時間長了,大部分人都會忘記自己的歲數,兒不慶祝生辰。只有很講究的家族中得寵的子弟,才會常慶祝生辰。
大概因為隆和馨悅是雙生子,只要過生辰時,兄妹倆在一起,就會邀一些朋友,小聚熱鬧一下。
小夭到時,才發覺所謂的小聚并不算小,看來隆和馨悅在大荒很歡迎。不過也是,男未娶,未嫁,家世、相貌、才干都是大荒最拔尖的,但凡還未婚的男都不免會念頭。
守門的小奴進去通傳后,隆和馨悅一起迎了出來。馨悅親熱地挽住小夭的胳膊:“你一直什麼宴席都不參加,我和哥哥還擔心這次你也不來。”
小夭笑道:“我子比較疏懶,能推的宴席就都推了,不過,這次是你和隆的邀請,自然非來不可。”
雖然說的是場面話,馨悅聽了也十分高興。
馨悅和隆帶著他們走進一個大園子,園假山高低起伏,種著各種奇花異草,一道清淺的小溪從園外流,時而攀援上假山,小瀑布,時而匯院一角,一潭小池,九曲十八彎,幾乎遍布整個園子,消散了炎夏的暑意。
馨悅指著高低起伏的假山對小夭說:“從外面看只是錯落有致的假山,其實那是一個陣法設置的迷宮。我和哥哥小時候都子野,聚到一起時更是無法無天,父親特意布置了這個迷宮,我和哥哥在里面能一玩一天。今兒人多,你若喜歡清靜,待會兒我們可以去里面走走。”
因為天熱,眾人皆穿著木屐。花影掩映下,兩個了木屐,赤腳踩在漉漉的鵝卵石小徑上玩耍。
馨悅笑對小夭說:“那是姜家和曋(shen)家的小姐,們是表姊妹,我外婆是曋家的姑,所以我也算是們的表姊妹。關系遠一點的客人都在東邊的園子,這個園子中的人仔細一說,大家全是親戚。”
小夭道:“我不是。”
馨悅笑道:“你哪里不是呢?你外婆嫘(lei)祖娘娘可是西陵家的大小姐,你外婆的娘親是我爺爺的小堂姑,你外婆就是我爺爺的表姨,說起來我應該你一聲表姨。可現如今西陵氏的族長,你的堂舅娶了姜家的大小姐,他們的兒子、你的表弟就是姜家小姐的表弟,姜家小姐是曋家小姐的表姐,我是曋家小姐的表妹,我應該也可以你表姐……”
們說著話已經走進一個花廳,小夭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已經被你一堆表啊堂啊的繞暈了。”
意映挑起簾子,搖著團扇走了過來,笑道:“這是從赤水氏那一邊順的親戚關系,我聽說西陵家和涂山家也是有親的,好像哪個太祖是西陵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順下來,我們是表姐、表姨,還是表。”
屋子里的幾個人全都笑了出來,小夭心里暗自驚嘆,難怪連黃帝都頭疼中原,所有家族脈融、同氣連枝,平時也許會各自相斗,可真到存亡關頭,必然會聯合起來。更讓小夭意外的是原來西陵氏和外婆曾那麼厲害,每個人都樂意和西陵氏、嫘祖娘娘攀上親戚,反倒軒轅黃帝的脈顯得無足輕重。
馨悅拽拽小夭的面紗:“小夭,在這個花廳里休息的都是最相的朋友,快快把你的帷帽摘了。”他們所在的這個花廳十分寬大敞亮,中間是正廳,左右兩側各有一間用斑竹簾子隔開的側廳。右邊的廳房,意映剛才從里面走出來,想來是專供子休息的屋子,左側的廳房應該是男子的。
意映也道:“是啊,上次沒看,這次你可不能再藏著了。”
馨悅把遠近親疏分得清清楚楚,眾人沒有忌諱,都沒戴帷帽。小夭本就沒打算與眾不同,遂大大方方地摘下了帽子。
馨悅仔細打量一番,拉住小夭的手,嘆著氣說:“真不知道將來誰能有福氣得了你去。”把隆拉到小夭面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不是我替自己哥哥吹噓,這大荒,還真挑不出一個什麼都趕得上我哥哥的。”
意映笑嘲:“真是不害臊!”
