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黃金郎(2)

跟著，掠了一下頭髮。

李思川的心悸了一下。

人整理妝容，是有原因的。們只在們在意的人面前注重自己的外表。前一秒還很隨意地和同伴告別，放松，采取一個等候的姿勢。後一秒就專注起自己的外表來，下意識地要給對方一個好印象。這說明也是張他的。

那就好，他就怕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在用心用，而對方本不在意。這三天的等候，對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他知道他找到了他一直在等的那個人，他怕錯過了。

李思川走到的面前，停了一下，眼睛貪婪地把看個夠。這三天對他來說，像一個世紀那麼長，電話撥過去的空音，每一次都是一分失落。

“小鈺，我是李思川。”他說完，等點頭笑笑，才接著問道：“你累嗎？”

“還好，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笑，“你這是去哪裡？”

“我回北京。你有多時間？”他問。

“三個小時夠嗎？”

“多一點更好。那跟我走吧。”

“好。”

沒有問跟他去哪裡，只是答好。李思川拉著的手，先去把機票改簽到四個小時後，把行李也托運了，然後空著手帶離開機場，上了磁懸浮列車，7分鍾後就到了龍路站。

他帶出站，上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去世紀公園。”

一聽，“撲哧”一聲，笑了。

他回看一眼，一臉無辜地說：“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沒有，你的提議很好，很有創意。”小鈺一臉正經地回答道。

車子轉眼就到了世紀公園，李思川牽著霍小鈺的手在銀杏樹林裡散步。

時值深秋，銀杏樹黃了，一樹的金葉在黃昏的夕裡閃爍著金。風吹過，瑟瑟地響。有早凋的葉子掉在地上，像鋪了一層金箔。他們就踩著這些金箔行走，奢華得讓人不忍心下腳。

小鈺側臉朝他笑，“你想說什麼？”

他再次打量。

留短發，削得薄薄的，越發顯得眼睛大。纖長的脖頸間戴了一條金的項鏈，有一片用鏤空的橡樹葉脈做的金葉吊墜正好落在的鎖骨下。鎖骨的末端突起一點，撐白了那一小塊皮，又在下方打上了影，就像素描般的麗。他知道這是橡樹葉。在北度過了四個秋天，他常在校園裡見到它們。這片橡樹葉是純金的，有著纖細真的葉脈，讓他懷疑是不是用真的樹葉做的，就像中學時用樹葉做書簽那樣。用書簽作吊墜，那自己，就是一本書，等著他去打開，去品讀。

於是，他很正經地問，“你能做我的朋友嗎？”

“好。”隻簡短地答了一個字。

“是朋友，不是別的任何質的朋友。”他認真地說：“是男朋友的那種，是一對一的那種。我會找一切機會想辦法和你在一起，度過所有的空閑時間，就像現在。”

就像現在，他把飛行時間推後，只為了和一起。他們訴說衷、十指相扣、耳鬢廝磨、親吻、擁抱……不是簡單的上床，不是一夜人，而是擁有固定關系的。

因此他要求做他的朋友。他希他們是一對一的那種；是在將來緒合適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去解對方服紐扣的那種；是抱著和對方能廝守一輩子的希，會結婚的那種。

小鈺聽懂了，用研究的眼神看著他。他坦然面對的評估，把自己和未來都給去決定。過了一會兒，說：“我要試一下才能回答。”

他停下腳步，在一株高大的銀杏樹下站定，“任君宰割。”

把手裡的包扔在樹葉堆積的金箔地上，雙手攀住他的肩膀，親他的臉，“吻我吧，我就能知道了。”

他扳過的肩，把在樹乾上，傾吻了下去。用他知道的所有的吻法，用他積攢了十多年的經驗。

“要不要更多的測試？”他等別開了臉，換氣呼吸的時候開玩笑。“目前，這麼多就可以了。”臉不紅心不跳，很滿意地點點頭。

“看，我提議來這裡是正確的，如果我說去酒店，你卻說目前這麼多就夠了，豈不是很尷尬。”他有些得意揚揚地說。

“哦，你閉吧。”不要聽他的捷報，繼續他的親吻。

他親了好一陣兒，從眼睛到耳朵，從到脖子，時間久得他幾乎快把持不住了才放開一點，說：“嗯，你這樣，已經很有朋友的口氣了。”

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他也笑，撿起的包，握了的手，離開這棵功勞巨大的銀杏樹。

他們在公園裡徜徉了三個鍾頭。時間似乎長了金的翅膀，飛快地走著，李思川覺得才說了幾句話，小鈺看看腕間的金表，提醒他得去登機了。他隻好送上了出租車，自己也返回機場。

從上海到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第二天一早，他上班述職，忙了一上午，午飯時他空給小鈺打電話，又是不接。他放下電話，想：“我得換個工作了。”

