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林苑站在單人宿舍的窗戶邊，抱著個熱氣騰騰的搪瓷茶杯，看窗外的街景。

宿舍很老舊，門和窗上木框的油漆斑駁落, 床也是小小的木板床。但屋子的衛生顯然被提前好好地清理過了, 用都換上了新的, 視野也很好, 可以一路看到遠霧蒙蒙的大海。

杯子里的熱水是哨兵們一大早替打來的。泡在的茶葉是昨天小鳥特意送上來的，說是親自飛到一懸崖的絕壁上採的野茶。

在白塔的學院里生活的時候, 熱水是全天不斷的, 生活管家泡的紅茶很高級。

但不知道為什麼, 林苑總舉得手里這杯熱氣騰騰的野茶，好像喝起來更香很多。或許懸崖絕壁上采摘的東西, 確實與眾不同吧。

林苑用袖子了窗戶上起了薄霧的玻璃往下看, 哨崗附近的居民住得十分擁, 破破爛爛的各種矮房子熙熙攘攘地在一起, 遠立起一圈圍墻，把這一方生靈，和小小的哨塔圈在高墻。

雖然時間還早，附近的街道已經熱鬧起來。

一個衫襤褸的小男孩捂著懷里的面包, 兔子一樣地從一家面包鋪里竄出來。老板娘舉著掃帚，追出來，一路咒罵著臟話。

幾個哨兵從窗下走過, 走在前頭的不知道說了什麼，惹怒了小鳥。強而有力的白羽翼出現, 人面鷹的哨兵撲騰在空中, 一招將人放倒。天空霸主強有力鷹爪牢牢將對方的脖頸按在地上。

“投降, 投降。”敗北的男哨兵被刺激地變出蜥蜴一般的長尾，啪啪甩在地上，口中討饒。

他們看上去在打架，其實很開心。人類有時候會用完全相反的方式表達心。

吵吵鬧鬧的海邊清晨，彌漫著人間煙火。

各種各樣的緒傳遞了上來。

林苑在樓上，隔著玻璃看著熱鬧的街道。喜怒哀懼，緒都讀得懂，也看得到。

但時常總像現在這樣，隔著一層玻璃，自己永遠只是樓臺上的一位看客。

林苑背上自己的背包，把從飛艇上得到的那把槍掛在后腰，順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子彈。小巧的蝎式沖鋒槍只有1.5kg左右，對向導來說很友好，不會造太大的負擔。

在飛艇上的時候總結了規律。

神力的攻擊同時配合理的攻擊才是最有效率的戰斗模式。高效，大規模，還省力。

林苑很憾，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又不可能隨時隨地都上那樣默契又強大的哨兵。

做什麼事還是只能依靠自己。

林苑收拾好武，從樓上下來，先去治療室看了一下昨天那位傷員。

現在時間還很早，治療室里的燈打得很暗，屋子里放著白噪音，是那種風過原野的葉浪聲。

病床上的雷歇爾被人很好的照顧過，凌的金發梳順了，臉也好看了很多。綁在上的口枷被解開，鎖在脖子上的沉重鐵鏈也被摘掉。只為了防止他傷，還暫時保留著束帶。

雖然他看上去還很脆弱，但至有了點人樣，不再是一只被鐵鏈捆在床上瀕死的野。

雷歇爾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他目先有些潰散，片刻后才凝聚回了一點魂魄，虛弱又有點茫然的目落在了窗外的林苑上。

面對一個被畸變種污染了神，又剛剛被自己用暴力毀掉大半神圖景的哨兵。林苑有點拿不住該怎麼辦。

拼命回想舒景同和妮可他們的行為，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模仿出了一個笑容。

對著病床上的哨兵擺了擺手，出一個溫和的笑。

走出哨崗門口，清晨的天氣有點涼，海風帶來一點點海水的腥味，街道上的泥濘很多，林苑抬腳看了看粘在鞋底的泥，繼續向前走去。

在這里生活的居民，和帝都完全是兩個模樣。

大都數人的服都打著補丁，有著曬黑了的皮和不太講究的發型。

像林苑這樣雪白，材纖細的孩行走在清晨的道路上，很快引來了不懷好意的目。

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嘻嘻哈哈地墜著林苑走了一段，在一個巷子口把林苑攔下來，

“哪里來的妹子，這樣的漂亮，哥哥們有些話想對你說。”

林苑很平靜地跟他們走進巷子，進去了沒多久，又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手捋了捋服上不存在的褶皺。

一輛吉普車急剎在林苑的面前。

小鳥從車上一躍而下，一把拉住林苑，上下打量了一圈，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有沒有人欺負到你？我聽到了不太好的聲音。”

另外四五個哨兵卷著袖子氣勢洶洶沖進那條黑暗的小巷，又很快一臉神古怪地走了回來。

“沒人，”大虎扇著鼻子小聲對小鳥說，“巷子里只有幾個慫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嚇得神志不清，癱在地上哭，一尿味。”

