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2》第 14 節 韌草當如茵

全校都知道,我是顧復池的狗。

的人是我姐姐,而我對此毫不介意,每天風雨無阻地前往他家里,陪他復習,給他做晚餐。

他總是肆意辱我,而我永遠默默忍

然而顧復池并不知道,每次去過他家后,都會有一筆十萬元的轉賬匯我的銀行卡。

我的確喜歡過顧復池。

但現在,我只想多搞點錢。

01.

籃球場上,顧復池哨投中最后一個三分,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中,揚起手臂出笑容。

站在我旁邊的孩們全都瘋狂地為他尖

顧復池朝這邊走過來,俊的臉無比耀眼,孩們紛紛舉起手里早已準備好的飲料,往他面前遞。

眾星捧月中,顧復池朝我看過來,角扯了扯:

「秦茵茵,又是你!」

我站在原地,攥著一瓶已經快要被我的溫暖燙的礦泉水,眼可見地張。

顧復池沒有接別人的飲料,而是拿過了我手里的礦泉水。

下一秒,在其他出嫉妒的神之前,他擰開了蓋子。

「嘩——」

整瓶水劈頭蓋臉地從我頭頂澆了下去。

我的眼睛睜不開,只能聽到旁邊傳來的大笑聲。

不怪所有人都附和顧復池,他是這所學校的風云人

績極好,大大小小的考試從未掉出過年級前三,兼學生會主席和校籃球隊隊長。

如果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他脾氣不大好。

不過這缺點放在他上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畢竟學校的三棟樓都是他媽媽捐的,從校長到老師再到同學,所有人都愿意哄著這位暴躁但矜貴的大爺。

此刻,在所有人幸災樂禍的笑容里,顧復池隨手扔掉已經空了的礦泉水瓶,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知道他在找什麼。

他想看到我尷尬、委屈、失落的神

然而沒有,我臉上沒有任何表,只是平靜地回著他。

顧復池被我這副表激怒了。

「秦茵茵,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一點自尊心也沒有。」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冷冷地嘲諷,「你這樣的老子真是第一次見。」

周圍的孩們都用戲謔的眼神打量我。

在這所學校里,人人都知道我是個笑話。

一棵本該在角落自生自滅的雜草,居然敢喜歡顧復池,而且還敢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

簡直是天理難容。

對此表現得最憤怒的是顧復池本人,就好像被我喜歡于他而言是巨大的辱。

我寫給他的書他當眾朗讀,在全班的哈哈大笑聲中撕碎片。

我送他的禮被扔到地上用腳踏碎。

喜歡顧復池的生很多,想要結他的男生也很多。

看到顧復池對我的態度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把惡意加倍地在我上發泄。

我的座位上開始被涂上膠水,筆袋里開始出現蟲子,廁所里有人用紅的墨水寫著「秦茵茵不要臉去死去死」。

然而這一切都沒能讓我退

籃球比賽結束后,我跟著顧復池回家。

他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不遠不近。

頭發上的水漉漉地往下淋,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個的小坑。

顧復池走到小區門口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

「你有完沒完?」他暴躁道,「還想跟我回家是吧?」

我看著他,輕聲道:「你老胃痛是因為吃飯不規律,我可以給你做晚飯。」

顧復池冷笑:「你他媽誰啊?保姆?我告訴你……」

「番茄燉牛腩。」我揚起已經準備好的食材,「顧復池,你不是很喜歡吃我姐姐做的這道菜嗎?我也會。」

顧復池的暴躁像是突然被打斷了,他瞇起眼睛看向我,沉默兩秒后,刷下了門卡,低聲道:「進來吧。」

進電梯的時候,我的出笑容。

「這就開心了?」顧復池嘲弄地看了眼我,「為了讓我喜歡你,你真是什麼都干得出來。」

我輕輕「嗯」了一聲。

當然開心。

在我功進顧家的時候,一條匯款功的短信發了過來——我的銀行卡里多了十萬塊。

配文是一句話,「再接再厲」。

02.

我在廚房忙碌時,顧復池窩在沙發里玩手機。

他抬眼看了看我忙前忙后的影:「秦茵茵,我沒有見過比你更賤的人了。」

我不回話,將番茄牛腩端到他的面前,彎了彎眼睛:

「復池,吃飯啦。」

顧復池短暫地愣住了,然后猛地跳了起來:

「你……」

我抬起眼睛,溫地看向他:「怎麼啦,復池?」

顧復池大口氣,說不出話來。

你想起秦詩羽了是不是?」

我笑得眉眼彎彎。

這是屬于我姐姐秦詩羽的笑法。

而秦詩羽,是顧復池獨一無二的白月

比我大三歲,現在在國外留學。

顧復池為了拒絕學校里所有示好的生,打算畢業后就去國外向表白。

此刻,我用著姐姐的笑容,做著姐姐拿手的番茄牛腩,用姐姐的語氣稱呼他——「復池」。

顧復池用極度惡心的表看向我:「秦茵茵,你是想做詩羽姐姐的替麼?

「告訴你,本沒有人可以像詩羽姐姐一樣……」

他的聲音很大,但聽得出荏。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帶著紋的溫笑容。

我和姐姐長得很像。

除了我左臉有道六厘米長的疤痕。

此刻線昏暗,白汽氤氳,住了那道刺眼的疤痕。

我看上去是那麼地肖似顧復池日思夜想的秦詩羽。

「不要急著拒絕我啊。」我溫地說,「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而已。

「等姐姐回國了,我就會消失的。」

顧復池冷冷地看著我。

但看得出來,他心了。

良久,他開口了:

「如果你喜歡我到這種地步的話,我不介意滿足你的心愿。」

他咬了咬牙:「但是你絕對不能……」

「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以免傳到秦詩羽的耳朵里。」我笑了笑,「我明白的。」

顧復池松了口氣,隨即冷笑:

「秦茵茵,詩羽姐姐說得沒錯,你這個人屬實是賤了。

「是你自己不要尊嚴的。」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

手機被我握在手里,十萬塊的轉賬已經確認。

要尊嚴有什麼用?

