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人(3)

客廳和臥室布置得並不十分化。小鈺有極好的功底和藝欣賞品位，客廳的一面牆上，掛的是自己的作品：一幅琺瑯仕圖。這樣一幅作品，這樣的尺寸，說也值二三十萬元，如果起拍，幾十萬元也不止。小鈺說做這個太費神了，畫一幅要好幾個月，燒製又容易出次品，好幾幅作品裡才能挑出一幅品。如果了名家，拍得起價，一幅拍過百萬元，方可以此為生。李思川只能用“歎為觀止”來表達他的仰慕之心，換來的是小鈺的一個白眼。

有一間朝西的房間作為的工作室，堆滿了畫冊圖書和草稿，那個零度，和李思川的書房有一比。他見了這間房，才覺得和小鈺有共通了，原來正經做起事來，也是這樣不顧形象的——他生怕看見一個萬事都細致到一不茍的人。

還有一個讓他心花怒放的是，在和小鈺同床共枕的幾天中，的和生疏都讓他喜歡。有次他換了一個別扭的姿勢，小鈺勉為其難地達到了他的要求，卻皺了眉埋怨說：“這個樣子你都想得出來，是不是AV看多了？”

李思川正在興致頭上，得意地說：“那是，我看的AV，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麼陣勢沒見過。我有過的姑娘……”說到這裡，知道得意忘形了，忙住了。

小鈺嗤一聲笑說：“李思川你耍流氓。你的風流史，罄盡南山之竹也寫不完，我都懶得過問了。”

“你說我耍流氓，”李思川用標準北京人的說法說：“耍的就是流氓。”耍了一陣流氓，歇口氣，又用極盡的口氣說：“你問吧，求你問吧，你問了，我才好說，不然，就存心顯擺了。你罵我一聲流氓，我就耍一陣流氓讓你罵，絕對不會讓你口說無憑。你看，我是多麼言聽計從的好孩子，我們又是合作得多麼的親無間。”

小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伏在枕頭上故意氣他說：“我才不問呢，這有什麼好問的呀。我大人有大量，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聞氣不生。”

李思川卻說：“那換我問你好了，你不是訂過兩次婚嗎，那兩位有沒有我這麼生猛？”

小鈺回眸看他說，“這下你可真的是在耍流氓了。”

李思川歪頭看，吃驚地說：“你是說我前面那陣工夫都白做了？那麼辛苦都不算是流氓？你真挑剔，口味真奇特。”

小鈺再次被他逗笑了，側轉扭著腰屈著手臂鉤住他脖子，讚他說：“糖，你真甜心。”

“又一個佐證，說明你口味奇特。”看的姿勢實在別扭，李思川換了一下位置。“這下行了吧？”

小鈺躺得舒服了點，肯代了。“你別以為我訂婚次數比你多，就閱人無數？我肯訂婚說明我有責任。不像你，只是玩。”笑一笑，又說，“你說那兩位嗎？我要是能得了他們靠我一尺近，就不會取消訂婚了。”

李思川愣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一事來，一拍腦門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小鈺問。

“怪不得你要先嘗試一下。”他俯下去吻，細細地吻，就像他們的第一次親吻，溫，試探，小心翼翼，然後慢慢加深，加重。玩笑的氣氛走，剩下的只是把全部的沉醉在對方的舌間。

小鈺起腰背用盡氣力著他的，在他齒間呢喃，耳語說：“明白了？”

“你肯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也是因為我過得了你那一關是吧。靠近你一尺以。”李思川想起他們第一次認識時他邀跳舞，舞曲的節奏是慢四步，可以讓相擁的兩個人緩慢地接近對方。一支半舞曲，有六七分鍾那麼長，足以讓一個人決定，是不是要和面前這個人試一下了。像這麼挑剔的人，怎麼可能讓上有濁氣裡有口氣手上有汗的人？李思川慶幸自己是個清潔的人，從大學時代就養的一天兩次淋浴的習慣，終讓他獲益。

