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顧九思便站在了陳家老宅的院子里，院中那棵青松還是幾年前剛來陳家的時候見到的那個樣子，枝干上落滿了積雪，卻依舊拔堅韌。

寒冬時節，又剛下過雪，氣溫極低，顧九思覺得自己的臉都快凍僵了，都快站斷了的時候，一直在練太極的陳銘墨才終于開了口。

“天氣越來越冷了，不知道你父親的怎麼樣了。”

他狀似無意的一句話卻在顧九思心里激起千層浪，放在側的雙手悄悄握拳，平日里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也出現了一裂痕，“對不起，陳老，都是我的錯。”

陳銘墨打太極的作不急不緩，“你呆在慕白邊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他的子還沒清嗎？”

顧九思沉默，得清是一回事，能控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可這話必定是不能說出來的。

“陳伯伯！”一道清脆的聲打破了沉靜，很快一個年輕的孩拿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沏了壺茶，您嘗嘗？”

陳銘墨的臉立刻堆滿了笑容，看上去像個慈祥平和的長輩，“好好好，我嘗嘗。”

邊說邊端起茶杯卻并未送到邊，看了眼顧九思，“這是舒畫，舒畫，是……”

舒畫聲音里帶著笑意極快的接口，“我知道，是慕邊的大紅人，顧九思。”

顧九思抬眸去看眼前的孩，眉清目秀，明眸皓齒，極快的在腦子里搜索舒畫這個名字，看陳銘墨的態度應該是和那個舒家扯得上關系。

顧九思微笑著頷首，禮貌得，“舒小姐。”

舒畫倒是沒什麼大小姐的架子，“你是慕的人，我舒畫就好啦，我知道他們見了你都要你一聲九小姐的。”

顧九思怔了怔，九小姐這個稱呼是陳慕白的意思。

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看到陳慕白的日常起居都離不開，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扯著嗓子顧九思，都以為是陳慕白邊的紅人，皆是恭恭敬敬的一聲顧小姐，后來不知道是陳銘墨故意放出了消息還是好事者確實很多，是陳銘墨安排在陳慕白邊的這件事傳了出來，便立刻變了一個吃里外的“細”，而陳慕白似乎也有意無意的和對著干，于是再遇上了，別人總是怪氣的顧九思，所有人都等著看陳慕白的作，可陳慕白卻偏偏什麼靜都沒有，一切如常，既然是給他的人，那他就用，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直到有一天，城中世家一位爺的人禮上，一群紈绔子弟喝多了酒便開始放形骸，對顧九思也開始從調笑升級為調戲。

顧九思并沒有什麼，不咸不淡的應付著，知道，從他答應陳銘墨的條件開始，就該想到今天的兩難境地。

可是陳慕白卻當著好多人的面冷了臉，眼里夾著風霜，“顧九思是你們的嗎？”

從那以后除了陳慕白再沒人直呼的名字了，均是恭恭敬敬的稱一聲九小姐。

如果這話從別人口里說出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可是這幾句話配上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顧九思一時竟有些拿不準舒畫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銘墨原本端在手中的茶盞突然掉落在地，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茶水融化了一片積雪。兩個孩還沒反應過來，陳銘墨又很快順手把整套茶推落在地。

顧九思眉目未，倒是舒畫嚇了一跳，“陳伯伯，這可是您最喜歡的茶了！”

陳銘墨倒是一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這套茶雖然我很喜歡，但是碎了一只整套就沒用了，就該扔了，你說是嗎？”

這話看似陳銘墨是在對舒畫說，但是顧九思卻聽得出來這話其實是對說的。

看來陳老已經開始質疑了，當年陳銘墨把安排在陳慕白邊就是在下一步棋，而陳慕白那麼明的人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剛開始幾年或許是陳慕白不屑于或許是羽翼未，一切還說得過去，但是這幾年他的行為越發乖張，似乎就是在針對，讓在陳銘墨面前越來越難做。

現在又弄來一個舒家小姐，大概是想棄了這顆棋子吧，不過棄子之前還要為大小姐保駕護航。但是，倘若沒用了，父親還在陳銘墨手里……

顧九思正胡思想著，陳銘墨已經打發了舒畫，不急不緩的開口，“是舒家最得寵的兒，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從小和慕白是訂了娃娃親的，現在兩個孩子都大了，也該提上日程了。”