到晚上小鈺才回他的電話，沒談幾句，又過了十二點——時間過得從來沒這麼快過。

那以後的三個月裡，李思川借一切出差的機會去見。小鈺也到北京去過幾次，每次出現在他面前，都打扮得讓人眼前一亮。穿麗致的裳，化濃淡適宜的妝容，戴幾樣金飾。有時是忍冬藤纏繞的枝蔓做的項飾，在中的部位鑲了一隻藍寶石的鳥，完全是莫裡斯大師“草莓賊”的風格。有時又是瀑布流蘇般的金線，末端綴上一粒粒的金珠。李思川覺得肯定很喜歡金飾品，當然戴起來也很好看，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戴著金幣串的瓔珞，雖然誇張到極致，但不可否認，那個聚會裡最亮眼的人就是。

小鈺還穿純的裳。的裝扮從秋到冬，沒有重樣。致的服襯著雪白的皮、漆黑的短發，金飾在上閃，這讓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

聖誕節，李思川去上海看。帶他去一個聚會，像是偏時尚的圈子，去的人都裝扮得彩繽紛。小鈺穿了一件濃碧的長，面料毫不奇特，是常見的雙宮亮，不過是更熨一點而已。但在領口鏽上了金線的花邊，澤華麗，花紋繁複。在室燈下發出含蓄的。他發現好些賓都在看這件金邊綠子，他好奇的也多看了一眼，發現擺竟似是用真金繡上去。這還不算，在花邊的中心，又上了指甲大小的小鏡子，有十幾枚之多。這些小鏡子隨著的行，反著華。

這一，又是華貴的印度風格。

李思川的歷任友，有打扮的，但沒有這麼會打扮的。這些鑲了金邊的服，一件件，價格肯定不菲，他在想他是不是負擔得起。

李思川在上海過完了新年才回北京。

春節前事多，他忙著聚會吃飯、協調關系、請客送禮，糟糟地過了一段日子。到了春節，他陪父母回鄉訪親。他父親是西安人，祖母尚在世，和小兒子住西安，他作為長孫，不回去實在說不過去。

假期的最後幾天，他想不如先飛去上海，和小鈺待兩天，到上班前一天再回北京好了。他挑了較空閑的午後給小鈺打電話。

小鈺這次接得很快，問候過後就唉聲歎氣地說，“我累死了，天天和親戚吃飯。”

他聽了直笑，連忙說，“我也一樣。天天大魚大，十幾個盤子裡，沒有一片綠菜葉。”

兩個人在電話裡笑，扯幾句閑話，李思川問，“要不要我去陪你？”

小鈺停了幾秒，然後拒絕道：“不用了，我也不在上海，你來了也是白來。”

李思川說：“哦，你也回家了。你老家哪裡？”

他和小鈺談了這麼長時間的，竟沒有問過是哪裡人。雖然他們是在上海認識的，小鈺在上海也有房子，但沒有一點口音。

小鈺停一停，回答說，“福建晉江。”

李思川對這個地方不，便問了幾句當地風如何。小鈺隨口答了幾句，接著就說：“有人我，我掛了啊。等過完年我們再聯系吧。”

李思川只能答應：“好，我初七上班，初五就要回北京。你什麼時候離開？”

小鈺笑了一聲，說：“我們這裡，沒過完元宵節，不算過完年。你等我電話吧。”

這一等，就真的等到元宵節後。

李思川得到消息去接小鈺的這天，在車上算了算——這次距元旦的相會有兩個多月了。

小鈺的航班因為北京天氣原因延誤，等到達時已經是晚上一點多了。好在他帶了筆記本過來，在機場餐廳找了個位置吃晚飯兼辦事。他寫完兩封英文郵件，又瀏覽一下網頁，等得百般無聊的時候，突然想起從前發的誓，說再有哪個人讓他等半個小時，不管什麼原因，不管是多的人，說掰就掰。可這一次，他在機場等了足有五個小時，早就突破了他設的底線，他也沒脾氣可以和說個“掰”字。

好不容易，小鈺出來了，拖著老大的行李箱，臉上脂了大半，見了他直喊累，要回家去休息。他看了直心痛，罵了幾句北京的空氣，拎了行李箱準備送回去。

這次來接，特地問朋友借了車。坐進車裡，再看他坐進駕駛座也沒多問一句，隻用手捧著頭，瞌上眼睛，似睡非睡。他發了車，掉頭時還記得跟開玩笑，說：“你不是專能在飛機上睡覺嗎？怎麼今天破功了？”

小鈺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沒回答。過了一會兒，打開一點車窗玻璃，讓夜風吹進來。