我只想要錢。

03.

這筆錢來自顧復池的媽媽。

找上我的。

那是一個極度深不可測的人,坐擁龐大的商業帝國,有兒子,但沒有老公。

的要求很簡單,讓顧復池上我。

為了給這個計劃定一個可供量化的標準,書給我做了份價格表——

在顧復池允許的況下進顧家,一次十萬塊。

顧復池和我出去玩,一次十萬塊。

顧復池送我禮,一次十萬塊,并按禮的價格乘十作為獎金。

……

顧復池向我表白說喜歡我——一千萬。

04.

有錢人的錢都是這麼砸的嗎?

別問我,我又不是有錢人。

05.

出乎顧總的意料,我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我問:「我要知道您這麼做的機。」

顧總面無表:「你拿錢辦事就夠了,這麼容易賺錢的差事可不常見。」

「首先,這件事并不容易。」我堅持,「其次,如果您不告訴我,我就無法對風險做出準確的判斷。」

我不想有命賺但沒命花。

顧總瞇起眼睛看向我: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個極其聰明的小姑娘。」

坐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只有復池一個兒子。

「這些年我忙于生意,很有機會和他見面,但這不意味著我不了解他。

「我知道他喜歡你姐姐秦詩羽,喜歡得非常狂熱。

「于是我做了調查,了解了一下你姐姐是個什麼樣的貨。」

顧總聳聳肩:「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綠茶。

「而且是很低級的綠茶。

「我很不滿意我兒子是這個品味,他是我的繼承人,決不能在上栽跟頭。」

顧總淡淡地看向我:「所以我需要有人給他上一課。」

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我問更多問題。

比如問,為什麼這個人是我,希我怎麼給顧復池「上課」。

但我什麼也沒有問,只是沉默片刻后,便了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顧總再次瞇起眼睛。

我看到了眼里的欣賞。

?」問。

。」我笑了笑。

06.

之后的日子里,在學校,顧復池依然欺負我。

唯一會勸他的人沈廓,是個溫帶有書卷氣的男孩,顧復池當著眾人的面嘲諷我時,他會皺著眉頭道:「顧復池,你也別太過分了。」

顧復池嗤笑一聲:「要你管?」

隨后,他笑瞇瞇地看向我:「反正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喜歡我的,對吧?」

沈廓怒其不爭的眼神里,我點了點頭。

對不起了沈廓。

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有多麼需要錢。

背地里,顧復池會允許我一次次進他的家,我們一起寫作業、看書,吃我親手做的晚飯。

在他家的時候,我會扮演我的姐姐秦詩羽,優雅、純白、溫

困倦的時候,顧復池總會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醒來時上蓋著我幫他披的毯,而我坐在旁邊,手邊放著煮好的牛,按照他的喜好往里加一勺煉和兩勺紅豆。

我總用沒有疤痕的側臉對著他,于是臺燈昏黃的芒下,我看上去應該真的很肖似姐姐。

「詩……」顧復池的第一反應永遠是出姐姐的名字,但他總會在下一秒臉冷下來。

「秦茵茵。」他冷淡地說,「你不會以為裝姐姐的樣子,我就總會有一天上你吧?」

我笑著把那杯溫熱的牛塞進他的手里,低垂著眼睫向他。

「我沒有這麼妄想過。」我輕聲道,「我只是希能在你邊多留一會兒。」

顧復池沉默地喝下那杯牛,我注意到了他微揚的角。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越來越沉醉在這份溫的陪伴里。

——當然,每個這樣的夜晚,我賬戶里都會多出顧總打來的十萬塊錢。

久而久之,顧復池習慣了我的存在。

有一次我冒了,沒去學校也沒去顧家,睡了十個小時后醒來,發現手機里都是顧復池的未接來電。

「你怎麼回事?」顧復池在電話里的聲音有點不耐煩,「追人是你這麼個追法嗎,告訴你,我不吃擒故縱這一套。」

「我生病了。」我平靜地告訴他。

「生病了?」顧復池的聲音噎了噎,然后別扭地問,「什麼病……」

我沒回答他,干凈利落地掛了電話。

同時出了一點笑意。

一切都沒有出乎我所料。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的黑

比如顧總,心的黑

而顧復池,他心的黑做孤獨。

顧家太大了,顧總常年不回來,保姆離開后,那里像一個華麗又幽深的冰窟。

我姐姐,但我姐姐離他太遠了,遙遠的月溫暖不了他,但近的篝火可以。

養病三天后,我又去了顧家。

顧復池對我的態度比之前好了許多。

我拎著大袋食材的時候,他主把袋子接了過去,并在我的后腦勺敲了一下:

「拎不不會說嗎?笨死你算了。」

我笑了笑,低下頭:「謝謝你。」

顧復池看著我的笑容,我能到,他有片刻的失神。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間里,我們的相已經越來越像一對小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到聯系人名字的那一瞬間,顧復池像是整個人突然被點亮了。

「詩羽姐姐!」他興地接起來,「你終于回我電話了!」

我切菜的手一抖,差點劃傷了自己。

07.

