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的清晨》第10章 月人(1)

第10章 月人(1)

李思川在讀碩士的時候,有過一樁豔遇,這事兒他沒告訴任何人。因為實在太過離奇,說了也未必有人會相信,也許隻當他是孤男子在海外寂寞苦讀,暈了頭,發了一回春夢呢。

的經過是這樣的。

那一年,他在他那間二流大學的一流建築系讀書,那一段時間是他最寂寞的青春年華,他有些強迫癥的給自己下命令,用艾賓浩斯的忘曲線心法,五天之要背以千來計數的多個英文單詞。

等他突擊完了這以千計數的單詞後,就想找人顯擺。於是他爬上Twitter公布他的果,吹噓他的績。當即贏來了不羨慕的留言、置疑的質問。有一條質問頗有些抬杠的意思,他當然不屑,將其駁得啞口無言。

對方的頭像是一隻狗,他覺得和一隻狗辯論,就算贏了也沒多大意思,語氣就有些得意。而他的頭像是他的玉照。半張臉在明半張臉在暗,把他表現得即有切·格瓦拉的英俊又有他的沉鬱,總之是瀟灑不羈的絕世男一個,與他的真實形象相差甚遠。但是人都有虛榮之心,男人也不例會,不會不喜歡把自己拍得的照片。他用這張偶爾得來的帥哥照片做頭像,本來就有釣姑娘的意思。

面對男的熱挑釁,對方躲在狗頭像後面說,“空說無益,當面決高下吧。”

李思川正找不到釋放能量的地方,當即就定下決戰地點和時間,約好了在同遊園會上見面。這是當時當地最大的一個聚會。他的意思是,就算對方無趣,這個地方總是有趣的。就算對方是個gay,他不是正好閑嘛,說不定……萬一人家請他吃飯呢。

再說了,和人說說話抬抬杠,還能多練習口語。一對一懂中文的口語陪練77刀一小時,他承不起,免費的乾嗎不要呢。

也是他誓要將無趣化為有趣,不能浪費他的寶貴時間,這才想了這麼多。從見識新玩意兒,到白吃一頓飯,再到免費口語陪練都想到了。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當然各種不測也不是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可要是想到不測就畏首畏尾,世上就沒有探險小說和冒險家一說了。

到了那裡,各種有趣的人和各種好玩的事,讓他看得很嗨皮,見識了好些從前沒見過的異端。因而對方爽約沒有出現,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到了日落時分,大家都在散了,這時接到對方的電話,說在前面拐角的電影院大堂裡見。

李思川那一個氣喲,騰騰的火苗躥了上來。他趕到電影院門口,正在心裡組織著罵人的語言,就見對面過來一個白人——高、瘦、一皮裘大氅,頭髮辮黑人那樣的細碎辮子,眼皮上磷閃閃。邁著長走過來,大氅隨著的腳步擺溜溜的兩條大,原來裡面穿的是齊的黑皮短

他一見就忘了他在這裡是來做什麼的了,正忘我地欣賞著,那對著他走來,開口問,“Lee?”

他點頭。

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熊抱。

李思川沒想到有投懷送抱,那麼結實有彈在他的前,得他結結地問,“Iris?”

點頭。

李思川心如鹿撞,一邊在揣剛才上來的是幾杯,一邊假裝正經地問去不去看電影——他早忘了他是來這裡決戰紫之巔的了。

李思川想既然約在了電影院見面,總是為了看電影吧。誰知說N0,還說了,去吃飯吧。

李思川馬上表示OK,他正了,就問:“去哪裡吃。”

說了過去不遠一間著名餐廳的名字。李思川想一想他的錢包,腳都抖了,馬上說他不——其實他早得前後背了。

說:“我請客。”

李思川說:“奇怪,我剛才覺得不,現在就了。”

哈哈大笑,領頭往餐廳而去。名餐廳就是名餐廳,門口有站著給客人開門的司閽。司閽看了一下這兩人,眼睛裡就冒出無數的問號,像是在問李思川,“什麼況?”李思川聳聳肩,自己也覺得不好回答。想司閽一天要見多人啊,他會覺得奇怪,那就真的是很奇怪了。

面前酒店的大玻璃門正好做一面鏡子,照著司閽眼裡奇怪的兩個人。前面走的是蜂腰鶴、綁著黑人小辮、把皮沙灘棕、穿海豹皮大氅的白人,後面跟一個穿牛仔背雙肩書包的華人男學生,怎麼看怎麼怪異。李思川至此已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領位的帶他們去坐下,拿了餐牌上來,隨口點了些菜,又拿了酒單問他喝什麼酒。李思川突擊背單詞背的是學科專業名詞,還沒奢侈到把時間用來背酒名,看了只能傻眼。那些字母個個認識,也能拚出,就是不知道指什麼。總不能要“beer”吧,還好記得在聖地亞哥喝過瑪格瑞塔,就說了這個。

