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府貪污這事是再好查不過，大理寺跟刑部的人才到揚州地界，便有那蒙冤屈并且被周家奪了家產的人前來告狀，這下大理寺卿跟刑部尚書可不樂瘋了。

七天下來什麼證據都收集全了。

周家一家子全都查抄下獄，周知府倒是還想喊冤，大理寺卿眉頭一挑，看了他一眼，“便是你這頭喊冤，皇上那邊，周才人一個欺君之罪，也足夠治了你們一家子的罪！”

周知府臉一下白了。

他年貧寒，最窮的時候苦的只能吃旁人的剩菜剩飯過日子，一經富貴豈能忍得住，旁人撈錢還顧著些面，他卻是什麼都不管的，只要錢到位，便是捅破天的事也敢干。

這回下了牢獄才知道害怕了。

周知府哆嗦著，對大理寺卿道：“劉大人，我要跟你們做筆易。”

大理寺卿就等著他開這個口，聽了這話，角掠過了笑意。

八月秋闈在即。

揚州城卻是鬧出一樁丑聞，先前下牢獄的周知府居然撞墻死了，皇上氣得不輕，責令大理寺卿跟刑部尚書押解周家一家上京問罪，并且查抄周家所有資產，充國庫。

皇上甚上早朝。

今兒個還是今年第二回。

他啪地一下將刑部尚書上的折子丟在地上，眼神在林丞相等神掃過，“諸位卿覺得這大理寺卿跟刑部尚書該當何罪？”

林丞相本來想好了找人去干掉周知府。

這人是他的門生，跟他干系不小，每年給林府送的禮更是高達數萬兩，倘若供出林丞相等人來，林丞相這一派不得要焦頭爛額好一陣子。

沒想到，他還沒出手，人就已經死了。

他邊想著這事是大理寺那姓劉的干的，還是刑部尚書那老東西做的，邊出列道：“皇上，此次案件牽扯人數眾多，揚州城的大牢都不夠放的，劉大人跟趙大人既要追查周知府的罪行，又要查抄那些財，不得有疏忽之地，雖有錯，但可恕。”

林丞相一開口，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

如禮部尚書更是很是替劉大人二人抱了一番委屈，話里話外表示不但兩人無錯，還有功。

司空霖聽得額頭一的直跳。

他臉頰繃著，咬牙道：“既這麼說，朕還應該獎賞他們了？”

“微臣只是覺得皇上不當寒了這些能臣的心思。”

林丞相毫不懼怕司空霖的冷臉，他手捧著笏板，語氣溫和卻不容司空霖反對。

“請皇上三思！”

林丞相屈膝跪下，他一跪，文臣這邊基本都跪了，武將那邊低著頭，只當做什麼都沒瞧見。

司空霖氣得臉通紅，袖子一拂，惱怒道：“林丞相想得這麼周到，那就讓你來提拔這兩人好了！”

他氣沖沖離去，曾青忙高喊了一聲：“退朝！”，隨后跟了上去。

林丞相等人臉上這才出微笑。

皇上就算長大了，這朝政依舊是把持在他們手上。

“皇上，喝杯茶。”順心殿，司空霖換了朝服，一青底繡喜相逢的紗袍，眉眼冷靜，跟先前在朝廷上任由著自己的脾氣發作的帝王判若兩人。

接過茶，司空霖喝了一口，手指敲了敲扶手，“林丞相那老狐貍這回定會把劉卿提拔大理寺卿，大理寺這一塊以后就不必發愁了。”

“還是皇上您圣明，這招以退為進，便是奴才險些也被唬住了。”

曾青拿著扇子給他扇風。

司空霖角掠過一笑意，“不過是小計罷了。”

他話音剛落，就瞧見侯武捧著匣子進來。

“皇上，兵部的折子。”

司空霖面微沉。

兵部那邊的折子，無非就是前線大將軍又來索要糧草了，他開了匣子一看，里面的折子果然又是老生常談。

“這個混賬東西！”

司空霖了手中的折子。

蠻夷、蠻夷，大將軍打了十幾年的蠻夷，整個國庫幾乎沒被他搬空，這些糧草到底是打蠻夷去了，還是進了蔣家，誰也說不清！

“前腳才剛查抄了周家，得了幾十萬兩的銀子，后腳兵部就上了折子，皇上，這大將軍不能再留。”

曾青臉上也沒了笑容，主辱臣死，兵部這般直白的不給皇上面子，分明就是在辱皇上。

“朕心里有數，但要對付蔣家，還得天時地利人和。”

司空霖說道。

他合上折子，“留中不發，糧草豈是說給就給，況且就算給，押送糧草也得籌謀一段時日。”

“是。”