馨悅在軒轅城長大,頗有軒轅子的風范,笑道:“男婚嫁乃是最正大明的事,有什麼需要害臊的?”
隆在中原長大,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對顓頊說:“我們去看看璟他們在做什麼。”和顓頊走進了左側的屋子。
馨悅對婢吩咐:“若里面沒有人休息,就把竹簾子打起來吧,看著通敞亮。”
“是。”
婢進去問了一句,看沒有人反對,就把竹簾子卷了起來。
屋子有三個人,涂山篌和防風邶倚在榻上,在喝酒說話。璟端坐在窗前,在欣賞風景,剛走進去的隆和顓頊站在了他旁。
小夭愣住,璟在,是意料之,可是,防風邶居然也在!
意映把小夭拉了進去,笑道:“二哥,看看這是誰。”剛才在簾子外說話,簾子的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意映這舉頓時讓人覺得防風邶和小夭關系不一般。
防風邶看著小夭,漫不經心地笑道:“你也來了。”
他旁的涂山篌站起,和小夭見禮,小夭微笑著給涂山篌回禮,心里卻郁悶,什麼我也來了?
涂山篌和小夭寒暄了幾句,就走開了,去院子里看人戲水。
意映笑朝防風邶眨眨眼睛,說道:“二哥,你照顧好小夭,我去外面玩一會兒。”
園子很大,假山林立,花木繁盛,意映的影消失在假山后。
小夭低聲對防風邶說:“你跟我來!”
在前,防風邶隨在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庭院,影消失在山石花木間。
窗前的璟、顓頊、隆和馨悅都看了個正著,馨悅推了隆一下:“哥哥,你可真笨!再不加把勁,小夭可就要被人搶走了。”有心想數落意映幾句,竟然自不量力、敢和隆搶人,可礙著璟,終把那幾分不滿吞了回去。
馨悅對顓頊說:“我哥平時也聰明,可一見到小夭就有些犯傻,你和我哥最好,可要幫幫我哥。”
隆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對顓頊作揖行禮,意思顯然一清二楚。
顓頊笑道:“我只能幫你制造機會,至于小夭的心意,我可做不了主。”
馨悅笑道:“已經足夠了。”
馨悅想了想,對顓頊和隆說:“我們也去外面玩,順便找找他們。”想著他們一走,只剩了璟,又笑道:“璟哥哥,屋子里坐著悶,你也來吧!”
四人遂一起出了屋子,在假山花木中穿行。這本就是個迷宮,路徑和景致隨時在變換,又時不時到朋友,停下聊幾句,走著走著,四人走散了,只剩下馨悅和顓頊。
馨悅和眾人在一起時,活潑俏皮,可和顓頊單獨在一起時,反倒變得安靜。想起顓頊邊的兩個貌婢子,只覺心。哥哥說:如果你想要癡的男人,就不要想著顓頊;如果你想嫁顓頊,就不要指他只有你一個人,不但不要指,還要心大度,有容人之量,對那些人都客氣有禮。道理馨悅十分明白,可還是覺得難。
因為恍惚走神,馨悅沒有看到路徑又變換了,居然一頭撞到假山上,疼得哎喲一聲,捂住了額頭,顓頊忙低頭看:“怎麼了?有沒有傷著?”