“你調酒的手勢不花哨，但乾淨利落。”在這個夜晚，小鈺向他傾訴對他的，“你上有好聞的松木香味，是洗浴之後的皂香。我討厭男人上有香水味道和別的任何味道。”

“我們算不算一見鍾？”李思川被讚得飄飄然，“第一眼你就覺得我不錯，是你先來搭的訕。”

“誰坐進餐廳酒吧不是先招呼服務生來杯水啊。”這次小鈺不肯承認了，“這個不算的。”

“一見鍾總算吧？”李思川偏要承認當時就看中了他。

第一印象很重要，基本上就決定了最終的結局。以後的每一次，都不過是為這個決定加分或者減分。那天晚上他死皮賴臉地睡上的床，一定是給他加了分。他洗得香香白白的，全上下，除了一皂香，就沒有別的了。那是瑪麗蓮·夢的招牌啊。

他哈哈哈大笑三聲，笑得十分暢快。小鈺聽他笑得莫名其妙，問他笑什麼，他在耳邊把他的心得講了，小鈺聽了握了拳捶他，咬著他的肩頭笑得直打戰。

李思川十分的抖，又極盡流氓之能事，狠狠耍了一回方罷。想起一事，又問：“既然看不順眼，為什麼要訂婚？”

小鈺反詰道：“為什麼要爭取婚姻自由？當然是因為不自由。”

“哦，我又明白了。富豪人家的婚姻，和皇家婚姻一樣，都是為了利益才結合。家裡給安排的？”李思川都快個大明白了。

小鈺“嗯”一聲，臉上有不快之意。

“所以你變著法兒的折騰，為件婚紗飛兩次意大利，就是要讓對方知難而退？誰知人家不領會你的秋波，你隻好自己提出解約了？違約金是多？”李思川問。

小鈺又讚他，“親的，你真聰明。”卻不回答他後一個問題。

李思川也就是隨口一問，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件婚紗呢？你不會穿著那件婚紗嫁給我吧？”

小鈺瞅著他笑，說：“不會。那件婚紗我在一個拍賣會上賣掉了，賣的錢捐給了鬱氏出資辦的養老院。”

“好姑娘。”李思川讚。

“嗯，我是。”小鈺一點不謙虛。

李思川發現小鈺越到晚上越神，多晚都可以陪著他聊，兼各種他想得出來的消遣。對他的要求千依百順，像是新到一旅遊勝地般的新奇，帶著無窮的好奇心。對的這一點探索神，他是十分讚賞的。

每次他們探索過後，會沉睡過去，有時半夜醒一醒，有時一夜睡到天亮。醒來，會抱著他溫存良久，戲稱他是的安眠藥、安睡枕。的床是一張巨大的水床，恆溫的設計，漾的覺，地托著，卻讓他有些吃力。有一次他略抱怨了一句，小鈺說，“那你睡地上吧，地上。”一句話，噎得他無話可說。

小鈺也知道把話說重了，忙說：“那我在旁邊房間給你準備一間？”

李思川瞪著，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說我們分房睡？還沒結婚就分房？還是以後都要分房？這個要說清楚，我娶老婆，可不是想晚上一個人睡覺的。”

小鈺說：“對不起。”李思川改了口氣，說：“就是這床真的了點。你在北京的床不是好的嗎，用那種不行啊？”

“北京的公寓有中央空調，用那種床墊當然就行了，上海冬天這麼冷，這屋子當初裝修時沒裝地暖，空調風吹得我頭痛，關了又冷得刺骨，沒這個我沒法睡。”小鈺耐著子解釋。

李思川忙說：“那是你以前都一個人睡，當然冷，以後有我給你暖被窩，你就不會說冷了。”