聽了笑,對他說喝酒講究從差的喝起,以後帶他上道。

李思川心想你給我的我什麼不喝啊。

以後的李思川略懂酒,就是從這裡來的。

吃了一點喝了一點。主要是李思川在吃在喝,只是淺嘗輒止,看看他吃得差不多了,說,“這裡的酒不好,我認識一個地方,那裡的酒保調得一手好酒。”

李思川還能說什麼,當然得說好。

結了帳說走,李思川這時候又發昏,問道:“怎麼去?坐幾路公?”

說,“我開車來的。”

到了停車的地方,那兒停著的是一輛敞篷車,黑,流線造型。可惜李思川不認識。他一個窮學生,除了死讀書,就是看看免費的gay遊行,夢裡最多出現一下日本AV優,對名車一點沒研究。他用手機查了下,才知道是保時捷。配香車,再配也沒有,可惜旁坐著一個穿破牛仔抱著雙肩背書包的窮小子。

換了酒吧,給兩人一人點了杯尾酒,聊了些東南西北的話題,聊到李思川的忘曲線記憶心法,李思川這才找到點自信心。他誇了幾句口,不接茬,反而問:“你懂電腦嗎?我新買了個電腦,使用時有點不悉,想下載電影來看,卻不得要領,能不能指教一下。”

李思川是個建築系的學生,不是學IT的,電腦不是他的強項。不過為一個中國留學生,下載盜版電影那是與生俱來的本事,不會都不好意思自認是龍的傳人。當下一口說行。這個時候他再傻,也不會不懂得這是對方在找借口邀他上門。

於是又坐上的跑車,開到了半山上。這裡的住宅幾乎可以和比弗利山的媲。事到了這裡,已經超出了李思川的想象,他開始忐忑不安,想走,又實在說不出口。他腦子裡出現的是《聶小倩》裡節和鏡頭,樹姥姥要吸壯男人的,派出來勾引書生。

千真萬確他是個書生,雖然長得高大一點、胡子多一點,和中國傳統戲曲故事小說裡的白面書生有點區別,可這是在國加州,盛產西部牛仔的地方,人家就喜歡高大野的男子。

到了這個時候,李思川覺得各種不好的臆測湧上心頭。雖然他覺得這得魅,可以和做深層次的往,但最好是按照他的套路來。比如說先網聊兩周,再吃個飯喝個酒拉個小手兩周,一個月後才深比較好——這是他一貫勾搭學姐學妹的方法。

他悄悄打開手機,GPS定位,查找回去的路線。

李思川做著這番小手腳,保時捷已經停在了一幢油黃的西班牙式住宅前面。說到了,請他下車。李思川那個抖哦,從頭皮到神經,從心理到腳步,差點連聲音都抖了。他禮貌地讚的房子如何漂亮、裝飾如何到位,誇了足有五分鍾。畢竟這是他悉的鄰域,不會怯。

碩大的屋子裡沒有旁人,那些讓人膽戰心驚的事暫時還沒出現,李思川稍稍放點心。

把他帶到書房,書桌上是一臺巨大的蘋果機。李思川又在心裡打鼓,心想老子對蘋果機不啊!一開機,鼠標一晃,是XP和蘋果系統互切,馬上心裡歡呼,從如來佛祖謝到基督耶穌,再到玉皇大帝的老婆他的天媽。

李思川兩分鍾就下載好了PPS,問:“要看什麼電影?”

“《臥虎藏龍》。”說:“我一直對神的中國文化和功夫有興趣,就是找不到路徑,這下好了,有你來教我,我就能看懂了。”

這樣看來,他在Twitter上大吹大擂還是有點功勞的。李思川看了一眼,心想,“這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吧。我就是那通往神中國文化和武俠世界的路徑。中國人、窮學生、英語過得去、流無障礙。不過我長得很武俠嗎?為什麼認定我懂功夫?”

李思川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除了讀金梁古溫黃外,平江不肖生、劉白羽、王度廬等老一輩武俠作者也還真是知道一點的,不至於人家說個《臥虎藏龍》,他除了西遞宏村的徽派建築和風水龍脈就一無所知了,找上他算是找對了人。

《臥虎藏龍》沒一會兒就下載好了,兩人坐在一張長沙發上看。看一段,李思川解釋一點,說得口沫橫飛的。他把原著者王度廬這個人的生平和其他作品也介紹了一遍,以及《臥虎藏龍》的上篇《寶劍金釵》和下篇《鐵騎銀瓶》的在聯系。

正說得口乾,地送上了一碗酒,清酒。說:“你不善喝酒,試試這個。”

嚨,迷離夢幻,李思川看到眼前姑娘豔麗無雙,隻覺得此甚妖、甚好、甚,他日可共巫山臺。

李思川這時候想的還是他日,卻不這麼想。借遞酒的機會,坐在了他的邊。趴在了他的上,嗲地問:“我可以在這裡看嗎?”

