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瞄了一眼后座上正閉目養神的某人，言又止。

黑的車子在街道上飛馳而過，窗外的霓虹燈照進來，車一時忽明忽暗，后座上的人似乎很放松，致的眉眼平緩舒展。

其實顧九思看得并不真切，且不說車線晦暗不明，最主要的原因是并不敢仔細去瞧，呆在陳慕白邊已經幾年了，可依舊不敢，不確定那雙風起云涌的桃花眼什麼時候會突然睜開。

判斷某人很放松的主要依據是車氣正常，倘若后座上的那個人心里不舒坦，便渾散發著戾氣，氣勢人，讓人想忽視都難。

陳家祖上是正兒八經的八旗，雖說清政府垮臺已經這麼多年了，可他上依舊難掩一皇家的雍容華貴，當然，那種懾人的氣勢更是源源不斷的從骨子里往外。這幾年顧九思看著他從青走向沉穩，可唯一沒變的便是這氣勢。

心里有話要說，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不時的掃一眼，尋找合適的時機。

寒冷的冬夜，車溫度適宜，可顧九思卻坐立難安，一切皆因城中陳家最近又出了新鮮事。

眾人大概沒想到，陳老到了這把年紀還能登上桃新聞的榜首，緋聞對象便是一位姓孟名萊的子。

據八卦人士料，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陳老邊突然多了這麼一位，年紀跟陳老的小兒子差不多大，并且堂而皇之的住了陳家老宅，據說這位和城中江家的小兒子江圣卓還“頗有淵源”。

當事人江圣卓被問及此事時，只是一臉不屑的冷哼，不發表任何意見。

陳家大公子被問及此事時，不顧份地位惡狠狠的吐出了一個有*份的詞，“狐貍！”

陳家二公子……陳家二公子離陳家許久，去做了仙風道骨的白天使。

其實眾人最關心的是陳家三公子的態度，傳說中的慕做事正中帶著三分邪，真不知道他對這件事怎麼評價。

眾人皆知陳家三公子陳慕白是惹不得的。他的圈子里關系不錯的都他陳三兒，陳家到他這一輩都是慕字輩，可外面的人唯獨恭敬有加的稱他一聲‘慕’，連他大哥這個正宗的長子嫡孫都只能忍氣吞聲做‘陳大公子’。在陳家那個狼窩里，殺人不見，不過唯獨這個三公子沒人敢招惹，他母親是陳老在外面的人，他進陳家的時候已經記事了，在陳家無依無靠，本來該是弱勢，誰知卻有本事讓陳老獨寵他，繼承了陳老的城府心計手腕而青出于藍，陳家上上下下都得看他的臉辦事。所謂極品都是正經中著那麼點兒不正經，而這點兒不正經還不耽誤正經的那種，而陳慕白恰恰是不正經中偏偏著點兒正經，而這點正經一點兒都不耽誤他的不正經。陳慕白最擅長的便是離經叛道，常常把陳家掌門人-自己的親爹氣到吐。

顧九思的小作陳慕白哪里會察覺不到，當顧九思再一次看過來的時候，陳慕白突然開口，“說。”

顧九思心里一驚，倒也神如常，側轉過仔細看了半晌發現陳慕白并未睜眼才暗暗松了口氣，斟酌著開口，“慕，一會兒記者大概會問一些敏的問題，比如說……”

顧九思還沒說完就被陳慕白打斷，聲音里著一慵懶曖昧，“比如說，陳老爺子的那朵新桃花，是嗎？”

其表之無所謂語氣之戲謔，讓顧九思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來點頭。

陳慕白等了半天沒有回應，這才微微掀起眼簾看過去，“怎麼，我猜錯了？你不是想說這個？”

顧九思早就知道，自己心里想什麼，陳慕白一眼就看的出來，怎麼會猜錯，他就是故意整，思索片刻到底鼓起了勇氣非常禮貌且誠懇的問了一句，“那您打算怎麼回答？”

陳慕白突然笑了出來，睜開眼睛坐直了看似十分鄭重的下保證，“你想知道啊，等會兒告訴你啊，你放心，保準讓你滿意。”

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顧九思便撞進了那雙眼睛里。

顧九思跟在陳慕白邊這幾年，見過形形的各人，可是卻從來沒見過能在容貌上出其右的人。

他有一張致俊到極致的臉龐，廓近乎完，線條明朗凌厲，鼻梁直，很薄，完全一副薄寡義的長相。可那雙眼睛卻生的極漂亮，狹長尾翹，再加上眼尾那顆桃花痣，眼波流轉間，別有一番風味。笑起來的時候滿目春風，整個人邪氣橫行，雍容華貴，所謂勾魂攝魄，萬劫不復，也不過如此。

