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的清晨》第9章 黃金郎(5)

第9章 黃金郎(5)

他一個星期不刮胡子。正好趕上去工地,他戴上安全帽、穿上工作服、腳登勞保鞋,和工地上任何一個建築工人沒什麼兩樣。

回到家,他洗個澡,換服,打開一罐冰啤酒,深夜不睡,在電腦上看西甲聯賽。有時又強迫癥似的去搜和鬱金有關的消息。有一條早兩年的舊聞是說,“鬱氏集團”的小姐和“寶樂集團”的公子宣布婚事取消。稍早的一條消息則是兩人宣布訂婚。

舊聞裡配了鬱氏小姐和寶樂公子的照片,鬱小姐照例是得不帶人間煙火氣。那位寶樂公子倒也人五人六的不算難看。看看舊聞裡寫的容,這兩家倒也門當戶對,分明是很喜聞樂見的豪門聯姻。李思川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就解除了婚約。舊聞裡還說,鬱氏的小姐為了婚紗,曾兩次飛到意大利去,一次看面料,一次試

李思川木著臉,關了頁面。

中場休息,他切換到瀏覽的頁面,打算收一下郵件,不想卻看到聯系人列表中小鈺的頭像亮了,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來,打字說:“小鈺,你好嗎?怎麼這個時候還不睡覺?”

在網絡那頭的小鈺像是被他驚著了,李思川看著對話裡有輸的字樣,卻又消除了,隻發過來一個笑臉。李思川“嗚嗚”地哭了兩聲——為了他的心。但他打出字卻是:“太晚了,你早點休息。”

“你呢?怎麼還不睡。”小鈺終於打出字來,問的是這樣平淡的問題。

“我看球賽,皇馬對薩。中場休息呢,我泡了一碗面吃。你也休息吧。”

李思川端著泡麵,哭的心都有。面泡得久了,渣渣的,難吃得要死。如果這時候小鈺在他邊,他願穿上服,跑過半個北京城,為買一碗香菇粥回來和一起吃。而不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泡一碗毫無味道的面。

過了好一會兒,小鈺才問:“思川,為什麼跟我生分了?”

打出這樣的問題,李思川想去撞牆。其實天知道,他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沒有。”李思川忙否認,“我這兩天下工地,累的。我看完比賽就睡,你別多心。”

“你都我別多心了,我還能不多心嗎?”

他一直知道小鈺冰雪聰明,這樣虛偽的言語哪裡騙得過。除非是不想深究,願被他騙。

見他不回答,小鈺打字說:“思川,我們視頻吧,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李思川自己的腮幫子,說:“唉,不好。我的樣子你見了要嚇得睡不著覺的。”

小鈺不再打字,李思川以為放棄了,愈加心灰意冷。他端起泡麵要去扔掉,卻聽見手機響了。這個時候手機響,除了小鈺,還能是誰。

他撲過去拿手機,差點把一碗面潑翻在地。他拾起手機看,果然是小鈺的,他忍不住接聽。

小鈺說:“思川,為什麼生我的氣?”

“沒有,我沒有生你的氣。”李思川矢口否認。

“思川,我想看看你,你不想見我是嗎?”

“不是,是我的樣子見不得人。”

“那你不想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把自己弄到見不得人?”

“小鈺,太晚了,明天再說。我也不看球了,我也去睡。”

小鈺在電話裡歎口氣,“你這樣子,我會更睡不著覺的。”

其實說到底,李思川的頹廢也就是自憐,這下小鈺肯憐惜他,他哪裡等得及,收了手機打開視頻連接,就見小鈺出現在屏幕裡面,溫地對他笑。

像是才從一個晚會回家,一臉的濃妝,戴著一對長長的穗狀金耳墜,長得幾乎要的肩頭。穿一件細肩帶的丁香子,沒有項鏈,那對長耳墜撒花般的裝飾著油般細膩的皮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有這樣麗的金來襯托。只有這樣的人,才會飛兩次意大利,為了的婚紗子。

李思川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小鈺齜了一下牙。

小鈺一點沒被他滿臉的萎靡不振嚇倒,反而取笑他說:“思川,你真經不起考驗。”

李思川愣了一下。

小鈺笑了笑,說:“你所知道的,不過是我想讓你知道的。”

李思川張了張,不知該說什麼。

小鈺摘下一隻耳墜,又摘下另一隻,放在手上托著,掂了掂,朝他一笑,說:“我累了,去睡了,bye。”

“小鈺……”李思川

小鈺眨了下眼睛,問:“怎麼?”