“當心著涼。”他說。然後他看見把脖子上的象牙圍巾又繞了一圈。

仍然不說話。車子裡氣氛有點僵，他還在努力，笑一下問：“這次來是做什麼？不會是為了專門見我吧？對了，過兩天國博有印度雕塑展，要不要去看？”

抬頭，張了張，又閉上了。

他關心地問：“小鈺？”

“我有點累，在飛機上坐得太久了。”的嗓子有點啞，像是在生病。“我們不說話好嗎？你送我回家吧。”

在北京有置業，這個他知道，只是不說，他也不方便細問。

他想，這次允許他上的家進的門，這對兩人的關系總是一種推。

依說的地址到了家樓下，他停了車，替搬行李箱，開公寓門，按電梯樓層。沒有說“好了，就送到這裡”，他也就樂得裝糊塗。他一想到今夜可以登堂室進的香閨，就有點飄飄然，把剛才的惴惴不安扔到了一邊。

其實剛才聽說那地址，李思川幾乎不相信住在那裡。東方新天地裡的酒店式公寓，那是非富即貴的人才住得起的。

現在他看了的房子，沉默不語。他是建築師，這樣的房子、這樣的地段，在北京什麼價，他比誰都清楚。他碩士畢業，海歸五年，在一間外資中等建築事務所供職，拿國薪水，過北京生活，收算中上，也不過靠按揭買了一套天通苑的房子。

小鈺到了家，換上蔥綠的繡花拖鞋，扔下照管行李箱的他，直接往衛生間走，一邊走一邊服。他看不過，跟在後面一件件接過來搭在手臂上。毫不在意，到只剩一件白真長襯，拋下一句“我洗個澡就睡，你出去的時候關上門”，然後就當著他的面進了衛生間。

李思川看的態度，覺得有點憋氣，又有點不著頭腦。但想到確實累得了形，也不好說什麼。他替掛好服，把行李箱放進臥室，然後站在衛生間的門口，又想留下來，又想離開，一時猶豫不定。

李思川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打算跟說：“太晚了，不打擾你休息，明天一早我再來。”他自認為這樣說顧及了兩個人的面子，又不至於把氣氛弄僵。於是他抬手敲衛生間的門，要跟說話。敲了兩下沒有聲音，他以為在洗頭，聽不見。可聽一聽聲音，又沒有水流的聲音，便再敲門。這一次他加了點力度。

仍然沒有回答。

李思川覺得不妙，轉一轉門把手，沒鎖，一轉就開了。他推開門，以為會看到一幅香豔的出浴圖，或者是被熱水薰得嫣紅的頰和臂。哪知推開門，裡面既沒有熱水的蒸汽，也沒有出水的芙蓉，只有小鈺坐在化妝凳上，上伏在化妝臺前，人事不知。

他大驚，撲上去扶起，的名字。“唔唔”了兩聲，沒醒過來。他以為暈過去了，又是翻眼皮又是搭脈搏。只是憑他那點淺薄的醫學知識，並不能判斷是得了什麼病。的呼吸正常、面紅潤、脈搏平穩，倒像是睡著了一樣。

李思川想，也許真的只是累得睡了，所以才沒神說話。畢竟在飛機上那狹小的空間裡一坐四五個小時，飛行時間加上等待起飛的時間，就算是商務艙，也坐得腰酸背痛。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來看他。

他這麼一想，頓時覺得焐心了。

他把橫抱在懷裡，放在臥室床上，拉過被子來蓋好。

不過這樣一來，他倒又是走不是留不是的了。前面是他想留，為了爭一口氣要走，不過是要做給看。這下是即使他想留，也覺得不便了。君子不欺暗室，這樣子留下來，顯然不是君子所為。

他花了半年時間保持自己的君子形象，在這一刻遇上了問題。走，留下一個人，又病又累的，實在說不過去。怎麼也算他的朋友，他該照顧生病的。只是留下來，兩人還真是沒到這一步……

想來想去，他再看睡中的，忽然啞然失笑。

多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就這麼迂腐，差點就錯過了呢。也就是太在意了吧，才會這麼患得患失。

他慢悠悠了服，去衛生間洗了澡，乾頭髮，了子出來，揭開的被子，躺在的邊。

他只是想陪睡覺，而已。他想讓兩人的關系更近一點。隔著兩個城市談，讓他心懸懸意，總沒有真切實。雖然他一早就想好要換工作，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得到合適的地方。

他想他們現在的形應該怎麼辦呢？才想了一會兒，就睡著了，都沒摟抱一下邊的人。

等他一覺睡醒，邊人不見蹤影。房間裡黑著，他一時不記得燈的開關在哪裡，上又沒服，隻好揚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