馨悅覺得額角也不是那麼疼,卻不知為何,眼淚都下來了。
顓頊如哄小孩一般,聲安著馨悅:“只是有點紅,沒有破皮,用冰敷一下就會好。”
馨悅猛地撲進顓頊懷里,臉埋在顓頊的前,嗚嗚咽咽地低泣起來。
顓頊愣住,雙臂僵垂在側。
馨悅卻沒察覺,摟住了顓頊的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抓住他,讓他把自己放在心里比其他人都重要的位置。
半晌后,顓頊虛摟住了馨悅,輕聲安著。馨悅嗅到顓頊上的男子氣息,聽著他醇厚的聲音,越發意迷,雙手纏住了顓頊的脖子,踮起腳,去吻顓頊。
小夭帶著防風邶走進迷宮,不知道往哪里走,走了一通,直到看四周林木幽幽,蝴蝶翩躚,是個能說話的地方,小夭停住腳步。
小夭回,再也憋不住地嚷了出來:“你瘋了嗎?這是小祝融府,萬一被人發現,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防風邶笑笑地說:“這里不是軒轅城,是中原。”
小夭呆住了,是啊!這里是中原,曾經屬于神農國的土地!雖然中原的氏族都歸順了黃帝,可他們也依舊尊敬神農王族的共工,對不肯投降的神農義軍心懷同,尤其小祝融,他也是神農王族后裔,只怕對神農義軍還很愧疚和敬重。中原的氏族雖然不會支持義軍對抗黃帝,可也絕不會幫黃帝去抓捕義軍。
“算我多管閑事了!”小夭要離開。
防風邶手搭在樹干上,擋住了小夭的路:“你的箭練得如何了?”
“一直在堅持練習。外祖父給我找了個擅長箭的師傅,據說能千軍萬馬中取人命。可是他的方法不適合我,他的箭對靈力的要求很高,認為我好逸惡勞、想走捷徑,非要著我去練什麼基本功提高靈力,我跟著他學習了幾次,就把他打發了。”
防風邶說:“那我繼續教你吧!”
小夭瞪著他,相柳教箭?似乎很荒謬。
防風邶笑起來:“不敢嗎?逗弄蛇妖的勇氣哪里去了?”
小夭也笑:“好啊,我跟你學。”需要學會箭,誰教都不重要,相柳就相柳吧!
小夭上下打量著防風邶,用手指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已經死在極北之地了?”
這話別人都聽不懂,防風邶卻淡淡地說:“是。”
“為什麼選擇他?”
“不是我選擇了他,而是他選擇了我。他快死了,卻放不下苦等他回去的母親,所以他愿意把一的靈和靈力都給我,求我代他寬母親,讓他的母親過得好一點。難得到一個心甘愿讓妖怪吃的神族,所提條件不難做到,我沒拒絕。”是否甘愿區別很大,如果不愿意,妖怪即使吸食了神族的靈,也就是相當于吃了一些補藥,強壯而已;可如果是愿意,妖怪能獲取神族辛苦修煉的靈力,妖力大進。
小夭曾經苦苦等候母親回去接,明白等待的可怕,竟有些羨慕防風邶的母親,小夭聲問:“你回去后,見到母親了嗎?”
防風邶垂下了眼眸:“見到了,很虛弱,孤苦凄涼、無人照顧。因為我帶回去了很多冰晶,防風家給換了住,派了婢。我陪伴了四年,四年后含笑而逝。”
小夭輕嘆了口氣,防風邶和相柳的易有一個了無憾的結局。只是難以想象,相柳竟然能悉心陪伴照顧一個老婦四年。這大概是防風家對他的份再無疑慮的一個重要原因吧!也是連顓頊那麼明的人看完資料,都沒有起疑的原因。
小夭問道:“你已踐諾,為什麼還要繼續假扮防風邶?”
防風邶嗤笑,冷眼看著小夭:“我是為了踐諾做了四年的戲,可這四百多年,我只是做自己,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繼續假扮防風邶?不管是防風邶,還是相柳,或者九命,都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時的防風邶和后來的防風邶其實截然不同,但眾人早忘記了時的防風邶是什麼樣子了。小夭默默回想,防風邶看似和冷酷的相柳截然不同,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想要的隨何嘗不是另一種冷酷?只不過,相柳像是披上了鎧甲的他,在腥的戰場上廝殺,防風邶像是下了鎧甲的他,在熙攘的紅塵中游戲。
防風邶嘲諷地問:“你換過的份只怕比我多得多,難道都是在假扮?”
