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第 26 節 枕紅纓

又等了一會兒,著實沒有人再敢上前了,我嘆了口氣,準備去跟陛下告罪,然后打道回府,讓我爹去心我的婚事,正要轉,卻看到一人出重圍,閃躍上了擂臺。

面前的這個男子看上去比我大了幾歲,長得極為眼,但我就是想不起來他什麼名字。他沖我躬行了一禮,低了聲音對我說:

「賀蘭姑娘,微臣斗膽了。」

他人長得清俊,聲音更是好聽,我雖然不挑剔男子的相貌,但也不否認他生得賞心悅目。就是不知道,這人經不經得起我的招式。

我沖他輕輕點了點頭,后退了半步,準備迎戰。

就在我退后的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我的心臟突然毫無征兆的極速跳了起來,無論我怎麼平復,都全無往日的那種平靜。

那人好像并未看破了我的失常,不帶我調整,便已全力向我攻來,我提了口氣,堪堪躲過他的一擊,只覺得心里愈發慌,全,好似憑空了一半力氣。

那人好像察覺了我有遲滯,氣勢大漲,下一招,直沖我的面門而來,我閃,勉強躲過他的攻擊,揮手想要劈在他左肩,卻沒料到腳下一,整個人都往地上倒去。

但我沒有倒在地上,那人眼疾手快地將我攬了臂彎,只一瞬,我就被他打橫抱進了懷里。

他輕笑了一聲,

有些著我,對我輕聲說道:

「姑娘承讓,微臣贏了。」

我輸了……我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輸了?!

還不待我開口,迎樓上的陛下就暴出一聲歡呼,有他這一聲驚呼,臺下的眾人才仿佛一一反應了過來,霎時,迎樓上下出的無數掌聲和恭賀聲,簡直震耳聾。

我有點不知所措的抬頭,正好就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瞳仁很是干凈,正沖著我笑,好像一泓月牙狀的湖水。

我聽府上的姨娘們說過,人在遇到喜歡的人時,是會了心跳,手腳發的,而我長這麼大,就算在南境浴殺敵時,也不曾了心脈,了手腳。

為何,偏偏是剛才,我控制不住心跳,手腳也使不出力氣,難道,這就是姨娘們說的心嗎?

可是,我明明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4.

「不算!這局不算!」

我還沒回過神來,便被這聲音驚了一驚,我從那人的懷抱中掙出來,剛落地,便看到七皇子怒氣沖沖地從迎樓上跑了下來。

「平郡主,本皇子還沒跟你比試,這招親怎能就這樣輕易結束?」

說著,七皇子開自己的長袍,手腳并用,好不笨拙地爬上了擂臺,僅僅是爬上擂臺,就將他累得滿臉通紅。七皇子起,剛站穩,就要手把我從那人旁拉開。

不過,七皇子的手還沒到我,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不是我下的手,是剛剛打贏我的那位公子,他就對著七皇子就是一計重拳,七皇子落地后,一屁就摔在了擂臺的角落里。

說實話,這一拳著實不錯,很得我心。

「七殿下,陛下明文有旨,誰最先擊敗賀蘭姑娘,誰便算取勝。今日迎樓下,有這麼多世家公子為微臣作證,七殿下為何要口出狂言,說此局不算數?」

方才還那樣溫煦和的一個人,轉臉面對著倒地的七皇子,卻冷酷得像個羅剎。尤其那雙目橫秋水的眼,此刻已高挑眉梢,看向七皇子的眼神,淡漠無,仿佛要將他就地生吞活剝了。

「七殿下今日若想帶走賀蘭姑娘,盡管跟微臣比一比,若是不服氣,就先過微臣這一關吧。」

七皇子也顧不得自己形容狼狽,又掙扎著站了起來,手指著那位公子,扯著嗓子高喊道:

「比試就比試,反正今日,你休想這麼輕易就自稱平郡主的夫君!」

我這人,在人世故上一向遲鈍,擂臺附近的氣氛都已經寒如冰霜了,我卻還只顧著盯著那公子細看。只覺得,他越看越眼,但我就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里見過他。

「算數,自然算數,朕的話一言九鼎!今日擂臺,沈卿勝了!」

話音落,陛下終于托著他的大肚子,氣吁吁地跑了下來,七皇子悻悻地收手,滿臉還寫著不甘心。陛下有些恨鐵不鋼地揪了一把七皇子的耳朵,隨口呵斥了一聲,讓他立刻滾回宮去,不得再生是非。七皇子又瞪了沈公子一眼,也只能冷哼一聲,一甩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陛下見狀,臉上有些掛不住,草草關心了我幾句,又恭喜了那沈公子幾句,便也匆匆忙忙回宮了。陛下走了,擂臺下的那些公子爺們也都如獲大赦一般,爭相恐后地走了個干凈。

我站在擂臺上,看著眼前這位招贅來的夫婿,心里居然格外平靜。按姨娘們的說法,我現在應該小鹿撞才是,剛剛那樣心慌,現在又沒有一點反應,怕不是,我這心臟出了病?

