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今日有些倒霉, 下午申時見桂花樹上蓄了一層厚厚的雪，遂想取些雪煮茶喝，卻因腳底生, 摔了一跤, 腳踝扭傷不說，側也破一塊薄薄的皮, 疼得躺在塌上好半晌沒法吭聲。

怕母親掛念，連累大冷天的過來探, 故而囑咐單嬤嬤不許聲張, 單嬤嬤念著蘇氏剛大好，掂量下輕重應下了, 芍藥用活絡油給了腳踝，舒筠疼得生無可懨懨躺在塌上不語。

大約是晚膳景，外頭遞來消息，說是陛下想見，約半個時辰后去茶樓相見, 裴鉞到底是天子，還豁不下臉面夜闖孩子的閨房，預備安排一會武藝的衛妥帖地接著舒筠去茶樓, 舒筠無奈只能著人告訴他, 摔了一跤出不了門, 這話著實把帝王給唬住了，扔下未看完的折子, 顧不得面，匆匆帶著藥膏便來了舒家。

來時天剛暗下來, 積雪折出一層銀白的, 忽然間院子里就沒了仆從的聲音, 四下靜謐，剛喝了一小碗燕窩粥，眼神迷蒙要睡不睡，是時不時傳來的刺痛讓維持一線清明。

珠簾被掀開，有寒風涌進來，室燭一暗，舒筠微微瞇了瞇眼，就看到悉的影立在塌前，從這個角度去，他影越發拔，如山峰一般偉岸。

并不覺得迫，反而是一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踏實。

心口暖流涌上，淚水蓄了一眶，

“陛下.....”

疼得都快沒力氣了，還要在長輩面前強歡笑，看到他這一刻便破防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在這個男人面前已經放下一切包袱。

裴鉞將沾了寒霜的大氅褪去，俯將他的孩兒摟在懷里，

“，朕來了。”

舒筠摟住他脖頸，試圖在他懷里尋求安，怎奈高差距過大，總是夠不著，裴鉞干脆往塌上一坐，舒筠便徹底依偎在他懷里，還努力地想去蹭他的脖頸，裴鉞也由著。

屋子里有地龍，舒筠穿得并不多，只一件桃紅的褙子，下裳是一條杏的紗，在裴鉞懷里便顯得格外小。

下被褥子遮得嚴實，裴鉞瞧不到傷口，便干脆出手將整個人從被褥里抱出來，擱在自己上，一雙雪白的玉足在他面前，左腳側腳踝腫得老高，紅彤彤的，瞧著十分刺眼。

“很疼？”裴鉞輕聲問。

小姑娘淚珠掛在眼眶，眼角殷紅一片，顯然是哭過，卻一副努力不哭的樣子，

“疼...”

事實上這樣的傷勢在軍營里司空見慣，遇到急時刻，戰士們必須帶傷上陣，裴鉞以前在邊關也沒有半點嫡皇子的架子，日日枕戈待旦，他在軍營以鐵手腕著稱，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在他面前喊過疼，這是第一回。

裴鉞也著實是心疼的。

他重新將舒筠放在塌上，自己挪至一旁的錦杌，將攜帶的膏藥掏出，把腳踝捉出來，抹上一點膏藥，給輕。

舒筠起先是怕的，只是待那寬厚的手掌下去，竟是出乎意料不那麼疼。

好奇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得跟明珠一般。

裴鉞被模樣給逗笑，溫聲道，“躺好，朕要慢慢加重力道。”

舒筠乖乖地往下挪著子，側托腮躺好，烏黑的秀發從肩頭下，出一張傾城的容，靨酡紅，眉梢脈脈，偏生那雙眼眸卻明澈地跟珠似的，越是這般不諳世事，才越發勾得人心。

裴鉞一面謹慎地給推拿，一面凝睇，眼神比往日多了幾分深邃，

“軍營跌打損傷乃家常便飯，正因為此，軍醫研制最多的便是此藥，朕給你拿的是最好的藥膏，三日下去，必定痊愈。”

舒筠聽著他語氣十分尋常，可那眼神卻有些陌生，糊里糊涂問道，“三日？那陛下明日還來嗎？”

話落也知自己這個要求有些無理，連忙小聲辯解，“陛下的很舒服，手藝比芍藥要好。”

嗓音太了，跟輕羽似的拂過他心尖。

裴鉞語氣微有些發暗，“朕手藝好？”

舒筠很想點頭，卻又莫名覺察出他眼神有些危險，于是昏懵著他不。

眼梢殘有淚痕，眸眼漉漉的，地躺在塌上，很好欺負的模樣。

裴鉞側過眸，將視線挪至腳踝，結滾了滾，語氣卻無波瀾，“既夸朕的手藝，朕自然不能讓失。”

舒筠只當他答應了，咧輕輕笑了笑。

這一笑不知怎麼扯了下擺，側的傷口被拂過，疼得了一口氣。

裴鉞只當自己傷了，停下作，“朕弄疼你了？”

“不是....”舒筠隔著被褥指著里面的傷口，“是這兒被蹭破一塊皮。”

裴鉞據手指的位置，猜測是大側，臉頓了頓，“上藥了沒？”

舒筠小幅度搖了搖頭，小臉歪在掌心，“沒呢，藥用得不好，擔心留疤，索任由它疼一疼。”

孩子是天。

裴鉞也無可奈何，“朕等會著人送玉膏給你，不會留疤。”

隨后又道，“忍一忍，朕要用力了。”

“嗯。”舒筠鄭重其事點頭，一副做好準備的樣子，只是下一刻，便忍不住哎喲一聲，疼得額尖汗滲出來，

“陛...陛下，我..我疼，”

“不不，我能忍，我能。”

眼神跟小鹿似的四撞，仿佛尋不到支撐，里說著能忍，模樣卻是忍不了。

裴鉞為了好，卻也沒手，“筠筠，再撐一會兒。”

“好....”

“嗯嗯嗯，哎喲，啊啊.....”舒筠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又怕被外面的人聽見，刻意低嗓音，的痛從齒一進一出，氣聲，痛呼聲，夾雜著埋怨與委屈還有幾分承不住，糜麗踏來。

知道的明白這是在療傷，不知道的還以為.....

年輕的帝王眼神極深，一眼不到底，看著四平八穩，脊背也微微滲出一些汗。

只是他愣是不聲，待藥膏徹底進去，方松開了手。

他松手那一刻，舒筠趴趴地跌在塌上，纖手拽著被子，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裴鉞一面凈手，一面看著這副模樣，臉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