在我的人生中,「秦詩羽」這個名字是最大的噩夢。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爸媽一心希可以靠兒高嫁來改變命運。

當然,彼時年的我是不懂這些的。

我只知道,在我八歲前的人生里,爸媽似乎更喜歡我一點。

「茵茵和詩羽長得像,但還是茵茵更漂亮一點。」

「而且茵茵聰明,無論是什麼,學一遍就會。」

親戚們都這麼說,我并不知道這都意味著什麼,反而抱怨:「為什麼我要上鋼琴課芭蕾課馬課,姐姐就都不用?」

十一歲的秦詩羽站在我邊,溫婉地笑:「家里的錢有限,爸媽都給妹妹花吧。」

于是所有人都說,茵茵聰明漂亮,但還是詩羽更溫懂事。

然而人生自我八歲那年了分水嶺。

我意外摔倒,不知從何而來的碎瓷片劃傷了我的臉,不管涂了多藥膏,還是留了疤痕。

沒有人再說我漂亮了。

我要去的鋼琴芭蕾馬課,都給了秦詩羽。

過年時秦詩羽會有新的漂亮子,而我只能穿舊服。

深夜的時候,我聽到爸媽在他們的房間里嘆氣:

「茵茵這張臉算是廢了,沒必要再在上花錢了……」

只有秦詩羽會安我:「沒關系的妹妹,只要你夠努力,臉毀了也可以擁有幸福的人生。」

我看著的臉,說出這種勵志湯時,的神是如此真誠,好像一個一塵不染的天使。

……就好像那天把碎瓷片放在沙發后面,又悄悄絆倒我的人不是一樣。

08.

此刻,我靜靜地聽著姐姐的聲音從電話那

一端傳過來,輕、甜、無辜:

「復池你要好好的,我下個月就回去啦。」

我放下菜刀,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有些計劃,必須要提前了。

09.

大考前夕,顧復池病了。

這段時間本就是流高發期,病來如山倒,我趕到顧家的時候,他已經燒到了 39 度,整個人在被窩里發抖。

他的睡已經完全被虛汗浸,打的額發在燒得通紅的臉頰上,卻是蒼白的。

「你得去醫院。」我把顧復池扶起來,「吳叔呢?還有李嬸……」

他們是顧總留給顧復池的司機和保姆。

顧復池靠在我上,整個人像是水狀態一般,本沒有力氣回答我的話。

我拿過他的手機,用顧復池的指紋解了鎖,試著聯系吳叔和李嬸,很快明白了為什麼小爺病這樣,家里卻一個人也沒有。

吳叔的車壞了,他家離得遠,一時趕不過來。

李嬸今天要參加兒子的婚宴,去了臨城。

眼看是沒有人幫忙了,我手幫顧復池解開那的睡

他無力地試圖揮開我的手:「你干什麼……」

「換服,我帶你去醫院。」

他蒼白的:「你?你本……」

我不由分說地幫顧復池換了服,隨后,我艱難地試圖背起他。

他很重,比我高了將近二十公分,站起來的時候,我膝蓋一彎,差點直接跪到地上。

加油,不要倒下……

勝敗在此一舉。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著呼吸,背著顧復池向門外走去。

突然間,我覺有什麼滾燙的滴到了我的頸窩里。

我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那是什麼。

眼淚。

顧復池哭了。

10.

深夜兩點,顧復池靠在我上輸

他睡得沉了,睫微微翕,醫院的燈照下來,他致的側臉像藝家用心打造的雕塑。

我只背他出了樓門,就遇到了好心的鄰居大叔,開車送我們來了醫院。

顧復池的睫太長了,我有些好奇,想要,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

顧復池睜開眼睛,淡淡地看向我:

「干什麼?」

「想數數你有幾。」

「切。」他哼了一聲,「老套。」

這樣說著,他卻悄悄把臉扭了過去,我看得到他角微揚的弧度。

扭過臉后,他看到了我膝蓋上的瘀青。

「怎麼弄的?」

「沒事……」

「怎麼弄的?!」

「背你的時候沒站穩,撞了一下。」我小聲道。

「笨死你算了。」顧復池冷著臉,「明明打個 120 就能解決的事。」

「我……我當時沒想起來。」我咬咬,「你不也沒提醒我嗎?」

顧復池沉默了片刻:「老子那是燒糊涂了。」

他的額頭,變涼了一些:「不燒了就好,剛剛嚇壞我了。」

病痛會激發出一個人上所有的弱,顧復池像只收起了尖刺的小,乖乖地窩在我懷里。

「剛剛……為什麼哭?」

顧復池臉一黑:「能不能別提?」

「好,不提。」

……

半分鐘后,顧復池低聲道:「你小時候有沒有看過那種腦殘作文范文。」

「……啊?」

「就是那種寫什麼,我冬天晚上生病了,媽媽背我去醫院。」

「唔……好像看過,很多人都這麼寫。」

「嗯。」顧復池低低地說,「其實我當時很羨慕。」

我沉默了下來。

「別人的媽媽會背他們去醫院,可是我生病的時候,我媽從來不會出現。

「我沒有想到,第一個背我去醫院的人……是你。」

顧復池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完這句話后,他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真睡著了,還是想要回避真后的

的頭發。

輸完后,我們回了顧家,我給顧復池熬了皮蛋瘦粥。

粥在煮的過程中,我聽到顧復池的手機又響了。

「……姐姐。」

顧復池接了起來。

是秦詩羽。

「我不是有意不回你微信的,我昨晚病了。」

隨后顧復池這邊沉默了下來,我猜都能猜到,是那邊的秦詩羽在關懷他。

若是往日,這份關懷已經足夠溫暖顧復池了。

但此刻,在真實的陪伴和付出下,那越重洋的遙遠問候,聽上去是那樣地不疼不

果然

,顧復池的神也遠沒有往日的激和小心翼翼,他甚至略為冷淡地嗯了兩聲:「我知道,沒事,已經好了。」

電話掛掉了,我端著熱好的粥走過去。

我沒有要求解釋,然而顧復池抬眸向我,在片刻的沉默后,主開了口:

「你姐姐要回來了,希我明天去機場接。」

我沒說話,把粥放到了茶幾上,然后面無表地轉離去。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踏出一步,顧復池就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秦茵茵。」他咬了咬牙,「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甩臉給誰看呢?」

「我沒有甩臉。」我平靜地說,「這是我們的約定,回國了,我就消失。」

我把「消失」那兩個字咬得很重,以至于顧復池的臉在瞬間變白了。

「你甘心麼?」他低聲問。

「什麼甘心不甘心?」我出聽不懂的表

顧復池的:「你追我追了這麼久,你姐姐一回來你就主放棄,就不會不甘心麼?」

「不會。」我淡淡道,「我說過了,復池,我沒有妄想過什麼,我只是希多和你待一會兒而已,現在姐姐來了,我自然應該離開。」

「反正我只是個替,你永遠不會喜歡我的,對吧?」我看著顧復池,粲然一笑。

顧復池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畢竟這句話,可是曾經的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在滿室的沉默中出了門。

關上門走到電梯間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巨響,似乎是顧復池把盛粥的碗給砸了。

我并沒有回頭,淡然地摁下了電梯的下行按鈕。

——其實很早就有心理老師提出過,顧復池有躁狂癥的傾向,建議做個深的調查。

但顧復池本人不愿意,顧總又好面子,絕不肯承認兒子「有病」,所以顧復池一直以來的驕縱妄為、喜怒無常,都被大家視為豪門爺被寵壞后的正常表現。

我知道,剛剛的行為或許忤逆到顧復池了,明天在學校見面,他恐怕不會給我好臉看。

但沒辦法。

,焉得虎子。

我抬頭向夜空,秦詩羽應該已經登機了。

快回來吧,姐姐,我已經備好了大戲的舞臺,只等你來登場。

11.

秦詩羽如期回國了。

顧復池去了機場接

保姆李嬸將一切匯報給了我——我轉了五萬塊錢,并承諾后續會再轉給十萬,現在是我在顧家的應。

據李嬸的匯報,顧復池去接秦詩羽的時候,原本是有一心不在焉的。

但秦詩羽在推拉方面極其厲害——這些年來,如果顧復池追追得就會冷淡和矜持一些,維護自己的白月人設,讓顧復池在「而不得」的覺中愈發把捧上神壇;而如果顧復池這邊有放棄的趨勢,就會立刻給一些甜頭,讓顧復池重燃希

此刻,察覺到顧復池這份心不在焉的秦詩羽,立刻寄出了大招——

坐在副駕駛上,哭了:

「復池,你知道嗎,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出國留學,所以你生病的時候我都沒法陪在你邊,你知不知道那種又擔心你又什麼也做不了的覺有多痛苦。」

落淚,楚楚可憐。

顧復池立刻一邊拿紙巾一邊安,反復說自己只是小冒,沒關系的。

秦詩羽借機提出來——現在留學回國了,開始考慮終大事。

「復池,這些年,國外有很多男孩追求我,但我都拒絕了。」輕聲說,「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人。」

據李嬸的報,在秦詩羽的強烈攻勢下,顧復池已經開始預訂表白的餐廳了。

說這話時,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的神,大概是怕我難過。

但我的表很平靜。

一切并沒有離我的預期。

秦詩羽在顧復池心里的形象實在是太完了,多年來對白月而不得會為一個人深刻的執念,并不是那麼容易撼的。

但可惜,秦詩羽并不是顧復池心里那個一塵不染的仙

餡兒的——只要我給予足夠的機會。

果然,兩天后,在秦詩羽去顧家玩的時候,發現了我留在臥室里的項鏈。

秦詩羽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這是什麼?!」說,「在我出國的時候,你居然和我妹妹在一起了?」

顧復池起初耐著子試圖解釋:「是我同學,來我家完小組作業……」

「什麼小組作業要在臥室里完?!」秦詩羽氣瘋了,「這項鏈可是我在你床邊發現的!」

那條項鏈是我在背顧復池去醫院的時候,特意落下的。

它有很多作用。

首先,這項鏈上的墜子是我毀容前

,父母為我重金請來的翡翠平安符,它會讓秦詩羽想起那些不如我的時,這是最深的心魔,勢必會讓緒失控。

其次,它會喚醒顧復池有關生病時我如何照顧他的記憶,而那個永遠溫忍讓的我,會襯托出此時秦詩羽的不可理喻。

果然,以顧復池的暴躁子,他忍耐了沒幾分鐘,就發火了。

「你在以什麼份質問我,朋友麼?」他冷冷道,「各自單況下,我見誰好像是我的自由吧?」

秦詩羽哭了:「可你明明說過你我……」

「我是說過,可拒絕我的不是你自己麼?」顧復池冷笑,「還是說,你希以這種手段一直吊著我?」

唔,很好。

顧復池終于后知后覺地醒過神了。

我父母為了培養能釣金婿的兒,很早就傳授秦詩羽推拉技巧。

他們深知,以顧復池的財富地位,邊的漂亮孩太多,如果能被他輕易得到的話,很容易不被珍惜。

所以這些年來,秦詩羽一直若即若離。

但既然使用了這種技巧,就必定會承它帶來的反噬。

顧復池眼可見地對秦詩羽冷淡了,原本的表白計劃也被擱置。

秦詩羽急了。

放長線釣大魚了這麼長時間,本不可能接在快要功時大魚跑了。

于是我看到,那段時間秦詩羽頻繁地發朋友圈。

各種憂郁傷的文案,配上的各種自拍。

我看著那些朋友圈,在心里泛起冷笑。

我要是顧總,也得為兒子上這樣一個孩而到崩潰,愿意大筆砸錢換他清醒。

冷眼作壁上觀數天后,秦詩羽的朋友圈突然一改之前的 emo 風格,發了一張喜氣洋洋的照片——兩只手握在一起,都戴著戒指。

配文:「我們訂婚啦。」

我眸一沉,打開顧復池的朋友圈——空空,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這麼突然?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打了個電話給李嬸。

