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2》第 12 節 等你十年

「竇明凡死了。」

「自殺。」

「死在了自家的浴缸。」

「被樓下老太太發現的。」

顧清源聽著許久未見的老同學講著八卦。

「竇明凡是誰?」

顧清源真想不起來。

「竇明凡你不記得了?」

「就是那個臉圓圓的,說話都會害臉紅的那個。」

顧清源碾滅了手中的煙,薄薄的煙霧飄飄散開,比他的語氣還要淡。

「哦,竇明凡。」

死了?」

1.

說實話,顧清源真不記得竇明凡是誰,但還是順著老同學的話繼續往下說。

「是啊,據說被男朋友劈了,又被炒了魷魚,這才想不開的。」

「話說咱們一班人混得好的沒幾個,數你最出息。」

老同學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聽說你馬上就要訂婚了,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們這幫老同學喝喜酒。」

「哪里能忘了你們,到時候都來,誰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

顧清源上應付著,心思卻飄向了窗外。

的秋天可真多雨啊,這下又得淋著回家了。

晾在臺的服還沒有收,回去一定不能忘。

他的三寶還沒有喂食,等他回去小家伙又要鬧。

顧清源在席間被灌了不酒,又加上淋了雨,洗了一個熱水澡就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

然而睡夢中,顧清源睡得并不安穩。

約約想起來臺上晾的服還沒收,這下又要挨罵了。

挨誰的罵?

他孤家寡人一個。

顧清源眉頭皺著,腦海里不斷閃現著以前從未看過的畫面。

怯溫、清甜可口的冰淇淋、校服、高馬尾、三寶……

「顧清源,你可以教我理嗎?」

「顧清源,他欺負我,就連你也欺負我。」

「我和誰都一樣嗎?」

「源哥,明天,我生日,你會來嗎?」

顧清源頭疼裂,從孔散發的冷汗洇了床單,骨節分明的大手把床抓出褶皺來,卻怎麼也不能把自己與夢境割裂開。

「你是誰?」顧清源著急出聲。

「你到底是誰?」

這個夢如此真實,就好像曾經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對他說過這些話。

聲音還在繼續。

「顧清源,別去他們的世界了,留在我的小星球吧。」

「源哥,你以后會不會想我?」

「顧清源,我等你!」

「顧清源!」

顧清源繃得發的心臟猛然急跳,好像來自靈魂深的吶喊:「三寶。」

一只白、藍眼睛的貓,邁著步子,悠悠跳上床,鮮紅熱的舌尖一下又一下舐著顧清源的額頭,像是要把他的不安去。

頭痛逐漸散去,顧清源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也漸漸平緩,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覺愈發明顯。

短暫的平靜過后,三寶窩在了顧清源懷里,他也一頭撞進更深的夢境漩渦。

2.

「顧清源。」

又是那個聲音。

我回頭張

「我在這,上面。」的聲音逐漸清晰,還帶著些局促和稚

我順著聲音方向看去,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生正掛在矮墻上。

扎著高高的馬尾,潔的額頭,臉圓圓的,夏天的熱熏得兩頰泛紅。

「顧清源,幫我把書包遞上來,謝謝。」

我剛抬腳過去,就發現一個瘦削頎長的影走過了他的邊。

一只手撿起地上的書包,聲音吊兒郎當,滿是戲謔:「乖學生也爬墻逃課嗎?」

這是……他?

男孩高高瘦瘦的,眉眼含笑,上穿著六中的校服,更顯蓬盎然。

再仔細打量周圍的場景,這不就是我高中學校后面的矮墻?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我……」坐在墻上的生更加慌張,就連聲音都染上了張,「你……你別告訴老師。」

年顧清源像是故意逗一樣:「我記得老徐好像我有點事,我現在就過去。」

老徐是他們曾經的班主任,禿頭又心,他們都喊他老徐、徐總。

「哎哎。」生招手,生怕顧清源真的走掉,「顧同學,你別走,我請你吃冰淇淋。」

「這是賄賂?」

愣了愣:「算是吧。」

顧清源停下了腳步,把生藍灰的書包扛在肩上,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矮墻上。

「這個月我的理作業你包了吧。」顧清源也坐在墻上,朝外。

生似乎有點為難:「我理不及格。」

「這樣啊……」年拉長了尾音,利落地跳出了學校,「想要書包,就跟我來。」

「哎,你別走。」

生騎在矮墻上,上下不得。

「你等等我。」

我沒有移,但卻隨著兩人轉換了視角。

顧清源沒有停下步子,但角卻輕輕上揚。

我能覺到,他著開心。

生眼睛一閉,心一橫跳下了墻。

本沒來得及理會校上、手心里、額前沾的灰塵還有碎草屑。

「顧同學,你把書包還給我。」

飛揚 藍白的校服灑滿橙紅的,這條路越來越長,不知通向何方。

重逢故我,我是由而外到放松。

多年的社會經歷,早已把我打磨得不似當年般鋒利。

嘆一番后,我搖了搖頭,畫面卻來到了教室。

顧清源用指節扣了扣前的桌板:「這是我的理試卷,給你了。」

一個一團的紙球丟在了桌面上。

生抬頭,看著顧清源瀟灑離去的背影,出一苦了吧唧的表:「不會啊」

「不行。」顧清源頭也不回。

其他幾個生把那個生圍一團,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說實話,那些生的聲音不算大,但我卻聽得一字不落。

「竇明凡,你什麼時候和顧清源關系這麼好了?」

竇明凡?