他們松了口氣，便問林苑，“你一個人要去哪里？”

“去五號污染區。”林苑理所當然地說。

“去污染區？我的天，你居然想自己一個人去污染區？”哨兵們大吃一驚，“你去污染區，怎麼不喊上我們？”

居然想一個人去污染區？一個向導，自己一個人往污染區跑？

他們的意思是陪我一起去污染區？為什麼要陪我去，那明明是我的工作。

哨兵們和林苑雙雙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無法理解地看著對方。

“一個向導居然想去污染區。”

這樣的話其實林苑聽過很多了，自從知道找了科研的工作以后，數不清的人跑到的面前，用十分夸張的表說過類似的話，其中甚至包括了唯一的朋友。

“天吶，一個向導居然想要到跑。”

“笑死人了，向導去什麼污染區。”

“好讓人擔心，你怎麼會想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那些人大驚小怪地在面前說。

但林苑沒放在心上。長到這麼大，知道只要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都得靠自己一個人完的。

沒有依靠過任何人，也很得到過別人的幫助。

因此其他人的驚訝還是嘲諷對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不會影響到的行為。

聽說過，去污染區的除了哨兵，也時常有居住在污染區附近的普通人。人們冒著危險進污染區，用搜尋到質兌換錢財，甚至有不人以此為生。

林苑覺得，既然普通人可以進去，那一樣有手有腳的向導，當然也可以進去試試。

但很快，發現這里的哨兵們和曾經的那些人不一樣。

他們說完“天吶，一個向導竟然要去污染區”之后，沒有繼續大驚小怪，也沒有一味阻擾。而是開始檢查林苑的裝備，開始告訴進出五號區的辦法和注意事項。

“你帶的這把槍還不錯，輕便，適合你用。”

“讓我看看，除了熱武你還應該帶一些冷兵，子彈隨時會用完。不一定補充得到。”

“我的匕首給你吧，很鋒利，我用了它很多年。”

“還是用我這一把，你看，更小巧一點，適合你。”

“這是五號區的地圖，你拿著悉一下，我們都有。”

“怪的屬和大致位置在這里，還有拿鑰匙的方式。五號區是老區了，我們都去得很。”

哨兵們紛紛說起來。

仿佛一個向導想去污染區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你想去，我們就教你在里面的生存之道。

最后他們只是表示，務必要讓他們一起去。

林苑就在懵懂中被拉上了車，吉普車一路跑得飛快，屁下坐著裝屬的天鵝絨墊子。

一支手冒出來說。

在一間布置溫馨的小屋子，一個小孩正癟著，問在水槽邊收拾碗筷的母親。

“我的娃娃真的不會回來了嗎？”語氣里還帶著哭腔。

母親嘆了口氣，在圍上干凈手，在孩面前蹲了下來。

這孩子因為自己唯一的娃娃被父親拿走了，難過了整整兩天。

“是的，小圓，媽媽和你說過了，已經被拆掉了。為了幫助雷歇爾叔叔。”

孩的眼睛紅了，強忍著的淚珠子在眼眶中打轉，“那起到作用了嗎？雷歇爾叔叔救回來了嗎？”

“對，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母親手了小小的腦袋，“因為你的娃娃變了的墊子，接回來了向導。雷歇爾叔叔終于不用死去了，這都是小圓你的功勞。小圓你也很喜歡金頭發的雷歇爾叔叔對不對？”

孩想了想，終于轉涕為笑，雖然很喜歡唯一的玩娃娃，但也喜歡那位金頭發的叔叔，不想再也見不到任何一位經常來家里吃飯的叔叔阿姨們。

“媽媽，污染區到底是什麼樣地方？為什麼叔叔阿姨們和爸爸經常要去那個地方呢？”

“污染區是什麼地方？”回到水槽邊的母親清洗著手中的碗，思索了片刻，“別的污染區是什麼樣的地方，媽媽也不知道，但五號污染區，曾經是媽媽小時候的家。

……

倪霽從硝煙中站起了，額前的頭發掉落了幾縷，手腕上還留著被勒過的淤青，看上去有幾分狼狽。

但終究是從畸變種的手里離了，沒被一路拖進那團濃黑的煙霧中。

細細長長的黑手掌，剛剛被倪霽的槍擊碎，此刻已經又重新凝聚起來，在街道和房屋的影中游走了一圈，十分不甘心地退去了。

真是可惜，這樣都被他擺了，倪霽那個小子也太警覺了。譚樹站在不遠，瞇起眼睛在心底想。

但他面上很快出關切的模樣，趕了過來，“倪霽，沒事吧？”

“奇怪。”譚樹假做一臉疑的模樣，“五號區是老區了，無數人進出過，我們的地圖攻略都很詳細。怎麼會突然在這種地方出現這麼厲害的怪。”

倪霽了一下角的跡，似笑非笑地看他，

“對啊，真是奇怪。”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