顧九思默默的聽著，心里冷笑。什麼娃娃親，不過又是為了聯姻而找出來的措辭罷了。

陳銘墨看了幾秒鐘，見沒什麼抵接著說，“我出面的話，慕白肯定會反抗，你找個機會讓他們認識一下。這次別再出什麼差錯了。”

顧九思心里再抵可上還是應了下來。

陳銘墨這才起，緩緩離開，“好了，時間不早了，那小子該起床了，你快回去吧。”

顧九思轉過才皺起了眉，安排他們認識一下？怎麼安排？直接送上床嗎？陳慕白這個人是個有潔癖的傲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你敢讓別人他的床，他就敢讓你濺當場，更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并不缺人。

這是舒家的兒，舒家也是不能招惹的，輕浮的辦法不行，而陳慕白又是最討厭“被安排”的主兒，還要做的不留痕跡，又是一道難題。

顧九思剛走沒幾步就聽到陳銘墨住，“九思，你是聰明人，其實要掌控住一個男人，心計權謀是男人的辦法，人有人的手段，李媽媽那里你有按時去吧？”

顧九思心里一，咬了咬牙，臉上不可遏制的微微泛紅，一種屈辱的覺涌上心頭，著頭皮回了一句，“有。”

說完很快轉離開，剛踏出園子就看到陳慕云往這邊走。

“大爺。”陳家的人向來是分門分派，陳慕云和陳慕白不是一條船上的，顧九思也沒必要和他客套，打了個招呼便打算走。

誰知陳慕云卻擋住的去路，“喲，這不是九小姐嗎？怎麼，我們親的慕也在？”

“沒有。”顧九思不想和他糾纏，就盼著快點結束對話。

陳慕云拿著手里的報紙和雜志在顧九思眼前晃來晃去，“咱們的慕又是頭條喲，我特地拿來給老爺子看看，你要不要也看看？”

他晃得顧九思頭暈，顧九思見不得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抬頭去看陳慕云，聲音輕緩，“大爺，您想讓您父親知道的事大概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您不想讓他知道的事大概他也已經知道了，冒昧的提醒您一句，董家再親也是姓董的，別忘了您是姓陳的。”

陳慕云聽到這話后臉立刻變了，“你……什麼意思？”

任陳慕云再遲鈍，這些年或多或的覺察到陳銘墨對董家的忌諱，前段時間的事他已經很小心了，還是被發現了嗎？

攻人肋是顧九思從陳銘墨上學到的第一課，也是最好用的一招，陳銘墨拿父親威脅，切之痛讓知道掌握每個人弱點的重要。

殘忍，卻是最好用的。

看到陳慕云的反應，顧九思很滿意，收起了剛才的銳利，垂著眼睛恭敬的問，“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這次沒等陳慕云回神便抬腳走了。

才出了院子，邊看到陳慕曉站在角落里笑，“真不愧是慕邊的人，大公子當真是不夠看呢。”

陳慕曉是陳慕白的堂姐，大概是陳家最中立的一個人了，為人極好，早已嫁出了陳家，遠離了這個火坑。

顧九思笑著打招呼，陳慕曉親切的攬過的肩膀，“老爺子又訓你了？”

顧九思笑了笑，沒說話。

陳慕曉倒是毫不在意，接著問，“見過舒畫了？”

顧九思點頭，陳慕曉卻在嘆氣，“這個地方我當真不愿意來，可是你也知道，按輩分呢，我是舒畫的表嫂，舒家讓我給大小姐鋪路，我也不能說不啊。我真不明白老爺子怎麼想的，陳慕白那個家伙怎麼會老老實實的認什麼娃娃親，真是好笑，你說老爺子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

顧九思只是聽著，并不說話，其實很喜歡陳慕曉的個，與世無爭，直白爽朗。

陳慕曉自顧自的說了半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你要趕回去嗎，你先忙，改天再聊。”

顧九思笑了笑便離開了，邊走還邊聽到陳慕曉在念叨，“怎麼搞的，這丫頭越來越不喜歡說話了……”

顧九思心疲憊的往回趕，還沒進門就聽到陳慕白在發脾氣，眼皮又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