小夭搖頭:“不管怎麼換,我都是我。不過,我畢竟沒有你通,對于外相的東西看得比你重。”
小夭看著防風邶,期期艾艾地問:“你……這是你的真容嗎?”
“誰耐煩披著一張假臉活四百年?每次化還要仔細別變錯了。”
“你和防風邶長得一樣?”
“不一樣,但防風邶離家出走時,還未年,相貌有些出很正常,他還在極北之地凍傷了臉,請醫師修補過臉。”
小夭終于釋然,笑了出來:“他們都說你有九張真容,八十一個化,是真的嗎?”
防風邶掃了一眼林間,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對小夭勾勾手指。
小夭又驚又怕,捂住自己的脖子:“我又沒有說你壞話!我只是好奇地問問。”
防風邶瞇著眼睛,冷冷地問:“你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小夭不敢廢話了,慢慢靠近防風邶,防風邶漸漸俯下頭,小夭著下頜,雙手捂著脖子,嘟囔著哀求:“要咬就咬胳膊。”
防風邶卻只是在耳畔低聲說:“有個人躲在那邊窺我們。”
小夭一下怒了,著聲音質問:“你居然也不管?”
防風邶笑笑地說:“提醒一下你,我是庶子,凡事不好強出頭。”防風邶把一個冰霜凝結的箭頭放在小夭手里,“王姬,讓我看看你箭的準頭練習得如何了。”
小夭低聲問:“人在哪里?”
防風邶握著小夭的手,對準林中的一個方向:“那里。”
小夭靜氣凝神,把箭頭投擲出去,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從樹林走出。
竟然是璟!
小夭忙問:“打到你了嗎?我不知道是你。”
“沒有。”
璟把箭頭遞給防風邶,防風邶接過,似笑非笑地說:“怎麼只你一人,沒有陪我妹妹去玩嗎?”
小夭已經明白自己被防風邶戲弄了,氣惱地:“防風邶!”
防風邶看著,笑瞇瞇地問:“我做什麼?”
小夭無語,只覺他現在是又無賴又狡詐又惡毒,簡直把防風邶和相柳的缺點會聚一,能做什麼?只能指下次他傷時,再收拾他了!
小夭轉就走,連縱帶躍,恨不得趕遠離這個死妖怪。
璟下意識地想跟過去,剛走了幾步,防風邶笑瞇瞇地追上來,拍拍璟的肩膀,回頭指著另一個方向,對璟說:“我剛才好像看到妹妹在那邊,正四找你。”
璟不得不停住了步子,看著防風邶和小夭一起消失在草木間。
小夭瞪著防風邶,譏嘲道:“欺負老實人好玩吧?”
涂山璟老實?防風邶挑挑眉頭:“沒有欺負你好玩。”
小夭苦笑,又不甘于認輸,說道:“來日方長,咱倆誰欺負誰,誰逗誰,還得走著瞧。”
防風邶嘲諷:“不錯,當上王姬果然膽氣壯了。”
小夭停住腳步,四打量,這個迷宮果然不簡單,難怪能困住隆和馨悅一整天。
小夭看防風邶:“怎麼出去?”
防風邶笑道:“這個迷宮里現在可是有很多熱鬧可以看,你不去看看嗎?”
“不看!”
