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番外(二)

番外(二)

3.

老爺子的徹底垮了。

這是聞歌和溫遠結婚后的第二年,剛出年外,老爺子就念叨著要去梵音寺住幾天。

遠去分公司,聞歌是家里最閑的,出行的事全部攬了過來,剛安排好,就在出發的那天早晨,老爺子病倒了——

聞歌匆匆趕到醫院時,正好趕上辛姨在費,聽見聞歌的聲音,臉上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抖的手都握不錢,紙幣洋洋灑灑地掉了一地。

周圍來往的行人又多,聞歌按住辛姨的肩膀,安道:“辛姨沒事,我幫你撿。”

“小歌……”辛姨眼角,還有些后怕:“我今天起得晚,也沒多注意……等我覺得不對勁去樓上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昏迷了不知道多久……”

哭出聲來,聲音抑到極致:“我真怕……怕他這一睡就醒不過來了。”

“不會的。”

聞歌把錢裝回辛姨的錢包里,按著的手重重地一下:“爺爺一定吉人天相,你看他這些年都進過多次醫院了,每次都有驚無險的。

別太擔心了。”

“不一樣。”

辛姨搖搖頭,看著急診室亮著的燈,頗有些無力:“我總覺得這一次不一樣了。”

遠接到消息便趕了回來,快登機時,接到聞歌的電話說是老爺子已經險了,讓他不要太擔心。

怎麼可能會不擔心?

老爺子這次病得實在是湊巧,溫景梵和隨安然不在A市,他又出差在外,這重擔一下來,全部落在了的肩膀上。

“吃過飯了沒有?”

遠瞥了眼航班起飛的時間,往后退了退,走到僻靜的地方。

“還沒有。”

那端呼出一口氣,聲音也有些無打采:“辛姨早上嚇壞我了。”

“辛姨……”溫遠想到什麼,眉心微鎖:“辛姨年紀也大了,出事了總往壞想,你多勸勸。”

“我會的。”

聞歌笑了一聲,正要掛斷電話,又聽他說:“不管什麼事,我都在。”

聞歌握著手機的手收,良久才“嗯”了一聲。

等掛斷電話,盯著屏幕看了一會,拍了拍臉,揚起笑容,走進病房里。

遠下了飛機就直接趕來了醫院,老爺子下午就醒過來了,就是神有些不好。

遠到的時候,他剛好睡下沒多久,辛姨正守在床邊。

而聞歌……坐在里側的沙發里,一雙眼熬得通紅。

“下午老爺子醒來的時候就反復念叨著一句,說‘連菩薩都不愿意給我個機會’,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辛姨說著,又想哭,摘了老花鏡眼角,低聲啜泣起來。

遠握了握的肩膀,彎下腰,湊到耳邊,輕聲道:“哭什麼,爺爺現在還好好的,你就別擔心了。”

等安好了辛姨,溫遠朝聞歌招招手,示意出來說話。

走出了病房,那抑的氣氛才減輕了不

聞歌眼睛,沒走兩步,就一頭撞在了溫遠的口。

他低頭,握住聞歌的手腕把的手拉下來看了看,眼睛被得紅紅的,大概是下午哭過了,眼瞼還有些紅腫。

遠低嘆一聲,抬起頭看了看,見走廊沒人,低頭在的額頭上親了親:“辛苦了。”

聞歌搖搖頭,開口時,聲音也有些沙沙的發啞:“遠,你說……爺爺……”

“連你也這麼想?”

他低笑一聲,就這樣牽著繼續往前走著,走到盡頭,站在了窗前:“爺爺年紀大了,我們都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聞歌一低頭的功夫,眼淚就“刷刷”地落了下來:“我不想他……”

遠來之前先去老爺子的主治醫生那里問了病,這一次并發癥來勢洶洶,的確不容小覷。

“爺爺下午醒來跟言一樣說了很多話,我好怕像辛姨說的……這一次是真的……”

“嗯?”