就算此刻車線不明，卻也半分也不住他的容貌。

都說容貌和氣質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可是顧九思卻覺得這兩者在陳慕白上平分秋，就算容貌再出眾也難掩他一貴氣。

可就算他是在笑，眉宇間也鎖著幾分若有似無的郁索然，像是怎麼都散不去的霧霾，讓人沒由來的心慌害怕，不敢怠慢。

就是這樣一個人，讓人捉不他的心思，就算費盡心力去猜，到頭來也只是白費力氣。

今天晚上是市里今年重磅推出的年度項目的招商宴會，會有很多記者來，真的怕他到時候會說話。

這些年他口無遮攔說了話就要不辭辛苦的找各家涉，想盡辦法下來，以免陳老看到了要大發雷霆，偏偏事后還一臉無辜的問“我說什麼了嗎？”

陳慕白說完之后便又闔上了眼睛，沒有了再說話的意思，顧九思只能轉過保持緘默。

司機陳靜康給了一個安的眼神，無聲的張了張跟說，“放心。”

這下顧九思的臉更難看了，陳靜康是陳家管家的兒子，從陳慕白進了陳家就是他的小跟班，據說當年陳靜康并不陳靜康，只是后來陳老特意把他的名字改為靜康，就是想讓他跟在陳慕白邊保他靜好安康，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所有人都看出陳老對陳慕白的看重，陳家的“慕時代”正式到來。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人比陳慕白還不靠譜，活得很隨機，是個不是神經病勝似神經病的貨，最最關鍵的是他是個烏，一般他說沒事就多半會出事。

果然，陳慕白一進宴會廳便被記者團團圍住，水泄不通，顧九思和陳靜康很默契的撤到一邊去喝果。

“慕，這次招商聽說云舟集團請了您做軍師，那您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天宇集團的梁厲秋了。”

陳慕白面無表的“嗯”了一聲。

好事兒的記者接著問，“您知道梁厲秋嗎？”

陳慕白一點面子都沒給的回答，“不知道。”

“……”

一眾記者被噎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顧九思嘆著氣低下了頭，慕啊，你和梁厲秋沒認識二十幾年也認識十幾年了，在大庭廣眾之下以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姿態說不認識，您這是要鬧哪樣啊？

旁邊陳靜康卻一臉崇拜，“九小姐，慕多帥啊，從來都是記者得被采訪人沒話說，什麼時候見過被采訪人把記者堵得啞口無言啊！”

顧九思看著人群中間眾星捧月的人，一筆的西裝，長玉立的站在那里，一張致完的臉，眼睛里聚著細細碎碎的，一臉無辜卻害人不淺。

干的點頭贊同，“確實帥的讓人發指。”

記者又問了幾個無關要的問題鋪墊后，果真問起了陳銘墨和孟萊的關系。

陳慕白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答了四個字，“忘年嘛。”

顧九思微微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眾人正納悶，陳慕白一向和陳老對著干，什麼時候開始幫著陳老飾太平了？

就在這時陳慕白在閃爍不斷的閃燈下不急不緩的吐出了幾個字，“忘年，也是一種位。”

眾人沉默了幾秒鐘后，轟一聲笑出來，一陣見而又不傷大雅的點出了兩人最實質的“*關系”，這話大概也就只有陳慕白說的出來。

顧九思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陳慕白正好看過來，微微歪了下頭，似乎帶著挑釁在問對這個答案滿不滿意。

顧九思冷冰冰的看著他，無聲的說了幾個字，喪心病狂。

陳慕白從口型才出了那四個字，挑著眉繼續點火，微笑著問記者，“怎麼樣，長姿勢了嗎？姿勢就是力量。”

他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現場氣氛空前高漲，眾人都在興的討論著什麼，但凡這種問題別人都會遮遮掩掩，難得見到這麼爽快的人。

唯獨顧九思苦著一張臉在心里哀嘆一聲，果然是，知好，則慕，唉。

不出意外的話陳慕白又會登上明天各大報紙的頭條了，估著這下真的要去陳家老宅負荊請罪了。

顧九思轉頭去看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嘆了口氣，又是一年寒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