「你姐姐那天主來這邊,進來就是哭,還給顧復池看上的疤。」李嬸說,「之后兩個人好像喝醉了……」

我立刻懂了。

那是顧復池和秦詩羽的初遇,也是秦詩羽的殺手锏——

顧復池時曾經差點溺水,是秦詩羽救了他,營救過程中秦詩羽的被樹枝劃傷,留下了疤痕。

沖著這件事,秦詩羽在顧復池心中的地位就永遠無可替代。

我放下和李嬸的電話,走出了宿舍。

生宿舍樓門口依然有紅漆噴著「秦茵茵不要臉去死去死」的字樣,我每天視無睹地經過,已經習慣了。

然而這一次我出門的時候,發現有個影拿著清潔工,在試圖掉那些字。

沈廓。

其實我和沈廓沒有太多的集,他是被譽為高嶺之花的學霸,如果說顧復池從來沒有掉出過年級前三,那麼沈廓——他是永遠的第一名。

只是他家境不好,一直在領助學貸款,而且子沉默,幾乎不和任何人朋友。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是我在被霸凌時,唯一會出頭保護我的。

我被欺負我的男生們揪到廁所里的時候,他帶著校工及時趕到,也因此徹底得罪了那幫人,到了很多刁難。

我其實一直欠他一句謝謝。

我走到沈廓邊,淡淡道:「謝謝你——但沒必要,別費事了。」

他轉過臉來,眼中有怒其不爭的:「秦茵茵,你為什麼不反抗?」

「因為反抗沒用。」我轉過頭,平靜地直視他的眼睛,「在泥坑里和爛人糾纏,即使打贏了,也沾了一泥。

「我要做的,是徹底離開這個泥坑。」

沈廓眸微微一沉:「怎麼離開?」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笑了笑,「等我功了,你自然知道。」

我轉離開,能覺到背后沈廓一直在盯著我的背影。

我穿得很土,T 恤牛仔都是幾十塊錢的。

但沒有人知道,我的卡里已經有了將近一百萬。

它們將是我從泥坑中徹底逃離的資本。

12.

從宿舍離開是為了前往飯店包廂——兒終于訂婚了,我爸媽邀請親戚們一起吃頓飯。

在此之前,我已經很久沒跟家人吃過飯了。

父母跟我關系很淡漠,原因簡單——我是個注定沒什麼用的兒。

我曾經因為不到他們的意而徹夜痛哭過,但現如今,我已經對自己明人的份十分無所謂。

我無所謂地看著滿桌的親戚番敬酒,把恭維秦詩羽的話說了一又一

「詩羽從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丫頭,這不,要為顧太太了。」

「顧家可是了不得的富貴人家!一個大集團都是人家的。

「你表弟明年畢業,希詩羽能在找工作的時候照顧照顧他……」

滿桌都是自家人,秦詩羽也不維護的人設了,滿臉的飛揚跋扈幾乎要溢出來,指使我:「看不見酒沒了嗎?趕倒上。」

我不不慢地吃著碗里的小炒,像是沒聽見。

秦詩羽沒得到想要的效果,火了。

狠狠推我一把:「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嗎?」

我像是如夢初醒:「姐姐,你要我做什麼?」

「給大家倒酒啊!」

「我前些日子傷到膝蓋了,站起來就疼。」我怯生生地說,「可不可以讓我多坐一會兒……」

「你倒不倒?!」

我沒有辦法,只好站了起來,慢吞吞地給大家倒酒。

「這不是能走嗎?」秦詩羽冷笑,沖著別的親戚說,「我妹妹就這樣,氣,有個頭疼腦熱就喊來喊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得絕癥了呢。」

用講笑話的輕佻語氣說完,滿座的親戚們一起笑了起來。

笑聲響徹包廂,沒有人聽到我抑的泣聲。

我給大家倒完酒后就出了包廂,在安靜的走廊里,我對著手機又輕輕泣了幾聲,然后像是驟然發現了什麼般發出一聲驚呼,隨即摁斷了電話。

沒錯。

剛剛我一邊悶頭吃小炒,一邊給顧復池發消息。

我先是恭喜了顧復池要和姐姐結婚,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問他是否認識什麼醫生,我的膝蓋在那次背他之后扭傷了,最近疼得越來越嚴重。

「本來不好意思麻煩你的,但我家里人都不管我……」

我的時機把握得很好,顧復池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和秦詩羽要我倒酒,剛好發生在同一刻。

聽聽吧。

你的圣潔天使,溫,一塵不染的白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13.

第二天,我在離學校不遠的偏僻小巷中,被秦詩羽帶人堵住了。

的臉難看得驚人。

「秦茵茵。」咬牙切齒地看向我,「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去勾搭顧復池了?」

我沒有回答,敏銳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思考怎麼才能逃跑。

十分鐘前李嬸剛給我通風報信,說顧復池和秦詩羽大吵了一架。

爺這個狂躁癥覺加重了……沒什麼緣由地發了好大一通火,還把架子上兩個價值快十萬的瓷瓶砸碎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顧復池會對秦詩羽的態度產生變化,但他肯定不會告訴秦詩羽原因。

于是我一邊思考逃跑,一邊對秦詩羽裝傻:「姐姐,你在說什麼?」

「別給我裝無辜。」秦詩羽看著我,臉上出徹骨的恨意,「秦茵茵,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要來搶我的東西。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試圖勾引顧復池,但癡心妄想了。」

走過來,強行按住我,尖銳的指甲劃過我的臉:「看看你臉上的疤吧,就憑這張臉,你還想做顧太太?