遠把攬進懷里,輕拍了拍:“不會。”

他低頭,微涼的的耳邊:“不要把這種緒放在臉上,辛姨看見該難過了。”

他不說還說,一說……聞歌的眼淚都止不住:“你都不知道,辛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我一路開車到醫院,辛姨在費,手抖得連錢都拿不住……”

他輕聲應著,攬在后背上的手輕輕地拍著,緩解著的恐懼:“不怕了。”

聞歌被他抱著,那懷里那麼溫暖,那麼有安全,讓故作鎮定了一天的心終于卸下那層防備和偽裝,哭聲再也抑制不住。

——

可這一次,真的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老爺子自從那一次醒來之后,就又陷了昏睡之中,偶爾醒來,也是目呆滯地看著窗外。

說話,也不搭理人。

這一次住院,一住就是兩個月。

原本就消瘦的老爺子像是被空了,往日的神都沒了,整日都是一臉的病容,不見好轉,也不見希

聞歌幾乎每天都要去報到,陪老爺子吃一頓晚餐。

溫景然一個月前也請假回來了,比往年更難得,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湊在病房里,就只覺得病房里熱熱鬧鬧的,滿是喜氣。

A市的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

……

幾個月過去。

秋天,也來了。

聞歌下午從醫院回來就有些心神不寧的,晚上燒菜的時候被油濺到手還摔了碗。

秋雨一場接著一場,涼得人心都漸漸地冷起來。

聞歌今天睡得早,迷迷糊糊地醒來時,溫遠剛上床。

大概是在臺上站了片刻,上還有些涼。

聞歌偎進他懷里時,打了個哆嗦,剛想退出去,被他一個用力抱得更了些。

睜開眼,還不甚清明的眼神看著他:“冷。”

“我知道。”

他躺下來,曲指刮了刮的鼻尖:“下午的時候老爺子跟你說了什麼?”

聞歌愣了一會,就借著床頭的壁燈看了他一會,這才笑起來:“什麼都瞞不過你,你怎麼就知道是老爺子跟我說了什麼?”

“你是我老婆,每晚睡在我邊,你想什麼我不知道?”

他鼻尖蹭著的,湊得極近:“是不是說我壞話?”

“爺爺讓我趕給溫家繼承香火,說是我只有留了溫家的香火,我們的命格才能一直順利。”

聞歌嘀咕了一聲,有些懷疑:“這些是不是真的啊,老爺子怎麼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遠低笑了幾聲,抱著:“假的,沒有孩子,我們不也好好的?

他就是時間抱不了,讓我們生個給他抱著玩……”

他越說聲音越低,直到最后,聞歌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正要問時,便聽他說:“那就順他的意,生一個。”

“好。”

點點頭,怎麼也捂不暖的腳被他夾在小之間,整個人被他擁在懷里,漸漸的溫暖起來。

“老爺子的病總也不好,我最近做夢都老是夢到我剛到溫家的那年,老爺子生病的樣子。”

突然就難過起來,心口悶得發疼。

遠輕聲應著,哄著睡著了,這才看向夜沉沉的窗外。

短促的手機鈴聲響起,他低頭看了眼懷里睡得不安穩的聞歌,邊輕拍著的背脊安,邊接起電話。

傅衍沉涼的聲音就像是墜了寒冰里,冷得讓人發

聞歌困頓地睜開眼來,看向他。

這麼近的距離,能聽見話筒里,傅衍的聲音,平靜的,也是……沉重的。

老爺子沒了。

整個夜幕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遠的臉驟然失了

有那麼一瞬間,聞歌好像聽見時間停止的聲音。

邁過零點的時針,正好拖著時間的尾聲落在了立秋上。

天空下起雨來,墨沉的夜空,只聞雨聲,卻黑暗得看不見所有的盡頭。

“活了那麼久,也是活夠了。

就怕人走茶涼,我代過遠,就埋在敬兒旁邊,你以后來給溫敬上香,就記得給我捎上一炷。”

“聞歌啊,再我一聲太爺爺吧……”

你總說人死后,就是一抔黃沙土。

你總怕我們忘記你。

所以你生前囂張,固執,強,你一直用你的方式。

直到死后也不例外,要了一炷香的惦念,每年去你的墓前祭奠。

下午那場對話,原來就是你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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