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第 25 節 暮花決

「嗯。」我點點頭,依偎在他懷里。

遲晏喜歡我,但不是只喜歡我,也不是最喜歡我。

遲晏不來的日子里,我多數是在發呆,要不然就拿宮太監出氣,漸漸的,我的名聲變得很差。

父親宮也不再來看我,祖母倒是來看過我一次,說我暴,無可救藥,讓我不要再傷害林悅,一錯再錯。

我害過一次林悅,我把推進了荷花池里,試圖淹死,我傻傻地想,只要林悅死了,一切又會回到從前。

但我沒想到,遲晏能毫不猶豫地跳進去救,他抱著從池子里出來,神慌張的一口一口給渡著氣,直到林悅嗆著水醒過來。

抱住,把在自己的心口,像是他此生唯的珍寶。

「悅兒,我錯了,朕的是你,念的也是你,朕不許你離開朕!」

林悅也哭著抱住他:「我知道了,不離開你,生生世世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見證了他們不畏生死的偉大,也祭奠了我那可笑可悲的年深。

遲晏把我關在錦宮,他的眼里除了對我的厭惡與怨恨,我已經再找不出一尚存的意。

那雙好看上挑的桃花眼冷漠涼薄的斜視著我。

「榮妃,朕還是勸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嗯,多行不義必自斃。

遲晏背棄誓言,林悅奪人所,希你們都多行不義必自斃,早點死掉!

我每天都靠這樣的信念活著,我開始變得暴躁,變得易怒,變了徹頭徹尾被拋棄的壞人。

沒有人在意我,也沒有人敢忤逆我,遲晏一天不廢妃,我就還是榮妃,還是主子。

所有人都說我始終還是遲晏心中抹不去的白月,做了再多的壞事他也不會殺我,皇宮里再多看我不順眼的人都拿我無可奈何。

我繼續恬不知恥地活著。

第三個春日,我讓人在院子里栽種了桃樹,可花兒開的就是不怎麼好,都說皇宮里頭的風水最好,卻也養不起一株桃花。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父親為我特意種的桃樹,不知家中的院子里可還留著。

想必是沒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索然無味,務府的差事辦的是愈發斟酌了,近來連品能口的茶葉都沒有。

想來做安安靜靜被人忘的棄婦,還不如當他們口中殘暴不仁的毒婦,至他們不敢不給茶喝。

「娘娘,務府送了當值的太監來。」

我略微掃了眼,幾個看著就不中用的愣頭青,遲晏撤了我邊的奴才,眼下我邊只有枝紅了。

「嗯,各自領了差事去吧。」

「奴才告退。」

我抬起頭復去時,在最末竟看到一個太監長的酷似年時的遲晏,乍一看簡直一模一樣。

我怔愣了半許,還是再他們離開之際住了他們,指著那人。

「你什麼名字?」

那太監低著頭,從人群中走出來,應聲回答:「奴才楚決,參見榮妃娘娘。」

我盯著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真的好像,長得像,說話聲音也像。

「楚決,坐到本宮邊來。」我指了指我旁的椅子。

他抬起眸子看了我一眼又訕訕低下頭,怯生生地說:「娘娘,奴才卑賤,榮妃娘娘金軀,莫讓奴才沖撞了您。」

用著肖似遲晏的臉說著這些話實在有趣得

「那你便走近些,本宮有幾個問題問你。」

他聞言,著腳步挪了幾下。

我撲哧一笑,起走向了他,奈何發髻上的冠又重又響,我只能慢慢悠悠地走。

他又抬起眼睛,瞥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跟遲晏一樣,是一雙含的桃花眼,只是遲晏的眼睛微微上挑藏了許多的算計與凌厲,他的眼底平和,沒有多余的緒。

我越走近,越覺得像,看了眼,又覺得不像。

正當我思想矛盾時,腳下一絆,就已經直直往前栽去了。

我一如既往的怕疼,閉上了眼睛。

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攬住我的腰肢接住了我,我朦朧中抬頭看他。

他臉上的驚慌之還未退,眉眼間盡是擔憂:「娘娘,您怎麼樣?」

我紅了雙眼。

「娘娘可是有傷到了什麼地方?」

他一臉凝重地著我。

我揚起角,默默地向了他背后的桃花樹:「沒有,我還能傷到什麼地方。」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拱手垂首道:「方才事出急,奴才一時冒犯,還娘娘恕罪。」