為什麼要自殺?

明明看起來像個溫的小太

我心里不解,卻也沒大在意。

「他可是顧清源哎,你要是惹惱了他,可沒好果子吃。」

「對,你小心點。」

「……」

我解開袖口,被上這套皮束縛得太久,差點忘了曾經的他還是個刺頭。

他不是日不學無,相反,他常年穩居年級第一。

他也沒有到惹是生非,相反,沒有一個學生與他為仇。

但他上總帶著一傷。

學校里都在傳,他混社會,給社會上的老大當小弟,還是拿刀子那種。

竇明凡笑笑:「我知道。」

生們又開始嘰嘰喳喳。

竇明凡有意想避開話題:「你們不用擔心我,下節課可是滅絕師太的課,留的作業你們都做完了嗎?」

滅絕師太是他們的理老師,一個嚴厲刻板的中年人。

「沒有,最后一道題好難!」

「我真的不會啊 ~」

竇明凡這才打開顧清源扔給的試卷。

得皺皺的試卷卻意外滿滿當當,所有題目一個不落地被寫完。

每個大題都至寫了兩種解法,選擇題旁也是步驟簡單暴的解析。

我挑眉,我自己寫題都沒耐心寫這些步驟。

還是特意寫給竇明凡的?

畫面又一轉。

考場上,竇明凡和顧清源一前一后坐一列。

我也坐到一旁的空位上,看著兩人演繹著過往。

「知道月亮灣嗎?」顧清源扯了一下竇明凡的頭發。

竇明凡搖頭:「景點嗎?」

月亮灣,他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去過一次,是在南方的一個小鎮,每到這一段時間,月亮灣的月亮是從未有過的圓,月亮灣上有月亮橋,又稱斷橋,只要在月圓之時,一同攜手過斷橋,就意味著此生不離,來世相聚。

「對,景點。」顧清源含笑,「理考及格,陪我看風景。」

久久沒有回應。

我看著年舒展的眉眼蹙起、舒展,又微微蹙起。

他在想什麼?

我很想知道。

「好。」

許久,傳來悶悶的一聲。

「我也有一個要求。」

竇明凡轉頭,發梢掃過顧清源結實勁瘦的小臂,的,心里也的。

現在的、未來的,他徹底舒展開來。

「一起去看電影吧,顧清源。」

竇明凡白的臉倏地變紅,又像是慌無措,忍不住轉,圓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年顧清源,又轉回頭伏在桌上,劃拉著草稿紙。

「喊聲哥哥。」顧清源把雙手枕在腦后,細細會殘留在手臂上的,眉一挑。

顧清源的聲音像風一樣吹進了竇明凡耳里。

眼可見,竇明凡的耳朵像是燒得漲紅,劃拉草稿紙的作也陡然停頓,張了張口,卻久久沒有出聲。

「源哥。」

「下周末我生日,十八歲生日。」

我仰著慨,原來以前我這麼

不過,為什麼我不記得這些了?

我還想繼續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畫

面早已轉變。

顧清源和竇明凡躺在教學樓頂樓天臺上看星星。

「顧清源,以后你想做什麼?」

兩人之間隔了很大一片空隙。

年的長發變了短發,潔飽滿的額頭。

顧清源偏過頭看著竇明凡的側臉,不答反問:「你呢?」

「我?我不知道。」竇明凡也偏過頭,四目相對。

顧清源突然不太敢面對清澈的眼睛。

「我想做個自由的人,守護更多的人。」

顧清源突然起,拉著竇明凡盤坐著:「我有一個夢,一個山河夢。」

「一寸山河一寸,錚錚鐵骨護疆界。」

我心里一陣沉悶,我想咧小一聲,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憾,可是越笑越苦。

如果不是當初傷,我恐怕還在繼續守護我的山河夢,而不是當這什麼狗屁什子顧總。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煙,兜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這是我家,想找支煙算什麼難事?