防風邶領著小夭往外走:“將來不要后悔。”
小夭冷哼。
迷宮外,眾人正在飲酒玩樂。
順著九曲十八彎的溪流,有人坐在花木下,有人坐在青石上,有人倚著欄桿,有一人獨坐,有兩人對弈,有三人清談……婢在溪流上游放下裝滿酒的螺杯,擊鼓而奏。螺杯順流而漂,鼓聲停下時,螺杯漂到哪里,誰就取了酒喝,或琴、或詩、或者變個小法都,只要能博眾人一笑。
既散漫隨意,各自樂,又彼此比試,眾人同樂,小夭看了一會兒,笑道:“馨悅真是個會玩的。”
此時,鼓聲恰停了,眾人都看向螺杯,螺杯緩緩地漂到了防風邶和小夭面前。
小夭趕往后,小聲說:“我除了會做毒藥,什麼都不會。”
防風邶嗤笑,拿起螺杯,飲完酒,懶洋洋地站起,對眾人翩然行了一禮:“變個小法吧!”
防風邶對小夭指指溪水邊:“站那里。”
眾目睽睽下,小夭僵地站過去。
防風邶摘下一朵白的玉簪花,將花瓣灑到小夭上,小夭冷著臉,低聲說:“你要敢耍我,我和你沒完!”
話剛說完,那些白的花瓣化作了水漬,在小夭服上暈染開,將一件梔黃的衫染了白,小夭臨水而立,裊裊婷婷。
有笑問:“還能換嗎?”
防風邶問:“你想要什麼?”
把旁的紫羅蘭花摘了兩朵,用靈力送到防風邶面前,防風邶撕下花瓣,撒到小夭的衫上,紫藍的花瓣化作了水滴,漸漸地暈染,將白的衫變作了一套紫羅蘭的。
眾人看得好玩,尤其的都笑著鼓掌。不知何時,馨悅、顓頊、隆、璟、篌、意映都站在了溪水邊,也笑著鼓掌。
防風邶又用綠的綠萼花瓣變了一套綠的,他看小夭手握了拳頭,強忍著不耐,笑對眾人道:“到此為止。”
隆將一枝紅的蜀葵花送到防風邶面前:“再變一套紅吧!”雖然剛才小夭穿的各衫都好看,可也許因為小夭第一面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他總覺得,紅衫的小夭妖嬈得讓人心驚,可小夭好似不喜紅,自拜祭大典后,再未穿過。
防風邶笑:“壽星的要求,那就再變最后一套。”他把紅的蜀葵花瓣拋撒到小夭上,綠的衫漸漸地變作了紅。
小夭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一笑意都沒有,可又不好缺了禮數,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對隆遙遙行了一禮,示意游戲已經結束,轉離開。
一聲短促的尖突然響起,一個地捂住,臉煞白地看著小夭。一個坐在樹下的年緩緩站起,沉地盯著小夭。
雖然當年,他們還年紀小,可是那噩夢般的一幕幕,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滅了他們全族的惡魔也是穿著一襲紅,也是有一雙好似什麼都不會放在眼里的雙眸,面對著父兄們的哭泣乞求,他只是冷漠不耐地眺著遠。
小夭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驚的,那立即低下頭,回避開了小夭的視線,子無法抑制地在抖,只是隔著花影,沒有人留意到。
小夭和防風邶回了屋子,隆和顓頊他們也都跟了進來。
馨悅和意映圍到防風邶邊,馨悅語相求:“好二哥,把你的法教給我吧!”
防風邶笑指指小夭:“只是一時,學去也沒用。”
果然,小夭衫的紅在褪去,出了本來的梔黃。馨悅和意映嘆氣,居然連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了,真的是學會了也沒用。
婢端了糕點進來,小夭正好覺得了,取了些糕點。
隆和顓頊坐到棋榻上下棋,馨悅坐在隆的旁觀戰,小夭端著一碟糕點,坐到顓頊旁,一邊吃糕點,一邊看。
意映過來湊熱鬧,靠近馨悅而坐,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坐到意映旁邊,恰挨著小夭。
意映看了一眼璟,滿是鄙夷嫌惡,一閃而過,眾人都沒發現,卻恰恰落在了小夭眼。一剎那,小夭比自己被鄙夷嫌惡了都難。
意映好似連和璟坐在一起都難以忍,盈盈笑著站起,去拿了杯酒,倚靠到榻上,和歪在榻上喝酒的防風邶、篌小聲說著話。
小夭挑了幾塊糕點,連著碟子遞給璟,笑瞇瞇地說:“很好吃的。”
璟不明白為什麼小夭突然對他格外溫,但從心里出歡喜來,接過糕點,抿著角笑。
小夭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條毒蛇在盯著。抬起頭,發現窗外有個年看著。年看到小夭察覺了,笑著點了下頭,走開了。
小夭說:“那個人剛才看著我,他是誰?”
