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第二章

第二章

聞歌想象中的溫老爺子應該是不茍言笑,冷漠疏離還嚴肅古板的老人家。

但事實上,溫老爺子真正的形象和的想象失之千里。

溫敬牽著到書房。

沉沉的天下,老爺子就背著手站在窗前那一翠綠的盆栽前,直,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威重重。

聽見腳步聲,這才轉過來。

臉上沒有一,遠遠地看過來,眼神復雜深沉,讓人有些捉

雖然被溫敬夫婦領養不久,單就平常聽見他們對這位老爺子的只言片語,聞歌也知道他并不喜歡自己……甚至對于這樣一個尷尬的存在,是厭惡的。

所以沒想到,溫老爺子會對笑,讓在沙發上坐下后,還拿了一個裝著糖果的鐵盒子遞給,甚至很是溫和地的頭發。

有些寵若驚,禮貌地道過謝后,有些拘謹得看著他。

他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幾個問題之后,溫老爺子的笑意微斂,表嚴肅起來:“等過完年你就留在這里吧,我聽遠說,你在表舅媽那里連家門都不給出?”

聞歌點點頭。

想起那個眼神猶如遠山般悠遠寧靜的人,微微恍了一下神。

溫老爺子嘆息了一聲,輕拍了一下的肩膀,安:“不打,等過完年就讓遠給你安排個好學校,年紀還這麼小,哪能不讓你上學。”

話落,話音一轉,問溫敬:“你不打算給這個孩子改名?

就讓姓聞,而不是我們溫家的姓?”

溫敬看了眼聞歌,沉默了半晌才說:“我領養的初衷里并沒有讓改姓這一項。”

聞歌看著溫敬沒作聲。

其實蔣君瑜問過,愿不愿意改“溫”姓,是自己不愿意。

為什麼堅持?

也不知道。

事實上更清楚,改姓“溫”是融這個家庭的第一步。

這樣凝固的氣氛僵持了一會,溫老爺子這才笑起來,除了讓回房好好休息之外,再沒有說別的。

聞歌被溫敬牽到臥室門口時,忍不住問道:“太爺爺是不是不喜歡我?”

溫敬低頭看了一眼,推開門時,才反問:“為什麼不喜歡你?”

……

……

聞歌到A市的第三天晚上,這場醞釀了許久的大雪才翩躚而至。

蔣君瑜在給鋪床,屋子里雖然有暖氣,但被子還是有些薄了。

蔣君瑜怕涼,特意去拿了厚實些的棉被給鋪上。

聞歌原本想幫忙,被蔣君瑜趕去整理自己的柜了。

蔣君瑜這兩日都跟著辛姨出門購置年貨,順便就帶上,給買了不服。

比起在表舅媽那里暗無天日的日子,溫家對這樣一個外姓的養真的是仁至義盡。

單獨的房間,家齊全,有獨立的衛生間,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臺。

更不用說吃穿上的花費,從未苛待過。

正發著呆,聽見蔣君瑜幾聲。

聞歌一抬頭,就看見窗外昏黃的路燈燈下,那白雪紛飛,就像是漫天的羽,紛紛揚揚。

聞歌有些驚喜,趴到窗口去看。

不遠有一輛轎車在緩慢靠近,車燈的燈像能夠穿一切,散發著灼亮的

離得近了,才看清車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經過一個拐角時,那燈從屋檐上一躍而過,緩緩地駛離聞歌的視線。

蔣君瑜替準備好睡,見還站在窗口,這才出聲提醒:“聞歌,時間不早了,趕洗澡休息。”

聞歌乖乖地答應了一聲,正要去洗澡。

門外傳來敲門聲,辛姨的聲音響起:“君瑜,溫敬呢?”

蔣君瑜起去開門:“誒,他沒在房里?”

“我剛去了,屋里沒人。

不過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遠回來了,他前些時候不是讓我提醒他……”

蔣君瑜已經開門走了出去,后面的話,聞歌聽得模模糊糊連不句,到最后只聽得見們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然后,房間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聞歌抱著服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著自己被燈拖得狹長的影子發呆——

是他,回來了嗎?