我拔邁進屋里,不再聽什麼遙不可及的山河夢。

我以為我在逃離,沒想到他們永在跟隨。

我剛邁進客廳。

就看到竇明凡和顧清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竇明凡小心翼翼地給顧清源理傷口,上還是忍不住埋怨:

「騎車都能摔倒,顧大公子是厲害。」

顧清源不解釋,他上的傷哪里是騎車摔的,他是揍那些尾隨竇明凡的小混混蹭上的。

「下周末你能來嗎?」竇明凡收起酒和棉簽,低著頭等待顧清源的回答。

顧清源一雙眼微微斂著,語氣漫不經心:「能啊,只要和你,都有時間。」

煙癮上來,我渾不自在,深深吸了一口空氣,準備接著看看竇明凡。

突然一陣強掃來,我下意識閉了眼。

「快走,從窗臺離開。」顧清源趕,推著竇明凡就要趕走。

顧清源一貫清冷的神突然變得慌,竇明凡難免擔心:「怎麼了,顧清源?」

「你快走。」

「回去想想我們下周末看什麼電影。」

「快走,別回來。」

「下周末等我。」

竇明凡腦子暈乎乎的,被顧清源抱到了天臺上。

這時另一邊,門被大力砸開。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搖搖晃晃走過來。

「嘿,在家呢。」醉醺醺的顧海榮把車鑰匙隨便往地上一丟,「在家怎麼不給老子開門?」

顧海榮!

我看到顧海榮這副臉,拳頭握得嘎吱響。

是他,顧海榮,他的父親。

是他害死了母親!

是他害他傷!

是他毀了他心規劃的一切,毀了他的人生。

如果不是傷,他又怎麼會……

他就是個臭蟲!

「沒聽到。」顧清源把床簾拉上,遮住了竇明凡的影,一臉冷漠。

這句話像是挑起了顧海榮的暴脾氣:「讓你沒聽到!」

顧海榮一把掐著顧清源的脖子就往地上砸。

還在讀中學的顧清源已經很高,但在一個常年做勞力活年人面前,顧清源瘦弱得就像一個小仔一樣被拎著。

一下又一下。

我在一拳又一拳的撞聲中,又陷更深的回憶。

小時候每次顧海榮喝醉了酒,就會發瘋。

砸酒瓶、砸桌子、打人。

小時候,我被母親藏在柜里,著小小的隙看面目可憎的父親,看渾青紫的母親。

長大后,他把瘦小懦弱的母親護在懷里,扛下大發的父親的打罵。

顧清源被按倒在掉漆的木質沙發上,痩削的脊骨被硌得咯咯作響。

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憋得臉通紅,使勁地拉顧海榮的手。

但那雙手就像是鐵焊的一樣,牢牢抓著他的脖子。

他無法彈。

掙扎過后,年奄奄一息,放棄掙扎。

他坦然面對死亡,只是心慌他還年

顧清源梗著脖子:「有本事你弄死你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顧海榮更加瘋狂,「你是老子出來的,就算老子弄死你,也沒人敢說什麼!」

顧清源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臉了豬肝,最后慢慢青紫。

我眼里像是醞釀著滔天恨意,是他害死了母親,是他毀了他的未來,是他在他還無法在社會立足時,吸他的

是他,把他從一個熱鐵骨的漢子變了虛偽圓的商人。

是他,把他的軍裝下,換上西裝的束縛。

我掂起一旁桌子上的玻璃花瓶,就往扭打一團的人砸去。

殺了顧海榮!

終止噩夢!

花瓶高高地舉起,重重地放下。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掙開束縛的顧清源大口呼吸。

顧海榮搖搖晃晃,連連后退,直到栽倒在地。

我抬手,著手里完整的花瓶,又轉頭看著一臉驚慌的

竇明凡握著半截花瓶,渾抖得不像話,就連聲音都在發抖。

「顧……顧清源……」竇明凡撒手,半截花瓶砸在地上,傳來清脆的一聲響。

他強忍著的不適,站起來,把竇明凡護在懷里:「沒事,沒事了。」

「我殺人了。」竇明凡渾抖。

「他沒死。」顧清源探過顧海榮的呼吸,撥打 120。

竇明凡角,埋下頭:「我……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

「你救了我啊。」

顧清源彎下,仰頭看著竇明凡的眼睛。

真摯而熱烈。

「竇明凡,你是我的救星。」

顧海榮倒在地上,口起起伏伏。

顧清源出大掌,蒙上了竇明凡的眼睛。

「別怕,我送你回去。」

竇明凡嚇破了膽,著顧清源的袖不撒手:「我,走不。」

「別怕,跟著我。」

顧清源繃角,手心全是細細的冷汗,「想好看什麼電影了嗎?」

竇明凡咽了咽口水:「周末……新上了一部懸疑片。」

「好,那我們就去看這個。」

顧清源盡量著聲音:

「看下午場的。」

「要吃米花嗎?」

竇明凡點點頭。

「買大份,加可樂。」

顧清源繼續道。

「看完之后,如果可以,我們去江邊看煙火。」

「江風會吹起你的長發,你的角。」

「我會拿起相機為你拍照。」

「把你的紅,你的笑,你的一切一切。」

「牢牢記住。」

「真的嗎?」竇明凡期待地點點頭。

「對,我會陪著你,直到送你回家。」

顧清源也輕輕點頭,像是告訴竇明凡,也像是在告訴他自己。

「現在,我也是要送你回家,所以,相信我。」

竇明凡雖然沒有完全放松下來,但不再似之前那麼繃。

靠在顧清源上堪堪站直。

竇初開,不知未來歲月漫長,以為現在就是一生。

「顧清源,別怕,你守護山河,我守護你。」

鼓起勇氣的一句似有千斤重,一字一字砸進心里。

明明自己膽戰心驚,卻說可以保護他。

年和我同時笑出聲,角勾勒出的弧度一模一樣。

「好。」年點頭。

「狗東西!竟然敢打老子!」顧海榮捂著頭上的傷口巍巍站起來。

顧清源把竇明凡藏在后,一雙眼盯著顧海榮:「快走,別回頭。」

竇明凡擺頭,一雙手死死抓著顧清源的擺:「我不。」

「乖。」顧清源了一把竇明凡的頭發,把往后一推。

竇明凡還想拒絕。

年一如往常倔強的眼神染上了不經意的乞求。

他想在面前維護他做男人的自尊。

竇明凡松了手,一步三回頭:「別忘了,下周末。」

「嗯。」顧清源點頭,嚨里發出來了一個尾音,輕飄飄的,似乎一吹就散。

竇明凡走了,在顧海榮朝顧清源手的前一秒。

能耐啊,勾搭上了小姑娘。」顧海榮出手拍了拍顧清源的臉。

卻被顧清源一把抓住了手腕,顧清源聲音冷:「你真以為我怕你?」

是啊,他從來不怕顧海榮。

他們上流著同樣的,他狠,他比他更狠。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他要走正途。

他能一走了之,但他的母親會因為他的沖更多的傷害。

他只能著,直到解、逃離。

顧海榮狠狠地從顧清源手中,卻無法掙顧清源的束縛。

「長能耐了,以前不是能忍?今天你要和老子手嗎?」

「你扛揍,你那個藥罐子娘能挨幾下?」

顧清源神冷著。

顧海榮永遠都知道怎麼拿他。

他永遠知道,母親是他的肋。

「母子倆都是一樣的賤東西,竟然還敢和老子犟。」

「……」

無盡的打罵屈辱接踵而來。

顧清源一一忍著。

忍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會兒。

顧海榮打累了,

就不會對母親手。

心里縱有不甘,但前路燦爛。

只要顧海榮上有一點傷是他造的,顧海榮就敢鬧到天崩地裂。

罵他想要殺死親生父親。

罵他的母親是個不爭氣的人,生了個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罵得越兇,對母親打得也越兇。

一直于旁觀者角度的我眼睛酸

著曾經的甘愿忍耐的自己,想到這個男人幾年后活生生打死了母親,想到他死皮賴臉來他公司要錢,想到他在他上任新公司總裁的時候,大鬧會議室。

顧海榮見不得他好過,他想毀掉他的一切。

屁事,真煩。

我抬頭著天花板。

年被顧海榮抓著脖子摔到了桌角上,溫熱的鮮很快就順著桌角滴了一汪。

一拳又一拳狠狠落在顧清源上。

「敢讓我頭上掛彩,老子讓你雙倍奉還。」

「那個小妞長得純,你喜歡?」

「那老子非要毀了!」

顧海榮這人最沒三觀和底線。

他說會毀掉就毀掉。

本不顧及那人是誰,哪怕只是一個無辜的高中生。

年一直咬牙關不出聲:「玩玩而已。」

出聲就代表求饒,他永遠不會向牲口認輸。

顧海榮笑了,作越發兇狠:「真的不在意?」

「呵,一個人而已。」顧清源,「我和誰聊都開心,們換誰也都一樣。」

或許一開始,他就應該待在深淵。

只是深淵中進來,他想抓住。

顧海榮松開顧清源,從一旁拿了一個果盤,放在手里掂了掂:「你說,這次你想在醫院住多天?」

顧清源雙手艱難地支撐著:「你就是個變態。」

顧海榮沒想到他這個寧愿被打死也不開口的兒子竟然會這麼罵他。

他的兒子向來孤高,他在乎他那點狗屁名聲,在乎他那點不值錢的尊嚴。

所以他從不還手,也從不向外人說他們家的況。

「我是個變態?」顧海榮拎著果盤,盤算著從哪個角度砸在顧清源頭上,「上一次住了三天,最長住了半個月,這次……」

顧海榮發了狠一般地往顧清源頭上砸:「這次,我讓你一腳踏進棺材!」

顧清源閉上眼。

一陣熱風從臉上刮來,悶響聲就在耳邊。

他緩緩睜眼。

殷紅的滴落。

顧清源出手,一滴滴落在發白的指尖。

「三寶……」年抬手把竇明凡摟進懷里。

原來三寶是……

我怔怔站在原地,著一地狼藉,著狼藉里的竇明凡。

三寶原先是只流浪貓,自從給它喂了一次食后,三寶就一直跟著他。

我從來不喜歡黏人的東西,但當這只貓叼著老鼠再次出現在我的門前。

我忽地一下心,敞開了大門。

「顧清源,別怕。」

竇明凡心疼地抬手,妄想皺的眉頭。

旁觀這一切的我忍不住靈魂發

這究竟是夢,還是曾經的現實?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

為什麼我會忘記

忘記那個好遠好遠的生?