「秦茵茵,你永遠搶不贏我的……」

我拼命掙扎,然而秦茵茵帶來的幫手按住了我,眼看的指甲就要陷我的皮——

「住手!」

一個影沖了上來,一把將我護到了后。

沈廓。

「我報警了。」沈廓看向秦詩羽,「你們敢再上前一步試試。」

外面響起了汽車駛來的聲音,秦詩羽臉變白了些許,揮了揮手,那些被找來充當跟班的人立刻四下散去,消失在地形復雜的巷子里。

片刻后,汽車開進了巷子,然而那并不是警車,走下來的人是顧復池。

——剛剛看到秦詩羽的時候,我和李嬸的電話還沒來得及掛。

顯然是李嬸幫我找了顧復池——我決定等會兒再給轉一筆獎金。

秦詩羽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看到顧復池走下車的第一瞬,就立刻出害怕的神,撲進了顧復池的懷里。

「復池,你可算來了。」眼眶通紅,「茵茵嫉妒我能和你訂婚,找來了的同學,想要在這里欺負我……」

我和沈廓對視了一眼,略顯無語。

顧復池看向我們,看到沈廓把我護在后,他的臉明顯黑了黑。

「怎麼回事?」他問。

沈廓試圖解釋:「是秦茵茵的姐姐先……」

我拽了拽沈廓的袖子:「別說了。」

也許是這個著一,我看到顧復池的下頜繃得更了。

「我們走。」

我拉起沈廓,無視顧復池冷得要殺人的眼神,轉離開。

14.

我的胳膊在剛剛的爭執中傷了,沈廓買了藥水,幫我涂上。

我們又去隔壁的便利店買了可樂、糖和薯片,一起坐在天臺上吹風。

夜風涼爽,整個城市的燈火映眼簾,沈廓突然開口我的名字:

「秦茵茵。」

「嗯?」

「你畢業之后有什麼打算嗎?」

「想攢很多錢。」

沈廓沒料到是這麼簡單直白的答案,微微一愣。

我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想攢很多錢,去國外做修復手,我查到一個醫生可以修復我這種疤痕,但手費用和藥費都很貴。

「還想去黎學,我其實從小就喜歡畫畫來著,做夢都想辦自己的個人畫展,學費和生活費我估算了一下也不,藝真的燒錢。」

微涼的夜風拂過來,我頭一次發現,講這些真的很開心。

之前沒有人問過我的未來,所有人都覺得,一個在學校不人喜歡的可憐蟲,一個在家沒有存在明人,尤其是還頂著這樣一張有著巨大疤痕的臉,這種人是沒有未來的。

能夠默默地活完這無人問津的一生就已經算是幸運。

可我不愿意。

任何一改變命運的契機,都值得我全力以赴。

沈廓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復池便趕到了。

眼見著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我低聲對沈廓說:「好,想吃炸。」

沈廓默默地轉下了樓——樓下有家 24 小時營業的炸店。

天臺上只剩下我和顧復池兩個人。

片刻的沉默后,顧復池走了過來:

「膝蓋怎麼樣了,讓我看看。」

我淡淡地轉過頭,不看他:「姐姐知道你來找我嗎?」

「……」

「顧復池,時至今日,你喜歡的到底是誰?」

顧復池沉默。

我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

一千萬確實是不好賺。

良久的靜默后,顧復池像是在為自己找補一般,低聲開了口:「茵茵,我現在更離不開你。」

我微微挑眉。

「但是,我的命畢竟是詩羽救的……」

笑死。

我就知道。

「顧復池,你不會想要同時擁有我和姐姐吧?」

鮮的秦詩羽為你的妻子。

讓乖順忍讓的我為你人。

顧復池又是沉默。

沉默即肯定。

我差點笑了,他居然真的是這麼想的。

「這是不可能的。」即便心里全是冷漠,上卻仍然是最的話,「放心,我不讓你為難,去找姐姐吧,等畢業了,我就會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茵茵……」

顧復池似乎想要上前拉我。

但我干脆地甩開了他,轉離開。

樓下,沈廓拎著炸在等我。

我拿起一只,一口咬下,皮下面的水四溢,我滿足地瞇起眼睛。

15.

轉眼,畢業的時間到了。

原本放在儲柜里的東西都要被清走,在我收拾自己的雜時,一張陳年的畫作飄了出來——

男孩坐在窗邊,灑在他的眉眼上,他的發、睫全都纖毫畢現。

沒有足夠的意,畫不出這樣細膩的畫。

旁邊的生眼尖,一把從我手里將畫搶下來。

「喲,這畫的是顧復池呀。」生大笑,「癩蛤蟆想吃天鵝照進現實了。」

的聲音引來了許多同學。

我被圍在中間,聽著他們指指點點,對我各種冷言冷語地嘲笑。

無所謂,左右這些人攻擊我,也就這麼一個角度,我已經快免疫了。

于是我靜靜地站在他們中間,只等著他們嘲笑累了之后自行散開。

但一只手突然奪過了那幅畫。

顧復池看著那幅畫,隨即又抬眸看向我。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眉目之間寫著憔悴——

據李嬸匯報,我徹底不理顧復池之后,他和秦詩羽又吵過很多次架。

「秦茵茵……」

我聽到他低聲我的名字。

但我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下一秒,我從他手上走那幅畫,撕了碎片。

「顧復池,按照約定,從今往后,我就要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了。」

碎片揚起又落下,顧復池失神地看著那一地的碎片。

我轉過角帶著殘忍的笑意。

我已經深深明白了顧復池的本,對于這個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現在,他終于得到了秦詩羽。

而我變了他失去的那一個。

手機傳來振,是爸媽通知我——顧復池和姐姐的婚禮就要正式舉辦了。

很好,這幕大戲終于要迎來高

16.