小鈺笑一笑，不再爭這個話題，但第二天一早，就有家公司的人上來，把旁邊一間客臥重新布置了。偏的床墊，深銀夾灰的床單被套，全然是男化的調。工人撤走舊家後，鍾點工清潔了房間，小鈺把他的旅行箱拿過來，將他的服一件件掛好。

李思川這天是出去見了兩名獵頭，他想換工作。回來洗了澡，披了浴袍到小鈺臥室邊的步式帽間，才發現他的服不見了。他揚聲小鈺。小鈺進來，說：“你的服我都放在那間屋子裡了。”

李思川疑竇叢生，過去客房一看，滿心的不愉快，差一點就要發作出來。

小鈺看出他不高興，上去抱著他，吻他浴袍領口上方著的一塊說：“別生氣，我就想你能睡得舒服些。我的床太，給你準備個的。啊？好不好？”

李思川面對這樣的貌“潘”和屈意“小”態，有委屈也不好開口了。

小鈺還在逗他，說：“還生氣呢？臉拉得這麼長。爺給妞笑一個？”李思川聽了，差點就繃不住了。小鈺又說：“那妞給爺笑一個？”說完就出一個卡通式的笑容，還誇張地眨了眨眼，兩粒小小的米窩在角忽忽現。

李思川咬牙切齒地看著，磨著牙床，說：“那我還真不跟你客氣。”一把抱起，扔在後的床上，撲上去說：“新刀要祭刃，出征要祭旗，新床當然也要個妞來祭一祭的，爺我也就不挑了，就你了吧。”

祭完了新床，李思川也累了，翻就睡，沒想起要吃晚飯。半夜睡醒，小鈺不在懷裡，又覺得肚，出去找。

臥室和客廳都沒人，李思川在的工作室裡找到，靠著窗戶站著，手裡拿著一杯紅酒。聽他進來，回頭看著他笑，問：“了嗎？這裡有吃的。”

“是什麼？”李思川問。

“紅酒和cheese，傳說中的減食品。”拿一片麵包夾了一片cheese遞給他。

李思川接過來咬一口，在杯子裡喝一大口酒，笑說：“這個是減食品？那我得多來幾份。”

小鈺果真又做了兩片芝士麵包給他。李思川吃著，問：“怎麼半夜一個人在這裡，還是生我的氣？”

“不是，”小鈺搖頭，“我忽然來了靈，畫了兩幅稿。”指一指桌子上的畫稿，“蓮花和鴛鴦，做對牌，新婚夫妻一定喜歡，親戚朋友也可以買了當禮品送。”

李思川取過來看，被簡潔的線條和畫面的妙吸引，大讚說：“好，漂亮，我都想買一對送老婆了。怎麼想出來的？難道我拿你祭刀祭旗激發了你的靈？這方形的牌，意示是一張床？”

“呸！”小鈺啐他，“真流氓。”出小手指頭，用指甲劃著線條，“你沒看出來，我這是借的‘春山秋水’玉牌的設計？當然你也有一定的貢獻，作為一名犧牲者，第一對牌的樣品做出來，我就送給你好了。”

李思川仔細看了又看，收起玩笑的口氣，正經說：“你一說，我覺得有三分像了。不過買黃金的人，未必知道什麼是‘春山秋水’，你借鑒一下，也不要。取了名字沒有？”

“取了。”小鈺指一指窗外的月亮，“月人。”

的工作室外有一方小臺，朝西，避開了對岸的燈，夜過半，有月灑進來。

月人。

李思川要說傍晚回來時還真有一點怨氣的話，聽了這個，那點怨氣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倒滿酒，自己喝一口，遞到小鈺的邊，喂喝一口，說：“敬‘月人’。”

小鈺喝了酒，取下他手裡的酒杯，放在一邊，摟著他的脖子，哼著曲子，和他在月下慢舞。

“我醒來，睡在月裡。”

“下弦月，讓我想你。”

“人心，沉海。”

“帶我去，把它找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