忘了我曾經的心和義無反顧?

年和我同時抬頭,同時開口。

「你怎麼樣?」

想來頭上的傷口也是極疼的。

竇明凡臉蒼白,搖搖墜,就連說「沒事」的聲音都斷斷續續。

顧清源掙扎著起,抱著竇明凡就往外跑。

竇明凡不能有事!

比起原本就重傷、現在還抱著一個人的顧清源,顧海榮作更快。

顧海榮把門關上,像只卑鄙難纏的螻蟻。

「他對你只是玩玩,沒想到你還這樣一往深。」

顧清源眼睛像是要噴火:「滾開。」

「想要出去,要麼打死我。」顧海榮仿佛看不到顧清源的怒火,「要麼我打死你。」

「那就滿足你的愿。」顧清源把竇明凡放下。

強勁的拳風朝顧海榮襲來這一刻,沒有克制、沒有理智。

他只想帶出去。

顧清源一下又一下,多年集聚的怒火頃刻而出。

他沉默不語,但力道只重不輕。

很快,顧海榮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年的他抱著竇明凡,回頭瞥了一眼地上的顧海榮。

「你若膽敢,我讓你最后什麼也得不到。」

我跟隨著年的腳步一起邁出了客廳。

那抹灼人的紅很快變了白的紗布。

竇明凡虛

弱地躺在床上。

上也全是包扎好的傷口,他一臉落寞地坐在床前。

我在這一刻突然慶幸。

曾經的我比未來的我強大。

病床上的緩緩睜眼。

竇明凡的傷不在要害,只是大出了昏迷不醒。

「你上的傷好些了嗎?」竇明凡一開口就是干綿的聲音。

昏迷了兩天一夜。

此刻渾不堪。

顧清源搖頭。

他從小沒過多優質教育,但英語、法語、打球、下棋,任何不費錢的興趣好他通通都會。

但此時此刻的他卻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的意、謝意和歉意。

「那他說的是真的嗎?」竇明凡緩緩開口。

顧清源愣神:「什麼?」

「他說,你對我只是……?」

竇明凡止住聲音。

說不出玩玩兩個字。

也害怕聽他說出這兩個字。

「我和誰都一樣?」

竇明凡換了一個說法,艱難開口,又好像在躲避,就閉上了眼,不再看年的神

突然后悔問出口,害怕知道讓人心碎的答案。

如果不問,或許,可以自欺欺人一輩子。

竇明凡的手慢慢握,白的床單皺起。

我對曾經木訥又的自己很心急,恨不得開口替他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記得竇明凡,也不知道竇明凡為什麼自殺。

但我能得到,年的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那個

但無論我說什麼、怎麼做,年的他們好像不到我的存在。

我氣得閉上了眼,我已經能夠想象得到他會說出什麼讓人厭煩的答案。

但是心中還是擁有一點期待。

耳邊久久沒有聲音,我再次睜眼,畫面已經來到了街上的電影院外。

淅淅瀝瀝的雨滴打了地面,然而我卻顧不上這些,我著急地尋找年他們的影。

他們一定在附近。

不多久,竇明凡就出現在視線中。

穿著紅子,那麼高挑,那麼氣質卓越,是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發現的存在。

竇明凡站在雨里,手中不停地撥打著電話。

那一刻,我已經明白,我爽約了。

我還是沒來。

那晚我許諾的江邊、煙火、拍照、香草冰激凌,全都是謊言。

下自己的西裝外套。

把外套撐在竇明凡頭頂,好像這樣就可以淋一些雨。

然而,外套像是不存在一樣,雨水全都落在竇明凡上。

竇明凡上已經全然,而我上干燥清爽。

這個世界和我息息相關,卻又和我無關。

竇明凡好似沒發覺我的存在一般,不停地撥打著電話。

等來的始終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此時此刻我看清了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

心又涼了半截。

那是我的。

我一直沒換過電話號碼。

我說不出是什麼心,只是抬頭向別,因為,只要看到,我心底就會涌起一沉悶。

隨意的一瞥,視線就定格在這條街的另一邊。

我拔就往街對面走。

為什麼出現卻又不肯相見?

為什麼眼睜睜看淋雨,撥打電話一遍又一遍?

明明答應過……

電影、江邊、煙花、拍照……

他都親口答應過。

難道真的和誰都一樣?

難道……真的無所謂?