「嫣兒,我們回家吧。」

他沖著我笑了笑,然后緩緩出了一只手,我看著那只手,愣了好久,終于還是握了上去。

罷了,還在南境時,我不就已經想開了嗎?找不到十二年前的那個人,那其實天下男人都差不多, 既然選中了這一個,那便就是他吧。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問問他的名字,但還沒發出聲,便聽到擂臺下,響起了個暴怒不已,如驚雷般的聲音:

「沈渙之!你再嫣兒一下,老夫取了你的狗命!」

話音伴著一道銀直沖他落下,我本能的想手,好將他推開,卻被他抓了掌心。我爹的這一劍,他沒躲,沒閃,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這樣生生了。

爹爹的佩劍,沒他的肩膀三寸,但終究是停了下來。沈渙之額頭上暴起了幾段青筋,他的傷口涌出來,染紅了一,這一劍,想也知道,應當是極疼的。

沈渙之手抓住了我爹的劍,劍刃鋒利,他只是握在手中,便被割出了傷口。

「侯爺,屬下,是真心傾慕賀蘭姑娘。」

「這場比武招親,老夫毫不知,算不得數!」

我爹氣紅了眼睛,表都猙獰了,但沈渙之也沒有一畏懼,只是神自若地回著我爹。

「侯爺,陛下都已經同意屬下和嫣兒的婚事了,屬下為了嫣兒,甘愿贅臨淮侯府!」

「沈渙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

說什麼!你如今已是掌宿軍的羽林中郎將,怎可前途盡棄,到賀蘭家當贅婿?!」

我爹的這一聲怒吼,終于喚醒了我塵封已久的回憶,我突然記起了沈渙之這個名字。

這個沈渙之,曾是我阿哥手把教出來的小徒弟。

5.

「沈家世代清流,你又是沈家長子,怎可贅!你是要讓沈家從此在京中再也抬不起頭來嗎?!」

我爹怒視著沈渙之,厲聲質問之下,爹爹的額頭上也暴出了幾條青筋。沈渙之還是一臉平靜,左手始終抓著我爹的劍鋒,不曾有一刻松開。

「侯爺,屬下只是庶出,本就不奢繼承家業,再說,沈家這些年還不夠自甘墮落嗎?還有什麼臉面值得遮掩?侯爺想想我那些被送高門世家做妾的姐妹們,可還覺得沈家是清流?!」

我眼看著我爹和沈渙之對吼,很是不知所措,沈渙之的還在流,眼看他服上已經紅了一大片,我到底覺得有些不妥,便小聲沖著我爹說道:

「爹爹,你的劍……」

「嫣兒你住!為父與沈渙之的事,你不得手!」

我平日里,自詡是叱咤沙場的中豪杰,但唯獨對我爹沒有辦法,他現在讓我閉,我就當真被嚇得卷住了舌頭,再沒膽量給沈渙之求饒了。

「沈渙之,就算沈家破敗,但你為什麼就不肯替自己想想?!你現在有軍功在手,又居要職,一旦做了贅婿,便是前程盡毀!你這樣做,對得起老夫對你的期,對得起詢兒對你的悉心栽培嗎?!」

我聽到「詢兒」兩個字,忍不住低下了頭,好多年了,我以為爹爹再也不會提起阿哥的名字了。賀蘭詢,應當早就被臨淮侯府之外的人所忘了,難道,沈渙之是個例外嗎?

「我沒忘!侯爺的重用,還有師父的恩,渙之從來就不曾忘記過!侯爺,渙之說過很多遍了,我不在乎什麼位,更無所謂虛名,我只想與臨淮侯府共同進退,共衛家國!這也是,屬下對師父的承諾。」

說完,他握著我的右手,突然加重了幾分力氣,人也轉過頭,有些迫切地看著我。

「更何況,渙之對嫣兒的心意,您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他對我的心意,我爹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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