“做個好夢。”李思川改口說。

“For your。”小鈺說,手關了視頻。

李思川的心瞬間變得好起來。

第二天他剃了胡須,神抖擻地去上班。他查看了工作日志,填了調休單,定了機票,然後告訴小鈺,他三天后去看

這三天他鉚足了勁兒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完,又是三天沒刮胡子,就那樣半張臉青茬茬的殺氣騰騰地去了機場,機場的安檢人員看著份證照片中白面無須的英俊青年,再看看眼前這個滿臉胡須的滄桑中年,差點以為來了個中東人士。

一到出口,他就見到小鈺等在那裡。他快步上前,把擁在懷裡親的胡子扎著的臉他也不管,只顧和廝磨。

小鈺推開他,皺了眉看著他問:“為什麼這樣對我?”話裡的意思好像是在怪他弄痛了的臉,裡面一層意思卻是埋怨他為什麼和生分了。

他聽得懂。

他攬了的肩,和離開,路上他問:“小鈺,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呢?我和你差得太遠,你是聊齋裡的狐、神話裡的杜爾伽、廣告裡的明星、富豪榜上的新貴。你該隻存在於平面畫報裡,在我休息時翻看報紙雜志的文字旁邊,看見你人的笑臉,和那些麗金邊的裳。

今天小鈺沒有穿那些繡著金邊的裳,也沒有戴金飾。穿一件薄薄的藕荷羊絨裝,長至下,腳上是一雙踝靴,出兩條長上的煙灰閃著魚鱗的澤。從上到足下都是的設計,顯示出曼妙的腰肢。初春時分,天氣尚冷,脖子裡圍了一條大大的櫻戒指絨圍巾,襯得若春曉。

李思川煞了各種妖嬈到極致的打扮。每一個男人都想要這樣的一個人做他的友,挽著走到哪裡,都會贏盡男的羨慕。

何況這個停下腳步,仰視著他說:“因為只有你對我說,‘小玉,你可姓霍?我恰好姓李’,是你先對我說,說你前世欠了我的。我相信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和恨,我相信我們是真的有夙緣。那我就有底氣和你做人,以至做夫妻。思川,和我結婚吧。”

李思川呆了一樣的看著

向他求婚?

這樣一個,即是在他最荒無恥的夢裡,也不敢奢會向他求婚。

他向求婚還差不多。

“思川?”他像被武林高手點了,一時彈不了。再問一聲,“思川?”

他從九霄雲外回過神來,接住拋來的繡球,問:“小鈺,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笑說,“啊,李思川先生,你可願意娶我霍小鈺為妻?”

“卑人何德何能?”他得要以相許了,還在開玩笑。

用手指口,“品德和能。”

他聽了,挑了下眉,“你這次倒不先測試一下能,就算通過了?”

“不了,自家男人,要留著慢慢心疼的。”小鈺有時候說起麻的話來,是一點都不帶臉紅的。

李思川自認跟不上,可這次他不能讓佔先機。他搶在頭裡說:“我想快快心痛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小鈺瞪他一眼,“我開車來的,沒有磁懸浮跑得快。”指一下眼前的一輛銀蓮花跑車,拿出車鑰匙,輕輕按一下,開了鎖。

磁懸浮。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李思川大笑,摟過小鈺,在頭頂親一下。

小鈺做了個請的作,說:“請君甕。”

李思川看一眼這車,說:“車子不錯,我喜歡。鑰匙給我,以後你的車子,都由我來開。”為了能在這一刻如此大方自得地說出這句話來。此前的許多在深夜痛苦到絕的悲傷心,他才不會告訴呢。

小鈺把鑰匙給他,“你會嗎?”

“不試怎麼知道?”李思川語帶雙關,存心要好看。他鑽車裡,這裡那裡,然後打開了折疊的車篷,系上安全帶,自信地說:“坐好,我要開啦。”

小鈺坐在副駕駛座,系上安全帶,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帶我飛吧。”

“去哪裡?”他豪氣萬丈,覺得可以開到時間的盡頭。

“看GPS。”小鈺笑著一指。

“你已經設定好了?這也是測試的一部分?”他看一眼上面的路線,問。自己的家,自然是用不著GPS定位導航的,這樣的設置,只有一個理由,為他準備的。

小鈺慧黠一笑,下揚了揚,“隨你怎麼想。”

李思川看著,做出沉思的表

小鈺收起笑容,警覺地說:“你想反悔?”

“我想咬你。”李思川不客氣地說,然後換西北腔,揚聲說“走嘞!”說完,他一踩油門,跑車絕塵而去。

小鈺的櫻圍巾在他耳邊飄,風聲呼呼,纏裹在圍巾裡,送過來的一句話,又被風送遠了。說了什麼,他沒有聽清,但從眼角的余裡,看到燦爛的笑容。

然而,他沒有聽清小鈺說的那句話是:“我將踏上榮之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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