我想穿過馬路,照他臉上來一拳。

但真當我怒氣沖沖走到顧清源面前。

我的拳頭穿過空氣,穿過他的

我趔趄一下才站穩

顧清源剛剛虛化的漸漸變實,我的卻逐漸虛化。

我看著明的雙手,不死心地撈起他的襯衫。

依舊徒勞。

我好像要回到現實了。

接近虛無。

顧清源頭也不回地離開,我萬千眷地看向街對面。

兩道視線匯。

我的心細細麻麻地難

原來看到了。

我從夢中驚醒,自此天大亮。

3.

三寶在意識到我沒事后,跑到臺舒舒服服地曬太

隔壁老太太下樓倒垃圾,一路上與我嘮嘮叨叨:「新來個租客,瘦得喲,像鬼一樣,沒點人氣。」

「您好,顧總,我是新

來的助理。」

一份簡歷出現在眼前,拿著簡歷的右手腕裹著白紗布。

我手中鋼筆一頓,抬頭向上。

「你……」

我猛地站起,一時間不知所措。

萬千話語到邊,卻不知怎麼說才不算冒失。

竇明凡的突然出現,讓我仿佛還在夢里。

高馬尾變披肩發,圓臉有了尖下,那雙圓溜溜閃爍著的眼睛此時如同不到底的枯井,孤寂、毫無生氣。

變了。

我腦海里立馬閃出隔壁房東太太的話:「瘦得喲,像鬼一樣。」

「你……」

手腕的白紗布刺得我眼疼。

為什麼想不開?

后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話到邊一轉:「我們是不是認識?」

就像一臺年久失修的機械,仿佛每一個作都帶著嘎吱嘎吱的聲音。

竇明凡木木地搖頭。

「我竇明凡,新來的助理。」

4.

今晚有酒局,我喝了不酒,許是緒,沒喝多就醉了。

竇明凡來接的我。

我靠在車窗,窗外山雨來。

淡淡的抿,雙手握著方向盤。

像只被雨淋的白英短。

視線落在的手腕

「你的手……?」我開口

傷了。」

「為什麼?」

「病了。」

「哪里?」

騰出一只手,轉頭看向我,指了指腦子。

我問答,答案卻不老實。

涼雨模糊了車窗,也漸漸模糊,彩霓虹燈穿梭戰火紛飛。

「顧哥!小心!」

戰友在我后呼喊。

剛得知母親死訊的我,滿眼木然,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沖。

母親死得極慘,鄰居來信說是被活活打死,也有說是被凍死。

被發現時青紫,上新傷加舊傷,皮開綻,腦袋后有個大窟窿,流了一地,在冰天雪地里凍了一個星期才被發現。

沒有證據證明母親是顧海榮害死的。

但我知道。

我忘記當時是怎麼想的。

也許,母親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一顆炮彈砸到腳下,昏迷前,藏在口袋里的照片飛出。

滿天煙火落寞,紅是僅有的

我撿回了一條命,右手神經斷裂,從此再也掂不起槍。

我把意氣風發的顧清源落在戰場。

5.

「顧總,到家了。」

我從睡夢中驚醒,著竇明凡黑漆漆的眼睛。

原來是我把忘了。

那場炸之后,我發生中度腦震,醫生說可能會記憶模糊、忘,對生活造影響。

但自那之后,我的生活一切正常。

只是我把忘了,沒有早日發現異樣。

我心虛地避開視線。

我把最好的竇明凡落在過去。

6.

竇明凡扶著醉沉沉的我上樓。

三寶早早候在玄關

「三寶,讓路。」

我意識不清地出聲。

竇明凡形一頓。

我轉頭看向竇明凡。

是三寶,是竇明凡,是那個說守護我的竇明凡。

「對不起。」我說。

竇明凡攙扶著我走得步子急了些。

「竇明凡,對不起。」

「那個周末我沒有爽約。」

我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也知道。

地把我扔到沙發上,落荒而逃。

那天。

我看一遍又一遍撥打電話,看心灰意冷,眼淚橫流,看一人看完最后一場電影。

我看獨自走在街頭,看拿著兩份冰激凌,看在江邊煙花易冷,看魂不守舍。

我拿著相機從橋上拍下影。

我定格了畫面,卻沒有抓住勇敢爛漫的竇明凡。

戰場上照片被毀,我死里逃生。

我記得我擁有的一切,除了那個眼里只有我的

喝了醒酒藥后,我打電話給老同學,想問清竇明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電話響了兩聲,我掛斷,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7.

人總會因年憾而癡纏一生。

我很喜歡顧清源,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自私得不想說再見。

再見很難,再見更難。

火車站送別,我說:「別去他們的世界了,留在我的小星球吧。」

我說:「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我說:「我等你。」

他是個說謊的騙子,而我一等就是十年。

離開原來的公司,我找到了新工作,顧清源是領導。

我沒想到我們會再見,而且是以這樣的形式。

我灰頭土臉,他功名就。

他問我,我們是不是認識。

如果是一個月前,我可能會委屈地問他:「為什麼忘記我?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但現在,算了。

那晚顧清源喝了酒,我去接他。

他養了一只貓也三寶。

他到底是記得還是忘了?