婚禮的前夜,顧復池找

上了我。

他喝得爛醉,手里拿著一幅畫。

——是那幅我撕碎片的畫,他從垃圾桶里把那些碎片都找了出來,用膠帶重新粘了起來。

「茵茵……」他輕聲道,「怎麼辦,再也不會有人像你這麼我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發酒瘋。

手機忽地亮起,是顧總發來的短信:

「我兒子可是要和那個低級綠茶訂婚了,你那一千萬是不想賺了嗎?」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別急。」

我知道,憑顧總的手腕,大可以強行阻止顧復池和秦詩羽結婚。

之所以到現在都不手,無非是因為想看看,我還能做什麼。

放下手機,我看向顧復池,輕輕道:「復池,我告訴你個吧。」

他側過耳朵湊近我,我對著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下一秒,顧復池的反應猶如被人從頭頂澆了一盆冷水。

而我只是笑了笑,輕輕邁步離去。

17.

秦詩羽和顧復池的婚禮如期到來。

然而卻沒能順利完

顧復池遲到了兩個小時后才出現在婚禮現場,頭發凌,顯然昨夜宿醉,并且仍未醒酒。

而他干的第一件事是……

抱起新娘,把扔進了游泳池的深水區。

秦詩羽的婚紗本就沉重,浸了水之后猶如一重甲,把箍得彈不得。

顧復池冷冷地看著秦詩羽在水里撲騰,滿堂賓客被他這個舉驚呆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想到下去撈人。

直到片刻后,秦詩羽不了,我父母才發出一聲凄厲的尖

「快,快下去救人呀!」

賓客們手忙腳,有人下去撈人,有人撥打救護車電話,一片混中,顧復池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我卻沒有看,而是轉頭看向了遠坐在首席的顧總。

一定很好奇我到底對顧復池說了什麼吧。

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我姐姐不會游泳。」

石破天驚,摧毀一切好記憶。

秦詩羽不會游泳。

所以當年救你的那個孩……

「是你對嗎?茵茵。」顧復池走到我面前,垂眸向我,他的眼中全是,「為什麼……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顧總在遠著我。

我心頭是最殘忍的笑意,但面上卻是最溫的笑容。

這是我最后一次騙你了,顧復池。

但沒有辦法……我必須離開這個泥潭。

「因為我不想讓你為難。」我溫地說,「你喜歡的是我姐姐,而我已經毀容了,告訴你真相只會讓你愧疚。」

顧復池的眼中浮現出了巨大的震撼。

「我不想要你的愧疚。」我笑著搖搖頭,眼淚落了下來,「我只想要你的,如果給不了我,我寧愿離開。」

我轉過,走出幾步后,聽到了后方顧復池的大喊:

「茵茵,我你。」

當著滿堂賓客,當著我的父母,當著剛剛從泳池里被撈出來的秦詩羽。

他沖我表白了。

而我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遠的顧總。

「一千萬。」我輕輕地比了個口型。

顧總深深地看著我,隨后點了點頭,沖著旁邊的書說了些什麼。

幾十秒后,我的手機傳來了叮的輕響。

到賬了。

不愧是顧總,一個商場殺伐多年的強人,必然有絕對的過人之,言出必行、執行力強、效率一流。

我轉過,看向顧復池,出輕松的笑容:

「我們可以談談了。」

18.

原本用于婚慶的酒店開辟了一個單獨的清靜房間,供我和顧復池談話。

「事到如今,可以告訴你真相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顧復池,我并不你。」

顧復池看著我。

三秒后,他像聽到了一個全世界最大的笑話,哈哈大笑:

「茵茵,你從前不這麼幽默的。」

我靜靜地等著他笑完,然后重復:

「顧復池,我并不你,我只是出于你母親的委托,來給你上一課。」

顧復池依舊在笑。

只是這笑容里摻雜了許的疑

「首先是第一課,不要那麼輕易地被人的溫和順從蠱。」

「這一課的教學是你生病的那次,沒錯,我盡心盡力地照顧了你。」我輕聲道,「可是你的生病也是被我安排好的。

「我知道那天李嬸會去參加兒子的婚宴不在家,所以就提前買通人,去扎了司機吳叔的車胎,確保他無法在關鍵時刻及時趕來。

「你前一天有籃球比賽,會睡得死沉,我找

人幫我寫了套程序控制當晚的空調,它會每半個小時吹熱風,每半個小時吹冷風,這種況下,你很難不冒。」

顧復池終于不笑了,他盯著我,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所以說,不要被這種溫的假象所迷,無論是我還是秦詩羽,我們的溫都是假的。」

「等等……」顧復池想要說什麼,但我抬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了下去。

「其次是第二課,不要被異忽冷忽熱的推拉技巧所控制。

「秦詩羽出國期間,一直靠這個手段來讓你更他,而我是的升級版本,開始的極度卑微,后期的決絕離開,都是為了讓你在得到和失去的覺之間反復橫跳,拉扯你的緒罷了。」

「最后,不要對任何救命之恩以相許。」我平靜地笑笑,「可以送錦旗,可以給錢,但沒必要娶別人,畢竟像我這樣對你有救命之恩的人,也有可能在十幾年后反過來算計你。」

顧復池呆呆地看著我,隨即他徹底地狂躁起來,將桌上的東西一把掀翻。

「不可能!秦茵茵……」

門被打開,保鏢沖上來按住了顧復池,顧總走到我邊。

低聲道:「你做得不錯。」

我嘆口氣:「您更厲害,我始終難以相信一個母親可以對自己的兒子這麼狠。」

顧總抬起眼睛,看向窗外:

