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早醒來(3)

李思川倒沒奢一下子就可以說服，昨晚太順著他，讓他有了錯覺，以為會念曾經的夫妻分，讓他得寸進尺。這倒像老話說的，“窮心未，心又起”，只不過這個“窮”是窮盡相思的窮，“”則是相思骨的。為了能治他的心，他又和小吵一場。吵完了才想起，他仍然沒告訴，他。但也許這個詞本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藥，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有功效。李思川不敢輕易嘗試，萬一不起作用，那他就再沒有翻本的本錢了。

李思川歎一口氣，圈起袖子，清洗碗碟灶面。剛才和嬰嬰一起他就顧著開心了，牛蛋灑一臺面，臨了還得自己收拾。

只是收拾廚房的臺面容易，收拾他們的局面著實有點難度。

洗好杯碟碗盤和刀叉，乾水漬，抹淨桌面，用手巾幹了手，一起收拾妥當，李思川立刻去看兒建的車庫。

他們分開以後，小鈺就搬離了原來他們住的房子。這套新房他沒來過，房屋格局不，找了幾間才找到兒房。

嬰嬰坐在地毯上搭玩，小鈺斜倚著加寬的窗臺坐著，窗臺包了墊，了一個休息區。的後腰墊著一個靠枕，頭歪向一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房間地毯厚，李思川走進去，一點聲音沒有。但嬰嬰還是發覺了，豎起一手指在前噓了一聲。李思川點點頭，心裡一酸。

這樣一對母，媽媽有病，兒太懂事，他當時居然可以狠心離開們，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

李思川看像是睡得沉了，便取了兒床上的一張薄絨毯搭在上。在睡夢中也察覺到了，微微皺了一下眉。他心驚膽戰地守在邊上，生怕醒過來。好在只是了。李思川放下心，坐在地毯上，看著兒玩。

嬰嬰把搭好的一個高層車庫遞給他看。

小建築有四層，每一層有兩個小隔間，一個隔間裡塞著一輛兩寸長的車子。他端詳了一下，撿了一塊，給二樓搭建了一個坡道，用兩手指在坡道上行車幾步，表示是路。嬰嬰展一笑，用一手指按住一輛小車，慢慢從坡道上下來。李思川朝兒做了OK的手勢。

這孩子真聰明，李思川想。大人的意思全能領會，並且能做出相對的反應。

當初是小鈺一心想要孩子，他反對過，認為的形暫時不要孩子為好。但他那點微弱的反對意見在面對的時，便如殘冬遇到春風，想都不容他多想，馬上冰雪消融。李思川哪裡知道，自小鈺有了這個孩子那日起，便是他們分開的時候到了。到後來他才明白，不是有了孩子要離開他，而是為了離開他，才要的這個孩子。甚至和他結婚，便是為了這一天。

說得難聽一點，小鈺和李思川結婚，不過是為了要個孩子。小鈺不是那種為了要一個親生的孩子就去子銀行輔助懷孕，或者只要孩子不結婚的前衛。倒是老老實實的，為了要個孩子，先找個男人認認真真結了婚，把一切功夫做到家，毫不在乎要花大把的時間和金錢去離婚。

從李思川認識小鈺那天起，就知道是最不怕麻煩的人。而千真萬確，小鈺也是那種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狠毒人。他當時就是被這種態度氣昏了頭，一口氣堵在心裡，二話不說在離婚書上簽了字，過後不久就後悔了。

嬰嬰在他沉思時用積木搭了一隻小貓，然後拿著這隻貓做了幾下懶腰的作，張口無聲地做了兩個“喵喵”的口形。

李思川看了忍不住笑，朝嬰嬰豎了豎拇指。

房間靠牆放著一個畫畫的架子，李思川拿起筆畫了一隻撲蝴蝶的貓。嬰嬰看了歡喜，過來看他畫。李思川就勢抱起兒，讓嬰嬰坐在他的上，胳膊摟著的小，繼續往圖畫上添小貓和線球。

畫了兩隻，嬰嬰抬頭看他，李思川歪歪頭，兒的頭頂。嬰嬰出胖胖的手臂摟在他脖子上。李思川放下筆，把抱在懷裡。兒在他耳邊輕輕地了聲：“爸爸。”

李思川一陣心悸，像犯了心臟病，又像有一把鋸子在吱吱地鋸他的心。他親親頭頂，用同樣的輕聲說：“乖寶。”

嬰嬰安靜地偎在他前，玩他襯衫上的一粒紐扣。

李思川重又拾起筆來，畫下房間裡這一幅安詳的景致。父親抱著兒，媽媽坐在窗前。與現實略有不同的是，畫裡兒腳邊有三隻小貓，媽媽臉上帶著笑，看著父親和兒在和小貓玩耍。

畫好了，李思川輕聲問嬰嬰：“喜歡嗎？”