我慌了神,只想把他安放好離開。

顧清源卻突然道歉,說,那個周末他沒有爽約。

我知道,那天他來了,和我隔了一條街道,遙遙相

我有預,他要走了。

我獨自一人看完了那場電影,吃了兩份冰激凌,來到江邊看完了那場盛大的煙火。

說,太濃烈的東西總是不長久。

在我十八歲的第一天,我真切地會到。

抓不住的煙花,不穿的江海,還有留不住的年。

8.

顧清源不僅是我領導,他也了我的鄰居。

那晚他醉酒失態,我以為我會落荒而逃。

第二天一大早,我推著行李箱出門,卻撞見正要去上班的顧清源。

他一把按住我前進的行李箱,說:「能不能別走?」

十年前我也這樣問他。

我沒走,我只是幫坐椅的房東老太太給小兒子寄行李。

這份工作是我能找到的酬勞最高的工作。

這家公司也是僅有的能夠接納我的公司。

我要賺錢,我不會走。

自那天之后,顧清源對我殷勤備至。

固執地做順風車司機,故意地多做一份晚餐,適時地出現,恰好地偶遇。

我的生活被顧清源拼湊整幅圖案。

我二十八了,馬上三十。

這顆沉寂多年的心依舊會為他熱烈跳,但,我想,我可以一個人過完一輩子。

9.

元旦那天,漫天大雪,我回了老家,回去祭拜

許是時間久了,墓前的草長高了不,照片已經泛黃。

走了,我好像也老了。

人老了,除了傷春悲秋,總懷舊,我漸漸對回憶過往上癮。

我去母校走了走,老徐板還不錯,訓起學生來依舊中氣十足,見到我熱地說了很多心話。

他說:「我最后悔的是……」

干什麼呀,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要煽

顧清源想走,誰也攔不住。

這里留不住他,我一開始就知道。

我也留不住他,自始至終都知道。

從天臺上的寸頭年、雨夜電影院隔街而不相見,再到火車站外轉訣別。

他漫不經心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離別。

年心中有丘壑,愿以寸心贈山河。

我知道,我都知道。

干眼中雪花飄落化作的水。

他的脊背寬闊,扛起的不應該只有我的年懷。

我最恣意的年啊,愿你上不再有無謂的傷。

從學校出來已是傍晚,我走到電影院、餛飩攤、走遍大街小巷、走過我和顧清源的所有過往。

我來到江邊,風很大,人聲喧嘩,我裹圍巾,只一人。

那天周末,顧清源沒來,我也是這樣獨自走在江邊,淚流滿面,為我還未開始的暗

那天過后,顧清源消失了,老徐說他走了。

我鼓起勇氣追到火車站,我說:「顧清源,別去他們的世界了,留在我的小星球吧。」

我知道的,他不會留下。

但我還是心存僥幸。

哪怕留不下,但能不能多讓他糾結一秒?

他安我時,笑得那樣好看。

但他搖頭的那一瞬間,我還是繃不住地想要流淚。

我也扯著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顧清源,你說的,帶我去月亮灣,還算不算數?」

顧清源愣了。

「顧清源,我等你,三年、五年、十年……我等你,帶我去月亮灣。」

「顧清源,我想說,我希我的未來有你。」

新年倒計時開始,江邊人群開始倒數,拿著仙棒、炮仗玩鬧的兒也安靜地依偎在父母旁。

「十!」

「九!」

「八!」

「……」

風吹紅了眼睛,十八歲的煙花下只有竇明凡,二十八歲的竇明凡依舊貪婪地想和你一起看煙花。

我掏出手機準備拍攝即將開始的新年煙花。

「三!」

「二!」

「一!」

「砰——」

滿天絢爛,我喃喃:「顧清源,新的一年開始了。」

我的十年全是對顧清源的執念。

第十一年,我不想等了。

「結婚吧,竇明凡。」

手機錄像屏幕里緩緩出現一只手,還有一顆巨大的、還未來得及撕價簽的鉆戒。

我的心里有場海嘯,而我靜靜地站著,他不會知道。

「也算一起看過煙花了,結婚,算了。」

一輩子太久,我想和你看煙花,只是現在。

看過了,也就結束了。

「竇明凡,我想結束這場暗了。」

「我喜歡你,十年前就喜歡。」

「但我一不小心錯過了你的十年。」

他的后是人群煙火,眼中只有我。

他鄭重其事,又

「你在邊時,我想先擺了家庭,擺家庭后,我想再出人頭地,才能配得上你。」

顧清源聲音微微抖。

「但……我卻忘了你。」

「我知道突然求婚這件事很冒昧。」

「但我不想再有第二個十年。」

「我也知道,你理想中的求婚應該隆重但又靜悄悄的。」

「你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求婚,你怕尷尬。」

「所以,沒有蠟燭,沒有玫瑰。」

「我于人聲鼎沸中訴說意,但知者只有你我。」

「你有拒絕的權力,但竇明凡……」

顧清源指了指太:「這里再也不會忘記你。」

眼淚蘊在眼中,暗弱和等待的酸塵埃落定。

我吸了一下發酸的鼻子。

「顧清源,我想……」

他眼含希冀,我心中苦無比。

「我們……不合適。」

10.

