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三年。

十二月二十五，庚子月。

丁末日。

宜定親，娶親，宅。

這一日，是莫城國府三公子與秦家千金親的日子。

家和秦家都為莫城無人不知的大家族。

按說兩家聯姻，婚禮不說要多奢華，至要辦的熱熱鬧鬧，全城皆知。

但這一天，兩家府中，皆是安安靜靜。

府外街道上，甚至連點喜慶的裝飾都沒有。

無鞭炮，無鑼鼓，無喧鬧。

前來道賀的賓客，也是寥寥無幾。

這兩大家族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把這場婚事竟辦的異常沉默低調。

有人打聽到消息后，眾人方恍然大悟。

原來堂堂國府的三公子，竟然要贅到秦家，去給秦家那位大小姐做贅婿。

“據說家那三公子世來歷不明，并非家老爺的脈，連庶子都算不上。”

“聽說那秦家大小姐患重病，癡癡傻傻，親也只是為了沖喜……”

“原來如此。”

“對于這兩家貴人來說，這場婚事可都是丟人的事啊，難怪不敢宣揚……”

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紛紛。

而親的當事人青舟，在早晨巳時，已穿戴整齊，從國府出發。

沒有高頭大馬，沒有花團錦簇。

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浩浩，喜氣洋洋的隊伍。

有的只是一頂小轎，幾名下人，幾個丫鬟，幾擔禮。

隊伍出門時靜悄悄的，腳步匆匆。

似乎生怕引來他人圍觀，丟人現眼。

國府主人延年，和其他人，早已已先一步到達秦府。

似乎于與這支親的隊伍為伍。

而秦府，則稍稍隆中熱鬧一些。

來參加這場婚禮的，除了秦家和家的人，還請了莫城幾名德高重的長者。

其他賓客，一律未請。

轎子直接進府，并未在外面停留。

穿過寬敞幽深的院落，停落在了大廳的外面。

掀開簾子。

青舟穿著一襲紅袍，從轎子里走了出來，宛若被從娘家娶來的小媳婦。

面對著大廳里和大廳外眾人各種彩的目，說不心慌是假的。

但心慌只會出錯，只會落人于笑柄。

所以，穩住！

青舟穩定心神，神坦然的面對。

大廳外的門口放著一只火盆。

盆里燒著旺盛的炭火。

秦家請來的老媽子穿紅戴綠，打扮的花里胡哨，尖著嗓門在旁邊指引著道：“新郎，低頭向前，過火盆，燒盡晦氣，越過越紅火！”

頓了頓又笑道：“可要小心了，別燒著了。”

此言一出，旁邊圍觀的仆人們丫鬟們，以及秦家家年輕子弟，都發出一陣哄笑。

若是家二公子來親，這位老媽子肯定是不敢開這樣的玩笑的。

小蝶站在一旁，為自家公子到氣憤和委屈。

公子剛進府，就要到辱麼？

青舟臉上并無波瀾，低著頭，向前走去，抬起腳，過了火盆。

進了大廳，站在門口。

大廳里，他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延年，以及家長輩，坐在客位上，目冷漠地看著他，并沒有打招呼。

至于那位大夫人，就沒來。

“新郎，等一等，新娘子馬上就到。”