“喜歡。”嬰嬰說，摟著李思川脖子的手臂不肯放開，圓溜溜的眼睛看了他好一陣，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親完了，用乎乎的小手了一下他的腮幫子，說：“。”

李思川覺得好笑。他剛才洗澡時沒有刮臉，這裡自然是沒有他的個人用品的，過了一夜，腮邊已經冒出了淡青的一層胡髭影子。兒從來沒有親過這麼的臉，直說。

李思川看著嬰嬰的臉蛋，嘟嘟的，著水紅，真正吹彈得破。兒像，生下來就是人胚子。小鈺的皮，也這麼細膩，像瓷，像玉。在他們最相好時，李思川也不舍得用他隔夜未刮的臉去磨的頰。他總覺得多磨幾下，小鈺的臉會被他的胡楂兒磨出印子來。他須發旺盛，小白臉三個字從來與他無緣。大學畢業時搞畢業設計，曾經兩個月不剃胡子，揚言要蓄須明志，到後來頭髮胡子連了一片，被生們笑話說像個野人。

李思川握著兒的小手放在下上輕輕蹭了蹭，問：“像不像銼刀？”

“那是什麼？”兒睜大眼睛。

李思川笑。這麼小的小孩子，哪裡會知道什麼銼刀。他想起有一年在一個展會上，他看見有一套德國出品的微型手工鉗臺，做得十分致，兒可以學習一些簡單的鉗工工藝作，大人也可以用來做點小玩意。他當時看了就心，想買下來放在工作室裡，卻晚了一步，被一個同事買了。這位哥們就用這套工，給他妻子做飾品。什麼黃楊木的梳子上鑲貝殼做一把鏍鈿梳啦、啃乾淨的羊骨鋸短刻字為一個私章啦，值得一提的是，為了給這個私章配個皮套子，這哥們拆了自己一條名牌牛仔上的牛皮商標，純手工製了一個。

李思川看著這位同事在工作之余為他妻子做各種小飾品，心裡實在是羨慕不已。本來他想，如果他有個兒子，也可以買這樣一套工陪他玩，教他一些手工基礎。不過後來有了兒，這個想法漸漸淡出了記憶。

當然，他如果實在喜歡那套工，也可以買來，像那個同事那樣，給小鈺做一把鏍鈿梳子或骨章。只是小鈺什麼都不缺，日常佩戴的各種飾品從來就沒見重複過。昨天晚上佩戴的金臂釧就是新一季設計的最新款式的樣品。是現的，也是最好的模特兒，由戴著家最新的產品出來亮相，有十足的說服力。

當年小鈺出嫁時，陪嫁的金飾多到讓人瞠目結舌，人們都說李思川娶到了一個金庫。後來他們離婚，李思川隻帶走了他的幾箱子服和幾十紙箱的書。李思川想以此來表明，在他們的婚姻中，他在乎的從來都不是的資產。

那他在乎的是什麼呢？現在李思川抱著他們的小兒，忽然想起來問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只在乎，那就不該和離婚。這樣想來想去，他那時真正在乎的，還是他到傷害的。

他們在這邊雖然低聲音說話，但還是把小鈺吵醒了。看了他們一會兒，才問：“你還在呢？”

李思川隻好說：“我等你醒，好告訴你一聲。這就走。”

小鈺“嗯”了一聲。

李思川看看的臉。的臉上一都沒有，是那種瓷一樣的白，眼睛下面有一點青，是長期睡眠不足的樣子。

“你這一陣兒睡得好嗎？”李思川口問道。

“還行，一夜總可以睡上兩三個小時，比以前好多了。”小鈺答。

小鈺提起以前，他又沉默了。以前他們還睡在一起的時候，徹夜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李思川有一點點聲響又會吵醒，後來隻得分房睡。有一陣子，神經衰弱到不能聽到一點聲音，他做什麼都要小心。後來他實在不了，發了一回脾氣，便下了最後通牒。

李思川想，他和這幾年的婚姻生活，就是自尊心不斷到打的經過，狠下心來離了婚，這才好了幾天，他又開始自找不痛快了。

他放開兒，站起說：“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然後又彎腰對嬰嬰說：“謝謝你的早餐，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次，你將來說不定能為一名大廚，開一間自己的餐廳。”

嬰嬰抬頭看他，咬著，有話想說的樣子。李思川重又蹲下，和兒平視，問：“有什麼想說的？”

嬰嬰說：“銼刀。”

李思川一臉驚訝，兒又說了一遍：“銼刀。”

他瞬間明白了，問嬰嬰：“是想知道什麼是銼刀？”

兒點點頭。

李思川忽然快樂起來，說：“好，下次我帶來。”

兒抿一笑，眼睛彎可的豆莢狀。李思川忍不住在臉上親了一下，親的時候嘬起了，怕他乎乎的腮幫子蹭著的臉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