年輕的男子看麗的子再正常不過,幾人都沒在意,馨悅笑嘻嘻地說:“那是沐氏的一位表兄。沐氏很可憐,當年也是中原有名的氏族之一,可是因為和蚩尤不和,被蚩尤抄家滅族,只逃了他一人出來。”
隆落下一子,接口道:“被蚩尤抄家滅族的可不止沐氏一族,中原恨蚩尤的人一大堆,所以,蚩尤雖是神農國的大將軍,可他戰死后,中原的氏族幾乎都拍手稱慶。”
馨悅道:“怨不得別人恨他,誰蚩尤那魔頭造了太多殺孽!”
防風邶突然道:“這天下誰都能罵蚩尤,唯獨神農氏的人不該罵蚩尤。”
馨悅不高興,盯向防風邶,防風邶依舊是懶洋洋無所謂的樣子,搖著酒杯,淡淡地說:“你若不服氣,不妨去問問你爹。”
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因為顓頊在,馨悅覺得防風邶在郎面前掃了的面子,不真了怒,再加上之前的怨氣,馨悅對意映說:“防風小姐,管好你哥哥,說話做事前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
意映心中惱怒馨悅瞧不起防風氏,面上笑容不減,給了馨悅一個釘子:“我這十來年一直住在青丘,幫打理生意,哪里管得防風家的事?你若想管,自個兒去管!”
馨悅氣得笑起來,反相譏:“人還沒真進涂山氏的門呢!別話里話外以涂山氏族長夫人自居!就算你……”
“馨悅!”璟溫和卻不失強地打斷了馨悅的話。
小夭忙揀了塊糕點給馨悅:“這個可甜了,你嘗嘗。”
馨悅正在氣頭上,冷著臉,沒有接。
顓頊道:“你嘗嘗可好吃,若好吃,麻煩你給我和隆也拿些,如果有瓜果,也拿一些。”
馨悅這才臉緩和,接過小夭的糕點,帶著婢出了門,去拿瓜果。
隆站起,對意映行禮道歉:“你千萬別往心里去,馨悅被我娘慣壞了。”
意映滿心怨恨,哪里都不比馨悅差,可因為馨悅是神農氏,就要讓著馨悅,隆的道歉也不是真在意的反應,完全是為了涂山璟。涂山璟又哪里好了?一個弱的廢,只因為他是涂山氏未來的族長,人人都得讓著他!一切都是因為份!
意映細聲細語地說:“怨不得馨悅,是我自己輕狂了!”
隆看意映的氣還沒消,再次作揖行禮。
畢竟是未來的赤水族長,已經給足了面子,意映站起,回禮道:“自家姐妹,偶爾拌幾句,實屬正常,我再小氣,也不至于往心里去!”
待馨悅拿著瓜果回來時,馨悅和意映都已經冷靜下來,說說笑笑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顓頊和隆一盤棋還沒有下完,到了晚飯時間。
顓頊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對小夭說:“我和隆有事商量。待會兒你和馨悅待在一起,不要跑。我談完了事,會派人去接你。”
小夭點點頭,乖乖地跟在馨悅邊。
等們用完飯,顓頊那邊也談完了事。
馨悅親自送小夭到門口,看著和顓頊乘上云輦,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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