老婆子跟進來，提醒道。

此話一出，青舟心頭一，目看向了外面。

有些期待。

他那位被稱為傻子的新娘子，不知道長的什麼模樣。

估計戴著紅蓋頭，待會兒也看不到。

不過可以先看看對方材和行為，也好有個準備。

延年的后，站著家二公子玉。

他今天本來不該來的。

秦家不歡迎他。

他也忙著修煉備考，沒什麼時間。

但他還是來了。

他就是想要親眼看看，那位被他悔婚的新娘子。

當然，只是看看而已。

不管對方丑，不管對方是不是傻子，他都不會后悔。

他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考玉京的龍虎學院。

等進了龍虎學院，要什麼樣的天之驕沒有？

那里可是玉京，那里可是天才們聚集的地方！

大哥早就告訴過他，眼要放長遠一些，不要只盯著莫城這個小地方看，更不要被這個小地方的某些東西所迷和羈絆。

他當然明白大哥的意思。

所以當母親跟他提起這門親事時，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拒絕了。

所以他這位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里冒出來的野弟弟，就了他悔婚的替代品。

大廳里很安靜。

整個秦府也很安靜。

老媽子說的等一會兒，顯然并不是真的一會兒，而是在等待某個時間，或者是為了試一試這位新郎的耐心。

直到午時。

老媽子方對著外面吆喝一聲：“有請新娘子登堂！”

青舟的目看向了外面。

玉的目也看向外面。

火盆撤去。

紅毯鋪好，丫鬟們撒著花瓣。

一行人簇擁著一名穿著大紅喜袍，戴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姍姍而來。

青舟有些失。

那紅蓋頭太大了，包裹的太實了，不僅看不到新娘子的半點容貌，連新娘子的一點都看不到。

就連新娘子的雙手和材，也被寬大的袖和喜袍遮掩在里面。

不過可以大概看出，不胖，而且高挑。

令眾人眼前一亮的是，攙扶著新娘子的那名，倒是材窈窕，非常俏麗，而且眉眼之間滿是甜甜的笑意，看起來頗為靈可。

新娘子停在了青舟的旁。

老媽子尖聲道：“新郎，還愣著干嘛？牽起新娘子的手，該拜天地了！”

青舟頓了頓，手探進了新娘子那寬大的袖里，尋找了一下，到了一只有些冰冷的小手。

他輕輕握住，若無骨，，竟令他心頭一。

這麼的一只玉手，會是一個丑嗎？

他心頭竟有些期待今晚的房花燭夜了。

“牽著新娘子，向前。”

老媽子在旁邊尖聲指引。

青舟牽著自己的新娘，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好冰！

新娘子的手真的很冰。

青舟的手心，仿佛握著一塊寒冰，冰的他生疼。

莫非新娘子剛剛還在外面玩雪？

傻子嘛，可以理解。

不過這麼的一只手，即便是個傻子，也勉強能夠接吧。

畢竟還可以吃飯。

“停下，一拜天地！”

老媽子尖聲喊停，抬手指向外面。

青舟知道，這一拜，無論他心里如何想，在這個世界，他就算是真的親了，真的有娘子了。

雖然心頭有些不甘，連新娘子的模樣都不知道，但此時已無力改變。

拜吧。

活著重要。

青舟牽著新娘子，拜了下去。

與此同時。

在秦府外不遠的街道拐角，正有一名穿白，氣質不凡的年輕男子，目復雜地看著張燈結彩的秦府大門。

旁邊站著一名駝背老者，看了他一眼，恭敬道：“公子，現在還來得及。”

那白男子聞言，卻是灑然一笑：“我若要搶，早就搶了。是寧死不屈的子，我又何必自討沒趣。既然寧愿在這世俗自甘墮落，也不愿隨我，那就由去吧。”

隨即又道：“打聽清楚了嗎？”

駝背老者低頭道：“的確是一個文弱書生，毫無修煉基礎，邊也無任何修煉之人。而且出生卑微，母親出生在山村，當年被路過的延年強暴而懷孕生下他……”

“倒也是個可憐之人。”

白男子輕嘆一聲，臉上卻出了一抹怪笑：“嫁給這樣的人，好。”

駝背老者立刻道：“這是咎由自取。公子放心，嫁給這樣的人，將再無出頭之日。”

得不到的就毀滅。

再潔白高貴的花兒落泥濘，也是滿污穢香消玉殞的結局。

老者非常了解自家公子此刻滿是報復快的心理。

“走吧，也該結束了……”

白男子的影開始模糊起來。

頃刻間。

兩人便在原地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而此時。

在秦府大廳里，老媽子正尖聲喊著最后一句：

“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