李思川腦子“嗡”一下子就了,鐵騎和銀瓶到底是什麼關系講了三遍都沒講清。他居然不解風地問:“看完電影要一點多了,我怎麼回去?”

說:“那就不回去了,睡在這裡。”說著就爬上他的大

這是李思川看過的最糟心的電影,不在於上趴著個人,不在於此人甚,而在於他過厚棉布牛仔覺到,對方真空。從沒想到牛仔這麼厚居然如同無,大上的皮細胞居然這麼敏。以前那麼多的同學、師姐師妹們的親教導都沒涉及這一層,再多的實踐經驗都不夠用,一個姑娘是一個姑娘,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就沒個一樣的。

他低頭看抬頭看他。那麼多的好萊塢文藝片是怎麼教的?當國人和你四目相對時,不要猶豫,吻上去。李思川既然是來國接教育的,那不管是教授的建築學,還是好萊塢的學,都一腦兒地接下來。

他眼睛一閉,吻了上去。雙相接的那一刻,李思川終於相信這就是一場豔遇,不是別的謀詭計,例如割個腎什麼的。

那什麼,多枯坐書齋的書生發白日夢,不就為了這一場豔遇嗎。李思川放下心防,想,今晚就不回去了。

一個風旖旎喲。

但舌頭接的那一刻,李思川突然想到今天先是遲到,然後在酒店嫌東西不好吃,要換一家酒吧喝酒,之後邀他回家,又是修電腦又看電影,直拖到這關節上,都晚上十二點了,他早就回不去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草蛇灰線,伏筆千裡。

不免心防又起。不過等他的手服裡,確認了大覺,心防又下去了。

他不虧啊,那至得是D杯啊。

李思川躺在霍小鈺的水床上,厚無恥地講著他的豔史,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問:“你信嗎?”

小鈺撐著下,眨眨眼說:“聽上去像天方夜譚或是聊齋志異。也許是你自誇,也許是你從網絡上看的段子或是編的故事,好騙我放松心智,以如你的願。你說個的,我就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的……好吧,這個夠不夠。”李思川換個姿勢,人就在水床上載沉載浮的,“第一回合下來,說,以前有過幾個男友,都是白人。本來以為亞洲人的小,做了思想準備,誰知剛才一下子,有頂到肚臍的覺。”

瞇瞇地看著小鈺,恬不知恥地問:“你覺得呢?”

小鈺沒有告訴他覺,而是問:“你聽了這話後,做了什麼?”

“我先一冷汗,沒想到會被用來和白人比。後來借故跑到衛生間去,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翹了大拇哥,說:‘哥們,好樣的!你為國爭了!’”李思川面不改心不跳地說。

“嗯,你可以再去誇自己一次。”小鈺似笑非笑地說。“不過要修正一下,不是為國爭,是為洲爭。你已經走出中國,走出亞洲,走向世界了。”

李思川俯看著下的,用“謝耳朵”的語調和口氣問:“這是諷刺嗎?”

“是。”小鈺十分肯定地說,又問:“後來呢?”

“後來我就過了這樣一段神仙般的日子。每天放了學有跑車來接,然後吃飯、喝酒。吃遍舊金山各種食,喝過新大陸各種酒。”

“酒池林。”小鈺加個注腳,“你的‘含草’就是這麼學來的?”

李思川咬一口,“然後看電影,去家,活兒。我活兒得不錯,你說呢?”

“神仙一般的日子你過了多久?”小鈺沒回答,反而問道:“怎麼又分開了?”

“三四個月吧。後來就不再來找我了,不過給我發了封郵件,說我們不合適,比我大五六歲,不過我真沒看出來。說我像個弟弟,不像個男友,就此算了吧。我非常傷,也回了一封信,好幾千字呢,說對我的各種友。過幾天又回了我一封信,說看了信很,願意認我為弟。”

“再後來呢?”

“沒有了,一旦做了弟弟,就真的徹底結束了,連郵件也沒有了,更別說其他。後來我畢業了,就回來了。甚惆悵。”李思川想起來頗為惆悵,“你說我這是被富人包養了被玩了一回,還是劉阮天臺山遇到仙?”

“這要看你覺得是被包養有面子,還是覺得談了個界的有面子。”小鈺冷靜地分析說:“換言之就是,你是要至上,還是想當個質男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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