等顧清源的第五年,我大學畢業進了一家還不錯的公司。

能力出眾,老板重,我覺得我未來可期。

等顧清源的第十年,升為設計部總監的第二天,我被老板到辦公室。

他說,孩子要想大事,除了有能力,更要豁得出去。

我想,我聽懂了他的意思。

但我不接

風言風語總是傳得很快,老板的狗子的煽風點火,老板若有似無的暗示,我做老板的小三,一時間了設計部熱議的話題。

我的才華被否定,我的人品被質疑。

一個空有令人敵對的名聲,但毫無背景的我了眾矢之的,了同事們白眼的對象,了老板可以肆意欺負的對象。

被老板擾,被同事罵小三,被老板娘打到躲在桌子下不敢出來。

可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不敢辭職,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我要生活,要養活自己,要孝敬頤養天年。

我不敢向訴苦,因為只是個普通人,幫不上忙,只會難過到睡不著。

我被欺負到只能忍氣吞聲,只敢躲在家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我被欺負的消息傳到老家,傳到耳朵里。

那晚對著電話嘆了一整晚的氣。

將亮,最終說:「等我,不怕。」

要來南要為我討回公道。

我邊哭邊打開冰箱,瘋狂往里塞東西。

我想讓自己胖一些,哪怕只能胖一些,我不想讓看到我瘦鬼一樣。

K1284,老家到南的火車,10:28 分發車,14:54 分到站。

我早早地等在火車站,看到出口一個接一個的老走出火車站,像的,不像的,我卻沒能等到我的

15:08 分,我接到醫院電話。

在老家火車站突發腦梗,搶救無效。

16:46 分,我被辭退。

我沒了工作,沒了,我僅有的,令人艷羨的,令我驕傲的,全在一天失去。

理完的后事,我回南收拾東西準備留在老家。

那晚老板堵在我家,他說,他能給我一個更好的機會。

我沒接,但由不得我。

那晚,我躺在浴缸里,砸碎了花瓶。

11.

顧清源眼中的慢慢熄滅。

顧清源啊,我真的好喜歡你。

水淹沒地板,樓下的住戶救了我。

也許,我放心不下,我走了,誰給燒紙錢啊。

辛勞節儉一輩子,總不能到了地下也要減食。

活著吧,說不定哪天就看到他遭報應。

從醫院出來,我搬了家,找了新工作,沒想到還能再與顧清源有糾葛。

「對不起,竇明凡,我來晚了。」

顧清源一個勁兒地道歉。

「我打電話給老徐,他說你過得并不開心。」

「他說他最后悔的就是鼓勵我離開。」

「我……如果我當年沒走,會不會就……沒有這些糟糕的事。」

老徐是除了之外最了解我的人,工作中的幸事與不幸、生活中的如意與不如意,都有老徐陪著。

我出事之后,老徐連夜趕到南,詼諧風趣的老徐第一次在我面前掉了眼淚。

看啊,做錯的人逍遙犯法,毫不相干的人卻愧疚道歉。

一直噙在眼角的淚花終于落。

「顧清源,不用道歉,和你沒關系。」

12.

我徹夜未眠,腦子里全是顧清源那句:

「竇明凡,我不想守護山河了,我想守著你。」

「竇明凡,你說等我十年,第十一年我來娶你。」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前同事的電話。

「劉經理被抓了,有期徒刑十年,據說咱們公司不小姑娘都慘遭毒手,不知道是哪位大俠舉報的,我給他磕一個,看不慣這個頭大耳的傻叉很多年了,現在惡人有惡報,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我站在二樓窗前,打開窗戶向窗外。

隔壁院子的顧清源躺在搖椅上,扇蓋在前,后晨曦朝霞,石桌上食佳肴,兩副碗筷。

很久很久以前,年托著下看窗外,側臉廓后是云霞斑斕。

于日出日落中,我想再一次人間。

「顧清源,你說話算話嗎?」我朝他喊。

顧清源回頭我,笑意晏晏。

他掏出兩張機票和一本戶口本。

「說話算話。」

「月亮灣,我只想和你去。」

「未來,也只想有你。」

13.

我的暗跌跌撞撞十年,第十一年我嫁給了顧清源。

- 完 -

□ 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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