「我也不想,但沒有辦法,這是一個真實而又殘酷的世界,我對他不狠的話,只會讓他吃更大的虧。

上的事,只有自己真真切切地痛一回,才有可能長記。」

「您不怕我在后期背叛原本的計劃,想要嫁給您兒子嗎?」

顧總看向我:「你會嗎?」

我笑了。

并不會。

「我很看錯人。」顧總低聲道,「我去過你們學校一次,你是唯一引起我注意的小姑娘。

「你有一雙很冷、很理智的眼睛,和我年輕時候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不想和顧總再過多流,于是禮貌道謝,轉離去。

被保鏢按住的顧復池卻大聲地我的名字。

「秦茵茵,我只有一個問題!」他瞪著我,眼眶通紅,但沒有眼淚,「那幅畫呢?那幅畫畫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那時候你已經在騙我了嗎?」

我的子不易察覺地一抖。

我看向他,用極輕的音量道:「不是。」

顧復池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我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然而他懂了。

下一秒,顧復池發出巨大的悲鳴聲,淚水終于從他的眼眶落。

而我出了門,再不回顧。

19.

不是。

不是騙你的。

在我們相遇之初的時候,我的確是喜歡你的。

我認出你是我之前救下的那個小男孩,而你已經變得這麼高大俊朗,目若星辰。

如此耀眼的年,誰會不心呢?

于是我懷著那樣真切的喜歡,悄悄畫下了你的肖像,想在一個合適的機會找你聊聊,告訴你我就是多年前救你的那個孩。

20.

可你做了什麼呢,顧復池?

你從我的書包里翻出了我沒寫完的書,肆意地嘲笑我,讓我照照鏡子看看臉上的疤。

你看著那些欺負我的壞學生將我推進廁所,視無睹的同時,臉上甚至帶著看好戲的笑容。

……

21.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你的人從不你,而是其實也過你。

是你親手殺死了這份意。

22.

從酒店離開的當晚,我就火速坐飛機離開。

賬戶里有一千多萬,我早就準備好了后續的流程,直接前往黎,存進當地的賬戶。

這樣顧總即便反悔,的手也無法得那麼長。

全程我沒有向任何人行蹤,確保之后沒有人能找到我對我進行打擊報復。

——沒辦法,我不相信任何人。

為什麼顧總說我有雙極度冷靜理的眼睛?

很簡單。

所有我過的人,都背叛了我。

我的爸媽視我為工

姐姐視我為對手。

我看作朋友的同學后來加了霸凌我的隊伍。

而我喜歡的男生是霸凌開始的源頭。

于是我只相信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對我不好,但我要依然自己,永不放棄自己。

用顧總給我的錢,我做了疤痕修復手,曾經伴隨我十幾年的疤終于消失,當我走在路上時,男孩們不再或害怕或同地轉開眼睛,而是會爭相向我索要聯系方式。

我修讀了藝專業,購買了最好的用品,導師很喜歡我,夸我是他最有天賦的學生。

后來,我和沈廓重新在網上開始了聊天,才得知了許多事——

秦詩羽在被扔進游泳池后送往了醫院,而當時有著兩個月的孕,在劇烈的驚嚇后,流產了。

顧復池和秦詩羽的婚約被取消。

秦詩羽終日閉門不出,我父母在失去了全部的希后大打擊,三人天天在狹小的房間爭吵,互相折磨。

一次劇烈爭吵時秦詩羽砸碎了玻璃,結果不幸摔倒在了玻璃碎片上,臉部嚴重割傷,會留下難以消除的疤痕。

——此時距離用碎瓷片劃傷我的臉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像是一場漫長的因果報應。

而顧復池那邊的況也并不好。

顧總的教育方式其實是有問題的,鷹能夠扛住一的熬,但小被這麼折騰只會死去。

顧總自己是鷹,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的兒子也是。

可惜顧復池顯然違背了的期

他出現了嚴重的緒問題,之前的狂躁癥被徹底激發了出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接心理治療,而且對異產生了極其強烈的排斥,極度疑神疑鬼,認為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來騙他的。

顧總本人后來在一場資本對賭中落敗,財富大為水,于是聘請了一些職業高管來打理公司,自己開始將大部分時間用作修心禮佛。

世界在劇烈地變化著,每個人都變得與最初完全不同。

而我仍然堅持著最開始的夢想。

兩年后,我的個人畫展終于開辦了。

沈廓前來觀展,他變得貴氣了許多,不再是那個領著助學金的傲學霸,整個人變得平和又舒展。我出資支持了他在國外深造金融,他現在在一家投行工作,工資相當優渥,已經將全部的借款還給了我。

他對我表達了喜歡,我也告知了他近期沒有談的打算,可以先做朋友。

我們在館前敘舊,聊起貧瘠又蒼白的青春,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將本次畫展中我最喜歡的一幅畫拍賣,收益用來設立一支基金,幫助像我和沈廓這樣的學生實現夢想。

后來,拍賣如期舉行,這幅畫被一個匿名買家重金拍下。

來拿畫的是買家的傭人。

我認出了——李嬸。

「他讓我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李嬸告訴我,「他其實還想再見見你。」

我笑而不語。

送走了李嬸,我走到館外。

微風拂過,櫻花爛漫。

游客們全都欣賞著繁盛的花朵,我卻垂眸向那大片大片不起眼的綠草。

我朝前走去,擺拂過草葉,它們是如此堅韌,踩不倒,燒不盡,哪怕落在石中,也要艱難地為自己謀求一條生路。

它們做到了。

我也一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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