曾青答應道。

皇上在前朝大發脾氣，后腳兵部又上了索要糧草的折子，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未來好幾天，皇上的心都不會好到哪里去了。

春華原先盼著們人多承寵，現在也不盼著了，聽到外面有靜還害怕，瞧了不是泰安宮的人，這才放心。

聶青青不解地看著春華，“這是怕什麼呢？”扭頭看向許姑姑。

聶青青覺許姑姑簡直是什麼都懂，所以一有不明白的事就只問許姑姑。

許姑姑道：“春華是替人著想，這陣子皇上怕是心不好。”

“皇上為什麼心不好？”聶青青轉過頭來問道，日頭從外頭照進來，描金小幾上落下梅花樣的影，的小臉仿佛也灑上了一層金，烏云疊髩、黛盈腮，鬢邊不過戴了一對白玉做的玉蘭花耳墜，流溢彩一晃而過，襯得小臉越發瑩白。

“皇上被欺負了，”許姑姑嘆了口氣，輕聲道：“朝廷上林丞相他們欺負皇上，那大將軍也不是好的，皇上難敵四手，豈不心里就難？”

聶青青微張，有些驚訝。

只以為皇上已經是天底下最尊貴最有本事的人，不想連皇上也要這樣的委屈。

春華盼著皇上想不起們人，偏偏越不想就越來。

當天黃昏時分。

四人抬的轎就在梅香閣門口等著。

許姑姑這回又加厚了禮給侯文，“我們人素來是個沒心機的，還得麻煩侯公公幫忙多說點兒好話。”

“許姑姑您放心吧，皇上見了聶人只有開心的份兒，怎會不高興呢？”

侯文笑嘻嘻地回答，禮倒是接著收。

許姑姑只好盼著如此，目送著轎遠去，心里頭怎麼也放不下。

聶青青卻不像許姑姑、春華那樣擔憂。

到了泰安宮，雖知道司空霖不高興，卻沒怕他，知道今晚可以一起用晚膳后還特別高興。

膳房的膳食比吃的更盛。

八寶葫蘆鴨、芙蓉豆腐兩面煎、胭脂鵝脯、髓筍，還有好幾道菜都是聶青青不曾見過的，擺上來既好看，又香得很。

“這是什麼？”指著一道鱸魚蝦球問道。

曾青待要回答，見司空霖了下便自覺閉上，退了一步。

“這是鱸魚蝦球，拿鱸魚剁泥，團球，再跟蝦一塊下鍋炸過調味。”

司空霖說道，這是一道再尋常不過的菜，不過是賣相好看些，鱸魚是白的，蝦卻是金黃的，再佐上一些個豌豆仁、蘿卜丁，賣相五六，豈不好看？

尤其是最討小孩子跟孩子的喜歡。

司空霖看菜牌子的時候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吃，興許聶人會喜歡，果然菜上來，十幾道菜里聶青青最喜歡這一道。

一盤子鱸魚蝦球吃了三分之二，連蘿卜丁、腰果仁也沒放過。

芙蓉豆腐也喜歡，豆腐先煎過再燉，同沫一起，味燉了豆腐里，豆腐外焦里，醬濃郁，聶青青就著這道菜，足足吃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香稻粳米飯。

吃到最后都撐著了，著肚子實在不了。

司空霖原本心不佳，愣是被逗笑了，讓膳房去端了一碗山楂水給。

喝了山楂水，聶青青這才好多了。

“膳房那邊又沒虧待你，你怎麼跟死鬼投胎似的？”

司空霖嫌棄地看了一眼，白瞎了這麼個好面貌。

聶青青理直氣壯：“這怎麼一樣，您這里的膳食，膳房那邊肯定做的更心啊，而且，這麼多好吃的菜，我忍不住。”

真是個沒耐的。

司空霖腹誹了一句，見聶青青自在地自個兒挑選了個好位置坐下，角搐了下，“你膽子倒是不小。”

“什麼啊？”聶青青挑了個遍地金引枕放到后，抬起頭一臉困地看向司空霖。

“今兒個宮里都知道朕心不好，你就不怕了朕的霉頭？”

司空霖挑挑眉，“朕現在心就很不好，想拿一個人開刀。”

聶青青呆住。

聶青青后知后覺，來之前許姑姑似乎是叮囑過今日說話做事要小心些的。

可一見到晚膳那麼富，什麼事都給忘了。

“曾公公，你說這罰人該怎麼罰才好？”

司空霖見終于知道后怕了，心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沉下臉來。

還別說，他那種俊臉，一沉下臉，是真嚇人。

曾公公瞧了眼小臉發白的聶人，心里無奈了下皇上真是越活越小，都欺負起小人來了，他附和道：“這要罰人有文罰，也有武罰，只看皇上您想怎麼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