聞歌洗完澡,蠢蠢得有些坐不住。

拿起茶杯正要裝作下樓倒水,剛走到一樓和二樓接的樓梯口,就看見大雪紛飛的黑沉夜幕下,一束車燈亮如白晝。

走到窗邊往外看去,樓下停著的那輛轎車尾燈閃亮起來,那燈猩紅,伴著車子發的聲音,像是蟄伏在黑夜里的野

還沒等聞歌猜出車里的人是誰,就見蔣君瑜挽著溫敬走出來。

同行的還有一個人——

為了過年討個喜氣,門口掛上了琉璃五彩燈籠。

那個人就站在那燈籠的一側,穿著黑的大,若不是琉璃燈籠那不斷變幻著的燈,怕是能融進這沉沉的夜里。

他側站著,材修長,比溫敬還要高一些,雙手在大的口袋里,姿態慵懶。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聞歌并看不清楚他側臉上的神態。

只覺得他的皮很白,那琉璃的燈落下來,在他的眉間,側臉,角,都染上了細碎的華,看不真切,卻又那麼清晰。

每一個細微之,聞歌都記得。

他把從表舅媽家里那牢籠一般的房間里抱出來,裹進他的大里,那眉目像是凝結了冰霜,冷冷的,疏離又冷漠。

唯獨那只手,一直按著的腦袋,就在他的頸窩邊。

被他抱進車里后,聞歌被他按在他的上,仔細地檢查上有沒有被待過的傷痕。

微皺著眉頭,也輕抿起,目一寸寸梭巡著在外面的皮

那眉眼,廓,聞歌都一一刻畫在了心里。

是他把從黑暗帶進了明。

忍不住著玻璃看著他。

三個人不知道在談什麼,神看上去并不輕松。

以至于三個人站在屋檐外,在漫天的飛雪下也渾然不在意。

沒多久,他點點頭,出一只困在口袋里的手擺了擺手,似乎是要離開了。

果然。

下一秒,他便轉,低頭,利落地拉開車門。

剛要矮坐進車,不知道為什麼形一頓。

聞歌眨了一下眼。

然后就看見他倏然抬起頭來,目準的……落在了所在的地方。

一怔,就保持著像壁虎一樣在落地玻璃上的姿勢遠遠的看著他。

那眼神,一如當初,悠遠又寧靜。

隨即,再未停留。

聞歌……費力地回憶著剛才的每一幕,他這是看見自己了?

那最后角微微勾起,到底……是不是在笑啊?

……

蔣君瑜端著牛上樓來時,聞歌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妝臺前的頭發。

才十三歲的孩,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目執拗認真。

“我來吧。”

把牛放在的手邊,從手里接過巾幫干。

蔣君瑜對聞歌無疑是很疼的,和溫敬結婚多年,因為職業特殊一直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后來戰友犧牲,知道這個孩子一夜之間無依無靠,就多留心了些。

兩位戰友和溫敬夫妻的關系很親,對于這唯一的卻從小寄養在外婆邊的兒更是三句不離,疼非常。

正好年前有休假,原本是想和溫敬一起替戰友去看看

結果卻發現……

聞歌的表舅和這一戶的關系并不親近,后來輾轉聯系上,因為家里有一個正在上六年級的小丁,現在又懷了一胎,加之表舅一家的經濟能力實在有些糟糕,所以一直都是推諉的態度。

最后轉變,也是因為那一筆恤金。

卻不料聞歌正是小學升初中的尷尬時期,聞歌戶籍不在這里,除了學雜費還有借讀費,對于他們一家而言,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表舅媽便擅自決定先不讓聞歌上學,又怕跑出去告狀和流言蜚語,就扣在了小房子里,房門反鎖,只在吃飯的時候送飯進去。

但千算萬算沒想到,蔣君瑜會千里迢迢的找過來。

蔣君瑜小的時候就被送進軍營里,并不在父母邊長大,對于聞歌,便有了幾分切

加之小小年紀,就孤一人,經歷不免實在有些可憐,便忍不住多疼一些。

并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所幸,聞歌并不需要心。

會安排好自己需要做的一切,并且會主來幫做些家務,哪怕并不是很大的事,這份心和溫暖,彌足珍貴。

可其實并不是這樣的格,鬧,有著十三歲小生的天真和憧憬。

但這些,全部在痛失親人,又遭遇了許多人冷暖那樣的事后全部妥帖地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

要懂事了。

非常明確自己現在的境——這世界上,是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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