我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楚決啊,你若不忙的話,陪本宮賞會兒花吧,今年的桃花開的雖不好,卻勝在香氣淡雅。」

我復又坐回貴妃椅上躺著。

楚決像是站在原地做了很久的思想斗爭,領頭太監也已經帶著其他太監下去了,他看了眼我旁唯一的宮還是不不愿地走了過來。

也不知是憐憫還是施舍,亦或是我如今還算半個主子,他走到我旁,勉強陪著我賞花。

「楚決今年什麼歲數了?」

「十九。」

「為何進宮做了太監?」

「去年年關鬧了荒,家里人都死了。」

「哦,那你可想要什麼,留在本宮邊,本宮盡可能給你。」

他搖了搖頭:「沒有。」

我想個懶腰,但是我是榮妃,即便沒了從前的風,我也不能放縱了自己。

「怎會沒有呢?」

他再次拱手,語氣誠懇道:「奴才……只想活著。」

我笑了聲:「好,那便好好活著吧。」

春日的風拂來,溫和又平靜,蘊含著桃花清雅的香氣,令人還在遐想此刻的安逸。

桃花的花瓣被風吹得打著旋兒落下,我出手試圖接住它。

奈何看似離得近,卻在我怎麼也夠不到的地方。

一如往昔……

楚決走過去,撿起了那瓣花收在掌心,走到我面前攤開。

「娘娘可是想接住這個?」

我看著他手中的花,又順著手臂看向他,方才還八分相似的臉,如今他笑起來竟是半分都不像了。

楚決笑起來時,眉眼是彎的,不只是角有弧度的笑,連他的眼睛里都盛滿了笑意。

這樣真心實意地笑,我從未在遲晏那里見過。

我一口氣吹走了他手心的花,語氣淡漠:「日后別笑了,難看。」

他的笑容一點點落了下去,默默收回手,似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彎腰低頭。

「是,娘娘。」

遲晏登基的第四年,父親去世了,我沒回去,也不曾過問。

我承認我是個心狠的人,一旦對一個人下定決心的失,便不會再付出半點心思了。

這些年來父親從沒有進宮看過我,也沒人會把我和風的林國公聯系在一起,提起林家兒,只有那位備恩澤的賢妃,林家的鼎盛我未曾過半點,林家的衰落我倒驗的實實在在。

楚決在桃花樹下埋了桃花酒,說來年可以喝,不必在喝那苦的茶水。

我想著倒也不錯,又多埋了幾壇子。

來年可以多喝一些吧。

父親死后,遲晏清理朝堂,攘安外,平定夷州,又拉下了許多頑固不化的老臣。

他的皇位越坐越穩。

他準備冊封皇后了。

他過來與我坐在一起,忽然問我:「朕封你為貴妃,可好?」

「不好。」

他好不容易對我展出的溫瞬間消失,蹙起眉頭,用試探的語氣質問我:「那你想做什麼?」

「臣妾要做皇后。」

他拂袖站了起來,雙眼輕黯:「皇后?」

我走到他面前,理直氣壯地著他:「陛下曾經許諾過我,若你是皇上我便是皇后,陛下可是忘了?」

「朕是許諾過你,可如今……」

「如今皇上平定外,勵圖治,百姓安居樂業,皇后的冊封還是往后推推吧,臣妾不急。」

我逃避遲晏不我的事實,也麻痹自己連曾經的諾言都守不住的悲哀。

心里頭怨著他為何如此待我,一邊又理解著他為何如此待我。

我時常換位思考來疏解自己,這種事原本就不能強求,遲晏會上林悅是我無法避免的結果。

遲晏偏過頭,沉默了許久,才輕嘆了幾聲,像是無奈之下的決定:「好。」

他沒有再提冊封的事,可朝堂之上卻不停地有人遞折子,后宮不停地進新人,一批一批的來。

可惜啊,那些如花似玉的人始終沒一個人能抵過林悅。

「楚決,你說,我和林悅誰長得好看。」

楚決淡定回答:「娘娘好看。」

我開心地笑了笑,可很快又落寞下來,楚決給我蓋上毯子,勸我些憂思。

我的憂與思始終和遲晏息息相關。

遲晏來看我我便開心,他不來看我我便難過,他來了,想著另一個人,我便生氣,和他又吵又鬧,他也就愈加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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